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明：改编作品容易侵权，所以仅供Pia戏娱乐］

热 寂

原著：刘慈欣《带上她的眼睛》

– ♡ 林可儿至上主义者 ♡–

CREATE BY BEI SHANG HAN SHAN

人声提供：雪莉 林可儿 北上寒山

Part.1 眼睛

热寂：宇宙的熵随着时间的流异而增加，由有序走向无序，当宇宙的熵达到最大值时，宇宙中的其他有效能量已经全数转化为热能，所有物质温度达到热平衡。这种状态称为热寂，这样的宇宙中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维持运动或是生命的能量存在。

 环境音 — 打开绝热门

地质工程师：啊

 警报 — 仓促飞扑 

指令长：老齐！

 绝热门关闭 

 滴滴 电子开关门

电子门：核实身份为航天个人装备总工程师林希，身份编号015，验证通过。

工作人员：总工早上好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们的太空服又要检修了吗？

015号：（苦笑）不是，我被方主任强制放假了。

工作人员：原来是这样，您这是要去度假吧。不过我们现在的眼睛没那么多了，只剩下十几双了。

015号：度假还要带个观光团，还真是不得安宁啊。

工作人员：毕竟是上头的规定嘛。

 开关门 – 脚步声 

主任：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这次休假你只用带一双眼睛去

工作人员：主任早

主任：（对工作人员）早。

主任：015，你带着563去吧。

015号：小女孩？

主任：已经二十二岁了

563号：麻烦您了工程师先生，真不好意思！

015号：不麻烦，我还挺高兴有个伴儿的，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563号：什么？您还没决定去哪儿？

015号：还没有。

563号：我……

015号：通话没延时？你现在是在近地轨道吗？近地轨道回地面又不用中转，费用也不贵，没必要白白浪费一个名额啊。

主任：这你就别问了

563号：（可怜）别问好吗？

015号：你不会是被关禁闭了吧？

563号：嗯…差不多吧

015号：（打趣）我看你待的活动舱挺小的，钢笔又浮在空中，你在近地几号空间站啊？要不我上去救你下来。

563号：别问好吗？

主任：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抓紧时间

015号：还是这副老样子。行，我不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了，那这位女士就由你来决定我们去哪吧。

563号：啊，请您稍等！请允许我思考一下！

（停顿几秒）

563号：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对我来说不太容易，您要是看过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话，就能明白选择去哪里有多难了。

015号：我没有三天假期，只有两天。在时间上，这个时代的人都是穷光蛋。但比那个20世纪的盲人幸运的是，我和你的眼睛在三个小时内可以到达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

563号：（下定决心）那就……那就去我们起航前去过的地方吧！

眼睛：一副传感眼镜，当你戴上它时，你所看到的一切图像由超高频信息波发射出去，可以被远方的另一个戴同样传感眼镜的人接收到，于是他就能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就像你带着他的眼睛一样。

Part.2 草原

传感眼镜：设备已连接，视感信号已完成同步。

563号：是塔克拉玛干！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它，你看！大草原从面前一直延伸到天边，背后的天山覆盖着暗绿色的森林，几座山顶还有银色的雪冠！好漂亮啊！

015号：不容易啊，从沙漠到草原，付出了好几代人的心血。

563号：真想跟您一起来到这里。

015号：现在长年在月球和小行星带工作的人已经有上百万，你们回地球度假的费用是惊人的，所以宇航局才设计了这么个玩意儿。

563号：科技的力量真是惊人。

015号：其实出于度假中的隐私等原因，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再带双眼睛，但我这次是无所谓的。

563号：真的......非常感谢您。（抽泣）上次离开后，我常梦到这里，现在回到梦里来了！我现在就像从很深很深的水底冲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我太怕封闭了。

015号：你真被关禁闭了？

563号：比禁闭还可怕。 

015号：可你现在并不封闭，同你周围的太空比起来，这草原太小了。

563号：.......

