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收听由苍耳出品

现代亲情普本《共生》

编剧：鹤兮/后期：北风/美工：鹤兮

 

本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

故事中出现的人名皆为虚构

不说那么多～走本吧！

 

女：周悦馨（兼医生，林母）

男1：林健

男2：林光（兼医生2，工作人员）

 

「如果有一个区域，通过它我遭遇那种超凡的存在，那就是过去44年里我和光的共同生活。——大江健三郎」

 

【报幕：欢迎收听由苍耳出品，现代亲情普本《共生》——鹤云】

（婴儿啼哭）

医生：谁是家属？

林健：哎，我是！

医生：家属过来一下。

（关门声）

林健：（焦急）医生，我老婆和孩子……

医生：（打断）大人没事。

林健：那我孩子呢？是男是女？

医生：是个男孩，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健：怎、怎么了？

医生：先天性头盖骨发育不全，脑组织外溢，在脑后形成一个大瘤。手术未必就能延续生命，正常更成了奢望。

林健：（难以置信）这……怎么会，怎么……

医生：我们会尽力抢救，但是，病人家属，您要做好准备。

林健：（哽咽）我的儿啊，我的孩子啊……

 

（水滴）

林健：（独白）在每日往返于两家医院的焦头烂额里，为一个即将死去的孩子取名，似乎全无必要，却又不得不取——为了住院登记，为了户籍注册。孩子就这样有了名字，叫光。

 

（鸟叫声）

林健：妈，给孩子取个名呗。

林母：你取个合适的名字罢。

林健：名字……（混响）有则纽特人的语寓言是……创世之初，一片漆黑。乌鸦想要啄食地上的豆子却看不清，就想，“这世界上若是有光亮的话，啄食起来该有多么方便呀。”这么想着，世界就光亮了起来。（关混响）不如就叫乌鸦吧。

林母：（勃然大怒）这是人的名字吗！

林健：那就叫光。

（回忆结束）

 

林健：（独白）光出生的几周后，我去汶川旅行。我看到很多地震幸存者把某个死去之人的名字写在河灯上，让它在河里漂流。他们注视着河灯漂向了远方，死者的灵魂进入了黑暗之中。我想要加入他们。（停顿三秒）我把光的名字写在灯笼上，心想，因为他是一个很快就要死去的人了。

（转场）

医生2：动了手术，连正常的生活都做不到保障。那么小的婴儿……

林健：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医生2：我相信你已经咨询了很久，这场手术风险太大了，可能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林健：我……

医生2：直接下手弄死婴儿，这是不可以的啊……不过，可以试着调整一下喂婴儿牛奶的量，有时也可以用糖水代替牛奶……先看情况，如果婴儿还不衰弱下去，那就只能动手术了。

 

（布谷鸟叫）

林健：这是布谷鸟的叫声。

林光：……

（秧鸡叫）

林健：这是秧鸡的叫声。

（百灵鸟叫）

林健：这是百灵。

林光：……

（夜莺叫）

林健：这是夜莺。

林光：……

林健：（叹气）走吧，光，我们出去转转。

（脚步声+关门声）

林健：你看，光，世间万物都有它们的形状、颜色、声音以及状态。有的东西还会散发出特殊的气息，或许芬芳，或许恶臭，但他们都是独特的。就像你是独一无二的一样。

（秧鸡叫）

林光：这……是，秧鸡。

林健：（停下脚步）光，是你……在说话吗？

林光：……

林健：（混响）神啊，我求求你，再让那只动物叫一次吧！一次！哪怕一次也行！

（秧鸡叫）

林光：这是、秧鸡。

林健：光，光！你会说话了光！（哽咽）你终于会说话了！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幻觉，但你真的开口说话了……不说了，走，光，咱们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去！爸爸妈妈为你骄傲！

 

