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007】
读物本·瓦尔登湖四
作者:阿秋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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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转载】读物本 / 近代字数: 9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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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转载作品
角色0男0女
作品简介

《瓦尔登湖》是美国作家亨利.戴维.梭罗创作的散文集。是梭罗独居瓦尔登湖畔的记录,书中描绘了他独居瓦尔登湖时的所见所闻和所思。该书崇尚简朴生活,热爱大自然风光,内容丰富,意义深远,语言生动。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3-01-31 12:12:25
更新时间2023-01-31 13:3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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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1.与此同时,我还在村子里做勘测、木工和各种各样别的日工——须知我会的手艺就像我的手指一样多,我赚了十三点三四美元。不算我自己种的土豆、一点青玉米和一些豌豆,也不把在最后一天的时候手头上所有的东西的价值考虑在内,那么八个月的伙食费——也就是说,从7月4日至翌年3月1日,这是这些估计所涵盖的时间,尽管我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多——就是:大米1.735美元,糖浆1.73美元(一种最便宜的糖精),黑麦粗磨粉,1.0475美元,玉米粉0.9975美元(比黑麦便宜),猪肉0.22美元,面粉0.88美元,糖0.80美元,猪油0.65美元,苹果 0.25美元,苹果干0.22美元,番薯0.10美元,一只南瓜0.06美元,一只西瓜0.02美元,盐0.03美元。其中的面粉和糖,都比玉米粉价钱贵,而且还麻烦。从面粉到盐各项,都是实验,但失败了。

 

2.是的,我的伙食费总共是八点七四美元;但如果我并不知道,我的大多数读者同样对自己感到内疚,而且他们的所作所为如果印刷出来也同样糟糕的话,那么我就不应该这样厚颜无耻地把我的内疚公之于众。第二年,我有时会捉几条鱼来吃,还有一次,我甚至屠杀了一只毁坏了我的豆荚地的土拨鼠——就像鞑靼人所说,实现了它的转世——并把它吞食了下去,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进行实验;尽管它虽然有一种麝香似的气味,却还是为我提供了片刻的享受,但我却看到,长久食用不会是件好事,即使村子里的屠夫似乎愿意帮你把土拨鼠去毛开膛洗净。这段时间内的衣服和某些零星花费为八点四零七五美元,尽管这说明不了多少问题。而油和一些家用物品的花费则为两美元。

 

3.洗衣和补衣多半是交给外边做的,但账单还没有收到——在这个地方必要的花费就这么多了,而除此之外,涉及金钱的所有开支就是:房子28.125美元,农场,使用一年14.725美元;食品,八个月8.74美元,衣服等,八个月8.4075美元,油等,八个月2.00美元,总计61.9975美元。现在,我来告诉那些需要谋生的读者,为了达到谋生的目的,我卖出了农产品:卖出的农产品,23.44美元;打短工所得13.34美元,总计36.78美元。从开支中减去这些钱,还差二十五点二一七五美元,这几乎就是我用来开销的那些钱,是原先就打算付出的花费;而在另一方面,我除了这样而获得了闲暇和独立之外,还为自己获得了一座愿意住多久就能住多久的舒适的房子。

 

4.这些统计数字尽管可能显得随意,并因此显得没有什么教益,但由于具有某种完整性,也就有了某种价值。所给予我的东西,我一无遗漏全都记在账上。从上述估计可以看出,单是食品,每个星期就花费了我大约二十七美分的钱。在此之后的大约两年的时间里,我的食品是黑麦和没有发酵的玉米粉、土豆、大米、非常少量的咸肉、糖浆、盐,以及我的饮用水。我居然主要靠吃大米为生,这是恰当的,因为我非常热爱印度的哲学。我以前总是偶尔外出吃饭,相信以后还会偶尔外出吃饭,为了回应某些惯于吹毛求疵的人的异议,我也可以声明,如果总是偶尔外出吃饭,就会经常损害到我的家务安排。但正如我已经声明的,外出吃饭是一种经常的事情,既然如此,也就根本不会影响到这样一个相对的数据统计。

 

