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角色
通迅员
男,0岁
年轻,质朴,老实,有些羞涩的通迅员战士,为救战友而牺牲
旁白(兼闲杂人等)
女,0岁
旁白还用介绍吗?
我
女,0岁
本文第一视角的作者,文工团战士,被通迅员带领前往包扎所借被子
担架员(兼医生)
男,0岁
通迅员的战士队友,被通迅员的牺牲所救
新媳妇
女,0岁
农村中刚结婚的新媳妇,将自己唯一的嫁妆献给战士
旁白: 一九四六年的中秋。
这天打海岸的部队决定晚上总攻。我们文工团创作室的几个同志,就由主攻团的团长分派到各个战斗连去帮助工作。
大概因为我是个女同志吧!团长对我抓了半天后脑勺,最后才叫一个通讯员送我到前沿包扎所去。
我:"包扎所就包扎所吧!反正不叫我进保险箱就行。”
我:内心嘀咕(他那么大的步子,一直走在我前面,把我撩下几丈远。我的脚烂了,路又滑,怎么赶得上他啊。要让他等等我,但如果他笑我胆小害怕怎么办;不叫他,又怕一个人摸不到那个包扎所。)
我:内心(不行,脚太疼了。)
我:“唉,小同志,我脚有些疼,先歇会儿吧”
旁白(兼闲杂人等):我向他提出了休息一会后,自己便在做田界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他也在远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把枪横搁在腿上,背向着我,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凭经验,我晓得这一定又因为我是个女同志的缘故。女同志下连队,就有这些困难。
旁白(兼闲杂人等):刚才在团部我没注意看他,现在从背后看去,只看到他是高挑挑的个子,块头不大,但从他那副厚实实的肩膀看来,是个挺棒的小伙,他穿了一身洗淡了的黄军装,绑腿直打到膝盖上。肩上的步枪筒里,稀疏地插了几根树枝,这要说是伪装,倒不如算作装饰点缀。
我着恼的带着一种反抗情绪走过去,面对着他坐下来。
我:“小同志,你是哪里人呀?″
通迅员:(局促不安,羞涩,不好意思)我是天目山人。
我:内心嘀咕(原来他还是我同乡。)
我:(好奇)"在家时你干什么?”
通迅员:"帮人托毛竹。”
我:"那你多大了?”
通迅员:“十九"
我:"参加革命几年了"
通迅员:"一年"
我: “你怎么参加革命的?”
通迅员: “大军北撤时我自己跟来的。”
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通迅员: “娘,爹,弟弟妹妹,还有一个姑姑也住在我家里。”
我:(打趣) “你还没娶媳妇吧?”
通迅员:(局促,忸怩,羞涩)憨笑一下,"该走了"
旁白(兼闲杂人等):乡干部:"你们可算是来了,真是抱歉,这里的条件你们也看见了,实在是没办法招待你们。部队上的被子还没发下来。但伤员流了血,非常怕冷,得向百姓去借,哪怕有一二十条棉絮也好啊。
我:(自告奋勇)“让我去吧,我们文工团和老百姓打交道比较多。"
我:“对了,你现在也没事做吧?走,跟我一起去借被子。"
通迅员:"好"
我:“咱们兵分两路,我去村东,你去村西。这样快一些。"
我:“大娘,咱们解放军战士受伤了,没有被子,和您借一床可以吗?″
旁白(兼闲杂人等):“哟,解放军战士受伤了,这可不能没被子,大闺女,你等着,我们家的被子都给你拿去。”
我:“这里的百姓思想觉悟还都挺高,这么顺利就借到了"
我:(惊讶)"怎么,没借到?"
通迅员:(局促,忸怩)女同志,你去吧!……老百姓死封建。”
我:“哪一家?你带我去。借不到被子事小,得罪了老百姓影响可不好。”
通迅员:(微微犹豫)“好吧”
通迅员:“就是这家了”
我:"大姐、大嫂,有人在吗?”
旁白(兼闲杂人等):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应,但响动是有了。一会,门帘一挑,露出一个年轻媳妇来。这媳妇长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额前一溜蓬松松的留海。穿的虽是粗布,倒都是新的。她头上已硬挠挠的挽了髻,是个妇人了。
我:“大嫂,刚才这个同志来,说话不好别见怪,他嘴笨,不会说话,你可千万要原谅他。”
新媳妇:脸扭向里面,尽咬着嘴唇忍着笑
我:(有些尴尬)“咱们解放军战士受伤了,没有被子,想和您借一床被子。共产党的部队,打仗是为了老百姓。他们是为了老百姓受伤的。"
旁白(兼闲杂人等):这一次,她不笑了,一边听着,一边不断向房里瞅着。我说完了,她看看我,看看通讯员,好像在掂量我刚才那些话的斤两。半晌,她转身进去抱被子了。
通迅员:(不服气)“我刚才也是说的这几句话,她就是不借,你看怪吧!……”
旁白(兼闲杂人等): 我赶忙白了他一眼,不叫他再说。可是来不及了,那个媳妇抱了被子,已经在房门口了。被子一拿出来,我方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不肯借的道理了。这原来是一条里外全新的新花被子,被面是假洋缎的,枣红底,上面撒满白色百合花。
新媳妇:(故意气通讯员)“喏,拿去吧。”
旁白(兼闲杂人等):我手里已捧满了被子,就一努嘴,叫通讯员来拿。没想到他竟扬起脸,装作没看见。
我:“你去拿一下被子”
旁白(兼闲杂人等):他这才绷了脸,垂着眼皮,上去接过被子,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走。不想他一步还没有走出去,就听见“嘶”的一声,衣服挂住了门钩,在肩膀处,挂下一片布来,口子撕得不小。
新媳妇:(笑出了声)“等等再走,我给你补补。”
通迅员:(局促)“不…不用了。”
旁白(兼闲杂人等):我们走出门不远,就碰到了个人。
(诧异)“这不是她的嫁妆吗?她辛辛苦苦攒下的,平时宝贝的不得了。她才刚过门三天,就把这给你们了?"
