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

 

若情：（略疲惫）我回来了。

宛青：（从厨房传出）辛苦了~姐，洗手准备吃饭了。

若情：（走进厨房，笑意）今天做的什么这么香啊？……（看到保温盒，严肃）你又要干什么？

宛青：（认真看着锅里）哦，昨天许洋说想吃红烧鱼，我等会儿给他送过去。（嘟囔）哎呀，不知道这次做得够不够清淡……

若情：（隐忍）……都一个星期了你有完没完？

宛青：姐，医生说他至少还要住院半个月呢。

若情：（微怒）他住院关你什么事？你算他什么人？

宛青：（低头）我们……是朋友啊……

若情：（冷）什么样的朋友用得着一天三次的送饭看望，用得着在床前端茶倒水？呵，真好的朋友。

宛青：姐……

若情：（强硬）就算他家人不在这里，他总还有别的亲戚朋友吧？就算没有亲戚朋友，医院也有专业的护理人员！我就这么告诉你，这种伺候照料的活儿怎么轮也轮不到你莫宛青！

宛青：……（咬着嘴唇，默默往饭盒里盛饭布菜）

若情：你……（深呼吸，不忍）青儿，算了吧，你这样做这么多没有意义。真的那么喜欢他，就表白吧。

宛青：（顿住,轻柔）姐，我不是要追他，我只是想照顾他。

若情：（心疼又愤怒）青儿……

宛青：（继续布菜）姐，你还记得我高中时的样子吗？

若情：（缓和，渐渐有笑意）当然记得呀。你那时青春期发胖，160的身高160斤，把我和妈吓坏了，真怕你就一直那样瘦不下来了。

宛青：（微笑）是呀，我不仅胖，还土，身上永远是臃肿的运动服，别的女生扎起来特别可爱的丸子头到我这就变成了大妈头，怎么都不好看。

若情：怎么会，我的青儿一直都是最可爱的。

宛青：（微笑，手停下）可是那时候，许洋却是全班最好看的男生，运动全能，成绩也好，老师、同学都喜欢他。（轻笑）谁会不喜欢他呢？像金子一样的人啊。

若情：（温柔）我记得，那时我在外地上大学，可你每封信里都会提到他。许洋带着球队打赢了篮球赛；许洋在数学竞赛中得奖；圣诞节许洋总是会收到很多女生送的礼物……（淡淡后悔）我那时没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青春期的好感，没想到……

宛青：一开始，确实只是好感，直到有一天……（回忆）那一天体育课，要学跳校园交谊舞，学校里还要比赛的。可是，没有人愿意和我跳，连男生中被剩下的那个人也大声的对老师说不要跟我做舞伴，说我太胖了影响他发挥……当时全班都在看我，许洋也在，我低着头不敢回视那些目光，却还是觉得它们像刀子一样割在我身上，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若情：（心疼）青儿，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宛青：然后，许洋走到那个男生面前说“我和你换”，就拉着我的胳膊站进了队伍里。（含泪笑）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弄疼我了，可我的心跳声那么快、那么重，我听得那么清楚……我没见过大侠，没见过英雄，没见过超人，但如果真的有，我想，他们应该就是许洋的样子。

若情：青儿，对不起，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宛青：（转头看她，微笑）不，姐，我总是要成长的，我也从不后悔。如果没有那一天，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爱上许洋，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能够遇见他，几乎是花光了我17年所有的运气。

若情：（微叹）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他身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

宛青：姐，你难道认为，许洋他心里真的不明白吗。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隐藏的秘密呀。可是，从那天起我就决定了，我要对他好，只是对他好，只要许洋开心，别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若情：傻瓜，不累吗？

