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

改编：纳兰缘亭

改编自田沁鑫话剧《青蛇》

 

第一幕  -   缘起

        【音乐 -轻灵舒缓 】

许仙：“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我是许仙，钱塘人士，自幼父母双亡，只能一个人孤单地看西湖烟雨，垂柳扁舟。直到二十岁的清明节，我看见了一身素衣的白姑娘坐在船头。她眼波流转，浅笑盈盈。她温柔可人，缠绵悱恻。她叫素贞，她有个总是穿一身青衣的妹妹，叫小青。

 

素贞：官人丰姿翩翩，脸如冠玉。我见了你，便觉温风如酒，天地间都是绵绵的情意。官人，你愿一生一世爱我么？

许仙： 娘子，我爱你一生一世，万死不渝。

小青：姐夫，一生一世很长，你若辜负我姐姐，我就一口吃了你！【笑】

素贞：小青，你又调皮！

         

          【音乐 -轻灵舒缓 】

许仙：我从未如此砰然心动，目酣神醉。我以为会和娘子欢欢喜喜，白头偕老，孩子满地，一生一世。直到一个和尚来到我面前，告诉我，素贞是一条蛇。 

 

素贞：官人，你给我喝了什么！

小青：姐姐，我好难受，我心绪不宁，我要现出蛇形了！

许仙：啊，妖精！

素贞：官人，你醒醒！

法海：施主，随我走吧。我来渡你！

小青：法海，你把姐夫放下！

           

          【配音 – 波涛声】

许仙：这是南柯一梦吗，但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却听到钱塘江水，如雷轰鸣。金山寺内，白浪滔天。

许仙：师父，你究竟是谁？你给我的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的娘子，竟变作了蛇？

法海：阿弥陀佛，本僧法海。法海，即以宽广博大的胸襟，执行法，得正业。我入世斩妖，以大慈大悲大破大立，为正邪是非定界限，令天下重现光明！

 

僧人甲：师父，不好了，外头有一座大蛇在拍山门。那座大蛇，通体银白，冷艳的鳞光，优雅而沉潋。

僧人乙:  师父，不好了，外头又有一座大蛇在拍山门。那座大蛇，如雨后天青，盘卷的身姿，妩媚又天真。

 

素贞：师父，我是一条蛇。我生在汉末，战乱频仍。我来人间只因为一个美好的愿望。我不想人间寂寞不堪，所以才决意与有缘者来揭示这尘世的梦幻之景。

法海：既知梦幻，又何必苦苦追寻。

素贞：我只想梦里则喜，不想梦醒则悲。师父，我要我的丈夫。

法海：人妖本不同类。

素贞：但是朝为红颜，我岂能虚情假意。我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向您索取我的丈夫。

法海：人、妖物归其类，不同则真是不能相配。

素贞： 官人还没看见我隆起的肚子。

法海： 我情真意切，好说好劝。你回去吧，回峨眉山做你的妖去吧。

素贞：我小心翼翼，语言卑微。求法师还我夫君。

法海：我凤眼飞扬，一尘不惊。 妖孽是惊扰世道人心的浊物。人妖殊途，回去吧！

素贞：你这横变绝情的人。斯~

小青：法海，你再不交人，我小青就翻天覆地，让你把一生的精血都双手奉上！

法海：大胆妖孽，寺院乃清修之地，岂容你等玷污！众僧听令，拿我禅杖，斩妖除魔！

僧人甲：（齐声）斩妖除魔！

僧人乙：（齐声）斩妖除魔！

法海：把许仙带走，关上山门！把这两条大蛇轰出去！

 

第二幕  -   水漫金山寺

        【音乐 – 忧伤】

 

