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说练习09
编者：本文较长，共44段。
古宅疑案
01
传说
八年前，C市神武区发生过一起杀人碎尸案。这起案件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这里有条偏僻阴暗的小巷——清水巷，巷中有几座清代的古四合院，传说半夜时常能听到女人哀怨的哭声。
夏季的某个晚上，两个中学生来这里试胆，想要爬进房脊上有龙的那座四合院。刚爬了一半，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太太突然出现，对他们说这家有人住了，进去不好，如果想冒险，可以去她家。于是，她带着两个学生来到另一座四合院，但里面空荡荡的，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其中一个学生说，可以帮老太太打扫一下，老太太冷笑，说她救了他们的命，随后暴躁地将他们赶了出去。
第二天，有人举报清水巷13号发生了杀人案，警察强行打开了四合院的门，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们在后院水缸里发现了残破的尸体，全是年轻女大学生。其中一个死者死于昨晚，学生们想要爬进去冒险的时候，凶手正在后院。那个老太太没有说谎，她的确救了他们。13号的住户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刚搬来不到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发现尸体之后，警方给他命名为“古宅杀人魔”。
02
但警察没有找到他，也没有找到那个老太太。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几个月的搜索毫无进展，警方只好将此案搁置，成为悬案。
谁也没想到，它竟然能在八年后再次引发血案。
清晨，张芸岚在醉人的食物香味中醒来，吸了吸口水，在心中暗暗感叹，文豪做饭做得越来越好，她又要发胖了。
她打着哈欠走出客厅，却看见哥哥张应涵正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阴郁。
“哥，怎么了？”
张应涵看了她一眼，说：“你还记得林磊吗？”
张芸岚想了半晌，才想起，林磊是他们的表弟，小姨的儿子，小时候曾到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
“他怎么了？”
“他病了。”张应涵叹了口气，“间歇性精神分裂。”
03
张应涵开车带着妹妹来到精神病院。
林磊住的是双人病房，两个床铺之间用粉红色的帘子隔开以保证隐私。此时的林磊正靠在枕头上，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画册，像中了邪。
张芸岚松了口气，幸好他的精神分裂并不严重，医生说定期吃药就能控制病情。
眼前的青年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小胖墩完全不同，可以说形销骨立，让人看着心疼。
“林磊，你还好吗？”张应涵朝画册上看了一眼。画中用蜡笔画了一座老式屋子，房梁上有一条蛇，整间屋都猩红猩红的。屋子下面有两个黑色的小人，还有一只黑色的大罐子。像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笔。
“这是你画的？”张应涵惊诧地问。
林磊像从梦中醒转，疑惑地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手中的画：“这……不是我画的。”
04
“妈妈，就是他抢了我的蜡笔。”一个小孩拉着一位中年妇女走进来，指着林磊哭道，“这个哥哥好可怕。”
床头柜上果然放着一盒蜡笔，红色和黑色散落在地上。
中年妇女两眼一竖，对着林磊破口大骂。他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张应涵立刻挡在他面前，怒喝：“喊什么，这里是医院！”
“怎么，这小子抢我儿子的东西还有理了？”中年妇女不依不饶。
张应涵掏出钱包，大声驳斥：“不就是一盒蜡笔吗？值得了几个钱？”
“什么？”中年妇女涨红了脸，“你以为我讹你的钱？我们是缺钱的人吗？告诉你，老娘我家的狗都比你有钱！”
“你说什么？”怒火几乎从张应涵的眼睛里喷出来。
05
张芸岚连忙将他拦住，对那女人笑道：“看出来了，大姐一看就是有钱人。您这包是今年夏季LV的新款，这衣服……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香奈儿的吧？”
女人斜了她一眼：“算你识货。”
“大姐您的着装这么有品位，一定不是个随便动怒的人。这里是医院，闹起来多没面子。”张芸岚笑容满面，“这件事的确是我表弟不对，您请多担待，我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说着便将蜡笔收拾一下，递到她面前，“您大人大量，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了。”
她没有接，不屑地横了张应涵一眼：“一盒蜡笔罢了，不要了。”
待她走远，张芸岚疑惑地盯了哥哥一眼。他平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张应涵不敢和她对视，夺过画狠狠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这都画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林磊，以后不许再画画了！”
06
林磊垂下头，轻轻地点了点。
张应涵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说：“小磊，我是应涵哥，你还记得我吗？”
林磊始终低着头，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你二叔因为工作缘故，要出远门，让我先照顾你一段时间。”张应涵迟疑了一下，说，“你先跟我回家吧。”
张芸岚低低地叹了口气，哥哥就是这样，心软。林磊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父亲失踪多年，是他二叔把他养大的。听说二叔对他也不好，现在他得了这么个病，他二叔直接不管他了，扔给了张应涵。
如果张应涵也不管，他恐怕就会流落街头了。
张芸岚看着这对兄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们家都快成精神病乐园了，论起精神病，她估计也算一个。
07
张芸岚坐在学校食堂里，一边吃饭一边担心，如今家里只有文豪和林磊两人，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吧。
“芸岚。”
