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AI来了?
一种置身事内的领导力
2022年11月,更准确地说是11月30号,ChatGPT发布。
从那之后,好像只有一句话能够描述我内心的感受:“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一个个震撼消息不断传来:人工智能突然就可以写文章了,可以画图了,可以写软件了,可以做音乐了,可以做视频了,我看它就快可以自己写一套PPT自己出去融资了。
几乎每个月都有让人大跌眼镜的消息。
有句话说得好:“刚刚学会了,又说不对了;才说不变了,又来软件了。”
这还是咱们普通人能看得见的。
实际上,在公众视野之外,科研领域也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在很多科学领域,都有一些全新集结的科研小分队,在一条叫“人工智能”的小道上猫着腰、摸着黑,迅速向山顶挺进。用传统方法搞科研的科学家受到人工智能的威胁,一点也不比我们普通人小。
就在这一年,人工智能在物理学、生物学、地理学、气象学、考古学,这些学科上都有突飞猛进的发展。
咱们中国人也没有缺席。
这是上海长海医院的曹凯大夫。
一位年轻的影像科临床医生。他的团队用人工智能解决了一个超级医学难题。
在过去,胰腺癌被称为癌症之王,传统的诊断,人类医生无法发现发病的早期症状,所以一发现往往就是晚期。
但是曹凯大夫与AI科学家合作,训练了一个大模型,仅仅使用胸部平扫CT就可以实现早期胰腺癌的诊断。成本非常低、设备非常普及,筛查准确性非常高。
他们的研究论文还登上了国际顶尖医学期刊,这也是中国影像医学第一篇发表在Nature Medicine杂志(《自然-医学》)上的论文。
国际著名的医学专家说,这篇论文标志着基于医疗影像AI的癌症筛查即将进入黄金时代。曹凯大夫今天就在跨年演讲的现场,他也是一位得到用户,祝贺你,得到同学!
有一个很科幻的话题:通用人工智能什么时候能实现?
所谓通用人工智能,也就是那种几乎什么事都可以做,还能做到人类顶尖水平的人工智能。
有一个预测网站,关于什么时候实现通用人工智能,2020年的时候,大伙的预测还是21世纪下半叶,感觉还远着呢。
但就在ChatGPT发布之后,预测时间一下子就调整到了2029年。
我今天早上看了一下,这个预测已经调整到了:2026年4月20日。
一个有零有整的日子就这么贴到了我们的眼前。算一下,不过是第11届跨年演讲结束之后的二季度。
在2022年前后,大模型发生的几次关键突破,让我们对AI的认识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现在没有任何人能解释大模型为什么能有这样的智能,但它就是有了这样的智能。
关于未来什么样,没人敢说自己知道了。但是大家知道:再不敢说人工智能肯定不能做什么了。
OpenAI的CEO萨姆·奥尔特曼说了一句话:“如果一个东西明明不应该起作用可是居然起作用了,科学就该出场了;如果一个东西应该起作用可是不起作用,工程学就该出场了。”
上半句话,说的是整个人类的星辰大海;而这下半句话,说出了我辈当下的难题——
对啊,人工智能都这么牛了,该起作用了,可是为啥我还不知道怎么让它起作用呢?我该怎么用人工智能呢?
还好,这是一个工程学问题。这个我们中国人擅长。
下面我就给你讲几个小故事。不是说“一具体,就深刻”吗?
咱们一起感受一下,中国人在怎么“具体”地使用新技术。这一具体,又带来了怎样“深刻”的洞察。
先给你介绍一位朋友:前苹果、特斯拉的工程师,拓疆者智能科技的创始人隋少龙。
5年前,他创办了一家公司,用各种先进技术,做智能机器人。而且他的机器人针对一个应用场景——矿山用的挖掘机。这个应用太有用了,解决了很多麻烦。
我先跟你说这种产品解决的事儿:内蒙古的矿山,原来师傅们每天上班,冬天零下二十几度,一钻进操作舱,去握挖掘机的操纵杆,手都能粘在上面。夏天,驾驶室又是高温,又是暴晒,又是粉尘,还有蚊虫。条件很艰苦。
而用了隋少龙的设备以后,师傅们可以坐进办公室远程操作了。冬天烤着暖气,夏天吹着空调,就把活儿给干了。不仅劳动条件改善了,劳动安全性也大幅度提高。
但是,最开始的时候,隋少龙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想的是用高级技术替代人。
一个科学家或者工程师,在实验室闭门研发出了一项技术。开完庆功会,推开窗户,看向人间,最容易想到的就是:人没用了吧?用我的技术就可以代替,老板们,你们赶紧把人都解散吧?还留着人干什么呢?