素贞：金山寺门层层叠嶂。

小青：我连滚带爬下了 318 级台阶。早跟你说过。都是些个什么混蛋男的，你爱他们干什么？！

素贞：什么也不用说了。五百年的交情，不是得需要磨合嘛，不是得需要时间检验吗，这都是他们人说的…… 

小青：往后，你跟人得学点儿好。

素贞：嗯……小青。

          【素贞哭着，委屈地点头

小青：姐姐。什么都别说了，姐姐，我仗义。你说吧，怎么办？

素贞：我们，做妖！

小青：（兴奋）恢复你千年的好风姿！

素贞：（抹了眼泪）镇江水族三千，听我号令！

小青：不为许仙，只为姐姐的好风姿，干了！

素贞：官人一声叫！

妖精甲：（齐声）就是一份，还没散的情！

妖精乙：（齐声）就是一份，还没散的情！

素贞：官人一流连。

妖精甲：（齐声）：就是一股子的牵扯！

妖精乙：（齐声）：就是一股子的牵扯！

素贞：官人一转身。

妖精甲：（齐声）就是白素贞一腔热情不能白撒！

妖精乙：（齐声）就是白素贞一腔热情不能白撒！

素贞：凡道行五百年以上的，随我出战！

妖精甲：（齐声）镇江府前浪死歌。

妖精乙：（齐声）镇江府前浪死歌。

素贞：金山寺外叫许郎！

小青：姐姐，我怕咱们人手不够，把修为二百五十年以下的也都叫来了！

                【音乐 – 战鼓声】

妖精甲：长江大水淹了金山寺！

妖精乙：淹了镇江府！

妖精甲：淹了十里长山。

妖精乙：淹它个铺天盖地，地动山摇。

妖精甲：（齐声）淹它个不见地，只见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妖精乙：（齐声）淹它个不见地，只见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小青：淹了昆仑山！

素贞：淹了江河大地！

小青：淹了万里红尘！

素贞：过去！

小青：未来！

素贞：我的情！

小青：我的恨！

 

旁白： 只见远处一道水墙疾推而前，当真如千军万马，气势非凡。水墙越近，声音越响，雷霆般的轰鸣水声中，但见一白一青两条大蛇腾空而起，带领众妖向金山寺扑过去，瞬时黑云压城，百万水妖裹挟着滔天的巨浪向金山寺冲锋，在金鼓齐鸣中一齐撞向山门。山门开了，但见许仙在涛涛的江水中，望着化为蛇形的素贞和小青，瑟瑟发抖。

 

              【音乐 – 忧伤】

素贞：  官人！我以蛇形相见与你，是因为我张惶无措，无处躲藏。我的泪，随江水飘逝，我是一条蛇，白色的蛇，修炼千年化身为人，觅得有情郎。我是 卑微的异类，可是，我爱你！我的爱，依恋、柔软，我的情，无所遁逃。你是我和人间的唯一的连词，我肚腹翩翩，流向黑暗，带着我们的孩子，任江水拍打，雨水摇曳……我不应该哭，我不想放弃……

许仙： 她以蛇形相见于我，这条巨大的蛇，惨白凄惶，灰暗忧伤，我的眼泪快要流出来时，我仓忙抬头，她目光忧郁，直视我心……我不应该哭，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你的爱念，我怎么办？蛇…… 

素贞：江水拍浪，直至我心……郎君！我一世的微亮，我不能背着你哭……向长风…… 

许仙：这巨大的动物苍白无助，笑容凄惨，被大风吹的形只孤单…… 

素贞：我的愁，千年万古，我的爱，过往今夕，万劫不复…… 

法海：许仙，你要是有胆量面对这条蛇，是蛇你还爱她，那是你们俩的缘分，但是，切不可逃避她。

许仙：我只是害怕！我只是在抖！娘子，别怪我无情……

 

              【音乐 – 战鼓声】

僧人甲:  师父，水已经淹到 188 层台阶了。

僧人乙：师父，水已经淹进庙门了，金山寺保不住了。

法海：我们的心念不清净，所以烦恼无穷尽，恐惧无止息。哎呀！佛祖慈悲，请给年轻和尚一个开示吧！

僧人甲：（齐声）  开什么示呀，我们早写了符，斩妖除魔！

僧人乙：（齐声）  开什么示呀，我们早写了符，斩妖除魔！

小青：许仙，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

法海：阿弥陀佛，接我一掌。小青，还不现出原形！

 

           【音乐 – 深情缠绵】

小青：法海，你是我来这人世间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你的手温暖有力，让我添了软弱无能的快乐。

