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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曼·她被世人误解太深
1.
百无聊赖的周末下午,随手翻起一本《爱眉小札》读起来。作者是“风流才子”“现代诗人”徐志摩。他在书里一遍遍喃喃呼着的一个名字“眉”,正是民国最美交际花之一:陆小曼。一口气读完那些宛如对语般的、情感浓烈到几近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情书,已是夜色阑珊。心下的触动,竟跟曾经读完《浮生六记》里,沈复写妻子那些清清浅浅的白描文字、读归有光悼亡妻时那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时,是一模一样的。
2.
可见,世上文字,只要是出自真心、发自肺腑,不管平淡如菊,还是浓烈如酒,都是可着人心的。脑海里勾画出一幅画面,彼时,正当徐志摩与陆小曼新婚蜜月。是在徐志摩的老家硖石镇的祖屋,专为徐志摩布置的新婚房间。他们临着窗,徐志摩穿着灰布长衫立在边上,陆小曼一袭青花旗袍坐在木椅里。只见陆小曼仰着脸,闭着眼,徐志摩半俯着身,拿一支笔,仔细地帮她画眉。
3.
新糊的雪白窗纸上疏朗地勾着几笔,绿的是叶,粉的是蝶,红的是牡丹。木窗支起半扇,透过缝隙,能看到远处雾色里隐隐约约的苍山。不由得吟出一副对子:临摩不羡青山远,画眉怜取眼前人。真的有过这样一幅画面吗?倘若真曾有过,陆小曼与徐志摩之间的爱情,难道还吸引不了我这枝昏俗之笔吗?倘若不曾有过,那么,陆小曼把徐志摩那些浓得化不开的爱情,弄到哪里去了?你愿意随我一起吗,在这暮秋的深夜,泡上一盏清茶,点上一豆沉香,循着陆小曼的人生轨迹,去岁月深处寻找答案。
交际花前传
4.
1903年,陆小曼出生在上海孔家弄。她本不是家中的独生女儿,她之前有兄长与姐姐,她之后有弟弟妹妹,却都不幸早夭。唯独余下这一个女儿,却依然体弱多病。母亲几乎将全副心思都扑在照料这个女儿的身上,对她的爱几乎到了娇惯的程度。从记事起,陆小曼就不太常常见到父亲。那时候,父亲在北京做事,母亲在上海守家。长到六七岁,母亲带着陆小曼离开上海,去了北平投奔父亲,从此定居下来。
5.
陆小曼从小就是美人坯子,身上又兼有上海女子的精致婉约与北方女子的聪明灵动,不管是年幼时代在上海的弄堂里,还是年纪稍长搬到北平的胡同里,陆小曼所到之处,引来的都是街坊邻居的一片称赞。说起来,陆小曼的身世,倒是和与她并称为社交界“南唐北陆”的唐瑛有点像:父亲均是留洋归来,弃政从商,创下了一份不薄的家业,只不过唐瑛的父亲去的是欧洲,陆小曼的父亲去的是日本。
6.
陆小曼父亲在日本求学期间,就读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曾是他的老师;母亲吴曼华是名门闺秀,受过极好的传统私塾开蒙,同时又经了新式学堂的教育,在思想、眼界方面都极为开阔,在对女儿的教育上思想也极为开明:既迎合时代的潮流送她学习洋文,又保留着对传统文化的尊重与喜爱,让她学习国画,还能顺着女儿的意愿,让她凭着自己的兴趣学习唱戏。
7.
陆小曼到了学龄,父亲自然将她送到最好的学校。在北京女中,她打下坚实的国文底子,只是性格使然,陆小曼不喜欢也从未想过要在文学上有什么建树。事实上,她写的文章并不差,徐志摩多部遗作的序跋都是出自她手,尤以悼念徐志摩的《哭摩》一篇最为著名,几乎让读者肝肠寸断。父亲还专门为她延请了英文家庭教师。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她仔细地学习英文文法、背诵英文单词、阅读英文著作。1918年,陆小曼自北京女中毕业,进入北京圣心学堂,在那里打下了坚实的法文基础。
8.