你看我这技术:
可以大规模替代挖掘机手,到人工最便宜的地方雇人远程操作,替你们省下人力成本;机器人不需要休息,也不闹情绪,效率大幅度提高;这么多好事儿,你只需要采购我的智能设备就能实现,多好。
但是隋少龙没能说服任何一个矿山的老板。
奇怪!新技术带来新效率,降本增效,你们当老板的,不是唯利是图吗?这明摆着的钱,怎么就不挣呢?
直到有一次,一位矿山老板跟他交了底。
他说:“隋总,往大了说,你是不知道,相对于矿山的整体收益,用新设备省下的这点人工,真的不算啥。我们开矿山的,真正提心吊胆的,其实是安全问题。
往小了说,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镇就是围着矿山建的,我和这些老师傅们都是两三代的交情。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老婆还和他们的老婆一起跳广场舞,你让我怎么开人?我要是敢这么干,今天晚上我家的窗玻璃就被人砸了。”
你看,一抽象地想,以为老板们都只爱钱。一具体地干,发现每个老板都有他们更真实的考量。让他们主动破坏原来的社会协作网络,社会成本和心理成本都太高了。
这次谈话,对隋少龙影响特别大,他也就此改变了创业的方向。
他明白了,与其琢磨怎么用技术取代人,不如想想怎么用技术支持人。
都说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但是,真正拥有一项划时代技术的人,只要他想推广应用这项技术,他就会发现,与其替代人,不如支持人,如果能手持利刃,更应该心怀慈悲。
为什么?
使用新技术,原来的社会网络不仅不会坍塌,反而会扩张。所以,如果技术拥有者老想着怎么让人走开,让原来的社会网络崩溃,这就和社会趋势背道而驰了。
这是有研究证明的:经济学家考察历史数据发现,和大家的直觉相反——
一家企业的自动化程度越高,它招人的规模反而越大。
一个行业的自动化程度越高,它容纳的就业反而越多。
比如,当年汽车替代马车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马车夫会失业。实际上呢?
就拿纽约来说,马车的鼎盛时代,纽约有20万匹马。后来汽车替代了马车,人们出行的意愿因此大幅度提高了,汽车的数量很快超过了当年的马车。所以,马车夫大可以改行去当汽车司机,修车工人。并没有失业。
那什么消失了呢?那20万匹马确实消失了。
为啥?因为人会改行,马不会改行。
所以你看,技术进步给我们真正的考题,不是“我会不会被替代”,而是“我要当会改行的人,还是要当不会改行的马”。
再给你讲一个故事,是一个传统行业把人工智能先用上的故事。
有一位创业者,叫王坤,在深圳经营一家直营连锁美容院,非常非常传统的业务。
整个2023这一年,他都在琢磨一件事,怎么把AI用在他的业务里。
一个美容院也能用AI?
王坤说,可以啊,你别把AI看成是工具。看成工具,就要求它马上能帮你干活,马上产生效率。因为工具,和应用场景往往是绑定的。一把螺丝刀,当然就是拧螺丝的。不需要你来发明应用场景。
但是,如果你把AI看成是人,怎么用人,这就要考验你为人发明工作场景的能力了。
比如,当客人进到美容院房间的时候,美容师通常都会准备一张欢迎卡,上面写着:“您的房间刚刚消过毒,请放心使用。有任何需求,欢迎随时联系你的美容师。”
反正都是这种套话。
王坤觉得这里就可以用上AI:顾客进门,美容师递上的,是AI生成的个性化欢迎词,比如一首包含顾客名字的藏头诗。
比如,有一个全国著名的帅哥,徐志胜要是来了,没准就会看到这么一首藏头诗:徐志胜美。
有人说,这不尴尬吗?哎,反正真来消费的客人,表示很喜欢。
关键是,这种藏头诗,几秒钟生成一张,要多少张有多少张。这些都是他们给顾客写的欢迎卡。
你可以想象,客人进了房间,看见这个,内向的人心头一暖,外向的人就忍不住要发个朋友圈。下次客人再来,还能给他换一首新的。
放以前,写首藏头诗,合辙押韵,这得多好的文学素养!要是再要求一天写二十首,谁能有这本事?现在,这儿任何一个中专毕业的美容师都能干。
所以,王坤就说:“AI不是一个简单的降本增效的工具。因为降本也好,增效也好,都是单一维度的改变。AI真正的用处,是让原来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可能。”
王坤这么用AI,只是一个极小极小的例子。在未来的AI应用大潮里,可能不值一提。但你不觉得吗?一个创业者就应该这样,在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张开双臂拥抱技术。
但是,王坤是一个技术狂人吗?