法海：你舔了我的脸。这只妖，娇柔可爱，怒目圆睁。真是无常，我的情根…… 

小青：法海，这是你第一次抱我。

法海：无情反被多情恼，我虽然不忍，但也只能声色硬朗，我不许你带走许仙！

小青：我心肺炸裂，我的恨，如滔天江水，法海，你为什么无情？！

法海：借用行大忍辱，说明离法我执。生忍，法忍，无生忍，是渡化众生，完成佛事的忍辱布施。心不生淫妄，而能行大忍。

小青：无情似铁，这就是你要做的人？可我不退转，我的爱，万劫不复，永不止息……

法海：这时千般苦万般孽，定业不可转，我的金山寺！请佛力加持！断了宿世孽缘，断了冲天情欲，今生，我绝不背离修持！

小青：我的追随如万古长流，不绵不绝，海角天涯，亿万斯年。

法海：佛祖慈悲。

小青：我要你抱我。

法海：我如磐石不动。

小青：那我就去抓许仙。

             

             【音乐 – 战鼓声】

妖精乙：喝喝喝，快看哪，洪水正以一分钟3 米的速度上扬。 

妖精甲：喝喝喝，洪水正以两分钟 6 米的速度上扬。

妖精甲：（齐声）喝喝喝，洪水正以三分钟 9 米的速度上扬。

妖精乙：（齐声）喝喝喝，洪水正以三分钟 9 米的速度上扬。

 

僧人甲：（齐声）（惊恐）师父，海啸！

僧人乙：（齐声）（惊恐）师父，海啸！

 

妖精甲：（齐声）喝喝喝，白蛇海啸正以波高 15 米强劲趋势，向金山寺山顶逼近！

妖精乙：（齐声）喝喝喝，白蛇海啸正以波高 15 米强劲趋势，向金山寺山顶逼近！

僧人甲：师父，白蛇海啸将于10 分钟后到达大殿；

僧人乙：师父师父，藏经阁和两侧殿宇都被淹了！ 

僧人甲：（齐声）    师父，大雄宝殿没了，我们的住地僧房也没了！

僧人乙：（齐声）    师父，大雄宝殿没了，我们的住地僧房也没了！

 

妖精甲：（齐声）喝喝喝，全庙僧众，无立锥之地，一半被淹死，另一半也被淹死！

妖精乙：（齐声）喝喝喝，全庙僧众，无立锥之地，一半被淹死，另一半也被淹死！

 

僧人甲：师父！都什么时候了！斩妖除魔吧。

法海：取为师的禅杖！

僧人甲：（齐声）取禅杖，斩妖除魔！

僧人乙：（齐声）取禅杖，斩妖除魔！

 

 

素贞：法海，放许仙出来！

小青：法海！我用我的一生一世，换姐姐和许仙的一次相见！

法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你们又何必一心一意投入在一场误会中。

小青：叫许仙见姐姐比什么都要紧！

素贞：世人生命奇短，才数十寒暑，我爱许仙一往情深，求师父让他出来见我。

法海：请佛力加持！护佑寺院，乃头等大事，岂容尔等在此讨价还价，白蛇你速速退水！

 

妖精甲：（齐声）喝喝喝，淹了金山寺，淹了这尘世!

妖精乙：（齐声）喝喝喝，淹了金山寺，淹了这尘世!

 

法海：大胆妖孽！你又何苦执念。妄念为痴，痴者自苦，人生可怜。

 

素贞：小青，我不信拼尽全力的爱，换来的是轻言抛弃？！

小青：我也不信，一生一世的爱，到头来无能为力！法海，你是个大和尚，你的慈悲心居然还不如我一个做妖的！你到底懂不懂爱？

法海：你这是小情小爱！

小青：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大情大爱！

素贞：小青！师父，请您高抬贵手，我要，生了…… 

法海：孽畜，雷峰塔起，镇妖除魔

僧人甲：（齐声）雷峰塔起，镇妖除魔

僧人乙：（齐声）雷峰塔起，镇妖除魔

素贞：啊~~~ 【惨叫】

              【配音：婴儿哭泣声】

 