5.从我这两年的经历中我得知,即使在这个纬度地区,要获得人所必需的食物所造成的麻烦,也是少得令人难以置信;我还得知,人所使用的饮食可以像动物的饮食一样简单,并且可以保持健康有力。我曾做了一顿令我满意的饭,那是因为几个理由而令我满意,那纯粹是一盘马齿苋,我从我的玉米地里把它采摘过来,煮熟之后放上盐。我之所以给出它的拉丁语学名,是因为它的俗名带点咸味。而且请问,在和平的时代,在普通的中午,除了煮熟的数量足够的新鲜的甜玉米,外加上盐,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还可能再想要什么呢?甚至我所使用的那点甚少的花样,也是顺从于胃口的要求,而不是健康的要求。然而人们却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频繁地挨饿,并不是因为必需品缺乏,而是因为奢侈品缺乏;而且我还认识一个可敬的妇人,她认为她的儿子之所以死去,是因为他养成了只喝水的嗜好。

 

6.读者将会意识到,我更是从一种经济学的观点来处理这个问题,而不是从一种饮食学的观点来处理这个问题的,而且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个备货充足的食品贮藏柜的话,是不会贸然尝试我的有节制的饮食的。一开始,我是用纯玉米粉和盐做面包,那是真正的锄头玉米饼,我是在户外把饼放在木板上,或者放在我建房的时候锯下来的木头上烘烤的;不过它经常被烟熏黑,带有一种松树的味道。我也尝试过用面粉做面包,但最终发现,黑麦和玉米粉混合起来是最方便的,也最好吃。在天气寒冷的时候,一连烘烤上这么几块绝非毫无乐趣,我仔细地照料和翻动这些面包,就像埃及人照料和翻动他的正在孵化的鸡蛋一样。

 

7.它们是一种我使之成熟起来的真正的谷物果实,对我的感官来说,它们拥有一种像别的高贵果实一样的芳香,我用衣服把它们包裹起来,尽可能长久地予以保存。我对古代的,而且是不可或缺的制作面包的艺术做了一番研究,请教了那些被提供出来的权威人士,又返回到原始时代以及那种不含酵母的第一个发明,当时人们是从坚果和生肉的荒野里,第一次来到了这种饮食的温和与雅致之处。我又在我的研究中逐渐朝下走,穿过了生面团的那个偶然的变酸,学习到发酵的过程;我又从那里经过了各种各样的发酵,终于来到了“新鲜、味美、有益健康的面包”的面前,也就是来到了主食的面前。

 

8.酵母,有人认为它是面包的灵魂,是充满着面包的蜂窝状组织的精神,被人们像女灶神维斯太的火一样虔诚地保存着——我猜想,有几瓶珍贵的酵母,最初是在五月花号船上被带过来的,替美国解决了问题,而且它的影响现在仍然在上升、膨胀、扩展,在这国度里掀起了谷物的波涛。我一直是定期而又忠实地到村子里去取这个种子,直到最后,一天上午,我忘记了规则,用开水烫了我的酵母。通过这个事故,我发现,甚至这也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因为我并不是通过综合的过程有所发现,而是通过分析的过程有所发现——于是从那以后我便欣然地把它省略了。

 

9.尽管大多数家庭主妇认真地向我保证说,没有经过发酵的面包可能不安全和不卫生,而上了岁数的人则预言,如果那样生命力将会迅速衰退。然而我却发现,它并不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原料,我有一年的时间没有用酵母,现在仍然是在生者的国度里。我感到高兴的是,我摆脱掉了在我的口袋里放着一瓶子酵母这种琐事,因为瓶子有时会“啪”的一声,然后有东西流出来,令我狼狈。省略掉这一项,要更简单一些,也更体面。人类是这样一种动物,他比任何别的动物都更能使自己适应于一切气候环境和状况。

 

10.我也没有在面包里放盐、苏打,或者别的酸味物质或者碱。看来我是按照马可·波西乌斯·加图[90]在大约公元前2世纪的时候所制定的烹饪法来做的。我理解它的意思是:“手揉面包的制作过程是这样的:把手和揉面槽洗干净。把粗磨粉倒进揉面槽,逐渐加水,把面粉彻底揉好。当你揉好的时候,把面团捏成面包形,再盖上盖子烘烤。”也就是说,在一个烘烤锅里烘烤。这里根本就没有提到酵母。但我并非总是食用这种主食。有一段时间,由于囊中羞涩,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看见面包的影子。