那我再跟你讲一个故事,看看他是怎么在技术面前停下来的。
以前他们也开发过一个小程序,顾客可以自己预约到店时间,还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美容师。
多好。顾客更有选择权了,资源匹配的效率也提高了。
但是,王坤告诉我,这个小程序,他们用了一个月就下线了。为啥?
因为它带来了两个后果:
第一,哪个美容师更适合哪个顾客,这难道不是我的责任吗?我怎么能把这个责任推给顾客,让顾客来选呢?那我不就变成了一个出租美容师的平台吗?我的组织还有什么价值呢?
更重要的一个后果是:年轻的美容师再也成长不起来了。
你想,如果来的是老顾客,那她肯定更愿意选自己熟悉的美容师。如果是新顾客,她肯定会在小程序里选经验更丰富的美容师,谁会选那个新人呢?那年轻的美容师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那如果不用小程序,会发生什么呢?
我们来想象一个场景:
顾客要预约,熟悉的美容师刚好时间冲突了。店长就会和顾客说:“王女士,你那个美容师时间有点凑不上。正好,拜托您给我帮个忙。我这儿有个新同事。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是班上前十名,我们专门挑来,培训了三个月。小姑娘技术好,也上进,不知道今天您愿不愿意让她为您服务?您帮我们考核考核,也给小姑娘一个成长的机会?”
你想,一个大姐怎么扛得住这样的话?
她来美容院,享受好的服务,是一个需求。但是当一个愿意提携年轻人的前辈,也是一个需求啊。没准还是一个更强烈的心理需求。
这种事,不会在人和机器之间发生,只会在人和人之间发生。
所以,王坤说,对待技术,不能泛泛地谈论效率,在我们这儿,提携一下小姑娘很重要,组织的人才梯队成长很重要,增加我们和顾客之间的情绪触点也很重要啊。
有一个更能说明问题的例子:按照今天人工智能的能力,在学校里完全可以通过AI技术观察、识别学生的专注程度,学生一旦走神儿,立即发出提醒和纠正。
彻底的全神贯注,提高学习效率,是不是挺好?
恰恰相反。脑科学的研究发现,走神的时候,大脑活跃区域的面积比精神集中的时候更大。学生在学习过程中走神儿,本身就是学习行为的一部分,往往也会激发奇思妙想。过度监控注意力,反而会导致学生丧失自主控制注意力的能力。走到这里,就要让技术停下来了。
我再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李睿,以前在学而思做教学产品设计,今年开了一家咨询公司,帮别人打磨产品。
年初的时候,李睿老师还在跟我说,筹备新公司,要招人。
但最近再跟他聊,他说,不需要了,自己一个人完全足够,而且业务已经开展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
他用上了AI。
他现在,分析客户资料,用AI。据说,李睿现在已经不看任何excel表格了。拿到就扔给AI分析,他直接看结论。
他整理会议纪要,用AI。据说,他现在可以在和客户结束会议之后十几分钟,就把纪要提交给客户。
他做公众号,也不用编辑了。直接把写好的文章扔给AI,AI就可以生成插图、导读、金句和标题。
他做产品设计,也不用设计师了。要什么图,只要说得清楚,AI直接生成。
我心里暗赞:这个人活成了这个时代应该的样子。
就这个状态,硅谷还发明了一个新词“soloprenuer”,一人创业企业家。
但是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们身边还是有大量的人觉得,AI没啥用。让它替我写一个年终总结,写的都是一堆陈词滥调。让它回答一个简单问题,还经常胡说八道,出现事实性错误。要真想靠AI干重要的活儿,早着呢。
哎,是不是两边听起来都有道理?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要想变成李睿这样的人,能如此自如地用好AI,缺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般肯定是认为,缺的是应用人工智能的技术,那就学呗。就像我们当年不会用电脑打字,报个班去学五笔字型一样。
但是,今年我遇到了一位AI领域的投资人——绿洲资本的张津剑,给我打了一个比方。
他说,你别把AI看成是工具。看成工具,你会要求它马上能帮你干活,马上产生效率。
你得把AI看成是人,而且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过所有专业,成绩还名列前茅的学霸。他们不用休息,人数无限,24小时待命。他们知识程度非常好,但就是没经历过社会历练,需要你指挥,才能工作。像算盘珠子,拨一下才动一下。而且,还会犯错,你得有点耐心去教,给他们成长的时间。
现在问题来了,你能带几个这样的实习生?
这个比方,让我脑洞大开。
对啊。我们缺的不是使用AI的能力,我们缺的,可能就是指挥人的能力啊。
我们现在就可以做一个思想实验:假如免费给你配上一大拨这样的学霸实习生,你能当好他们的领导吗?
当一堆年轻人瞪着纯洁的大眼睛看着你,等着你分配任务的时候,你能够手挥目送,指挥若定吗?