宛青：（哽咽）累啊，真的很累。（流泪）姐，你不会知道，每次见到他却要拼命忍着拥抱他的冲动，有多难过。

若情：（轻拥住，低声）我知道，虽然难过，却也比再也见不到他，要好得多。

宛青：（微微惊讶）姐？

若情：（自嘲）别担心，这种掏心掏肺的事不是我做得出来的。

宛青：是想起家轩哥了吧……姐，你后悔吗？

若情：（故作无谓）都过去了……（自嘲一笑）我不知道。（低声）其实，刚到加拿大的时候，有一段特别艰难的时光，带去的生活费是我拼命压缩过的，根本不够用，可你在国内还要上学，所以我就到处打工。

宛青：（惊讶，直起身）姐，你怎么……

若情：（打断）都过去了。……遇到家轩的时候，大概是我最落魄，不，是我们都最落魄的时候。青儿，你知道一无所有的好处吗？就是你会清楚的明白，一切都是奢求，所以什么都不会妄想。我们就是这样。可是老天总是喜欢开玩笑。

宛青：发生了什么事吗？

若情：（陷入回忆）有一年冬天，我们每周末都会到离渥太华很远的一个乡村做兼职。有一次我因为学校的事情耽误了，家轩借了朋友的旧车送我，可是偏偏走错路，偏偏汽车抛锚，偏偏手机没电，偏偏找不到人帮忙，（微顿）又偏偏天黑下来、下起了大雪……

宛青：（着急）那你们怎么办呀？后来呢？

若情：后来，我们把车扔下沿着路继续走，希望能找到城镇，或是遇上路人。可惜，命运真是个烂编剧，而我们俩更是三流演员。加拿大的冬天啊，零下十几度的气温，还下着大雪，你知道我很怕冷，很快就走不动了，（艰难）家轩，把羽绒服脱下来裹在我身上背着我走，他的衬衣都湿透了冰凉冰凉的，脚步都在晃，我挣扎着要下来，可他不肯，他只说了一句话（哽咽）……

宛青：姐……

若情：（哽咽）他说，我想对你好，我有满满的拼了命想对你好的心，可手里却只有这一件羽绒服。……那天，天那么黑、那么冷，雪那么大，我真的以为我们要死在那里了，可是，有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样死了，也没那么可怕……

宛青：姐，你是爱他的……

若情：（坦然）是啊，可我那时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我只知道为了到加拿大上学我们全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只知道我要拼命学，然后回去给你们更好的生活。至于家轩，那是一个最不切实际的梦。

宛青：姐，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已经过上很好的生活了，有些梦可以变成现实了。

若情：（苦笑）不可能了。梦就是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宛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放进若情手里）可是，有些人始终没有离开过。姐，家轩哥早就回国了，这是他现在公司的地址，还有手机号码。这些年，我们一直联系着。

若情：（颤抖）你，你说什么……

宛青：家轩哥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因为他太了解你了，了解你所有的坚强和痛苦，所以，他选择做那座石桥。

若情：石桥……石桥……

宛青：……（转身默默收拾好饭盒）姐，我要去给许洋送饭了。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放下，转身拥抱住若情，温柔）姐，记得家轩哥给你写的最后那封信吗？是你们教会我如何去爱的，家轩哥是你的石桥，你是我的石桥，而我选择做许洋的，这其中没有道理，也没有怨悔。可是，姐，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幸福，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以下为家轩的信的内容，混响）

若情：每一段爱情，都不需要别人理解，所以，你看懂了也好，没看懂也罢，我只想说，你配得上世间所有的美好，而我，没有阳光温暖，没有城墙坚固，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拼命想对你好的心，它一文不值，却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宛青：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嫉妒你爱的人，我不奢求不会发生的结果，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一个要求，我甚至不想告诉你我爱你，如果，我不能成为让你欢笑的那个人。

若情：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我无法成为那风景，也不想成为那人。我愿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看你走过，走向更繁花似锦的生命，（宛青的声音此时加入，可合可交错）我愿做支撑起你的/那座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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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送给画情和青青，我们的生命中都有一座石桥，等你温柔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