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妄想

 

 

角色

林医生:一个心理医生，男女都行。

孙志翔:20岁，作曲人，患有心理疾病而不自知。（兼小周）

孙启香:37岁，孙志祥的母亲，患有心理疾病而不自知。（兼同事）

 

 

BGM1

 

 

主任办公室

【李护工：凭什么！我没有做过】——狐耳先生

【主任:我们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是患者家属一直来医院闹，这对医院影响很不好。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做出这个决定，希望你能理解...】   ——墨漓

门外

【护士甲:这是怎么了？里面干什么呢？】——小甜饼【90中文配音社】

【护工丙:你没听说吗，李护工被患者控告猥亵！说是李护工在扶他上厕所时，摸了他的屁股。】——零号机

【护士甲:啊！真的假的？】——小甜饼【90中文配音社】

【护工丁:谁知道呢，不过我可听说啊，那个患者也是个男的！】——杨戬

【护士甲：李护工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啊】——小甜饼【90中文配音社】

【护士乙：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可不好说】——清菜禾子

 

林医生（混响）：我也觉得李护工不像那样的人，所以在对孙志翔接下来的治疗里，忍不住多问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督导室

敲门声

林医生：进

轮椅声停，医生拿起病历本

林医生:腿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孙志翔:大概一年前。

林医生:那时候发生过什么还记得吗？总不会是突然就瘫痪的吧。

孙志翔:不记得了，好像就是突然瘫痪的。

林医生:裤腿撩起来。摩擦声

林医生:这里有感觉吗？

孙志翔:没有。

林医生:那这里呢？

孙志翔:没有。

林医生:放下吧。

孙志翔:（一愣）您上面还没碰。

林医生:（笑道）碰了你会有感觉吗？

孙志翔:........

林医生:护工猥亵你的事情…..说一说？

孙志翔:那天下午.............

 

回忆场景（混响）

 

医院床头呼叫器

孙志翔:李哥，李哥！

【李护工:（跑步开门声小跑过来）来了，怎么啦？】——狐耳先生

孙志翔:我想上厕所，麻烦你了。

【李护工:嗨，我本来就做这行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来123起....】——狐耳先生

孙志翔:谢谢啊....（被摸惊呼）你！

 

 

BGM2

 

 

转场

林医生:他摸你是在二十七号，你为什么到二十九号才反映，中间两天干什么去了？

孙志翔:他照顾我也不容易，发生这种事情也情有可原，本来想忍着的，要不是他说脏话。

林医生:说脏话？

孙志翔:他二十八号过来的时候，说我的屁股很滑。

林医生:你觉得这个是脏话？

孙志翔:那不然是什么？

林医生:他说这个的时候，你觉得你受到侮辱了吗？

孙志翔:（脸色有些潮红）........

林医生:你刚才说‘发生这种事情也情有可原’，为什么这么说？

孙志翔:人有冲动是很正常的事呀。

林医生:你觉得他对你有冲动？

孙志翔:很明显咯。

林医生:他碰你的时候，你骂他了吗？

孙志翔:没有。

林医生:为什么没有？

孙志翔:这有什么为什么的，没有就没有。

林医生:（沉默片刻）有相好吗？

孙志翔:您是问哪一个？

林医生:（一顿）挑你印象深刻的说。

孙志翔:哦...第一个，他是一位吉他手，我叫他春太，是个日本人，我们是在一场演唱会上认识的。他当时签约乐队准备出道的，他说我很有创作才华，要带我一起去日本发展。可他骗了我...他离开中国后，再也没回来....

林医生:内心:孙志翔首次入院，是因为邻居说看他孤家寡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他说自己有对象，然后骂了起来，大吵大闹，非要逼着邻居相信，被邻居报警后带来医院。当时住院记录良好，不到一个月，他就出院了。

林医生:出院后去了哪？

孙志翔:日本。

林医生:找他去了？

孙志翔:嗯。

林医生:找到了吗？

孙志翔:找到了，但他已经结婚了，我去找他妻子，把我们相爱的事情告诉他，但她说早就知道了，他总是提起我，他妻子表示不介意，还问我要不要留下来。

林医生:你怎么说的？

孙志翔:我当然说不行，没名没分的，算是怎么回事，他又不肯离婚，我威胁他要是不离婚，我就去网上开小号曝光他。可他还是不同意，给我买了机票让我回去，说只要来中国就会来看我，我就同意了。