015号：啊当然，太空中的人还是封闭的。20世纪的时候，有一个叫耶格尔的飞行员曾有一句话，是描述飞船中的宇航员的，说他们 像……罐头中的肉。

563号：（同笑）

015号：（同笑）

563号：呀！花，有花儿啊！上次我来这的时候还没有的！能近些看看那朵花吗？

015号：好。

 蹲下

563号：呀，真美！能闻闻它吗？不，别摘下它！

015号：那我趴下去闻

 趴下

015号：（闻）

563号：啊，我也闻到了，真像一首隐隐传来的小夜曲呢！

015号：像你这样见花落泪的林妹妹真是太少了。

563号：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015号：因为这是一个闪电变幻疯狂追逐的时代，女孩子们都浮躁到了极点。

563号：不是的，我也很浮躁，我很想回到地面。

015号：（沉默）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563号：......没什么

015号：你知道我的工作吗？

563号：不知道。

015号：做为航天个人装备工程师，我觉得你身上穿的这种太空服很奇怪。我没看到防辐射系统，也没看到强光防护系统，我还注意到，你这套服装的隔热和冷却系统异常发达。

563号：（转移话题）不如我们给这朵小花儿起个名字好吗？嗯……叫它梦梦吧。我们再看看那一朵好吗？它该叫什么呢？嗯，叫小雨吧。再到那一朵那儿去，啊，谢谢，看它是淡蓝色的，它的名字应该是月光……

 脚步声

563号：天啊，你把小雪踩住了！

015号：（累）它们都叫什么，什么样子？你记得住吗？

563号：左边那朵叫水晶，也是白色的，它的茎上有分开的三片叶；右边那朵叫火苗，粉红色，茎上有四片叶子，上面两片是单的，下面两片连在一起。

563号：你看，我和它们互相都认识了，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我会好多次一遍遍地回忆起它们每一个的样子，像背一本美丽的童话书。你那里的世界真好！

015号：我这里的世界？要是你再这么孩子气一样的多愁善感下去，这也是你的世界了，那些挑剔的太空心理医生会让你永远待在地球上的。

 溪水声起

563号：工程师先生，我很想把手伸到小河里。

015号：要不然我跳下去游一圈吧。

563号：（边说边笑）不用的不用的，就伸手进去就好。

015号：好

 玩弄水声

015号：你那儿很热吧？因为你的太空服的设计是那样的。

563号：很热，热得像……地狱。呀！天啊！这是什么？草原的风？！

 抽出水面

563号：这真是天国的风呀！

015号：凉快吗？

563号：太凉爽了！你那里的世界真好。

015号：好吗？我不太知道，灰色的生活把我这方面的感觉都磨钝了。

563号：怎么会呢？这世界能给人多少感觉啊！谁要能说清这些感觉，就如同说清大雷雨有多少雨点一样。看天边那大团的白云，银白银白的，我这时觉得它们好像是固态的，像发光玉石构成的高山。下面的草原，这时倒像是气态的，好像所有的绿草都飞离了大地，成了一片绿色的云海。看！当那片云遮住太阳又飘开时，草原上光和影的变幻是多么气势磅礴啊！看看这些，您真的感受不到什么吗？

015号：那……我尽量像你说的这样感受一下。

音乐渐大

 钢琴最后一下

015号：好像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落日工程：原计划发射10艘飞船，它们是“落日一号”到“落日十号”，但计划由于“落日六号”的失事而中断了。“落日工程”是一次标准的探险航行，它的航行程序同航天中心的其他航行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落日”飞船不是飞向太空，而是潜入地球深处。

Part.3 诗人

 夜晚虫鸣

563号：今晚的晚霞太美了，看着晚霞渐渐消失，夜幕慢慢降临森林，就像在听一首宇宙间最美的交响曲，今晚的夜空一定很美丽。

 睡觉翻身

015号：看样子你很珍视这些平凡的东西。

563号：那您为什么不呢？这才像 在生活。

015号：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别用敬语了。

563号：那怎么可以，您的经验和年纪都在我之上，这叫达者为师。

015号：你要这样的话，我现在就直接就回航天中心了。

563号：不要！我不叫您了，你....那你为什么不呢？这才像在生活。

015号：我，还有其他的大部分人，不可能做到这样。在这个时代，得到太容易了。物质的东西就不必说了，蓝天绿水的优美环境、乡村和孤岛的宁静等等，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甚至以前人们认为最难寻觅的爱情，在VR元宇宙里至少也可以暂时体会到。所以人们不再珍视什么了，面对着一大堆伸手可得的水果，他们把拿起的每一个咬一口就扔掉。