你能把自己的大任务,分解成一堆实习生能帮你干的小任务吗?
你能在分配任务的时候交代清楚这个任务的要素、范围、目标和验收标准吗?
你能在他出错的时候,一眼看出问题所在,然后纠正他辅导他吗?
你能评价他们创意的好坏,说清楚你的偏好和品味吗?
你能协调这么多实习生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之间的任务不打架吗?
天呐!这是一个相当有领导力的管理者才能胜任的。
说到这儿,有一个词已经呼之欲出了。我们缺的,哪儿是什么提示语工程学?而是“AI领导力”。
李睿把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
但AI时代来了,重点不在于那支队伍,能干的队伍要多少有多少。重点在于,给你一支队伍,你能不能当好他们的领导。
这才是AI时代对我们的真正考验。
反正那种现在面对大活人的乙方,还是只能说出“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甲方,肯定不具备AI领导力,通不过这种考验。
你看,不是说工具强,我们就越强。真实的情况是,工具越强,对我们的要求就越高。AI真是一个遇强则强的能力放大器。
理解了这个比方,我们也就有可能回答那个人人都关心的问题了——AI会最终替代人吗?
今天我给你捧出来的答案是:不会。
因为AI再强,也需要一个人类来当领导者,来做判断,来做抉择。
这可能有点不符合我们的常识。难道不应该是越强的人越应该当领导吗?AI将来如果那么强,人类怎么可能还领导得了它?
今年,万维钢老师给了一个论证。
他说,AI确实强,不仅是能力强,而且还是不死之身,犯了错可以随时再来,重启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是AI的优势,但也是AI的劣势。
因为人间有一条铁律:谁承担后果,就该谁做决策。
你可以想象一个场景:一群人想要走出原始森林,一路上有各种艰难险阻,有一个人,能力超强,但他是不死之身,请问,你会选他当探险队长吗?
肯定不会啊。因为遇到危险,他敢作死啊。反正他也死不了。
所以你看,谁来当领导?不仅仅是看谁能力强,更要看谁有担当,谁敢公平地承担后果。
人看起来的劣势有会疼、会死、会怕、会爱,但是和AI比起来,这反而成了人的优势。因为我们可以用血肉之躯,用注定有限的生命来承担后果。
所以,在人类世界中,人永远是机器的领导。
论证完毕。
说实话,站在2023年的年尾,如果你问我:AI未来到底会进化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你问我,怎么做一个有怕、有爱、会负责的人?
那,我的心里就充满了笃定。因为,几千年的文明,早就给过我们答案。
走,带着这个答案,让我们一起奔向那个神秘莫测的未来吧。
-06-
太挤了?
两处视野之外的桃花源
此时此刻,我在深圳,你在哪里?
十几年前,流行过一个说法,叫作逃离北上广,说北京、上海、广州,也少不了深圳,这样的一线大城市太挤,压力太大了,得要逃出去。
但是创业者可不这么想,做事儿的人不怕挤,只怕不成事。
所以,如果一个创业者,换了一个地方。他可不是退却,他是在“转进”,他一定发现了一些什么新的中心地带,他一定是去新的热闹的地方去“挤”了。
今年我就看到了三个远离大城市,转战到新中心做成了一摊事的地方,真让我眼前一亮。
你听听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种地方?或者这种地方对你接下来干事有没有启发?
许开成,四川攀枝花人,今年26岁,以前他在省城成都打工。成都,妥妥的新一线大城市啊。但是现在,他在攀枝花干家庭农场,种芒果卖芒果,一年的流水120万,净收入22万,是他在成都打工收入的3倍。
但我想给你讲这个故事,不是因为攀枝花是许开成的家乡,也不是因为攀枝花很适合种芒果 —— 而是因为攀枝花很适合去开一个家庭农场。
此话怎讲?
攀枝花这个地方,过去是靠矿产资源支撑的。虽然气候不错,但因为是山区,耕地面积小,发展农业很难有规模效应。
但现在你可能也有印象,感觉抖音上一年到头都有人直播卖攀枝花的芒果,怎么比海南岛还出风头呢?
商超专家黄碧云老师告诉我,许开成在攀枝花干家庭农场,可不是单打独斗,而是结成了行动联盟,有成套的打法。
这个网络,由当地的6172个家庭农场构成,是过去5年发展起来的。
我们来看看许开成种芒果,会遇到哪些困难?在这里又是怎么解决的?
水从哪里来?
攀枝花山多,落差大,把金沙江的水引到山上,可不是一家一户能干的。在这儿,政府统一调度,把水抽到高处的水库,然后从上往下给不同的片区放水,得提前协商好顺序。
没品牌怎么办?