林医生:你同意了？为什么同意？

孙志翔:我能在网上盯着他，他不敢乱来的。

林医生:（混响）逻辑还算清晰，细节也完整，但，对答稍不显贴切，可他自己感觉不到，这是精神分裂思维混乱的典型特征。

林医生:还有吗？

孙志翔:第二个对象是我的上司，他是一个专制的男人，不成熟，脾气差，醋劲大，老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跟我大吵大闹。我们分手是因为我跟其他男同事走的太近，就把我开除了。分手之后，他还到我家楼下蹲我，我搬了好几次家都被他找到了。

林医生: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孙志翔:到底爱过一场，哪里舍得，他就是小孩子气了点，人还是蛮好的。

林医生:（内心）听他讲话有诵诗的感觉，他的腔调里会自带一些氛围共鸣，用词稍显夸张，但和他的作曲气质又不违和。

孙志翔:他一直追来，我们就一直分分合合，拖了挺长时间的。他当时婚戒都买了，但是我没答应，觉得跟他观念不合，他呀，控制欲太强了，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规定，这不是有病吗？而且他妈妈也是一个人，也没有丈夫的，在一起不好。

林医生:为什么你觉得他妈妈没有丈夫，你跟他在一起就不好？

孙志翔:就是不好。

林医生:嗯，你说他控制欲强，那后来你是怎么分成功的？

孙志翔:也不算分成功了吧，反正时间久了，不就那么回事，现在他偶尔还会给我发消息，拉黑了也没用的。

林医生:你继续。

孙志翔:第三个是个公务员，他叫小周，又呆板又无趣，他说在我之前，他没有体会过那种刺激，他活的太循规蹈矩了，按部就班地升学工作，稳定而无趣，碰上我之后才解放了天性。可能是解放过了头，我教他出入声色场所，教他恋爱，教他吉他，他反过来把这些用到别人身上去了。

林医生: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志翔:（楞神）就这么知道了，我知道后还是蛮绝望的，虽然刚开始我是看他愣头愣脑，有些同情才跟他在一起的，但三年时间里我确实把自己投进去了，你们不知道，他特别谨慎，因为是公务员，这种事情一点端倪都不可以有的，我都能接受他三五不时的去相亲，他连我想去接他下个班都不让。我气得就去他上班的地方捅穿了，然后他就下岗了。住我那里，靠我养着他。

林医生:说完了？

孙志翔:还有最后一个，是个女人，叫莉莉。她是开花店的，我们是在葬礼上认识的，莉莉去给葬礼送花，我去给葬礼伴奏。后来发现她的花店就在我家附近，那之后她每天都会给我家门前送一枝花，手写花语信卡，还会写藏头诗，连花瓣的数量都是精确的，饱含数字的浪漫。

林医生:这时候你还和小周同居着？你们还是恋爱关系吗？

孙志翔:大概吧，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孙志翔:后来我明确的拒绝了莉莉，可她因爱生恨，给我送会让我过敏的花。

林医生:会让你过敏的是什么花？

孙志翔:.....就是让我过敏的花，我去过医院好几次了，你们看，现在过敏还没完全退掉呢。

林医生:（内心）手腕内侧确实有一些细小的红点，看着是像过敏的，我得记下来。

 

 

BGM3

 

 

转场

林医生:让他家人进来吧。

开门:脚步:坐下:放杯

孙启香：医生，我儿子什么时候出院啊，他就是压力太大才那样的。都治这么久了，也该好了吧

林医生：小孙他最近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再观察观察，你先坐

孙启香：我也不是那么急，就是最近你们这的护工……

林医生:明白明白，额…方便问您一些关于你儿子的问题吗？

孙启香:可以的。

林医生:那，您知道春太吗？

孙启香:春太......是那个，一个日本乐队的？

林医生:您认识他？

孙启香:不认识，是小翔房间贴了海报，他青春期有段时间追星，就追他们。

林医生:追星？

孙启香:是啊，还专门跑去日本追他们的演唱会什么的。

林医生:那孙志翔和他谈过恋爱吗？

孙启香:他？哪个？春太有四个人啊.....

