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角色
宁冬
男,0岁
少年,17岁,高三学生
初夏
女,0岁
女人,第一幕26岁,第二幕43岁
[请把BGM1设成单曲循环]
宁冬:(混响)2015年5月29日,下午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她仍然如以往一样咄咄逼人。初夏时的空气中很闷,厨房里有母亲刚蒸好的馒头,氤氲的热浪填满了整个房间,令我有些喘不过气。在母亲喋喋不休的讽刺中,我离开了这里。我一定不会再回来了,我这么告诉自己。
[一处烂尾楼的天台上]
宁冬:(自言自语)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初夏:(不慌不忙的吸了口烟) 喂,你要做什么啊?
宁冬:(回头)……
宁冬:(混响)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手里拿了一根卷烟,就是那种自己用白色硬纸卷的烟草,烟的外表皱皱巴巴的,上面还残留了大量的劣质口红。她的样貌并不惊艳,在夸张的浓妆之下,是一副淡雅的五官,她那天穿了一身明红色的长裙,在烂尾楼灰败的背景衬托之下,显得那么突兀且刺眼。
初夏:(慢慢走上前)想跳楼啊?
宁冬:嗯。
初夏:在这里寻死的话,三年之内都没人会发现你。
宁冬:那岂不是更好?
初夏:哈?让我想想啊,首先你的尸体会被流浪猫狗和各种鸟类啃食,接着变得腐烂 发臭,被苍蝇产卵,被蛆虫吞噬,最后只剩下一副肮脏的骨架。(吸了一口烟 吐在宁冬脸上)你有洁癖吗?
宁冬:(被呛到)咳咳咳……(不耐烦) 没有。
初夏:(伸出拿着烟的手)尝尝?
宁冬:算了吧。
初夏:都要死了,还怕这玩意儿?
宁冬:……那好吧。
初夏:(深深吸了口烟)回答的太晚,现在没了。
宁冬:你!
初夏:我?我怎么了?做决定时不要犹犹豫豫,犹豫就会败北。或者,你跟我走,我回家把烟拿给你?
宁冬:……
初夏:回答我的问题。
宁冬:好。
宁冬:(混响)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初夏,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用来骗我的化名。她并不像是前来拯救我的天使,反倒是一个将我一步步拉向深渊的恶魔。她挥舞着镶满黑色羽毛的翅膀,伸出染着血红色指甲的手指,仿佛秒针一般,有规律且不停歇的在我心中敲打。我心甘情愿的被她蛊惑,跟着她亦步亦趋的走向深渊。人这一辈子,总要做些坏事嘛。
初夏:拿着,放进嘴里。
宁冬:(把烟放在嘴里)
初夏:(点燃打火机)吸气。
宁冬:(吸了口气 烟头燃的更加旺盛) 咳咳咳……
初夏:慢慢的吸气,吸到肺部尽头,麻痹你的感官,再慢慢的吐出来。
宁冬:一点儿也不舒服,和酒一样,令人作呕。
初夏:哈哈哈~还是个小孩子。
宁冬:你多大了?
初夏:你看我像多大?
宁冬:我猜,23岁以上。
初夏:呵,35岁了。
宁冬:看不出来。
初夏:我猜,你17岁。
宁冬:这不做数,我穿着中学的校服。
初夏:(挑眉)小心烫手。
宁冬:(烟已经燃到了手指捏着的部分) 嘶啊……
初夏:哈哈哈~
宁冬:你笑起来,更像是一个少女了。
初夏:为什么?
宁冬:声音,很甜,很清脆。
初夏:(面无表情的笑)哈哈哈 哈哈……有吗?
宁冬:这是装的,没用。
初夏:哦,好吧。饿不饿?
宁冬:啊?
初夏:阿姨给你做饭吃~
宁冬:好啊,姐姐。
初夏:(挑眉 看了冬一会儿 笑)嘴真甜。
宁冬:(混响)那个女人的家很拥挤杂乱,本就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开胶的鞋子,还有路边摊上二十元三件的劣质短袖,似乎有人说过,抽卷烟的人往往都不富有。她的卧室没有门,用一层薄薄的床单当作遮挡,她再次出来时,换去了那身红裙,也卸掉了那层浓妆。果然如我想象那般,她是个清柔的女子。
初夏:我家里还有些排骨和包菜,只能吃这些了,你挑食吗?
