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们尝尝花楸果

亚申注      孙越译

春天的脚步踏上了莫斯科近郊，当我爬到阁楼上收藏滑雪板时，忽然发现悬挂在人字梁上的一串串花楸果。这是我去年秋天亲手采来，亲手用绳子把它们穿起来的，可我却把它们给忘了，要不是收藏滑雪板，还不会想起它们来呢。很早以前，家乡人就像储存越橘、蔓越莓和蘑菇一样，把花楸果当作一种食物储存起来过冬。人们还用花楸果治煤气中毒和头疼。我之所以在莫斯科郊外采花楸果，是出于对童年时代的恋念，也因为这种果子去年结得特别多。看着这么鲜灵、美丽的野果子让山鸟糟蹋了真让人心疼。在屋顶下的阁楼里，一串串果实悬空倒挂，像白桦枝扫帚似的。果叶已经枯萎，褪色，打了卷，果子冻了一冬，也像葡萄干一样皱着皮，却散发出幽香，新鲜的花楸果微苦，像青果蔓一样酸得没法吃，但是无论青果蔓也好，花楸果也罢，只要一受冻，味道之美便无与伦比：仍留着一丝苦味儿，但总的来说甘甜可口；最主要的是，放在嘴里一点儿不涩。我在阁楼上迫不及待地吃了几颗果子。首先令我高兴的是，我又可以让我的孩子们获得一点小小的享受了，并且，可以又一次向他们证明，在农村度过童年时代非但不赖，而且在许多方面比在城市里长大要强得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该怎么把这些想法说给我的孩子们。我感到心痛的是，在我和孩子们之间有一条鸿沟。不，这不是年龄问题，这是因为我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个乡下人，可我的孩子们却是城里人。我很不适应这个大城市的生活，可对孩子们来说，这个城市就是他们的家乡。现在，我在阁楼上发现了这些花楸果，当我重温童年时代高高兴兴的吃着冰冻花楸果的时候，我暗自思忖，要让我的这些毛孩子也尝尝花楸果，那时他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自然，什么是真正的俄罗斯，而我们彼此也会更加了解。

我想起了家乡的鲍勃里什山岗。秋高气爽，一大早，小河清澈见底，金色阳光照亮了林边小道；晨露打湿的草地上，到处都有蜘蛛网在闪光，明媚晴朗的天空上羽毛才丰的野鸭成群掠过。突然，小树丛中那袅娜纤柔、果实累累的花楸树映入了你的眼帘，它们仿佛在说：“别忘了！我们在这儿呢，别小看我们的果子，我们可是慷慨无私的！”微风抚摸着它们，吹动它们浑身上下的枝叶，每根树枝都落满了鸟儿，它们消磨着快乐的时光，像串门儿似的，从一个金黄枝头飞向另一个金黄枝头，而花楸树则亭亭而立，轻轻扭动腰肢，欣赏着自己的美貌……每下一场雨，溪水都将两岸映得青翠欲滴，水珠儿顺着成串的花滴落下来。红色的果子，红色的雨滴。原来只长着一颗果子的地方倏地又钻出一颗来，两颗果子都水灵鲜嫩。雨下得越大，树林里的果子就长得越多……人们可能见得多了，便习以为常。但花楸树你再也不会忽略。你一抬头，便会感到意外的欣喜，像久别重逢那么高兴。仿佛不是你双眼，而是你心灵之眼望见了它那粲然的红颜。你只要见过它一次。便会一再为见到它而感到喜悦，从此，无论清醒时，还是睡梦中，你都无法将它忘怀。这就是它的魅力！难怪有一位苦苦思恋祖国的俄罗斯女诗人曾一度扬言，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她了，“嬉笑怒骂，与我无关”，她对一切淡然处之，然而还是在诗歌结尾泄露了内心的感受：但是，假如路旁伫立着一棵小树，尤其是花楸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