林医生:春太是整个乐队的名字？

【孙志翔:（混响）我叫他春太，是个日本人，我们是在一场演唱会上认识的。他当时签约乐队准备出道的，他说我很有创作才华，要带我一起去日本发展。】——烨刑SK

孙启香:（笑道）是啊。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他们是很有名的明星，而且他们的年纪都能当小翔的爸了，什么谈恋爱啊。

林医生:那孙志翔有没有过一个上司，因为和他暧昧关系，而把他开除了？

孙启香:哦，那个啊.....他怎么这个也说了，他确实缠过那上司一阵子，后来被开除了。

林医生:是孙志翔缠着上司被开除了，不是上司缠着孙志翔？

孙启香:是啊，但那不是小翔的问题，那个上司我见过，不是能相处的人。

林医生:那一阵子他是不是有频繁搬家过？

孙启香:对，那上司不依不饶，找了人去堵他，还闹到了警局，特别夸张，小翔只能搬家。

林医生:（内心，深吸一口气）钟情妄想。患者坚信某人喜欢他，爱慕他，哪怕被拒绝多次，依旧有理有据，在脑中构建了那些关系画面。他们非常容易陷入‘被爱’的幻觉里，但凡跟他发生某种联系，或许只是多看他两眼，都会被他误会成是爱慕。

林医生:接下来想问一些关于您的事，先冒昧问一下孙志翔的父亲，可以吗？

孙启香:可以的，不过他父亲，我也不太记得了，可能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林医生:您和他父亲在一起过吗？

孙启香:在一起过，但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有了，我身体不好，打掉就生不了了，于是就没有打掉。

林医生:您之后没再考虑找个伴吗？

孙启香: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本来闲话就够多了，再找人，是要被说的，要被更讨厌的。

林医生:您很在意被人讨厌吗？

孙启香:这是什么话，谁会不在意？

林医生:您自己不想找吗？

孙启香:倒也还好，我有小翔啊，小翔从小就很乖的，聪明伶俐，长得好看，很讨人喜欢，我抱出去都说羡慕我，说老天是公平的，给了我个坏男人，就还了个好儿子。

林医生:....他很讨人喜欢。

孙启香:哦，现在不一样，他生病了，那没办法的，小翔没生病的时候，一直很讨人喜欢，去哪里都是最出彩的。

林医生:孙女士，是您觉得他应该讨人喜欢，还是他真的讨人喜欢？

孙启香:（不悦）这有什么区别？

林医生:他小时候您经常带他出门吗？

孙启香:我的身份，自己出门其实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但只要带着小翔，大家都会对我和善些，他们都喜欢小翔，所以我只要出门，基本都是带着他的。

林医生:他就没有出门不讨喜的时候？毕竟是小孩，也会顽皮，总有惹人烦的时候。

孙启香:......那肯定也是有的。

林医生:那种时候，旁人看到了，您会做什么吗？

孙启香:（纠结）......教育孩子，总归是那几种方法。

林医生:...什么方法？

孙启香:就打骂一下，不严重的。

林医生:嗯...您有工作吗？

孙启香:没有。

林医生:那您平常会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孙启香:小翔还在家里的时候，教教他礼仪什么的。

林医生:礼仪？

孙启香:就是行为举止怎么更得体些，更讨喜些，我和一般家长不太一样，我不是很重视他的学习成绩，我更看重他的性格和仪态。

林医生:（沉默片刻）他小的时候，您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多久是花在他身上的？

孙启香:十多个小时吧，他没有爸爸，我得多顾着些。

林医生:（内心）十多个小时，这对孩子来说得多恐怖。

林医生:您自己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吗？就只围着他转？

孙启香:（思考）嗯.....他离开家之后有过，画画算吗？

林医生:当然算。我能看看你的画吗？

孙启香:（掏出手机）小时候学过一点，后来就没画了，最近又开始的，也奇怪，好像总在画以前的东西。

林医生:（混响）出人意料，单就画功来讲水平很高。但我惊叹的不是她的绘画水平，而是画的内容，我感觉督导室气压瞬间低了几度。这画太压抑了，细节特别多，哪怕我不进行绘画心理分析，那些细节都直接冲击到我眼里。我突然能想象出孙志翔儿时的生活状态，他就是孙启香手里的木偶，被迫承受着抑郁不自知的母亲的压力，每日被控制欲极强的她操纵着要讨喜，他就如画里那双闪亮的翅膀，是孙启香灰暗人生里唯一能抓住的希望。孙志翔的腿是怎么瘫痪的，我好像有猜测了。

孙启香:（期待）怎么样？

林医生:画的很有想象力。

孙启香:...谢谢

林医生:关于护工猥亵事件，您还是坚持控告吗？

孙启香:那当然！虽然这件事情有可原，但小翔不能在这里还要受委屈。

林医生:（内心）情有可原，又是这四个字。孙启香总让我有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错觉，她也确实是个小姑娘，十七岁生下孙志翔后，再没长大过。