当地打造出了攀枝花水果的共用品牌“攀果”。只要许开成符合规定的标准,就可以加入。有专门的人运营品牌,投广告,拓渠道,参加农博会,谈大型商超和企业的订单。谈好的条件,大家一起享受。这是一个农户单打独斗很难做到的。
品牌维护怎么办?
芒果必须要在树上完成7-8成的糖化,才能保证口感。要是有人提前采摘催熟,就会破坏攀枝花芒果的口碑。加入联盟,许开成就得遵守统一的采摘时间。在大规模上市的季节,约定好芒果下树的日子,吹了哨才能行动。
更妙的是,家庭农场联手,还实现了时间上的规模效应。攀枝花海拔落差大,在不同海拔高度上的农场,种不同的品种,芒果上市的时间就能错开。大家不用挤着同时上市,还能让6-12月中国芒果市场,都有攀枝花整个产区霸屏,影响消费者心智。
劳动力不足怎么办?
家庭农场一般也就两三个劳动力,但芒果一熟就是几万斤。不怕,收获的时候所有联盟成员互助。农业合作社排好日期,今天许开成家采芒果,就组织全社四五十人去帮忙。一天采完,明天,许开成也要去帮别人家。
快递贵怎么办?
集体议价啊。芒果分量重,又容易烂、散发快递费用很高、货损也大。家庭农场联盟谈判,就有了议价能力。不但邮费便宜不少,而且还能拉通全国不同地方的费用,比如说,10块钱跑全国。
卖不完怎么办?
摘下来的水果不能及时卖出去可是要坏的啊。就地处理啊,引入水果冷库和冻干厂,根据使用情况各家分摊费用。
想创新怎么办?
盯着邻居家啊。总有一些家,除了芒果,还愿意试试百香果、牛油果、夏威夷果。他们一旦成功以后,咱们就一起学。反正是一起做大攀枝花水果的品牌。
现在,许开成一家人可以每天在一起,陪着孩子长大,照顾老人的起居。妈妈管理果树,爸爸对接国外订单,出口到俄罗斯和尼泊尔,他和媳妇通过抖音直播、接订单和打包。
千万不要以为,我在给你讲一个桃花源的故事,一个厌倦了大城市奋斗,回家种田的故事。
一说还乡,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温暖的人情,熟悉的环境。
不,对于做事的人来说,那些没那么重要。
许开成回到的,其实是一个崭新的、高效率的合作网络。这个网络,既有政府的功劳,也有6172个家庭农场的自发合作。
复杂科学的代表人物杰弗里·韦斯特研究过,一个城市的经济总量、专利数、专业人才数量与人口规模的关系。简单来说,一个城市的创造力和人口的1.15次方成正比。
我们做事的人必须到事情正在发生的地方去。
所以,许开成的故事给我的启发是,如果你看到别人从大城市走了,那不一定是人家撤了,也可能是他看到了一个我没有看到的新中心,加入了一个我还没有发现的新的合作网络。
再给你讲一个今年让我眼前一亮的地方。
景德镇的陶溪川。这是一个规划面积也就差不多一平方公里的文创园区。
来,介绍几位朋友给你认识:
Philip Read(菲力·雷),画家,来自加拿大,从事瓷板画创作。
Sofía Ullauri Lloré(索菲亚·洛雷),陶瓷艺术家,来自厄瓜多尔。
Eva Roucka(伊娃·鲁卡),雕塑家,来自捷克。
冉翔飞,设计师,湖南怀化人,创办了自己的陶瓷品牌。
王云伯,辽宁丹东人,开着一家植物染色工作室。
这几位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国籍不同、行业不同,但他们现在都汇集在景德镇陶溪川。像这样的艺术家,这里有2万多人。
艺术家聚集,不稀奇。但是,明确提出来“去大师化”,也就是不要大腕大艺术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请教了陶溪川文创运营公司的总经理刚好。刚好,刚好还是我们得到用户。
她说,一般建艺术产业园,都是给优厚条件,引进大师镇场子,然后把摊位隔出来,招商高价卖出去。
但是陶溪川算的是另外一笔账。
大师已经挣到钱了,未必在乎园区给的这点补贴;大师路子特别广,也不在乎你给他提供的社会网络;大师还特别忙,没空在这长待着,给他一个工作室,也是一把锁锁着,空间利用率特别低。靠着大师,园区恐怕很难有活力。
在陶溪川,他们不请大师,只吸引年轻手艺人来这儿创业和创作。
你看,这个思路是不是不一样?
过去,想做一件什么事,我自己的心态都是“慕强”,努力去追逐那些比我更强、比我更厉害的东西;今天,“惜弱”也可以成为成功策略。把一无所有的年轻人留住,让普通人看到希望,也会长出生意的机会。
那一个年轻艺术家,到这里会有什么样的机会呢?