我:(有些过意不去)“原来是这样。”
通迅员:(嘟囔)“我们不了解情况,把人家结婚被子也借来了,多不合适呀!……”
我:(故作严肃)“是呀!也许她为了这条被子,在做姑娘时,不知起早熬夜,多干了多少零活,才积起了做被子的钱,或许她曾为了这条花被,睡不着觉呢。可是还有人骂她死封建。……”
通迅员:(呆住了)“那!……那我们送回去吧!”
我:(好笑) “已经借来了,再送回去,倒叫她多心。”
通迅员:(仔细思索,认同)“好,算了。用了给她好好洗洗。”
旁白(兼闲杂人等): 回到包扎所以后,我就让他回团部去。他精神顿时活泼起来了,向我敬了礼就跑了。走不几步,他又想起了什么,在自己挂包里掏了一阵,摸出两个馒头,朝我扬了扬,顺手放在路边石头上
通迅员:(活泼,高兴)“给你开饭啦!”
旁白(兼闲杂人等):他已走远了,但还见他肩上撕挂下来的布片,在风里一飘一飘。
包扎所的工作人员很少。乡干部动员了几个妇女,帮我们打水,烧锅,作些零碎活。那位新媳妇也来了,她还是那样,笑眯眯的抿着嘴,偶然从眼角上看我一眼,但她时不时的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
新媳妇:“那位同志弟到哪里去了?”
我:“那位同志弟不是这里的,他现在到前沿去了。”
新媳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刚才借被子,他可受我的气了!
旁白(兼闲杂人等):我看见她把自己那条白百合花的新被,铺在外面屋檐下的一块门板上。
一会儿,我们的炮响了,天空划过几颗红色的信号弹,攻击开始了。不久,断断续续地有几个伤员下来,包扎所的空气立即紧张起来。
我拿着小本子,去登记他们的姓名、单位,轻伤的问问,重伤的就得拉开他们的符号,或是翻看他们的衣襟。我拉开一个重彩号的符号时,“通讯员”三个字使我突然打了个寒战,心跳起来。我定了下神才看到符号上写着×营的字样。
我:(内心)啊!不是,我的同乡他是团部的通讯员。但又莫名其妙地想问问谁,战地上会不会漏掉伤员。通讯员在战斗时,除了送信,还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没意思的问题。
担架员(兼医生):(悲伤,自责)“大夫,你可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治好这位同志呀!你治好他,我……我们全体担架队员给你挂匾……”
旁白(兼闲杂人等):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其他的几个担架员也都睁大了眼盯着我,似乎我点一点头,这伤员就立即会好了似的。
新媳妇:(惊恐,诧异,短促)"啊!”
旁白(兼闲杂人等):我急拨开他们上前一看,我看见了一张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原来棕红的脸色,现已变得灰黄。他安详地合着眼,军装的肩头上,露着那个大洞,一片布还挂在那里。
担架员(兼医生):(痛苦,自责)“这都是为了我们,……我们十多副担架挤在一个小巷子里,准备往前运动,这位同志走在我们后面,可谁知道狗日的反动派不知从哪个屋顶上撂下颗手榴弹来,手榴弹就在我们人缝里冒着烟乱转,这时这位同志叫我们快趴下,他自己就一下扑在那个东西上了。……”
新媳妇:(悲哀,短促)“啊!”
旁白(兼闲杂人等):我强忍着眼泪,猛然醒悟地跳起身,磕磕绊绊地跑去找医生,等我和医生拿了针药赶来,新媳妇正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她低着头,正一针一针地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
担架员(兼医生):(悲伤)“不用打针了,他已经……”
旁白(兼闲杂人等):新媳妇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那个破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不要缝了。”
旁白(兼闲杂人等):她却对我异样地瞟了一眼,低下头,还是一针一针地缝。
我:(内心)(哀伤,难以置信,可以大声一点)
我想拉开她,我想推开这沉重的氛围,我想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的笑。但我无意中碰到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他给我开的饭,两个干硬的馒头。……
旁白(兼闲杂人等):医生让人抬了一口棺材来,动手揭掉他身上的被子,要把他放进棺材去。新媳妇这时脸发白,劈手夺过被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动手把半条被子平展展地铺在棺材底,半条盖在他身上。
担架员(兼医生):(为难,犹豫)“被子……是借老百姓的。”
新媳妇: (倔强,悲伤)“这是我的——”
旁白(兼闲杂人等):她气汹汹地嚷了半句,就扭过脸去。在月光下,我看见她眼里晶莹发亮,我也看见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这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盖上了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