孙启香:（忧心忡忡）小翔的病情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吗？

林医生:（沉默片刻）哦.....你对他常说一句话就可以。

孙启香:什么话？

林医生:你不被喜欢也没关系。

孙启香:.......（僵硬着离开了起身，摩擦，脚步声）

 

 

BGM4

 

 

会议室

【院长:另外两件事虽然还没确认，但也能看出来患者的钟情妄想较为严重了，这方面可以针对治疗一下，你们要注意和患者的距离与分寸，尽量避免造成二次伤害，至于他的腿......大家应该有些猜测了，但猜测不落到治疗上没什么用，该检查还是检查，你们条件要是允许，看看能不能劝说这个母亲一起参加治疗吧。】

【院长:好，今天就先这样，散会。】——王王

【脚步声】

【主任:林医生！送孙志翔来的小周怎么都联系不上，他留了地址，孙志翔也住在那儿，他们同居，你过去做个随访吧】——墨漓

林医生:是要确认孙志翔第三个故事的真伪吗？为护工猥亵事件做辩护？

【刘医生:同居人的证词分量更大，他毕竟是把孙志翔送来的人，如果真的闹到法庭他很关键】——澹澹

林医生:那我跟社工部一起去吧，你们走不开，我应该没事。

 

【闪回】

【门铃三声】

小周:来了！（脚步声停，开门）谁啊？

林医生:请问是小周吗？

小周:我就是。什么事啊？

林医生:那你认识孙志翔吗？他是你送来医院的。

小周:（古怪【不用管中间音效）我不是说了别找我吗，他就是我的租客，我就是那天跟对象过完节回家，看他一个 人坐客厅里，就说我对象有几个姐们儿挺好的，要不要给他介绍介绍，他就开始闹了，往窗户那走，爬上去了。还冲着我嚷嚷，说他有对象。我吓死了，好心把他扯下来送医院了，他这样跟我可没关系，他来之前就这样了。

【孙志翔：你给我介绍？我有没有对象你不知道吗？！（往窗台走的脚步声，爬窗摩擦声。）你跟别人出去鬼混，回来跟我说这个？！我对你太失望了！！

小周：你干什么！你要死也别死在我屋里呀！（拉人下来的摩擦声）】——晨鑫

林医生:租客？你是他的房东？

小周:是啊。

林医生:那你送他来的时候关系填写为什么写朋友，租客关系是要写明的啊。

小周:（不耐烦）要被人知道一个精神病住在我这儿，我这房子还怎么租出去啊。

林医生:（沉默片刻）你或许，是公务员吗？

小周:......你怎么知道？我下岗很久了，现在就靠租房生活。

林医生:......（内心）现在可以确认了，第三个故事的真伪。

（猫叫）

小周:莉莉你别乱跑，回去。

林医生:（诧异）你叫它什么？

小周:莉莉啊......哦，这猫就是小孙的，他住院了没人看着，我只好帮他照料着，本来他就对猫毛过敏，上医院好几次了，也养不了。

小周:（一把逮住猫，猫叫）这猫皮的要命，就喜欢揪花花草草，之前小孙还住着的时候，每天早上肯定房门前一塌糊涂，都是碎花碎叶。

【孙志翔:（混响）那之后她每天都会给我家门前送一枝花，手写花语信卡，还会写藏头诗，连花瓣的数量都是精确的，饱含数字的浪漫。】——烨刑SK

林医生:是这样，我们今天来是想请你出面说明一下孙志翔的情况

小周:不好意思啊…..我实在不想被牵扯进去。

林医生:那好吧，打扰了。

 

 

BGM5

 

 

医院

同事:所以那四个故事都是他的妄想？

林医生:孙志翔长大后渐渐发现，他似乎不是母亲口中人见人爱的小孩，再怎么妄想，也难以隐瞒自己不被喜欢的事实，但他不能接受这一点，因为他母亲不能接受这一点。他分不清自己和母亲的想法，他们缠结太深了，他以为母亲的想法就是自己的想法。那怎么办呢，只要出门，他就必须讨人喜欢，像小时候母亲给他精心打扮，就为了出去被所有人围着夸。

同事:所以他认为，他只要出不了门就好了。腿坏了，就出不了门了？

林医生:这不能怪他，不是他不想出去，是他出不去了。对他来说接受‘不被喜欢’，比接受瘫痪都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