563号：但也有人面前没有这些水果。

015号：（沉默）

015号：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好像无意中让你不开心了，抱歉。

563号：没有，今天的旅程我很开心的。

015号：你说，我们的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好像一眼就能看到我人生的尽头，一直为了科技进步工作到死。

563号：你知道热寂理论的吧？

015号：当然知道，宇宙的熵随着时间的流异而增加，由有序走向无序，当宇宙的熵达到最大值时，宇宙中的其他有效能量已经全数转化为热能，所有物质温度达到热平衡。

563号：如果热寂是宇宙的终结，那生命的意义一定是关于旅程的。

015号：（笑） 你像是来自18世纪的多愁善感的诗人，完全不适合这个时代，更不适合当宇航员。

563号：飞鸟在追逐自由的迁徙中死掉，它们下坠，冰凉，却说自己不害怕死亡，说会长出新的翅膀，这就是它们的旅程。

015号：什么意思。

563号：就是——您该睡觉啦，明天还要劳烦您带我去度假呢。

015号：（看了看时间） 确实不早了，那我休息了？

563号：恩恩，晚安！工程师先生。

015号：晚安，诗人小孩。对了，不要再对我使用敬语了，不然我总觉得我老了。

563号：好，您......你快睡吧，晚安。

 音乐渐大

 梦闪

563号：（混响 哭喊） 快带我出去！我害怕封闭！好热，这里就像是地狱！我不想待在这里！快带我出去！

 光点闪

015号：（惊醒）......

563号：（切回电话音） 请带我出去好吗？我们去看月亮和星星吧，它们该升起来了。

015号：真有你的。

 光点闪

015号： 喂，你是不是能从近地轨道上看到月光照到这里？告诉我你的飞船的大概方位，说不定我还能看到。

 563号：一段哼唱结束再入词

563号：这首曲子是德彪西的《月光》，你看.....草原的夜雾让月亮有点发红，月光下的草原也在沉睡，还有无数点萤火虫的幽光在朦朦胧胧的草海上面浮动着，真像是草原的梦在显形，这首曲子正好配得上这样的画面。

015号：你现在在近地轨道，头顶上面就是银色的月球，下面就是蓝色的地球，这个画面更加恢弘美丽。

015号：那你在这里欣赏着吧，我就地躺着睡会，真的很困。

是563号的哼唱，德彪西的《月光》。015号枕着草原和月光睡着了

 猫头鹰

563号：（叫醒）工程师先生，工程师先生，工程师先生！

015号：（微怒） 又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啊。你不是看过月亮了吗！

563号：可现在不一样了，记得吗？刚才这里有云的，现在那些云可能飘到西边去了，月亮正在云中时隐时现呢，想想草原上的光和影，多美啊，那是另一种音乐了，求你带我的眼睛过去吧！

015号：真是服了你了。

 脚步声停

015号：这个位置可以了吗？大小姐。

563号：可以了！

 摩擦声

015号：那你就在这个树屋上看吧，我真的得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赶回航天中心继续我那毫无诗意的生活。

 脚步声离去

563号：（很小声） 又要一个人了。

 打雷

563就这么看着草原和月亮

 音乐出

地心探索：人类登月后，用了一个半世纪才有能力航行到土星。在地层探险方面，人类也要用同样的时间才有能力从地幔航行到地核。一旦地航飞船误入了地核，就如同20世纪中期的登月飞船偏离月球迷失于外太空一样，获救的希望毫不存在。

Part.4 落日

 雨声—脚步声

563号：（抽泣）……

015号：对不起......我昨晚实在是太累了。

563号：不，不是的，不是因为你。（抽泣） 天从三点半就出现乌云了，5点多又下起了雨。

015号：难道你一夜都没有睡觉吗？

563号：（难过）下起了雨，我，我看不到日出了。

015号：你这是在等日出？

563号：我好想看草原的日出，我好想看的……呜呜呜……

 音乐起

015号：（OS）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脑海中出现她眼泪汪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样儿，眼睛竟有些湿润。不得不承认，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她教会了我某种东西，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像月夜中草原上的光影一样朦胧。由于它，以后我眼中的世界会与以前有些不同。