除了语言而外,父亲还精心地培养过陆小曼的绘画。在新旧社会的交替年代,从事艺术往往是需要有一些魄力的。在当时混乱的时局下,既没有太浓厚的艺术氛围,绘画本身又实在是曲高和寡,即便如徐志摩那般天生随性的诗人,上学时修习的专业,也还是能够经世致用的社会学,以及能够鉴古知今的历史学。好在,陆家的经济实力比较雄厚,并不指望着女儿依靠卖画为生,更没有想过要将女儿培养成画家。自然,陆小曼在习画时能够随着兴致,再加上来自于母亲的艺术基因,她的绘画技法精进很快,连刘海粟、陈半丁、贺天健等知名画家,都曾悉心地指点过陆小曼绘画技法,并对她的画作十分欣赏。出自陆小曼之手的山水画笔调高致、笔意悠远,即便置于近现代浩如烟海的国画作品里也堪当上品。
9.
陆小曼痴迷一生的唱戏,也是在年幼时就打下了深厚的功底。那时候的戏剧演员在世人的眼里不过是戏子,社会地位不高,但富贵人家的公子与小姐们,以唱戏聊作闲余时的消遣,倒是颇为常见。虽然不知道是谁替陆小曼戏曲表演开的蒙,但不管是昆曲的水磨声腔还是京剧的皮黄二调,她一亮嗓,丝毫不逊于专业伶人;唱戏最讲究的唱、念、坐、打,陆小曼样样都好。更重要的是,她享受在众人面前表演,她享受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也是因此,陆小曼对唱戏这种能够让她出尽风头的事情,比之画画这种需要沉浸在完全无我的世界里的事情更加迷恋。
10.
1920年,陆小曼十七岁。当时,外交部部长顾维钧想找一名精通英法双语、形象好气质佳,且在公众场合大方得体的女翻译,辅助进行外宾的接待工作。陆小曼所在的北京圣心学堂,素来都以培养名媛著称,于是向顾维钧推荐了陆小曼。陆小曼被聘为兼职翻译,常常随外交部部长顾维钧出席外交场合,见的客人,不是外国使节,便是政府要客,陆小曼担任翻译,丝毫不怯场。非但不怯场,甚至在遇到外国人故意做出有损我国国格的事情时,陆小曼还能不动声色地予以还击。
11.
据说,有一次,在外交场合,中国小朋友的气球一不小心被针刺了一下,“嘭”的一声炸开,拿着气球的小朋友哇地哭了。有一位外国人说:“中国的小孩子就是胆小。”陆小曼也不回嘴,走到几个拿着气球的外国小朋友跟前,把他们的气球一一刺破,所有的小朋友都哭了起来。陆小曼这才走到外国人跟前说:“外国的小孩子胆子也不大嘛。”全程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没有用一丝不礼貌的用语,轻轻松松地就让言语中对中国人表示不敬的外国人说不出话来,如此的事例还有很多。
12.
陆小曼未满十八岁便已进入了时人眼中最高规格的“社交圈子”。当然,那时的社交,全然不是我们理解的、通常意义上的、“花蝴蝶”式的社交,不是穿着华贵的礼服跳上几曲探戈出出风头便感觉到极大满足的社交,而是需要见过大场面、具备大格局、拥有大智慧,去化解一些东西,去捍卫一些东西的真正的社交。陆小曼沉迷于声色犬马的生活,还是后来的事情。
只缘当时未识君
13.
既精通多门语言、拥有圆熟画技、窥得梨园表演堂奥,同时又拥有天赋的美貌与过人的智慧,这样一个陆小曼,即便生在今天,依然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加美女,更何况她是生在时代观念仍然闭塞、女人地位仍然低微的百年以前。可历史与时间却是“拷贝不走样”游戏的拙劣玩家,生生将陆小曼翻译家、画家的身份丢弃了,传到我们的耳朵里,陆小曼的身份只剩下了这些:她是风流才子徐志摩的第二任妻子;她是民国著名的交际花,与唐瑛合称为“南唐北陆”;她是民国最水性杨花的女人。
14.
这些她生前与身后都不曾摘掉的标签,自然缘于她的感情经历。那是1922年,陆小曼还未满二十岁,刚刚从北京圣心学堂毕业,父亲就将她嫁给了自己精心物色好的女婿:王赓[gēng]。以今天的标准来看,这位大陆小曼八岁的男人,在外形、气度、学养等各个方面,还是配得起陆小曼的,当然,它们背后代表的,是这个年轻人无量的发展前途。他有怎样的漂亮履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