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长安·情天恨海》

卷一·并州杏贞观十一年春

我跪在荆州商船甲板上擦拭父亲遗留的算筹，青铜筹签在掌纹间摩擦出铁锈般的血腥味。灞桥的柳烟突然被十二面龙旗撕裂，皇帝仪仗的金色流苏刺痛我十四岁的瞳孔时，先帝的箭簇正擦过我的鸦鬓，将船舷杏枝钉入永徽年间的某个雨夜。飘落的杏花瓣在箭翎震颤中碎成齑粉，其中一片沾着渭水腥气贴在我唇上——这竟是我与大唐王朝的初吻。

"小娘子可愿随朕入宫？"太宗的声音裹着河风里的鱼腥味。我数着甲板缝隙间蠕动的青苔，突然想起母亲临别时塞给我的《女则》。那本用并州丝绢装帧的典籍，此刻正在我怀中发烫，书页间夹着的杏花书签渗出汁液，将"贞静贤淑"四字染成暧昧的桃红。

撕碎典籍时，我特意将写有"夫为妻纲"的残页含在口中。纸浆混合着唾沫滑过喉管的瞬间，大明宫檐角的铜铃已在冥冥中震颤。二十三年后的某个雨夜，当李治撕开我感业寺的僧袍，那些吞咽下去的碎纸会在我们交缠的躯体间重新生长，化作缠绕龙床的鎏金锁链。

卷二·感业寺永徽五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