宁冬:就这些吧。
初夏:(边洗菜边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上一次吃到我做的饭的人,已经死了。
宁冬:被毒死了?
初夏:哈哈哈~你真会说话~
宁冬:我不怕被毒死。
初夏:那如你所愿咯~
宁冬:(暼向夏隆起的肚子)……
初夏:(注意到冬的眼神 低头) 很明显吗?
宁冬:你有孩子了?
初夏:嗯。
宁冬:(皱眉)……
初夏:怎么,不行吗?
宁冬:你怀着孕,还抽那么多烟?
初夏:烟?没什么所谓吧,反正也没打算要。
宁冬:为什么?
初夏:他爹都已经死了,我可没时间没精力没钱去养他长大。
宁冬:死了?怎么死的?
初夏:那男人和你一样,好奇心特重。
宁冬:(哑口无言)不想说就算了。
初夏:去客厅坐着等吧,在这碍事。
宁冬:(混响)我见到了那个女人的丈夫,就在她卧室的床头柜上,透过那层床单门帘的缝隙直直映入眼中。那个男人是国字脸,眉毛很浓,长相凶神恶煞的,和她一点都不般配。照片中的男人穿着军装,笑起来时漏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齿,却又显得憨厚老实。
宁冬:(走回厨房)他是出任务的时候死的吗?
初夏:(手中的动作停止)你在说什么?
宁冬:你卧室床头的照片,那个男人是你丈夫吧。
初夏:不是。
宁冬:那他是谁?
初夏:私自进女性的卧室,是很不礼貌的举动哦。
宁冬:那他是死了吗?
初夏:(继续撕包菜)……
宁冬:你刚刚制止我,是因为我和他一样是国字脸,是吗?
初夏:是。
宁冬:他是因为出任务的时候死的,是吗?
初夏:是。
宁冬:他是你的丈夫,是吗?
初夏:不是……(片刻寂静)我们还没领证。
宁冬:你真的叫初夏吗?
初夏:不是。
宁冬:你真的35岁?
初夏:不是。
宁冬:你真的会抽烟吗?
初夏:会。
宁冬:你不会,你每次都是吸进去就立马吐出来。
初夏:那有什么关系?
宁冬:这是一件小事没错,但你没一句真话。
初夏:那你想知道什么?
宁冬:刚刚在烂尾楼,你是想自杀对吧,你甚至已经想到了你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初夏:小家伙,你很聪明啊。(把包菜倒入炒锅)
宁冬:油热后放干辣椒和花椒炝锅,然后再放包菜,那样比较好吃。
初夏: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
宁冬:我妈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我喜欢吃炝莲白。
初夏:哦~那下次吧。
宁冬:那就约好了下次,谁都不许失约。
初夏:(轻笑)你小子,反客为主了?
宁冬:我去客厅等你。
[请把BGM2设置单曲循环]
宁冬:(混响)母亲是一个极为强势的女人,我幼时热爱天文,我告诉母亲长大后我想做宇航员,去摘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送给她。本以为她会宠溺的抚摸我的头顶,说一句 好。亦或是满脸不屑的嘲讽我异想天开。但都没有,她沉默着撕碎了我向朋友借的天文书,在我的啼哭声中嗑着瓜子悠闲的看还珠格格。
[重要提示:初夏此时43岁]
初夏:(敲门 隔着门)过来吃饭了!
宁冬:(睁开眼 慵懒) 我还没睡够。
初夏:快点,一会凉了。
宁冬:(扭头看向窗外 低声)怎么突然下雨了…
宁冬:(混响) 十岁那年为了上学方便,母亲给我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学会骑自行车之后,喜出望外的我嚷嚷着以后要当赛车手。母亲这次没有直接毁掉我的梦,她指着我遍体鳞伤的膝盖,开始了一如既往的讽刺。
初夏:(回忆混响)一个破自行车你学了这么久,看看你这腿,你怎么不把腿摔断了再回来?看看,看看你的裤子!又破了!拿着针线自己缝去,败家子儿一个!还赛车呢,去赛吧!以后也是一个死外面的种!到时候别找你老娘给你收尸!
宁冬:(拿着毯子走到餐桌前)蒸了包子?什么馅的?