（水滴）

林健：光已经七岁了……

周悦馨：（沉默）……

林健：他不可能这辈子都不上学吧？

周悦馨：光他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让他去上学？

林健：那你想怎么样？

周悦馨：为什么光一定要去上学呢？

林健：……

周悦馨：我不期望光要成为什么名人，我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无忧无虑的长大，我只希望他开心就好了！

林健：可总是让光待在家里，这也不是一个法子啊！而且光去的是特殊学校，学校里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小孩，让光去上学吧。

周悦馨：可是……

林健：（打断）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光会不会受人欺负，会不会找不到朋友，会不会不习惯学校的生活……但我们是人，是社会性动物。以后的光，是要直面社会那么多的人的 虽然他情况特殊，但是你我都知道，光对于声音的敏感程度，不亚于我对于文字的敏感。我们要学会放手，让光学会自己去处理一些事情……

周悦馨：……好。

 

（学生喧闹）

林光：……

林健：光，你要去上学了，知道吗？

林光：嗯。

林健：在学校要认真学习，要听老师的话，我和你妈妈晚上来接你，好吗？

林光：好，爸爸再见。

林健：再见。

（脚步声）

林光：这是，学校。

（跑步声）

【小雨老师：你就是林光吧，来，往这边走。——米娅】

林光：老、师。

【小雨老师：对，我是老师，你可以叫我小雨老师。走吧，带你去教室看看。——米娅】

林光：谢谢老师。

【小雨老师：别紧张哦，林光，你在这儿可以找到很多好朋友的。——米娅】

林光：（沉默）……

 

（转场）

林光：奶奶！

林母：（高兴）唉，小光来了啊？

林光：奶奶，我来帮你择菜。

林母：好好好，奶奶看见光那么懂事，奶奶啊很高兴的！

林光：嗯，奶奶，我决定了，要打起精神，好好的去死。

林母：（叹气）光，别怕啊，别怕。

林光：对不起奶奶，我说错了。我要打起精神，好好的活下去！

林母：（哽咽）好好好，好好的活下去！

 

（人声嘈杂）

【服务员：这位顾客，请问您要买点什么？——阿然然然然然然然然·繁星剧社】

林光：爸爸，我要去那边！

林健：光，你是不是不听话？

林光：我不，我就要去那边！

林健：林光！听话！

林光：爸爸！

【路人a：这什么人啊？怎么这样带小孩啊？——顾子谦】

【路人b：这小孩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不会被拐卖了吧？——男人】

【路人a：快走吧，别人家的事情别人自己处理，别耽误了时间。——顾子谦】

林健：（深呼吸）（严肃）林光，今天我们说好的，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怎么不听话了？

林光：我就要去 。

林健：好，你就要去是不是？那你自己去！你自己去那边吧，我先走了。

（脚步声离去）

【路人：这什么人啊？真不是东西，把孩子撇下一个人就走了。小朋友，你在这里等着你爸爸吧。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梅尼耶耶】

林光：……

（闪回）（林健回到刚刚那个地方，发现林光不见了）

林健：（焦急）林光，林光！林光！

（脚步声）

林健：你好，请问你看到刚刚那个孩子了吗？

【服务员：抱歉，我没注意。——阿然然然然然然然然·繁星剧社】

林健：好的，好的谢谢。

（拨电话+接通）

林健：喂，悦馨，光回家了吗？

周悦馨：（电话音）什么？光不是和你一起出门逛街了吗？

林健：光和我吵架了，我把他丢在了商场里。我以为他会在原地等我，但是我回去找他的时候，他不见了！

周悦馨：（电话音）你别慌！你去广播站，在广播里喊一下光！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

林健：广播站，广播站……你好，请问你们广播站在哪里？

【服务员：在四楼拐角处。——阿然然然然然然然然】

林健：好的，谢谢了！

（脚步声+敲门声）

林健：你好，我想用一下广播，我和我的孩子走散了！

工作人员：好的，您别慌，请问您孩子叫什么名字？

林健：光！他叫光！林光！

工作人员：好的。咳咳（清嗓）林光小朋友，请你听到广播后到四楼广播室一趟，你的父亲正在找你。再通知一遍，林光小朋友，请你听到广播后到四楼广播室一趟，你的父亲正在找你。