素贞：（抽泣）官人，你说过，孩子生下来，我带孩子洗澡喂饭，你教他读书写字。我们会一生一世。

许仙：那是跟人说的，不是跟蛇说的！我内心的恐惧，我再一次的伤害了你。娘子，我不中用，我对不起你…… 

小青：姐姐，想不到你用一生一世换来的只是人、蛇两类，各不同谋！

许仙：人蛇本就是两类，青妹！娘子，我真是矛盾啊！师父，请与我解惑！

法海：白蛇，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梦醒则悲。因为他是人。

许仙：师父，您说的真好，您再帮我解释几句。

法海：你、你……你做人就得承担啊！你们俗语怎么说，做大丈夫，丈夫高于君子。你是什么？你还不如一条，蛇！

许仙：师父，您真直率，您再骂我两句！

法海：始乱终弃、薄情寡性、不知廉耻！

素贞：官人，我问你，你我一生一世的誓言，是否就此作罢？

许仙：娘子，你听我说，人世间，谁没拌过一跤半跤，谁没经历过一波三折？有些人郁郁不得志，空以为自己有旷世才华，寂寂而死……

小青： 许仙，你胡说些什么！

素贞：许仙，我与你一生一世的誓言，是否就此作罢？！

许仙：娘子，有些人终其一生，遇不上一个叫他心神颤动的人，也寂寂而死…… 

素贞：（哭）我与你一生一世的誓言，是否就此作罢？！

许仙：素贞，不要灰心，请相信我，待我想好了，不害怕了，你允我点儿时间，娘子！我就改过自新，从新做人。到那时…… 

小青：（又急又气）那时，那是什么时候？！现在怎么办？！

许仙：……到那时，无论你是人是妖，我都与你夫妻团聚，一生一世！

素贞：师父，水淹金山寺，皆因我妄念嗔痴，一心做人，一恨而起。许仙更是因我爱慕而生，贪恋恩情……既然一切，因我而起，自当由我一力承担。求师傅点化，渡我出离红尘……

许仙：娘子！

         【画外：音乐忧伤

法海：缘聚，缘灭，聚散无常。你这大蛇，终于悟了。 你皈依了罢，待到雷锋塔倒之机，便是你修成正业之时。

素贞：……许仙，如果没有你，我在西湖的岁月，不会如此诗意。如果可以挑拣，我依然愿意记得，垂柳桥边，桃花艳红，那一蓝衫男子。

许仙：（后悔）……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娘子，请原谅我这无用的身躯，恐怖、颠倒、梦想、挂碍、无情，因为，我是人！

 

第三幕  -   轮回生死

             【音乐 – 空灵缠绵】

小青：“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 我是小青，我一千岁了。我住在西湖一座桥的底下。这座桥叫“断桥”，可从前它不叫断桥，叫段家桥。我500岁的时候，做了一段时候的人。那是南宋孝宗淳熙年间。从此以后，我就喜欢上了轻悠清忽的钟声，无论是北山的灵隐寺，还是南山的净慈寺。晚钟声里，我若不是转个身子继续去做我的好梦，便是去金山寺主持的房梁上盘一会。我看着住持，就会想起青城山里我最喜欢的树，西湖水妖里我最想念的蛇，和500年前我去人世间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他是一个僧。

 

法海：小青，你出来吧。

小青：哎呀，又跌了我一跤。 

法海：都五百年了，怎么还没练好。

小青：我已经不“呲呲”了。

法海：你到我面前来，是盘着，是坐着，随你。

小青：我，盘坐着。

小青：今年是民国一十三年，1924 年，甲子年，一个闰年。我妖寿已尽，即将收拾收拾，乱七八糟的去做一个短命的人。

法海：你生于唐朝，文化鼎盛，贸易繁荣……

小青：只是夜间常宵禁，闷得很，不像大宋朝，坊间街景，歌馆酒楼，闹到四五更后方静。我们在宋朝相识。

 

