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的故事】 篇捌

第九章 文化生活

1.  笔

如今有学者对汉字的现状忧心忡忡，他们说现代人提笔忘字，如此下去怎么得了！其实且不说忘不忘字，能提起笔就很不错了。即便是从事写作或研究的人，跟键盘鼠标相伴的时光都远远超过笔。但这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情，而笔伴随了我们三千多年。早在商代，人们就开始使用毛笔了。有人可能会说，不对，商代的文字不是甲骨文吗？那是刻在龟甲或者兽骨上的字，关毛笔什么事！没错，今天见到的商代文字大多是甲骨文，而毛笔字通常写在竹简绢帛上，时间一长早腐烂了，我们哪里看得到？

2.  有两个证据可以证明毛笔的使用在商代已经很普遍。证据一是安阳出土的一些甲骨和陶片，上面的文字就是用毛笔写的。证据二是“笔”这个字。

“笔”字在甲骨文里就有了，它的本字是“聿yù”，也就是“笔”的繁体字“筆”的下半部分。我们来看甲骨文“聿”字：右上方是一只手，它正拿着一支笔。这支肯定是毛笔，因为笔尖部分是散开的。毛笔没蘸墨汁的时候笔尖散开，蘸了墨之后笔尖收拢，就可以写写画画了。后来人们又在“聿”字的上面加上竹字头，因为毛笔的笔杆多数是用竹子做的，这样就构成了“筆”字。

3.  “筆”的简体字我们很熟悉，上面是竹字头，下面是“毛”，这更简明地展示了笔的构造：上端是竹子制成的笔杆，下端是用动物的毛制成的笔头。有一种传说，说笔是秦朝的大将蒙恬发明的，蒙恬打过匈奴、建过长城，不过说他是笔的发明者就有点夸张了。笔自商代就有，蒙恬可能只是做了一些改进工作，比如用质地好的兔毛来制笔。

关于“笔”字的读音，北宋苏易简在《文房四谱》中有一种蛮有意思的说法：“笔者毕也，谓能毕举万物之形，而序自然之情也。”就是说，笔能描绘万物的形态，抒发人类的各种情感，所以“笔”字跟表示完全的“毕”字读音相近。

4.  笔伴随着中国人走过三千多年的岁月，它的形态也从毛笔逐渐转为硬笔。然而在信息时代，笔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冷落。有人说现代人跟笔越发疏离，会给汉字带来巨大危机。我认为汉字危机倒是未必会发生，用五笔输入法也可以了解汉字的结构，真正面临危机的是传统的书法艺术。我们的先人借助毛笔在绢帛、宣纸上抒发胸臆，我们的前辈至少还能用钢笔字展示个性，而当我们在电脑上迅速敲打出一行行字体统一的汉字时，字还是字，但它们与个性和艺术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5.  墨

墨是文房四宝之一，历史十分悠久。从出土的文物来看，早在三千多年前的商代，人们就开始用墨进行书写了。墨最早是什么样子？现代人看到的墨要么是墨汁，要么是墨锭。要想知道它最初的形态，还得从“墨”字本身入手。

“墨”字是上下结构，上面是“黑”，下面是“土”。我们先来说说“黑”字。“黑”字在甲骨文和金文中都有，不过形态略有不同。我们来看看三千年前的人是怎样理解和表现“黑”的。

6.  甲骨文中的“黑”是个人的样子，他的脸部被特别强调，表示脸上有烟灰之类的污点。再来看金文中“黑”的一种写法，它仍旧是个人的样子，在甲骨文“黑”字的基础上又在脸部和四肢周围加了好几个点，用来强调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黑色的污点。这些污点是怎么跑到人身上去的呢？烟熏的。古人烹饪时常凑近火堆，脸上、手上被熏得漆黑，就是甲骨文和金文里“黑”字的那副模样。

7.  表现烟熏的“黑”字和“土”字结合在一起就构成了“墨”字。墨就是黑土，这说明最早的墨应该是粉末状的，而且跟烧火有关。我们现在熟知的松烟墨就是用松木燃烧后形成的黑灰为原料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