首先,景德镇多年积累下来的产业优势,大大拉低了创业的门槛。这儿有的是工艺精湛的拉坯师傅,有的是随处可见的公共窑炉。花3块钱能买到一个做好的坯,花3块钱也能请工人帮忙上釉,花一两块钱就能烧窑。
更重要的是,这里做出来的产品,更容易卖得掉。
陶溪川给新来的艺术家免摊位费,别看这点小钱,对于刚刚起步的艺术家,就能解燃眉之急。
还设计了防偷懒机制,免费的摊位,最多只能连续给你6个月。而且,每个月你都得提交一次申请,告诉主办方,我有新作品。谁来批准呢?陶溪川让这些年轻人组建了一个自治委员会,自己来评,我们中哪些人有资格来摆摊。你要凭自己的本事,才能留下来。
艺术家还得成长。在陶溪川这片文创街区,最好的地段是不出租的,拿出来做文化做公益,一年做400多场活动。远离了大城市,美术馆、博物馆、听音乐、看演出、看展览、听讲座可不能少。
待在这儿,自给自足并不难。比如这位,杨帆,25 岁,湖北黄冈人,从景德镇陶瓷大学毕业就留在了景德镇。现在是一名陶瓷首饰手艺人,年收入36万左右。
如果有能力创立自己的工作室,就可以活得更滋润一点。比如这位,陈建,29岁,广东湛江人。是一家金属手工艺品的品牌主理人,年收入200万左右。
做到头部是什么样呢?比如这位,墨墨,35岁,景德镇本地人。一开始在陶溪川摆摊,然后成为了抖音主播(@缘起墨舍陶瓷收藏),和上百个窑口合作。现在直播间一年能做到2个多亿流水,净利润2000多万。
在陶溪川,门槛可以很低、但天花板也可以很高。没有参天大树,但地衣苔藓、花草灌木立体生长,千姿百态。
刚才,我给你讲了三个可能在你视野之外的小地方。
这里没有什么宏图伟业的大故事。
但是,它们都在告诉我们,创业的方式、集群的方式、产生创新的方式,比我们原先想象的要多得多。
哪里珍惜人,哪里有多样性,哪里就更能聚人。
这让我想起有人问过一个问题:什么样的建筑更美好?
建筑学家亚历山大出了一个回答:不是因为建筑师设计得有多美,而是,“建筑中产生的生活模式越多,它看起来就越美。”
-07-
新年到!
一项前路漫漫的大工程
2023年,还剩下最后一点时间。
这一年里,许多大师和我们挥手作别:作家米兰·昆德拉、画家黄永玉、导演郭宝昌、查理·芒格、基辛格、经济学家厉以宁、法学家江平……值得铭记的人太多了。
我这里想讲的,是世界级音乐家坂本龙一,我很敬佩他和世界告别的方式。
2014年,62岁的坂本龙一确诊喉癌。
然后他开了个专栏,讲自己患病以后的所思所感。他在文章里问了个问题:“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
这个提醒真的好重要。
我们总觉得生命是一口永远不干涸的井。其实,生命里的每件事,都有个特定次数。
我还能有多少次像今天这样和你分享?今年是第9届,距离第20场届满,也就剩下11次呗。这么一数,不由得我不珍重和你的每一次相逢。
坂本龙一问,我们还会看到多少次满月?几十次,几百次?反正没我们以为的多。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句话:不要忘记每天都看月亮。
2021年,坂本龙一病情复发,已经不能做手术了,但他还是在北京办了一场装置艺术展。
2022年底,他再也没有体力完成现场音乐会,就在线上,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完成了一场演出。再过了三到四次满月之后,坂本龙一去世,享年71岁。
最让我震惊的事来了。
他在去世前亲手把自己葬礼上播放的每首歌都给挑选好了,总共33首,长达两个多小时。而且,这个歌单最后一次更新,是在去世前三天,坂本龙一还淡定地添加了最后一首曲子,就叫《呼吸》。
这位音乐家的谢幕,就是这样优美、从容,而且倔强。
他比世界允许他做的事情,多做了很多。哪怕是自己已经不能亲眼所见的事,也要做。
我被他这种对自己生命的掌控能力震惊了。
是的,世界经常对我们长驱直入,我们随着渐渐老去也不得不且战且退。
我今年50岁,这种感受尤其清晰。
但坂本龙一给我们做了一个示范:我能掌控的东西,比看起来的还是要多很多。
这是一种什么状态?是一种对命运无常的反抗状态。
