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

编剧／合拟作春

·【前言】

长安城内每夜唯有摘星楼灯火通明，据说此楼中所住的国师乃是仙人，于洪涛之中踏浪而来，平定水患，救万民于生死之间。

君主甚是惊喜便诚邀国师入长安城，封其国师称号，建一楼阁高可摘星以供占卜。国师喜静，身侧无侍婢，唯有一同入长安的圣女常伴左右。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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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旼：一年前长安城内瘟疫横行，因为举国上下深信国师推算，宫中也并没有传出国师所占卜出巨灾的消息，以至于没有及时扼制灾情，百姓死伤无数，不知多少灾民流离失所。

煜姬：慢慢的长安城内开始流传谣言，说国师法力尽失推算不出灾祸；说国师是故意隐瞒，暗藏祸心；说国师实则为妖，这次瘟疫便是国师设计的，他一开始为国效力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戒心，骗得他们的信任。

【夜里 摘星楼上】

纪旼：“煜姬，你来了。”

煜姬：（沉声，隐忍）“师父，你是不是不想要煜姬了。”

纪旼：“都知道了？”

煜姬：“煜姬与那赵小侯爷并非两情相悦，你为何向君主请求将我赐婚于他？”

纪旼：“如今长安不安，你若是在我身边，我恐不能护你周全。”

煜姬：“传言说长安降灾皆因宫中有妖，所有的桩桩件件都指向师父。可这么多年来，你所卜算的卦象哪一次没有应验？那都是师父你损耗仙法和修为所换来的啊？况且如果没有你给的应对之策，君主他怎能把这高位坐的如此稳当。”

煜姬：“世人愚昧，不知那所谓的瘟疫尽是人为，莫非君主也对师父起了疑心？但这卦象避得了天灾却躲不了人祸，君主也都是知晓的啊。”

纪旼：“君主视我为知己，他自然是信任我的。可如今君主已经止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了。煜姬，世人都说我多智近妖，我也是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啊。”

煜姬：“师父，大不了煜姬同师父离开，管这天下如何？天南地北，塞外江南，随便去哪里，煜姬都想跟随着师父。”

纪旼：“我若是走了，岂不是让一代明君落得个包庇妖物的名声。若非如此，君主还能让天下安定数十年。你看这么久了，拥护我的朝臣们又有多少是凭白无故横死的？煜姬，我走不了了。”

煜姬：（看着纪蚊的眼睛）“师父走不了，煜姬又如何能走。国师是妖，那我这圣女又是什么？”

纪旼：(耐心劝说)“赵小侯爷手握兵权，为了你迟迟未曾纳娶妻室，他是真心待你，定会护你无恙。”

煜姬：（不甘）“师父，你入俗世十余载，却还是不愿看透这人心险恶吗。当初若不是因为我这张脸，那赵小侯爷又怎会多看我一眼？况且他就算护煜姬一生又能怎样？煜姬这辈子想被护着的人只有师父你啊！”

煜姬：“当年煜姬被献祭给龙王，是你在煜姬生死之间踏浪而来救了我一命，又赐我新生、收我为徒，让我一介小小渔童做了圣女。这份恩情，煜姬本就无以为报，又怎会抛下你苟且偷生呢？”

纪旼：“我如今虽然法力尽失，但就算日后损了肉身也不会怎样的，无非是魂归天道，却总还有重生的机会。可你不同，我不愿让你受伤，更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啊。”

煜姬：“师父果真执意如此？”

纪旼：“我不懂情爱二字，只想你平平安安。”

煜姬：“可若是煜姬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纪旼：“是何人？若是值得托付，便最好不过。”

煜姬：（苦涩）“这个人当然值得托付，煜姬再也想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的人了。他是一个像雪一般纯白的人，清冷不沾烟火气，却无奈落入世间染了尘泥。可即便如此，他却也能把这世间险恶映照个通透。（爆发）师父，这个人就是你啊，煜姬心里的人喜悦的人，就是师父你啊！”

纪旼：“煜姬！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煜姬：（迫切）“师父，煜姬爱慕你，是男女之间的爱慕。除了师父，任何人煜姬都欢喜不起来。离经叛道也好，罔顾人伦也罢，煜姬从未奢求过什么，只愿待在师父身边。”

纪旼：（停顿五秒，按耐情绪）“煜姬，你说你想留在我身边，可你明明知道，说了这话，我便更不会留下你了，你为何还要说出口。”

煜姬：“若是煜姬不说，师父就永远不会知道不是吗？你觉得煜姬卑劣也罢，煜姬只想师父在忆起煜姬时，不仅想起的是那个只到你腰侧的小丫头，还有此时此刻的，风华正茂的我。”