张芸岚抬头，看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朝自己走来。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芷伊，快坐。”
杨芷伊是C大学生会文娱部部长，人缘很好，曾在一次演讲比赛中帮过张芸岚。
“芷伊，有什么事吗？”张芸岚敏锐地发现她眼底的那一抹担忧。
杨芷伊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说：“我……我一个朋友失踪了。”
“失踪？你确定？”
“是啊，我打电话给她，手机关机，打到她家里，她爸妈也很着急，已经报了警。警方说会尽力找，但找回来的几率很低……”
“如果连警察都找不到，我也没有办法啊。”
“听说你哥哥是刑警，你能不能帮我求求他？”
“你先别急。”张芸岚轻轻按了按她的肩，“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08
“上个周末，我和慕凌约好在网上玩QQ游戏。我们一边玩一边开窗口聊天。一局斗地主刚玩了一半，她说有人找，去开门。可是游戏时限到了她也没回来，我给她留言，她也不回。我觉得有些不对，给她打电话，家里没人接，手机响了几声就关机。”
张芸岚皱起眉头：“这样看来，是有些奇怪。”
“芸岚，你说慕凌她是不是出事了？”
“别着急，咱们明天去她家小区打听打听。”张芸岚安慰道，“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给你电话。”
刚把杨芷伊送走，张应涵的电话就到了：“小妹……”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哥，我正有事拜托你。”
“别的事以后再说。”张应涵道，“有人要见你，我的车已经到校门外了，你快跟我走。”
张芸岚奇怪地说：“你带他来不就行了吗？”
“他来不了。”张应涵压低声音道，“他被判死刑今天晚上就要注射处死了。”
09
“他叫张大成，是个连环杀手，你听说过短刀杀人魔吗？”张应涵说。
“短刀杀人魔？”张芸岚心中暗惊，前不久他们犯罪心理学课上才分析过这个案例。两年前，C市中山区曾出现过一个拿着短刀的男人，他专门攻击晚归的单身女性，受害者全都被一刀刺中心脏，手法快狠准。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她们都背着红色的单肩包。
那段时间可谓人心惶惶，好在短刀杀人魔杀害第五个受害者时，犯了严重的错误，在受害者的指甲中留下了DNA，最终落网。
在课堂上，他们分析，短刀杀人魔张大成从小父母离异，父亲远走他乡，他母亲一个人带他很辛苦，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将他一个人留在家中。在某个夜晚，他被隔壁一个老头性侵了。他的母亲知道之后，不仅不帮他，还觉得他丢人，经常打骂他，威胁他不准说出去。隔壁的那个老头见他母亲不追究，多次侵犯他，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毁灭性的阴影。
他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到了自己母亲的头上，所以他屠杀晚归的女性。而他母亲当年最喜欢背的包，正是红色的。
10
张应涵带着妹妹走过阴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令人心里暗暗发毛：“按照规矩，死刑犯行刑之前可以见见亲人。他无亲无故，我们问他的时候，他竟然说要见你。”
“我不认识他，我也不背红色皮包。”张芸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找我？”
“他不肯说。”张应涵打开会面室的门，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散发出昏暗阴沉的光。
两人坐等了片刻，门外传来铁链拖过水泥地的沉闷声响，门轴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张芸岚回头，看到穿橘红色囚服的中年男人，一脸胡楂，小眼睛里闪动着寒光，被他扫一眼，就仿佛针刺般不舒服。
“你就是张芸岚？”他贼眉鼠眼地上下打量。
张芸岚语气生硬地问：“听说你要见我？”
11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应涵：“张警官，给根烟抽吧。”
张应涵扔了一根烟给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脸满足：“有人让我把当年的经历告诉你。”
“谁？”
张大成吐出一口烟圈：“那是八年前的事了。”
听到这个数字，张应涵脸色蓦然一变。
“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偷，在街上偷鸡摸狗，没什么出息。”张大成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有天我逛了一个晚上，一毛钱的进账都没有，正好逛到了清水巷，里面都是些老房子。我琢磨着能偷点儿旧家具，就找了个偏僻的四合院。刚爬上围墙，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张应涵身子往前一倾：“你看到什么了？”
张芸岚意外地瞥了哥哥一眼。
12
“那晚没有月光，看不太清，只能听到低沉的脚步声。我见有人，不敢下来，幸好他也没发现。院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着一个很大的包出来，朝巷子外走去，走得很快很稳。虽然隔得很远，但我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就像长年在屠宰场里工作的那种味道。按说我的胆子也不小，可那晚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很害怕，刚从墙上下来，就看到两个中学生鬼鬼祟祟地过来了。一个老太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那两个学生给弄走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门也没进就跑了。后来才听说那里发生了杀人碎尸案，那个晚上，我竟然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他吞云吐雾，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股呛鼻的烟雾之中。张芸岚侧过脸看了哥哥一眼，他脸色惨白如纸，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你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吗？”
“巷子里很暗，看不清。”
张应涵突然插嘴：“你真的看到他步子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