【画外：磬声一响

法海：500 年转瞬即逝，宋、元、明、清。

小青：我一直这么年轻，而且越来越漂亮。

法海：你都 1000 岁了。

小青：千年的妖精，爱你亿万斯年。嘶…… 

法海：你抓紧吧，聊不了多一会儿了，别嘶了。

小青：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有没有。

法海：你还没完了，你不是在我房梁上盘了 500 年吗？

小青：原来，你知道。我只想，我身畔有你，你身畔有我。法海，让我靠着你！

法海：小青，你坐好，我有话说。你做人以后，不能每天总是想着，人是有情，还是无情，有情欲，还是无情欲，是有爱，还是无爱。如果你每天只是这样想，就错失了你做人的真正姻缘了。千年修行，一朝成人，理当珍惜。

小青：我不想成人。

法海：轮回生死，你有什么畏惧吗？

小青：做了人会忘了前尘往事，忘了许仙，姐姐，忘了宋元明清，忘了你！我不想忘了你。

【法海，停顿片刻

法海：哎，小青啊，你随我来。

小青：去哪儿？

法海：雷峰塔。

          【画外：雨声夹杂雷声

小青：你是要与我谈情说爱吗？ 我搀你。

法海：不可。

小青：我偏要。我抓住你的拐杖，看你还能不能甩开我。

法海：小青，成人以后，你要靠自己，因为救你的只有自己。佛法禅门讲，就是自己顶天立地，没法找人代替。自性改性，回头转身，都是自度。

小青：你们禅门还有一句话叫：迷时师渡。我要你度我。

法海：因为你们，因为水漫金山，我轮回了 500 年，世世都做庙里的方丈。如今，我已了悟定业、因缘，我这次走了，就不会再来了。

小青：你不慈悲。

法海：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我对自己和众生都是一样的悲悯。

小青：你就是对我不慈悲！

法海：你在我房梁上盘了 500 年，我也参了 500 年，而今，我终于了悟，我和你是一样的，你我，没有分别。

小青：你终于知道我对你的爱了！

法海：你狭隘了。

小青：我是爱瞎了。

        【画外：音乐缠绵、伤情

法海：到了，松手吧。塔倒之时，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小青：我将不记往昔，不再对你亿万斯年。师父，让我最后跪你一次，感谢师父，收留了我 500 年。

法海：因为有缘……

小青：我们在宋朝相识。因为有缘…… 

法海：我们知道了一切的短暂。因为有缘…… 

小青：我有了人的眼泪，人的悲伤。因为有缘…… 

法海：世间任何一种，都不是恒久存在的。

小青：因为有缘，我再 后看您一眼，我的男人，然后，转世成人。民国一十三年，我睁眼看了生生世世。

法海：生死轮回。

小青：做人的第一步，我跨进了寺庙，遇见了你。

法海：我即将圆寂，会随着远方的光亮而去。

小青：我们在宋朝相识，你那是年轻、英俊、冷酷。

法海：任何一世的修行，都是透过般若智慧和慈悲，达成彻底的开悟。

小青：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法海：你没有看见我身上的袈裟吗？

小青：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法海：小青，说完这句话，我就走了。

小青：五百年前，我第一次从蛇变成人，一个女人。在断桥，那时还叫段家桥，姐姐遇见了许仙，我遇见了你。

小青：然后是诸般的蠢蠢欲动，人间、烟火、风月、纠缠、离别伤情，爱恨难填。法海，我想彻底的变得无情。天际飘飞起柔情万缕的新雨。一切，漫无目的，百鸟声息。 让我最后一次爬行， 最后一次“嘶”……别过此生，我将踏入荒芜，我不会记得雷峰塔，只会记得姐姐的双眸，许仙的伞，你的袈裟和禅院钟声。

 

【画外：雷锋塔倒声音、音乐】

1924 年 9 月 24 号下午一点四十分，杭州雷峰塔倒。 

小青：    大和尚，塔底没有姐姐，我可以放心的转世为人了。

法海：  雷峰塔倒，不见白蛇，唯见释迦摩尼佛佛法舍利！我本修得出离不再轮回。今受佛力感召，决心发愿再来，普度众生，倾其身命，说法不辍。小青，等我回来，与你授业解惑！ 

 

僧人甲：师父，你怎么了？

僧人乙：师兄，师父怎么了？

僧人甲：师父他圆寂了！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