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安的爱情课💗

下辑 文学课

第二课 记忆

文学作为一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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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记忆追回时间

文学中第二个大问题就是记忆。我们衡量一个人生命内在的含量，一个主要指标就是记忆——你的生命的记忆。

除了个人记忆以外，还有集体记忆、民族记忆，还有文化记忆，这些都历经了几千年的沉淀，我们今天记住的那些东西，它们是非常有价值的。

我们每个人梳理自己的记忆，可能有些关键的记忆对你一生来说都是特别重大的。我觉得我对生命的理解的开启就是我读研的时候，我睡在上铺，旁边就是窗户。那天月亮特别好，月光照进床头，我伸着手，忽然发现手变得有点透明，看见月光在手指上如水一样的感觉，一下子感觉想起了苏东坡的《赤壁赋》，“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到底这只手我是以变观之呢，还是以不变观之呢？一下子感受到人生在整个宇宙、大自然里面的那种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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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像划火柴，每一个瞬间都是点亮的一刻，但是迅速地陷入了黑暗，都会变成过去。任何的现实在一秒钟之内就变成过去，就变成记忆了。所以如果你对记忆没有一个仔细梳理的话，面向即将到来的东西你就不会有一个选择，不会有一个判断。

今天的青年在面对新的世界、新的文化的时候，有时候特别想抛弃记忆，特别是过去的来自乡土的记忆，巴不得那些东西赶快丢掉，恨不得那些记忆从未存在。然而，我们生命的断裂就发生在这里。丧失了记忆或者拒绝记忆的人，实际上就变成了一根浮萍，因为你没有根系了，记忆就是一个根系。

我们今天面临着一个记忆危机，但记忆危机不是只存在于我们这个时代，文学一直在大量地书写记忆，记忆构成了文学非常重要的一个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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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斯特著名的《追忆似水年华》，如果没有记忆的话，普鲁斯特就是一个生活的边缘人，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整天困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但是我们知道记忆是时间性的，普鲁斯特把以往的经历用意识流的方法点点滴滴去追溯回来。

他回想起自己的恋爱，主要是和两个女性之间的情感，与她们的交融和分离。我们把物理空间通过记忆时间化，而时间是赋予人精神生命的，所以记忆就是我们的生命，记忆就是我们在内心去获得自己的自由，或者说获得真实存在的一种方式，所以我觉得《追忆似水年华》特别好，在这一点上，值得细读，别看它厚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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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本书我觉得中国人需要仔细阅读，第一本就是《追忆似水年华》，从这本书中，我们可以学会如何仔细地体会自己内心已经经历过的东西。中国人不断地被各种义务和责任，各种追求的、需要去做的事情所推动，所以每天早上一觉醒来就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我们需要腾出空间、腾出时间来，好好地把自己的回忆，把自己内心里的记忆好好地去复活。复活记忆的时候，你会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是这样的一个人。

中国人的生活没有给追忆留下多少空间，因为我们在集体的思维里面，我们有时候对自身内在的体会过于粗疏了，经历过后就变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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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的生活重复性太强。看《追忆似水年华》的时候会发现，主人公每一天的生活都不同。而我们的社会生活有一个特点，就是趋同化，每一天和每一天的自我都趋同化，所以回忆起来好像空空如也。

我觉得年轻人要多做一些追忆，这些追忆距离现下的时间还很近，还有可能把它寻找回来。你会发现原来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差异，而且你会发现自己已经放弃了太多的东西。

中国人的生活和法国人的生活还是很不一样的，法国文化里面，拉丁文化里面，对生活的感受很鲜活，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性、互动性也特别强，包括生活的各种细节，咖啡馆，形形色色的艺术，它们会交织出一种精神空间。对于我们来说，在读《追忆似水年华》的时候，我觉得实际上是在培养一种生活和记忆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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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本书，我觉得特别值得多读一读的是日本的《源氏物语》。《源氏物语》对细节的描写特别好，非常精细。如果你读了《源氏物语》，再走出门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源氏物语》中，写一片竹叶的飘动，月光照在水上。原来你对这些根本没有那么深切的感觉，但是看了《源氏物语》之后，你发现它们是这么地美。虽然《源氏物语》写得那么厚，其实情节并不复杂，充满了对这些细节的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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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杀人的集体记忆

马尔克斯写过一部中篇小说《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后来也被拍成了电影。这部小说里面写了一个重大的问题：集体记忆。

这个集体记忆是一种会杀人的记忆，我们当前很多人意识不到自己有时候也笼罩在一种会杀人的集体记忆里面，然后不知不觉地去屈从它、去顺从它。

小说写了一个叫圣罗曼的青年，他是小镇上最优秀的一个青年，结果他遇到麻烦了。他要和维卡里奥这个女孩结婚了，维卡里奥是杀猪人的女儿。圣罗曼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又有钱又有地位，女孩都想跟他结婚。然而，结婚之夜，圣罗曼才发现这个女孩不是处女。按照当地的规矩，当晚就要把她退回娘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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