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死了。
尸体躺在一个男人的背上,男人衣衫褴褛,布料粗糙又繁多,远看像是一堆被丢弃的拖把头,好像乞丐,偏偏又很干净,有种太阳晒过的干爽气息。
我的四肢无力垂下,随着男人的步伐晃晃悠悠的,惨白的脸显得很安详。
我还有意识,我知道我是被身下背着我的男人杀死的,我知道我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具体做了什么错事,我是谁,身下的人是谁,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是谁?”我问,我竟然还能问问题,但是我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一个被你背叛的人。”他回答我,他竟然能听到我说话,并且回答我,真稀奇!
“那我是谁?”我又问,带着好奇带着不解。还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好像没问出口。
“你是一个无辜又罪恶深重的罪人”他回答,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谴责的语气,很耐心很温柔。
“这是在哪里?”我不再细究我究竟到底发出声音,而是开始专注问题,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这里是死生花道。”他依旧耐心沉稳。
“死生花道?”我好奇地打量四周,男人走在一条土路上,黄色的沙土宁静地铺在地上,路的两遍是一望无际的矮花,有红的,紫的,绿的,黄的,随心所欲地分布在任意地方,相互簇拥着,相互问候着,在阳光的照耀下美得像画,美得模糊。
我安静了一会,享受着景色和身体的宁静。
男人背着我,好似不知疲倦,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步伐带着奇特的韵律。
我们路过了一颗半人高的花,或者树?
“这是什么?”这棵树很美,简单的翠绿色上开着玫红色和少数紫色的花,还缠绕着粉红色的菟丝花,随风慢慢摇摆。
“这是树,还没长大。”
“哦~它可真漂亮啊!”
“嗯”
我又安静了一会,很快又开始问他。
“我好像做了很多错事。”
“是的,很多很多。”
“那我伤害过你吗?伤的严重吗?”
“伤害过,很严重,我差点死了。”
“哈哈哈,我好厉害!”我没感到任何内疚,看来我确实很坏,还是一个很厉害的坏人。
我觉得男人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差点杀了他,我也超厉害!
“你确实很厉害!”他语气里带着笑意和欣赏:“还好我运气比你好一点,你比我先死了,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原来这样吗?真是太遗憾了,”我遗憾地咂咂嘴,又吹捧道:“不过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看来你比我厉害!”
“确实挺遗憾的,”他的笑意加深了:“风水轮流转嘛,运气不能代表一切,你不靠运气都能差点杀死我,你更厉害!”
我开心了,但是又很矜持,谦让了一番,于是我们开始互相追捧,气氛一时非常热烈。但是蓦然的,不知道谁没有说话,我们又陷入了安静。
安静了一会儿,我又开始恬噪起来。
“我是不是长的很好看?”我端详着自己的脸,苍白的脸依然有种模糊性别的美,一时竟然忘了我自己的是男是女。别问我怎么做到自己看自己的脸的,我也不知道。
“是的,非常好看!”他赞赏地回答我。
“我是男是女?”
我听见他噗呲一声笑出来了,但只有一声,他带着很重地笑意回答我:“这个你得自己看,我不好说。”
我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只是有点纠结,该怎么看,考虑了一会,没思考出结果,便不在纠结,把脸贴在男人的肩膀上。
尸体冰凉的脸贴在肩膀,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害怕吗?”我问。
“不害怕。”
“你真好玩,我如果活着,想找你玩。”
他停顿了一会,带着笑意回答:“我也想和你玩,可惜……”
说完,他笑意不再,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不和我玩的原因是因为我死了,还是其他,只是鹦鹉学舌一般学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他被我逗笑了,又笑了一下。
我继续和他聊着天,很久很久,太阳好像不会移动,又好像移动地很快,他把我放进一个土坑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贴近地平线,红霞飘在天上,花儿相互依偎,不远处还有一个矮小的草房子。
“这里真美啊。”我说。
他信服地点点头,跪在我身边帮我整理衣服。
“我找的最美的地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
我很赞同的点点头。
他开始填土,潮湿的泥土盖在身上,温热的。
小虫子悄咪咪地穿过我的衣襟,爬到我的肌肤上,有点痒。
“我喜欢那个紫色和粉红色的花。”我说。
“嗯。”他点点头,拿着铲子,去把那两颗花移栽过来。
花被种在了我耳朵边。
他继续埋土,不一会,他停了下来,跟我说:“再来。”
我依依不舍的看着天边最后一点红霞,回应道:“再见。”
他埋下了最后一铲土。
花自带的土中好像有虫子,虫子钻进了我的耳朵里,不太美妙。
我坐起来,摸了摸耳朵,没虫子,呆了一会,我挠了挠头,我好像做梦了,好美。
“吃饭!”
嗷,好。
我心里应了一声,掀开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