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表达它,直到今年有一次我听到清华大学新雅书院梅赐琪院长说的一句话:“别让这个世界对我们完全得手。”
对,就是这个意思。
哪怕我在现实面前不得不节节败退,也不耽误我仍然在内心深处留下一块自己最后的铜墙铁壁。别让它完全得手。
今天晚上,我说了很多次:“要具体”“要行动”。那就说说我接下来的具体行动,说说我要干的那件事。
我要重启当年的《罗辑思维》长视频。
现在看,当年做的这些节目,真是太土了。如果你当年看过,那真是要谢谢你的捧场和宽容。
现在重启这个节目,当然不会是当年的样子。
过去这十一年时间,罗胖这个人在进化,节目也得脱胎换骨。
这个新节目,不变的是形式,每周一期,一期1个小时。
变的是内容,我这回不是天上一嘴,地下一嘴,古代一嘴,现代一嘴了。
我每一期讲什么呢?我就专心一件事,每一期讲历史上的一年。
第一期我从公元1000年开始。第二期讲公元1001年。然后1002,1003,1004……
我们算过了,未来六年,咱们都在宋朝。第七、第八年,我们穿越元朝。紧接着,就进入明朝、清朝。一直讲到公元1912年。
这一期工程讲完,一共得913期。按这个节奏干完,老汉我就70了。
如果那个时候还干得动,我就再回过头来,干第二期工程,从公元前221年秦朝建立,到公元999年,接上第一期,这又是1220期。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干的最后一摊事儿了。
这个我准备押上后半辈子的项目,名叫《文明》。
过去半年,有的朋友听了这个想法,就会心一笑。说,罗胖你可以啊,你这是想接着司马光干啊。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是从周朝一直写到五代十国,你这是要续写《资治通鉴》啊。
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但也不全然。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结束在公元960年,就写到宋朝创立,就停了。而我呢,跳了40年,从公元1000年开始,为什么要跳这40年呢?
为的是把公元1000年这个完整数字作为讲述的开始。
公元1000年,是学术界公认的全球化的起点。
更重要的是,公元纪年,这是一个全人类共用的现代纪年方式。这代表着,我们想为这个项目引入一个全球化的视角。
比如,1140年,岳飞郾城大捷,用步兵打败了金兵的重装铁甲骑兵。怎么能加一个世界战争史的视角来观察这场战役?
比如,宋代初年,中国的科举制度成熟。它对我们现代人做通识教育有什么启发?
比如,1616年,写《牡丹亭》的汤显祖和英国的莎士比亚同一年离世,是各自什么样的文化土壤催生了他们各自的艺术风格?
这样的话题太多了。
我不是专业历史学者,未来,大家等着我,一边学习,一边请教,一边细细讲给你听。
我们给《文明》节目定了一句slogan,是“经历过。解决过。”这也是我们给《文明》栏目找到的定位。
为什么是这句话呢?
这其实是在逼问我们自己一个问题:中华文明对世界的独特贡献到底是什么?
是饺子吗?是京剧吗?是《红楼梦》吗?
是四大发明吗?是十二生肖吗?
是唐诗宋词吗?是故宫长城吗?
这些都算,但我们贡献给人类最宝贵的,恐怕也是中华文明独一无二的一个特征——我们有着几千年连续的,不曾中断的历史传统。
我们的中文记录过深重的苦难,辉煌的繁荣,大面积的合作,激烈的冲突,个人的挑战和国家的危难。
我们曾经山河破碎,又能重新整合。
我们曾经跌入贫困危亡的谷底,又能重新实现富强繁荣。
我们曾经面临草原与中原的剧烈冲突,又能通过制度安排达成新的平衡。
用一句大白话讲,“我们中国人什么没见过?”
中华文明,不仅经历过,而且解决过。
这可能是中华文明对全人类的最大贡献。中国的历史,就是一个挑战和解决方案的课题库,我们的祖先为每一个难题,都写下过多种多样的解题思路,做出过各种各样的解题动作。
这些答案未必适合每一个人,但是每一个现在的地球人都有可能从中得到启发。
每一集《文明》节目,就是找到这样的课题,找到它的解决方案,讲给你听。
你可能还是会想,罗胖今年都过50了,可不比当年身强力壮。20年的大项目,胸口碎大石,真能坚持吗?