纪旼：（不忍）“煜姬，你是长大了，你的路确实应该按自己的想法去走了，我管不了你，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煜姬：“师父，煜姬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但是无论如何，您都赶不走我。煜姬今日就先退下了，改日再来看您。”

煜姬：之后的每日，我都会像往常一样来摘星楼侍奉他。他一直闭门不愿见我，有时候我守在他的门外，一坐就是整夜。

纪旼：后来，夜里漫长难涯，她每次就带来一壶酒，我不喝酒，也不准她喝，彼时酒水灼口却也就着月色滚下喉去了。再后来煜姬和赵小侯爷的婚事将近，她被困在房中再没来过摘星楼。

（可是没过多久，婢女们就发现纪蚊门前的一坛空酒壶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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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

赵尧：（心疼）“煜姬，以后你就随我去塞外吧，触景伤情总是不好。”

煜姬：（醉酒，自言自语）“可别的地方都不是我的归处啊。与师父在这长安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的地方又怎么会住的习惯呢？”

赵尧：（叹气）“早知情分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啊。”

煜姬：（迷蒙，深情自语）“纵使我万般卑劣，唯深情不缺。万般卑劣为你，深情也为你，痴心妄想，至死不悔。”

赵尧：（欣喜）“煜姬，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悦我的！”

煜姬：“小侯爷，你究竟喜欢煜姬什么呢？是我的这张脸吗？是也不是？”

赵尧：(调笑)“煜姬，有谁会不喜欢你的脸呢？”

煜姬：“哈哈哈小侯爷说的也对，是煜姬糊涂了。那你除了这张脸，究竟还喜欢煜姬什么呢？”

赵尧：（暧昧）“我喜欢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神，温柔的很。”

煜姬：(觉得好笑)“温柔吗？世间温柔的女子多得是，说到底，煜姬能得到小侯爷的抬爱 总归还是借了这副面容的光吧。”

赵尧：“那又如何？还不都是喜欢你吗。”

（煜姬笑着把玩着手里的珠钗，猛地反手向脸上刺去。刹那之间，钗尖被赵尧伸手挡住，他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那珠钗掉落在地上，当啷一声。）

赵尧：（怒）“你这是做什么？”

煜姬：“既然小侯爷爱的是煜姬这张脸，那煜姬毁了它，小侯爷是不是就能放煜姬回去了。”

赵尧：“你这是什么意思？(惊觉)你方才说的人是谁？！”

煜姬：“小侯爷如此聪明，怎会想不到？”

赵尧：（不可置信，心痛）“纪旼?！！你竟然喜欢自己的师父，那个妖！”

煜姬：(发狠)“他不是妖！”

赵尧：（颓然)“煜姬啊煜姬，他就要死了，你还想一同陪葬吗？！”

煜姬：(坚定)“煜姬说过了，至死不悔。”

（赵尧的手垂在身侧，鲜血从指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赵尧：（颓然，轻声）“好，我从未想过强迫你，我放你走。”

煜姬：“小侯爷，谢谢你。”

赵尧：“今夜镇南王恐怕已经上摘星楼了，你要快些，或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赵尧：“煜姬！我等你回来。”

赵尧：我心里清楚的知道，她这一走便是玉石俱焚，可我还是忍不住有一个念想。若她回来了，我便会好好珍惜她。可是，她最后也没有回头望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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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火光冲天，直叫煜姬的脚下软了又软。她看着并未关上的房门，心底一痛。）

煜姬：【混响】“看啊，他们是知道我的师父不会逃走的啊。”

煜姬：“师父！”

（纪旼立在火光之中，转过头来面容平静。）

纪旼：“煜姬，你又是何苦呢。”

煜姬：(轻声哽咽）“因为师父根本就不善说谎，煜姬知道师父所说的重生都是骗人的，所以我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啊，死也要死在一起。”

纪旼：“别哭，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哭了。”

煜姬：（抱住纪皎）“师父，你再也赶不走我了。”

纪旼：“不赶，师父也舍不得赶你走。”

煜姬：“师父，若有来世，煜姬一定要同你一起来这世间，世道险恶，下次，换煜姬保护你！”

纪旼：“好。”

赵尧：那夜摘星楼焚烧殆尽，有人便开始派发治疗瘟疫的药，不久，长安城的百姓们就好了起来，对那人感恩戴德，而国师纪旼和圣女煜姬就像是变成了一种禁忌，无人再提。

赵尧：再后来，我回了塞外，立了无数军功，填了一房妾室，再也没有回到长安。

（二十年后，有一少年将军入宫听到君主恍然提起纪和煜姬后眼中含泪。据说这将军是当年那赵小侯爷的独子。）

煜姬：“敢问郎君，如何看人。”

纪旼：“朝生暮死，人生一世，不过蜉蝣。”

煜姬：“众生皆如此，可否不辜负。”

纪旼：（落下一吻）“唯情深不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