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汤姆 [魔仙堡]

后/美：静花 [魔仙堡]

推门

放下公文包

倒水

陈默：还没睡？

影子：在等你。

陈默：等我？（喝水）等我做什么。

影子：（注视）今天顺利吗？

陈默：老样子。写稿，卡住，撕掉，重来。

影子：出版商又在催？

陈默：（烦躁）是。他们只要惊悚和罪案，越黑暗越好。好像这世上除了血，就没别的东西可写。

影子：（轻笑）可你写得最好、最畅销的，不正是那些吗？《窗外的窥视者》，《抽屉里的旧照片》…多逼真啊，读者都说，像真发生过一样。

陈默：（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影子：（平静）随口一说。（走向书架）你的新书构思，那个关于“完美嫁祸”的故事，进行到哪了？

陈默：刚开个头。一个男人，如何利用童年的记忆漏洞，让所有人相信凶手是他失踪的双胞胎兄弟。

影子：（抽出一本书）双胞胎…我记得，你有个弟弟。

陈默：（放下水杯）…早就不在了。

影子：车祸，对吗？你十岁那年。只有你活了下来。

陈默：是。所以呢？这和我写小说有什么关系？

影子：关系就是…你笔下每一个凶手的“完美犯罪”，都带着那次车祸的痕迹。缓慢的刹车失灵，目击者的记忆错乱，现场找不到的第三个人…（直视）太具体了，陈默。具体得不像虚构。

陈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了解？

影子：（笑）我是你的影子啊。你创造了我，在你无数个无法入眠的夜晚，在你对着空白文档颤抖的时候。我就是你故事里那个“失踪的双胞胎兄弟”，不是吗？

陈默：（一愣）一个写作设定而已。读者喜欢看这种身份错位、记忆混淆的把戏。这能证明什么？

影子：（笑）证明你很擅长这个。擅长到…你为自己构建的记忆，也天衣无缝。车祸，失忆，幸存者的愧疚…多完美的设定，陈默。这让你这十年，活得像个真正的受害者，甚至成了你写作的灵感源泉和护身符。

陈默：（冷笑）心理分析？影子，你今晚的话有点多，而且越来越像那些自以为是的书评人了。我的过去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一个我想象中的谈话对象无关。

影子：真的无关吗？那为什么你书里的每一个“凶手”，在完成“完美犯罪”后，都不会感到快乐？他们总会被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困扰。一种熟悉的气味，一首老歌，或者…（压低声音）一个锈蚀的旧玩具。他们拼命想忘记，却总在梦里回到现场。这不叫写作，陈默，这叫症状。

陈默：（呼吸微微急促）那是艺术加工！为了深度！没有内心挣扎的反派是扁平的！

影子：可你的“反派”挣扎得太具体了。比如，《雨夜归人》里，凶手每次下雨天都会无意识地去拧紧家里所有的水龙头，因为他把受害者沉进了水塔。这细节真好，真吓人。（直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陈默？是靠观察，还是靠…亲身体会？

陈默：（怒）够了！我说了，只是写作！

影子：（轻笑）那我们来谈谈写作。你的新书，关于“记忆嫁接”…你把杀人的记忆，像移植器官一样，放进植物人弟弟的脑子里。为什么是弟弟，陈默？为什么一定要让至亲来承担罪孽？是因为…你内心深处知道，有些罪，无法嫁接，只能由自己背负，但它太重了，重到你幻想如果能把它塞给另一个人——比如一个无法反驳的、沉默的弟弟，该有多轻松？

陈默：（无力）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影子：（叹息）我懂。因为我就是你分裂出来的、懂你的那一部分。你每晚对着文档颤抖，不是在恐惧编不出故事，而是在恐惧那些试图自己爬上来的真相。你把它们打碎，掺进每一个恐怖情节里，以为这样就能稀释它们。但浓度，从未改变。

陈默：…我没有…

影子：（看向窗外）那个铁皮青蛙，是你最喜欢的玩具，从不离身。可出事那天后，你告诉所有人，是弟弟“弄丢”了它。你甚至为这个细节，在无数个故事里，安排了类似的关键物品的遗失或错位。你在反复涂抹那个下午，陈默。在你自己编的故事里，弄丢青蛙的永远是别人，犯错的永远是别人。但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