 

11.每一个新英格兰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在这块长着黑麦和玉米的土地上,生产出他自己的制作面包的材料,而不用依赖于遥远而又波动的市场来获得。然而我们与简单和独立却是相去甚远,结果在康科德,商店里很少销售新鲜而又味美的玉米粉,而更加粗糙的玉米片和玉米则几乎没有人吃。通常,农夫用他自己生产的谷物来喂他的牛和猪,而花上更多的钱在商店里购买面粉,而面粉又并非更有益于健康。我看到,我能够轻而易举地生产出一二蒲式耳的黑麦和玉米,因为前者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生长,而后者也并不要求有最肥沃的土地,而且我还能用手磨把它们碾碎,因此没有大米和猪肉也能生活。

 

12.而如果必须拥有某种浓缩的甜食,那么通过实验我就发现,不论是用南瓜还是用甜菜,我都能制作出一种质量非常好的糖浆,而且我知道,我只需要栽种几棵槭树,就能更容易地获得糖浆。而如果这些东西还没有长熟,那么除了那些我已经提到的之外,我还可以使用各种各样的代用品。正如前辈们所歌唱的:因为我们能够用南瓜、欧洲萝卜和胡桃树的薄片酿造出滋润我们双唇的美酒。最后,至于盐,这种最粗劣的杂货,获取食盐也许是到海边转一转的好机会呢。或者,如果根本不吃盐,我倒可以少喝一些水。我没有听说过印第安人曾为了获得盐而费神过。

 

13.这样一来,就我的食物而言,我就能够避免一切贸易和以货易货了,而且由于我已经有了栖身之地,那么还需要解决的就只有衣服和燃料了。我现在穿的紧身裤,是在一个农夫的家里做的——感谢上帝,人身上仍然还有这么多的美德;因为我认为,从农夫变成技工的堕落,就像从人变成农夫的堕落一样伟大和值得纪念;而且在一个新生的国家里,燃料就是一种累赘。至于栖身之地,如果不允许我仍然在公地上定居[92]的话,我就可以用我所耕种的那块土地的卖出价格,购买一英亩的土地——也就是说,用八美元八美分购买。不过实际上,我认为由于我的擅自占用,使那块土地升值了。

 

14.有一类持怀疑态度的人,他们有时问我这种问题:我是否认为我单是靠着素食就能生活。而为了立即根绝这个问题——须知根就是信念——我通常这样回答,说我吃木板上的钉子就能生活。如果他们不能理解这一点的话,那么我不得不说的东西他们也就理解不了多少。就我而言,我乐于听说有人正在做这种实验。比如说有一个年轻人,他有两个星期的时间靠着吃硬的生玉米生活,把他的牙齿用作研磨玉米的石臼。松鼠族就做过同样的尝试,而且获得了成功。人类对这些实验感兴趣,尽管有几位老太太可能会感到惊恐,她们或者是在这方面力不从心,或者是在磨坊里拥有归寡妇所有的亡夫遗产的三分之一。

 

15.我的家具,有一部分是我自制的,其余的花销也不大,就没记账。家具包括一张床、一个餐桌、一个书桌、三把椅子、一面直径三英寸的镜子、一把火钳和壁炉的柴架、一个水壶、一个长柄平底煎锅,以及一个油炸锅,还有一个长柄勺、一个脸盆、两副刀叉、三个盘子、一个杯子、一个调羹、一个油罐子、一个糖浆罐子,以及一盏涂了日本漆的灯。没有一个人会穷得需要坐在南瓜上,那是得过且过。村子里的阁楼上,有好多椅子我都非常喜欢,只要动手去拿,就归我了。

 

16.家具!感谢上帝,我能够坐着,也能够站着,而不需要一个家具仓库的帮助。要是一个人看见他的家具被装在一辆车上,毫无遮蔽地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拉到乡下,而那些家具又是叫花子一样的空盒子,那么除了哲学家,谁能不感到羞愧呢?那是斯波尔丁牌家具。审视这样一车东西,我永远也说不出,它究竟是属于一个所谓的有钱人,还是属于穷人;拥有者似乎总是穷困潦倒。确实,这样的东西你拥有的越多,你就越穷。每一车都似乎装载了十二个棚屋的东西;而如果一个棚屋是贫穷的,那么这就是十二倍的贫穷。请问,我们如果不是为了处理掉我们的家具,如果不是为了蜕皮,又为什么要搬家呢?

