·林徽因经典诗文集★

 

①《那一晚》

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

澄蓝的天上托着密密的星。

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迷惘的星夜封锁起重愁。

那一晚你和我分(fēn)定(dìng)了方向，

两人各认取个生(shēng)活的模样。

到如今我的船仍(réng)然在海面漂，

细弱的桅(wéi)杆常在风波里摇。

到如今太阳只在我背后徘徊，

层层的阴(yīn)影(yǐng)留守在我周围。

到如今我还记得那一晚的天，

星光、眼泪、白茫茫的江边！

到如今我还想念你岸上的耕(gēng)种：

红花儿黄花儿朵朵的生动。

 

那一天我希望要走到了顶层，

蜜一般酿出那记忆的滋润。

那一天我要挎上带羽翼的箭，

望着你花园里射一个满弦。

那一天你要听到鸟般的歌唱，

那便是我静候着你的赞赏。

那一天你要看到零乱的花影，

那便是我私闯入方面的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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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谁爱这不息的变幻》

 

谁爱这不息的变幻，她的行径(jìng)？

催一阵(zhèn)急雨，抹一天云霞，月亮，

星光，日影，在在都是她的花样，

更不容峰峦与江海偷一刻安定。

骄傲的，她奉(fèng)着那荒唐的使命：

看花放蕊树凋零，娇娃做了娘；

叫河流凝成冰雪，天地变了相；

都市喧哗，再寂成广漠的夜静！

虽说千万年在她掌握中操纵，

她不曾遗忘一丝毫发的卑微。

难怪她笑永恒是人们造的谎，

来抚慰恋爱的消失，死亡的痛。

但谁又能参透这幻化的轮回，

谁又大胆地爱过这伟大的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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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仍然》

 

你舒伸得像一湖水向着晴空里白云，

又像是一流冷涧(jiàn)，

澄清许我循着林岸穷究你的泉源:

我却仍然怀抱着百般的疑心对你的每一个映影!

 

你展开像个千瓣的花朵!

鲜妍是你的每一瓣，更有芳沁(qìn)，

那温存袭人的花气，伴着晚凉：

我说花儿，这正是春的捉弄人，

来偷取人们的痴情!

 

你又学叶叶的书篇随风吹展，

揭示你的每一个深思，每一角心境(xīn jìng)，

你的眼睛望着，我不断地在说话：

我却仍然没有回答，

一片的沉静(chén jìng)永远守住我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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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深夜里听到乐声》

 

这一定又是你的手指，

轻弹着，

在这深夜，稠密的悲思。

 

我不禁颊边泛上了红，

静听着，

这深夜里弦子的生动。

 

一声听从我心底穿过，

忒凄凉

我懂得，但我怎能应和?

 

生命早描定她的式样，

太薄弱

是人们的美丽的想象。

 

除非在梦里有这么一天，

你和我

同来攀动那根希望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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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笑》

笑的是她的眼睛，口唇，

和唇边浑圆的旋涡。

艳丽如同露珠，

朵朵的笑向

贝齿的闪光里躲。

那是笑——神的笑，美的笑：

水的映影，风的轻歌。

 

笑的是她惺忪的鬈(quán)发，

静乱地挨着她耳朵。

轻软如同花影，

痒痒的甜蜜

涌进了你的心窝。

那是笑——诗的笑，画的笑

云的留痕，浪的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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