林健：谢谢！谢谢！我再去找找，这是我电话！如果光来广播室找我了，一定记住打电话给我！

（关门）

林健：光！林光！光你听得到吗！光！林光！（混响）后来，我在商场的安全通道里找到了光。回家的时候，光一直死死地拉着我的衣角，不敢放开。说实话，那一刻我害怕极了，我害怕我弄丢了光，害怕他从此离我而去。是，也许他患有疾病，也许他活的时间不会很久，也许他需要我们花更多的时间去呵护他，但是他是我的孩子，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和悦馨的骨肉！他就是长在我们心尖上的孩子……

 

—music—（肖邦—《激流练习曲》）

（杯碎）

林健：光！

林光：爸爸，爸爸！

林健：怎么了光？是这个音乐太快了让你感觉不舒服吗？

林光：爸爸，钢、琴！

林健：钢琴？（仔细听三秒钟）这是首钢琴曲！

林光：一按就响的那种钢琴，我想要。

林健：钢琴吗？那可不是件难事，但是光，你必须想清楚，钢琴，是得花你一生的时间去学习的东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光：嗯，我要。

林健：这必须得跟你妈妈商量一下，我们很快给你答案，光，好不好？

林光：……好，光，你先去玩吧，我和你妈妈商量一下。

（脚步声离去）

林健：悦馨，你觉得呢？

周悦馨：我不知道。光他本来就不是正常孩子，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想坚持去学钢琴……而且钢琴贵，我就怕光不能坚持……我就想让他没有负担的长大……

林健：我们终会老去，不可能陪光一辈子……不就是钢琴吗？贵一点又如何？我多写点作品，努力挣钱，光要什么，我们尽量满足他！

周悦馨：可是你……

林健：没事，这不前一阵子给沈编辑看的稿子被签下来了嘛，那儿有一笔钱。虽然不多，但是够买一架钢琴了。让他去学，明天我就去给他找老师！

 

What do you want

Tell me, what do you want

我想要飞

却又离不开这片土地

我想要追

但脑海里却全都是你

So tell me

What do you want

Tell me

What do you want

Tell me

What do you want

   歌曲来源：杨和苏KeyNG——《鱼和熊掌》

（掌声）

【主持人：经过诺贝尔文学奖协会研究表示，今年诺贝尔奖的得主是《回忆录》的作者林健！——阿然然然然然然然·繁星剧社】

林光：爸爸！爸爸！

林健：怎么了？

林光：有两个爸爸！

林健：（笑） 你想说，爸爸上电视了是吧？

林光：嗯嗯，是的。

林健：爸爸得了诺贝尔奖，你知道诺贝尔吗？

林光：不知道。

林健：那爸爸跟你说说吧，诺贝尔是一位很著名的化学家，他的很多研究成果人们现在都还在用。因为他一生都痴迷于研究，所以他无妻无子，而他又拥有巨款，所以他就将这些钱全部存入了瑞士银行，并且用每年的利息来奖励给在医疗，化学，物理，文学以及和平五个领域最有贡献的人，这就是诺贝尔奖。

林光：那钢琴呢？

林健：钢琴可没有呢。

林光：为什么没有钢琴？

林健：我也不知道，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

林光：（失落）好吧。

林健：光，今天练琴了吗？

林光：嗯，今天学的《月光曲》。

林健：不错啊，都开始学贝多芬的钢琴了。

林光：嗯嗯。

林健：光，爸希望有一天，你能写出自己带钢琴曲。

林光：自己的钢琴曲……

林健：对啊，一首包含着你的情绪、你的思想以及你所表达的意境的钢琴曲。

林光：嗯……

林健：光……（笑）算了，爸爸妈妈也不希望你多么成名，我们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长大成人，然后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林光：爸爸妈妈也要开心……