 

17.难道不是为了最终能够从这个世界进入另外一个刚刚配备了家具的世界,而让这个家具的世界付之一炬吗?这就好比一个人,这些圈套全都被扣在他的腰带上,而在我们放了绳索的道路崎岖的乡下,如果不拉动绳索——如果不拉动他的圈套,他就不能移动。把尾巴留在陷阱里面的狐狸,是幸运的狐狸。麝鼠将会把它的第三条腿咬掉,以便获得自由。无怪乎人已经丧失了他的灵活性。人是多么经常地走上绝路啊!“先生,恕我冒昧,你所说的绝路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你是一位先知,那么每当你遇见一个人,你都会看到,在他的身后是他所拥有的所有东西,唉,以及大量他假装否认是自己的东西,甚至包括他的厨房家具和他积攒下来不想烧掉的所有零星杂物,而他似乎被拴在上面,哼哧地拖着它们往前走。

 

18.我认为,走上绝路的是这样一个人,他穿过了木板上的一个节孔,或者穿过了一道门,而他的一雪橇的家具却不能跟着他穿过去。有的人衣着时髦、看似健壮、自由洒脱,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可是当我听到他谈到他的“家具”是否上了保险的时候,我都不能不对他怀有同情。“可是我该怎样处理我的家具呢?”这样一来,我的欢快的蝴蝶也就被缠在一个蜘蛛网里面了。甚至那些似乎长时间什么家具也没有的人,如果你更细微地探究的话,你就会发现,他们也有某些家具储藏在某个人的仓库里。我把今天的英格兰看作一个老绅士,他正在带着大量的行李旅行,那是些从长期的操持家务中积累起来的零星杂物,他没有勇气把这些东西烧掉;那是些大箱子、小箱子、圆桶形纸板盒和包袱。起码应该把前面的三项扔掉。现今就是一个健康的人,要带着他的床行走也是力不从心,我当然应该忠告一个病人,应该放下他的床而去跑步。

 

19.我曾看见一个移民,他背着一个装有他的所有家当的包袱蹒跚而行——那包袱就像一个从他的颈背长出来的巨大的表皮囊肿,我对他顿生怜悯之心,而这并不是因为那是他的一切家当,而是因为他得携带那么多的东西。如果我不得不拽我的罗网的话,我也会让它是一个小的罗网,而且不会掐住我的要害部位。但也许最为明智的是,永远也不要把自己的爪子伸进去。我想附带说说,我没有花一分钱购买窗帘,因为除了太阳和月亮之外,我没有凝视者需要挡住,而且我愿意让太阳和月亮朝里面看。月亮不会使我的牛奶变酸,也不会使我的肉腐坏;太阳也不会伤害我的家具或者使我的地毯褪色。而如果太阳有时是一个过于温暖的朋友,那么我就会发现,退却到大自然所提供的某种窗帘的背后,比在料理家务上增加一个窗帘经济。有一位女士主动送给我一张席子,但由于我的屋子里没有空余地方可放,也无暇在屋内屋外打扫它,因而也就谢绝了,我宁可在我门前的草皮上擦脚。最好是在邪恶开始的时候就避开它。

 

20.在那以后不久,我参加了一位教堂执事的私人物品拍卖会,须知他并没有白白地过了一生:人们所做的邪恶死后还活着。照旧,他的私人物品的一个大的部分,是从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开始积累的零星杂物。其中还有一只干绦虫。而现在,在他的阁楼和别的满是灰尘的房间里待了半个世纪之后,这些东西并没有被烧掉:并没有点上一堆火烧掉它们,没有对它们进行净化的毁灭,而是给它们召开了一个拍卖会,或者说是让它们得到了增强。邻居们急不可耐地聚集起来观看这些东西,把它们全都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运送到他们的阁楼和别的满是灰尘的房间里,让它们待在那里,一直到料理他们的遗产的时候,这些东西又会再次开始搬动。人在死的时候,把他积累起来的财产上的灰尘踢起来了。

