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愿望是什么？”

鬼使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一缕斜阳穿透咖啡馆的窗户，安静的照在少年的脸上。

他这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在看见他以后能如此的平静，就像看到了一块石头。

“我的故事很长……”

少年没有任何表情的叙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爸爸常说他是一株黑色的曼陀罗，孤独的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可是他又不敢离开那个不爱他的人，因为离开了，他就会死，像失去了阳光的花朵，魂飞魄散。”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什么意思，所以就将一切告诉了妈妈。”

“可妈妈说，那就让他去死吧。”

“爸爸也听到了这句话，他没有哭，只是温柔的抱着我。”

“后来爸爸真的死了，可我那冷漠无情的妈妈，却疯了。”

鬼使微微挑了挑眉毛，不知道这些和少年的心愿有什么关系。

难道要让他复活少年的爸爸？

或者治好他的妈妈？

可自己不过是一个鬼使，又不是神仙。

“其实……我以前见过你。”

少年继续说道。

“哦？”

鬼使陷入了思索。

看着鬼使迷茫的眼神。

少年忽然笑了，犹如春风拂过冰面。

“就在我爸爸死去的那个夜晚。”

“呼……”

鬼使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好意思！每天都有人需要我去接引，所以不知道哪个是你的父亲。”

少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那一年我三岁，而那一天爸爸睡了很久很久……”

似是陷入了回忆，少年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那天，爸爸睡得很沉，明明到了送我去幼儿园的时间了，可是他还没有醒来。”

“我摸了摸他的身子，很冷，也很硬，没有了平日里温暖和柔软。”

“爸爸我饿了！”

“我用力摇了摇他，可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从前我仅仅是哼唧一下，他就会立刻醒来，将我抱进怀里，温柔的哄我。”

“可现在他睡的是那样沉。”

“我拉过被子给他盖好，然后爬下床去拿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妈妈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邻居王阿姨说，她的白月光上个月离婚了，回来找她，她不要我和爸爸了。王阿姨还说，爸爸和那个白月光长得很像，妈妈肯定是将爸爸当成了白月光，才跟爸爸结婚的。”

“我不知道白月光是什么意思，于是跑回去问爸爸。”

“安静了良久，爸爸最后才说，那是爱而不得的，那是曾经过去的。”

“我听不明白，可我开始不喜欢月亮了，因为它抢走了我的妈妈。”

“爸爸为了不让我玩手机，给手机设置了密码，我没办法给妈妈打电话。”

“我举起手机，对着爸爸的脸，手机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自动打开。”

“我对着手机说siri.我不偷看动画片了，你快打开吧，我要打电话给妈妈。”

“可siri不理我”

“我去敲王阿姨家的门，也没有人在家，我只好又爬上床，躺在爸爸身边看着他。”

“爸爸很帅，哪怕睡着了也很好看，比电视里的爱豆还要帅气。”

“以前妈妈也常常在爸爸睡着的时候看着他”

“第二天爸爸总会起的很早，手忙脚乱的给我和妈妈做早餐。”

“大人总说小孩子不记得事，可我都记得。”

“我记得爸爸那时候再怎么手忙脚乱，眼睛里都带着笑。可妈妈不笑，她就坐在那里玩着手机，早餐过后就去公司，顺便把我送去幼儿园。”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少年似乎有些累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夕阳，手却无意识的把玩着咖啡杯。

鬼使端起咖啡，示意他喝点水。

可他像是没看到般毫无反应。

喃喃的叙述着，过去的故事。

“那时候，幼儿园里的老师都喜欢妈妈送我来，我听见他们说，我妈妈是所有妈妈里最好看的那个，身材好，皮肤好，还有气质，跟明星一样。”

“他们还说我妈妈冷冰冰的，对人爱答不理，要是能温柔一点就完美了。”

“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明明是方思雨的妈妈最好看，方思雨的妈妈每次送她来幼儿园，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多温馨啊！”

“而我们家温柔的只有爸爸，妈妈只会把我从车上拎下来，让我自己进幼儿园。”

少年的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涩，似在为那求而不得的温柔，无声地哭泣。

鬼使只是安静的听着，陷入回忆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

   少年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继续在自己的世界里，回忆着过往。

“后来，我将爸爸手里的相片拽了出来，那是前几天刚在艺术馆照的，妈妈本来有事，不想和我们去的，是爸爸拉住她劝道，就再照一次吧，要不然……要不然……多可怜啊！”

“我看到爸爸眼睛充满了泪水，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妈妈最终还是同意了。”

“照片里爸爸和我同样穿着背带裤，微笑的将妈妈搂在怀里，妈妈没有推开爸爸，安静的依靠在他身上，三个人只有我笑得最开心。”

“头天晚上睡觉前，爸爸抱着我一起看这张照片，他吻了吻我的脸说，爸爸要是再有用一点就好了，小宝你要勇敢的长大，永远不要害怕。”

“我在他怀里开心的滚来滚去，好，我要勇敢的长大。”

“他笑了，可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最近他的眼中总是有泪花闪烁，比我还爱哭。”

“后来他哄我睡觉，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他哀求的和谁说着话。”

“时间还没到，你怎么就来了？让我打个电话，安排好我儿子，他才三岁……我求你了……”

“当时，我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明明家里就我们两个人。现在想来那时候，应该是你吧？”

小宝的目光终于回到了鬼使的身上。

鬼使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道：“对不起！我真的记不清了。”

小宝并不在乎他的答案，而是平静的叙述道：

“那时我太困了，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时候，爸爸就躺在了我身边，被子都没盖好，所以身体才这么冷吧。”

“我用小手把爸爸的手捧起来，希望他变得温暖一点，可惜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爸爸的手机响了，我去接，铃声又停止了。”

“手机没电了，我给手机充上电，电话却没有再打来。”

“我饿了。搬了小板凳打开冰箱，但我只够得到一袋面包，我还想拿里面的牛奶，结果凳子倒了，我重重的摔在地上。”

“爸爸疼！我一边哭着一边去找爸爸，爸爸还是没有醒过来，明明爸爸最怕我摔倒磕到的，明明……他最心疼我的啊！”

小宝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眼角也渗出了丝丝的泪光。

“我哭累了，就在爸爸身边睡着了。”

“然后在梦里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不对！不是梦，是妈妈真的回来了。”

“我睁开眼睛，果然听到输入密码的声音，门被打开了，但妈妈没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