初夏:白菜猪肉粉条,先去洗手。
宁冬:我知道。(伸手递毯子)喏,盖上吧。
初夏:(愣了一瞬)哟,知道心疼你老娘了?
宁冬:你不是有风湿吗?腿不疼吗?
初夏:(接过来盖在腿上)洗手去。
宁冬:嗯,你先吃着啊。
宁冬:(走进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抚摸脸颊)
宁冬:(混响)年轻人都要有自己的梦想,即使那个梦有多么不切实际,但总要有个奔头不是吗?可从小到大,不论我热爱什么,母亲全都一律否决。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贬低和讽刺的世界里,母亲让我变得沉默寡言且自卑懦弱。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或许一事无成的我,才是母亲想看到的样子。
初夏:(吃着馒头就着咸菜)洗个手这么慢,烂泥扶不上墙。
宁冬:(轻笑)是是是,是烂泥。
初夏:怎么,今天不顶嘴了?
宁冬:顶嘴有用吗?(拿包子)嘶呼,好烫啊。
初夏:拿筷子夹着吃啊。
宁冬:包子又不值钱,一起吃啊,怎么又吃馒头?
初夏:不爱吃。
宁冬:哦。(咬了一口 嚼)
初夏:味道咋样?
宁冬:(边嚼边说)一般,太咸了。
初夏:就你事儿多,爱吃不吃。
宁冬:(低着头看着包子)妈,我还是想去当兵。
初夏:(放下筷子 拿起一旁的卷烟点燃 吸了一口)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了吗?我不同意。
宁冬:别抽了,你又不会抽烟,只会让我吸二手烟。
初夏:(愣了一会)你开始管教你老娘了?
宁冬:熏得很。
初夏:(熄灭烟 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老公,你姥爷偏心你舅舅,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去当兵,每年能回家的次数那么少,你让我自己怎么办?
宁冬:(低着头 轻声)妈,你太自私了。
初夏:我不管,不能去。
宁冬:(咬了口包子 夹母亲面前的咸菜 细嚼慢咽)除了咸味没别的,你口太重了,吃清淡点比较好。
初夏:还没到养生的年龄,以后再说。
宁冬:您已经不年轻了,别糟践自己的身体。吃好的 穿好的,别怕儿子将来不要你,就算我从事了危险的行业,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这条命,我这命是您给的。妈,你放心,该给我一次自己做决定的机会了。
初夏:你听谁说什么了?
宁冬:你从小就说,我爸和您离婚了,不要我了。其实我知道,他早就死了。(吐出一口气 放下筷子 抬起头)但他是个大英雄啊,他是个为国捐躯的英雄,而不是像您儿子我这样,当一个懦弱的窝囊废!
初夏:(捡起烟灰缸里剩下的半根卷烟 点燃)呼…
宁冬:我不喜欢画画,不喜欢写作,不喜欢音乐,我不是一个安静听话的乖孩子。妈,我已经长大了。
初夏:(轻笑)不愧是他的种。
宁冬:(轻笑)是啊,都是国字脸,浓眉毛。
初夏:吃饭吧,把这仨肉包子都吃完。
宁冬:妈,这些年,您废了不少时间,精力,钱,养我长大,您辛苦了。
初夏:吃饭!废话咋那么多。
宁冬:(夹了个包子放进母亲的碗里)你也吃。
初夏:(仍然板着脸)给我剥个蒜。
宁冬:噗,好嘞。
宁冬:(混响) 2015年5月29日,下午和母亲吵了一架之后,我小憩了一会儿。我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中有一个爱抽卷烟的女人,那烟的味道极其刺鼻,可她却爱不释手,就如同我的母亲一般。她们有着极为相似的样貌,但我知道,那不是母亲。因为母亲知道我爱吃炝莲白,知道我讨厌烟的味道,更不会逼迫我学习抽烟。那个女人是我父亲的妻子,她年轻貌美,生活拮据,她在一个午后穿着明红色的长裙,准备去给死在异国他乡的爱人殉情。但她有了孩子,便在这难熬的日子里,努力的为他而活。梦醒之后,屋内那股因为蒸馒头,而产生的潮湿热浪早已消散,母亲唤我吃饭,桌上有三个包子和一个馒头,包子热气腾腾的。人们似乎总能安心的接受那些他人对自己的好,却又总能忽略掉这些。晚餐的最后,我低着头颇为难堪的对母亲说……
宁冬: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