 

21.某些野蛮民族的习惯,也许可以被我们大有裨益地效法,因为他们似乎每年都要蜕一次皮;他们拥有每年蜕一次皮的观念,不管他们实际上能否蜕皮。巴特拉姆[95]描述了马斯科吉部落印第安人的习俗,也就是庆祝“第一批果实节”[96],倘若我们也庆祝这样一个节日,岂不是好事?“当一个镇子庆祝第一批果实节的时候,”他说道,“他们先已经为自己准备了新的衣服,新的罐子、盘子,以及别的家庭用具和家具,他们把他们所有的破旧衣服和别的可鄙的东西收集起来,把他们的房屋、广场以及整个镇子打扫干净,清除掉污物,把污物连同剩下的所有谷物和别的陈粮一起,堆成一堆,用火烧掉。在吃了药并且禁食三天之后,镇子里的所有的火都被熄灭了。在禁食的过程中,他们戒绝对每一种欲望和激情的满足。大赦令颁布了,所有的罪犯都可以返回他们的镇子。

 

22.“在第四天的上午,祭司长在公共广场摩擦干柴,生起了火,镇子里的每一个住宅都被提供了新的纯洁的火焰。“他们接着尽情地吃新鲜的玉米和水果,一连三天载歌载舞;而在接下来的四天里,他们接待来访的客人们,与来自临近镇子的朋友们一起欢庆,他们的朋友们也已经用类似的方式净化了自己,使自己做好了准备。”每隔五十二年,墨西哥人也进行一次类似的净化活动,因为他们相信,每隔五十二年,世界就轮回一次。字典上给圣事下的定义是:“一种内心的和精神上的德行的一个外在的和可见的迹象。”根据这个定义,我几乎从未听说过比这更真实的圣事了,而且我也毫不怀疑,他们这样做是因为直接从天国获得了灵感,尽管他们并没有一部《圣经》来记录这个启示。

 

23.在五年多的时间里,我就这样仅仅靠着我双手的劳动来养活我自己,而且我发现,一年工作大约六个星期,我就能够支付一切生活费用。整个冬天,以及大多数夏天,我都空闲,可以把时间都用于学习。我曾认真地尝试过开办学校,结果却顶多能收支平衡,甚至还会入不敷出,因为我必须要穿衣、坐车,更不用说还要相应地进行思考和信仰,这使我浪费了不少时间。由于我教书并不是为了使我的同胞获得好处,而是纯粹为了生计,所以我的教书也就是一种失败。我曾尝试做生意,但我却发现,让生意纳入正轨将需要十年的时间,说不定那时我已经踏上地狱之路了。我实际上担心的是,到那个时候我可能会在做着所谓的好生意。

 

24.以前,我四处寻找谋生之路,为了迎合朋友们的意愿而耗费了我的灵性,这悲惨的经历仍历历在目。我经常认真地想到,还不如去采摘黑果;我毫无疑问能够做得到,而且由此赢得的利润虽然少,但也足够我生活了——因为我最大的优点就是需求甚少——而这只需要很少的本钱,又是如此不偏离我的一贯心态,我就这样愚蠢地想。当我的熟人们毫不犹豫地去做生意或者从事各种职业的时候,我想,这个职业与他们的职业最为相似。于是整个夏天我都在山上漫游,遇见黑果就把它摘下来,在那以后又把它们随便处理掉;就这样,好像是在放牧阿德墨托斯的羊群。我还梦想,我可以采摘草药,或者用运送干草的车把长绿树送到惦记着森林的村民那里去,甚至送到城市里。但从那以后我便明白了,商业使它所经营的所有东西都蒙受诅咒,即使你经营上帝的福音,商业的全部诅咒也与这个生意连在一起。

 