林健：嗯，好。（哽咽）我们会开心的……

林光：爸爸不要哭，我一定会写出自己的曲子的！

【朋友：林健，你书里的东西，到底哪些是真实的？——男人】

林健：啊？（笑）其实我在现实中很快就做出了选择……至少比鸟（书中的主角）要快吧。最后我决定，背起生活的十字架般和残障的孩子一起生活，与鸟最后的幡然醒悟如出一辙。

【朋友：可是，你不会觉得，这本书结局转折太突兀了吗？根本没有心理铺垫，这部作品不是完美的！——男人】

林健：是，虽然作品不是最完美的，但是，一个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子的爱，需要铺垫吗！我不需要，鸟也不需要！这是出于本能的爱！

 

—music—

（大江光钢琴曲《五度》）

（好好感受一下音乐吧）

林光：爸爸，钢琴好听吗？

林健：嗯，好听。

林光：我写的！

林健：什么？光，你再说一遍！

林光：爸爸，这个曲子是我写的！

林健：你写的！真的吗？光！

林光：是的爸爸。

林健：光！你知道吗！爸爸太骄傲了！我为你骄傲光！我们给妈妈打电话好吗？给妈妈听一下好吗！

林光：好！

（拨电话+接通声）

林健：悦馨！悦馨！

周悦馨：（电话音）唉，怎么了？

林健：光，光他！

周悦馨：（电话音）（焦急）光怎么了？！

林健：光，你自己来说吧！

林光：妈妈。

周悦馨：（电话音）光，你快告诉妈妈，怎么了？

林光：妈妈，我写了首钢琴曲。

周悦馨：（电话音）没出事就好……你写了首钢琴曲？

林光：是的妈妈！

周悦馨：（电话音）这是真的吗？光！你真的写出来了一首钢琴曲吗？

林健：是不是很意外？我也很意外，但这首曲子就是光写的！

周悦馨：（电话音）光！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我回来了光！

 

Just me and you, you

因为世界让我失望透了

But I’ve got you, you

再多失望拥有你就够了

Just me and you

我只在乎 Me and you

Tell me you feel it too

Baby just me and you

Just me and you

音乐来源：邓紫棋——《只有我和你的地方》

（音乐完入）

林健：我承认，和光在一起，改变了我的多愁善感。

【巴黎评论：那您所说的多愁善感是什么？——阿然然然然然然然然·繁星剧社】

林健：最佳定义来自弗兰纳里·奥纳。她说，多愁善感是一种不直面现实的态度。为残疾人感到难过，她说，这类似于要把他们给隐藏起来。她把这种有害的多愁善感跟二战期间纳粹消灭残疾人的行为联系起来。如果有一个区域，通过它我遭遇那种超凡的存在，那就是过去44年里我和光的共同生活。通过我和光的那种关系，通过我对光的音乐的那种理解，我瞥见了那种超凡的存在。每天晚上，我把光叫醒到洗澡间去。他回来睡觉的时候，出于某些原因没法把毯子盖在身上，于是我用毯子把他盖好。把光带到洗澡间去是一种仪式，而对于我来说是具有一种宗教的调子，然后我服下夜酒，上床睡觉。（停顿三秒）唯有实际生活才是不可思议。

—全文完—

本故事原型为大江健三郎与大江光

后记：第一次看他们的故事时，把我看哭了。后来去看了大江健三郎的作品，更加深入的明白了这种沉重的爱。尤其是当时《巴黎评论》的记者采访他时，他所说的那句「唯有实际生活才是不可思议」，让我体会到了他们夫妻两人的艰辛与不易。

说实话，任何家庭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想放弃的。一个出生就被医生定义为“怪物”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了他这辈子不能正常的孩子，却在13岁开始作曲，并且能够去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这是来之不易的成功。

大江健三郎和大江光真的很让我佩服。

好了，感谢走本～

一键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