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黄昏来得早，空气里已经有了清冽的味道。下班的人流裹挟着疲惫，匆匆汇入地铁口和公交站。我穿过一条略显陈旧的居民区小巷，打算抄近路回家。巷子两边是有些年头的红砖楼房，阳台上晾晒着各色衣物，楼下零星开着几家小店。就在巷子转角，一棵叶子快掉光的老槐树下，一团跳跃的橘红色火焰和一阵熟悉的、带着焦糊味的甜香，猛地攫住了我的脚步。

那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老式手摇爆米花摊。炉膛里炭火烧得正旺，映红了摊主老赵黝黑朴实、沟壑纵横的脸。他穿着沾满煤灰的军绿色棉袄，坐在小马扎上，布满老茧的大手正匀速转动着一个黑乎乎、两头尖中间鼓的、形似葫芦的铁罐——我们小时候都叫它“炮筒”或者“铁葫芦”。铁罐在火上均匀受热，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旁边，一个用废旧轮胎和麻袋缝制而成的、长条形的“爆米花收集袋”，像一条蛰伏的巨蟒，张着黑黢黢的口，等待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刻。

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围在旁边，捂着耳朵，既害怕又期待地紧盯着那旋转的铁罐，小脸被炉火映得红扑扑的。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咿呀学语的孩子站在稍远处，嘴角含笑地看着。这久违的场景，像一把生锈却依然锋利的钥匙，“咔哒”一声，轻易就捅开了我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