25.由于我偏爱某些事情,尤其珍视我的自由,也由于我能够经历困苦然而却又获得成功,所以我也就尚且不想把我的时间用来赚钱,以便购买华丽的地毯或者别的漂亮的家具,或者购买令人愉快的厨房,或者购买一座希腊风格或者哥特风格的房子。如果有人没有障碍便可获得这些东西,而在获得之后又知道如何使用它们,那么我就会把对它们的追求让与他们。有些人“勤劳”,似乎为了爱劳动而劳动,也许是因为劳动能使他们不搞出更糟糕的恶作剧来,对这种人眼下我无话可说。有一些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他们现在所拥有的更多的闲暇时间,对他们我可以提出忠告,应加倍努力地工作——直到他们可以养活自己,并获得他们的自由证书时为止。

 

26.就我本人而言,我发现散工工人的职业是所有职业中最独立的职业,尤其是鉴于它只要求一年工作三四十天便可养活一个人。散工工人的工作与日落一起结束,然后他就可以自由地献身于他所选择的追求,而独立于他的工作之外;但他的雇主,由于月复一月地做投机买卖,也就从一年的尽头到另一年的尽头得不到短暂的休息。简单地说,不论是出于信念还是经验,我都确信,如果我们能够简单而又明智地生活的话,那么在这个地球上维持一个人的生活,也就不是一种艰苦,而是一种消遣;须知那些更为淳朴的民族所追求的,现在仍然是更为虚假的民族的那些体育活动。人没有必要靠着额头上流的汗水来生活,除非他比我容易出汗。

 

27.有一个我认识的年轻人,他继承了几英亩的遗产,他告诉我,倘若他拥有那种谋生的手段的话,他认为他就会像我一样生活。我绝不愿意让任何人采用我的生活方式;这是因为,在他还没有学会我的生活方式之前,我可能已经为我自己找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除此之外,我还愿意让这个世界有尽可能多的不同的人。我又希望,每一个人都能非常小心地找到并追求他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他父亲的、他母亲的或者他的邻居的方式。年轻人可以从事建筑,可以种地,可以航海,只要不妨碍他从事他告诉我他想做的事情就行。只有从数学的观点来看,我们才是聪明的,因为水手或者逃亡的奴隶把目光盯在北极星上;但对我们所有的生活来说,这已经是足够的指导了。在一个可以计算出的时期之内我们可能并不能到达我们的港口,但我们会坚持正确的航线。

 

28.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适合于一个人的,也应该适合一千个人,正如一座大房子,按比例计算,并不比一座小房子贵,因为一个屋顶可以覆盖几个套间,一个地下室可以位于几个套间的底下,而一堵墙也可以把几个套间分隔开。但就我而言,我更喜欢单独的住处。而且说服别人与你共用一堵墙,还不如自己把它整个建起来,通常这样花费更少:要是与人共用一堵墙,虽然价钱便宜一些,但这墙壁一定会很薄,若再碰上并不友善的邻居,那边的墙可就得不到维护了。通常可能的唯一的合作,是非常不完全的和肤浅的;而且那点微不足道的真正的合作,就好像并不存在似的,因为真正的合作是一种人们所听不见的和谐。

 

29.如果一个人拥有信念,那么他就会在每一个地方都带着同样的信念进行合作;而如果他并不拥有信念,那么他就会继续像其他的世人一样生活,不管他所交往的是什么样的人。不论是在最高的意义上还是在最低的意义上,合作都意味着我们一起生活。最近我听说,有人提议,两个年轻人应该一起进行环球旅行,其中的一位没有钱,要一边旅行一边赚钱,或者是做水手,或者是做农夫来赚钱,而另外一位的口袋里则带着一张汇票。显而易见,他们不可能长期成为旅伴或者合作者,因为有一位根本就不用工作。他们将会在冒险途中的第一个有趣的危机中分手。尤其是,正如我所暗示的,独自走的人能够今天就动身;但与另外一个人一起旅行的人,却必须等另外一位准备好,那么他们就可能会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动身。

 

30.但我听到镇子里一些人说,这一切都太自私了。我承认,到目前为止我很少肆意从事慈善事业。我已经为一种责任感做了某种牺牲,其中就包括牺牲了行善这个快乐。有一些人,他们使用了他们的所有技巧,说服我对镇子里某个贫穷家庭予以支持;倘若我无事可做——因为魔鬼不会让游手好闲的人闲着——那么我就可以尝试做一些这样的消遣活动。然而,当我想到要在这一方面做些努力,穷人的天堂负起一种责任,把某些穷人养活起来,让他们过着像我养活我自己一样的舒适生活,在这个时候,我甚至还没有冒昧到把这提出来,他们就一个个毫不迟疑地表示,他们宁可穷下去。