今年我学到了一个词,“外部心跳”。
人面对整个世界,难免茫然。这个时候,唯一能给我确定性的,是来自外部的时间约束。就像是在体外装了一个控制生命节奏的心脏。
一个人把自己和时间绑在一起,就相当于给自己多加了一种驱动力。
来,看看,《文明》这个项目对于未来20年的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找一件抓在手里的活儿干,我给自己找了件天下少有的好事儿:
世界上太多事情说不准,但我只要顺着时间线,认真干这件事,就拥有了超级的确定性。
有条件,咱就搭个摄影棚,大张旗鼓地干;没条件,咱就在书房里,支个手机,也一样干。有商业收入,我们给策划老师多发点稿费;没有商业收入,咱自己看书,开着ChatGPT当助手,也一样能写出稿子。
有了这种外部心跳的约束和激发,我终于可以抛开一切杂念,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只做一件事,一直做,直到把这件事做成我想要的样子。
新的一年,但愿你也能找到这样的事。
咱们一起:一口真气不散。
-08-
展望
2024年已经来了!你的感受怎么样?
总结刚刚过去的一年,大家各有各的年度关键词,剑桥词典是“幻觉”;韦氏词典是“真实”;听说小红书发布的年度生活趋势是“听劝”;B站的年度弹幕是:“啊?”
过去这一年,你心里的关键词是什么呢?
日子是过出来的,就像诗人海子所说:“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是的,永远是这样,日子的后面还有日子,我们得自己去做事,自己去改变,一个人通向另一个人,道路就可以变得很长,从我们脚下,延伸到大海的另一面——
2023年,我走过世界很多地方,请教了许多出海创业的中国人。
咱们中国人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漂洋过海地做生意、找机会,人生地不熟,语言文化不通,怎么会不难?可是当我坐在他们对面的时候,在他们脸上,看到的不是为难,全都是发现了新机会的兴奋。
去年,出海创业的中国人,流传着一句话:“杀回海外,大干一场。”
没想到吧,在人均月收入两三千元的埃及,卖20块钱一杯的中国奶茶,也得排大队才能买到。不管什么地方的人,都对新鲜的味道有好奇,对美好的生活有向往。
没想到吧,有些国家的女性会用袍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但是在袍子下面,其实是一张张画着浓妆的脸。在那边,中国女性消费者一年都用不完的假睫毛,她们一个月就能用完。而全世界70%的假睫毛,都是中国制造。
没想到吧,沙特阿拉伯的人口不算多,可是玩游戏氪金的大佬可不少。在那里,总共3200多万人口,竟然开出了2900万个游戏付费账号,差不多每个账号每年在游戏里花费2000元人民币。在沙特10大游戏收入榜里,中国游戏公司拿下过8席。
没想到吧,在影视工业标杆的北美市场,中国短剧应用ReelShort的下载量曾经超过了Tiktok。成熟的好莱坞工业忽略了,传统影视之外,还有个多元的、下沉的广阔市场。那些短平快的霸总剧、狼人剧、吸血鬼剧,就是让好多北美观众一拿起来就放不下,一部剧刷下来,往往会支付三四百元人民币。
没想到吧,在非洲,电商消费正在升级,非洲的消费人群已经接近3.3亿,是全球最后一个十亿级的互联网市场,形成了和中国、印度接近的购买力。
这些我们坐在家里没想到的,当地企业没有察觉的,中国企业跨海过去,用新眼光审视当地市场的时候,都看到了。
中国企业看到了,非洲家庭购买电器意愿强烈,但是电力网络不稳定,有时候会一天停电12个小时。有的中国企业,就靠着向非洲出口家庭用储能发电机,已经做到快要上市了。
中国企业看到了,日本人均家庭居住面积小,传统家电滞销,就设计了集成投影仪和音响功能的LED吸顶灯,在日本家电产业逆势增长,连续四年成了销冠。
中国企业看到了,在北美,雇人割草、扫雪、清洗泳池,费用相当昂贵。所以就研发了割草机器人,扫雪机器人,泳池机器人。在这个品类里,市场的头部,几乎全是中国公司。
这一代出海者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专注于出海研究的霞光智库的主理人何维,今年给我提供了很多调研案例。
其中最让我有感触的,是她说的一句话:新一代中国人的出海时代,终于来了。“我奋斗处,就是故乡。”
我之所以在2024年的第一时刻,跟大家聊出海的话题,是因为——
凡是能在陌生地方扎下根的,凡是能用眼睛里的光找到办法的,凡是能在不确定环境里给自己找到一份活儿的,无论是在远方,还是在附近,你都是勇敢的出海者。
这个海,无论大小。
我一直喜欢读王朔的小说。他当年有句话,我一直记得,叫“生活不能改变,我就改变,谁也别想破坏我的好心情。”
今天这一场跨年演讲,你听到的每一个故事,本质上都是在讲,如果你想改变,那试试回到自己,回到附近,回到真实的生活场景,从一个个具体的动作开始,咱们日拱一卒。
千万别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新的一年,咱们约定好了,如果遇到困难和阻碍——
咱们就把窗户推开,用尽全身力气喊一句:
世界是个草台班子,但我不是!
这里是“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倒数第12场。
365天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