015号：（安慰）草原上总还会有日出的，以后我一定会再带你的眼睛来，或者带你本人来看，好吗？

 鸟叫

563号：（哽咽转愉悦）听！

015号：（紧张）啊！什么！

563号：这是今天的第一声鸟叫，雨中也有鸟呢......（抹泪笑）哈哈哈

 光点闪

015号：（混响）我又回到了灰色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中，以上的经历我很快就淡忘了。很长时间后，当我想起洗那些旅行时穿的衣服时，在裤脚上发现了两三颗草籽。同时，在我的意识深处，也有一颗小小的种子留了下来。在我孤独寂寞的精神沙漠中，那颗种子已长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绿芽。虽然是无意识的，当一天的劳累结束后，我已能感觉到晚风吹到脸上时那淡淡的诗意，鸟儿的鸣叫已经能够引起我的注意，黄昏时我甚至站在天桥上，看着夜幕降临城市…世界在我的眼中仍是灰色的，但星星点点的嫩绿在其中出现，并在增多。当这种变化发展到让我觉察出来时，我又想起了她。

015号：（混响）也许是无意识的，在我闲暇时，甚至睡梦中，她身处的环境常在我的脑海中出现，那窄小的封闭的控制舱、奇怪的隔热太空服.…后来这些东西在我的意识中都隐去了，只有一样东西凸显出来，那就是在她头顶上打转的失重的铅笔。不知为什么，一闭上眼睛，那支铅笔总在我的眼前飘浮。终于有一天，上班时我走进航天中心高大的门厅，一幅见过无数次的巨大壁画把我吸引住了，壁画上是从太空中拍摄的蔚蓝色的地球。那支飘浮的铅笔又在我的眼前出现了，同壁画重叠在一起，我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563号：（混响 哭喊） 快带我出去！我害怕封闭！好热，这里就像是地狱，我不想待在这里！快带我出去！

 奔跑就入

015号：.......

563号：（混响）您要是看过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话，就能明白选择去哪里有多难了。

563号：（混响） 如果热寂是宇宙的终结，那生命的意义一定是关于旅程的。

563号：（混响）飞鸟在追逐自由的迁徙中死掉，它们下坠，冰凉，却说自己不害怕死亡，说会长出新的翅膀，这就是它们的旅程。

 猛推开门

主任：是为了她来的吧？

015号： 她到底在哪？！

主任：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她是“落日六号”的领航员

 环境音 — 脚步 — 打开绝热门

地质工程师：啊！

 警报 — 仓促飞扑 — 拍击按钮

指令长：老齐

 绝热门重重关闭 — 咚声

015号：（混响）现在，“落日六号”内部已完全处于失重状态，飞船已下沉到6800千米深处，那里是地球的最深处，她是第一个到达地心的人，也是唯一的人。她在地心世界的活动范围是那个只有不到10平方米的闷热的控制舱。飞船上有一个中微子传感眼镜，这个装置使她同地面世界保持着一些感性的联系。但这种如同生命线的联系不能长时间延续下去，飞船里中微子通信设备的能量很快就要耗尽，现有的能量已经不能维持传感眼镜的超高速数据传输，这种联系在三个月前就中断了。

563号：（混响）你们发来的最后一份补充建议已经收到，今后，我会按照整个研究计划努力工作的。将来，可能是几代人以后吧，也许会有地心飞船找到'落日六号’并同它对接，有人会再次进入这里，但愿那时我留下的资料会有用。请你们放心，我会在这里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我现在已经适应这里，不再觉得狭窄和封闭了。

563号：整个世界都围着我呀，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上面的大草原，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朵我起了名字的小花儿呢。再见。

 563号的哼唱

 后记：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命算什么？你与世界的告别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依然在说工作的事，你天真地想着，再过几辈子，地面的人还会对接落日六号，从你枯槁的遗骸中拿走你付诸多年的心血。

或许还能办个体面的葬礼吧，但你没有空说这些。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终于一天你的心脏会停止跳动，但你不知道，地面上总会有一个听到你心跳的人，你的名字即是希望之下的探索，是大地最深处的播种，是永不磨灭的坚强灵魂，是把世间美好细细咀嚼的乐观浪漫。

不必孤独，因为地球上的人，从未离你更远过。

刘慈欣《带上她的眼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