 

31.在我的镇子里的男人和女人以如此多的方式献身于为他们的同胞行善的时候,我想这至少有一个好处,他们因此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干别的违反人性的事情。慈善事业与别的任何事情一样,必须有天赋才能做好。至于行善,这已是一个人满为患的行业了。除此之外,我也曾正正经经地尝试过,但奇怪的是,我竟很高兴它与我的素质不一致。大概我并不应该有意识地和故意地放弃我的特殊的行业,来做社会要求我做的善事,来拯救宇宙于毁灭之前;而且我相信,现在维持着这个宇宙的,是在别的地方的一种与慈善相类似,但又更加坚定的力量。但我不会阻止任何一个人去发挥自己的才能。我谢绝了这个工作,而他则是全身心地用整个生命来做这个工作,我想对他说,即使世人把这称之为作恶,也要坚持下去,须知世人是大有可能把这称为作恶的。

 

32.我绝不是要说,我的情况是一个奇特的情况;毫无疑问,我的许多读者会做类似的辩护。在做某件事情——我不敢保证我的邻居们一定会断言那是件好事情——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一个可以雇用的大好人;不过究竟是不是大好人,那就要由我的雇主来搞清楚了。在“善”这个字的共同的意义上我所做的那种善,一定是偏离了我的大道,而且大多是完全无意而为之的。实际上,人们会说,就从你所在的地方以你的本色开始吧,而不用把目标主要定在使自己更有价值上,而且应该怀着仁慈之心去行善。倘若我要以这种口吻来说教的话,我就宁可说,开始做一个好人吧。

 

33.这就好像,当太阳点着了它的火焰,照耀得月亮或者一颗六等星的星星更加光辉灿烂的时候,它居然停了下来,就像罗宾·古德费洛一样四处走动,在每一个村舍的窗户朝内窥视,令人发疯,让肉变质,让黑暗可以被看见,而不是增加它的和煦的热量和善行,一直到它明亮得让凡人不能直视它的面庞,接着,与此同时,它又按照自己的轨道在世界各处行善,或者正如一位真正的哲学家所发现的那样,是世界在各处同它一起获得了善。法厄同希望能够用他的善行证明他具有天国的出身,他驾驶着太阳神的马车,但还不到一天,太阳神的马车就偏离轨道了,他把天国中的较低街道上的几个街区的房子烧掉了,烤焦了大地的表面,让每一眼泉水都干涸,并且制造了伟大的撒哈拉沙漠,直到最终朱庇特用一个霹雳猛地把他头朝地掷到大地上,而太阳神由于对他的死亡感到悲伤,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发光。

 

34.善行一旦变质,那气味便奇臭无比。它是人的腐肉,也是神的腐肉。倘若我确实知道,有一个人正带着要给我行善的有意识的意图前来我家,我就会逃命而去,就像躲避非洲沙漠中所谓的西蒙风。西蒙风干热,让你的嘴巴、鼻子、耳朵和眼睛都充满灰尘,直至使你窒息。而我之所以逃脱,是唯恐我会获得他给我行的某些善——唯恐让他的善的某种病毒与我的血液混合起来。不,在这种情况下,我宁可以自然的方式忍受邪恶。要是我挨饿他给我饭吃,我冻僵他给我温暖,我跌进沟里他拉我上来,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人。我能够为你找到一只将会同样做的纽芬兰[101]狗。慈善行为并不是在最广阔的意义上的对同胞的爱。霍华德以他自己的方式,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仁慈和值得尊敬的人,而且也得到了报偿;但是,相对而言,如果一百个霍华德的善行,并没有帮助处于最好的身份却又最应该得到帮助的我们的话,那么对我们来说一百个霍华德又有什么价值呢?我从未听说有过这样一个慈善会议,它诚恳地提出要为我行善,或者要为我这样的人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