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爱过你。

主角：我记得少时的午后，天气刚刚好，我隔着车窗看到了你。小小的，穿着质量差劲但是干净的衣服，很好看。你正在努力从筒子楼里慢慢地往外搬着酒瓶，一提又一提，白的，啤的，还有少量的红酒瓶。薄薄的车窗强硬地隔开了我们的生活，好像是两个世界。

主角：然后我看到我妈妈进了筒子楼，面露哀戚，帮着你把各种酒瓶提出来，然后卖钱。妈妈给了你一沓红色的钞票，半蹲着摸了摸你的头，轻声细语的说了什么。后来你回去了，妈妈也回来了，擦了擦脸颊，发动了车子。好像是两条交叉的直线，短短地相遇后又重新归于各自的生活，毫不留恋。

主角：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好多红色的纸从楼上撒下来，仔细看，好像是那些钞票。

主角：后来，我上了学，渐渐把你淡忘的时候，你出现了，一脸凶狠，挡在了我面前。

主角：爸爸妈妈因为工作忙，没空管我，所以我渐渐地孤僻了起来。初中寄宿制后，我孤僻的性格让我变成众矢之的，各种的欺凌让我几近崩溃，我看到了你。

主角：你站在阳光下，胳膊上缠着刚包扎好的绷带，一脸凶狠地站在了我身前，好像在发着光。

主角：因为你，没人再欺负我，我慢慢地依赖起你来，知道了你只有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母亲，喜欢酗酒，还喜欢打你。

主角：我曾经见过你，在小时候，筒子楼里，和我妈妈一起去的，那时候我坐在车上，看见你在往外搬酒瓶。（语调轻快，混响）

主角：我故意回忆着，试图贴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主角：你的脸色变了，愣愣地看着我，眼神带着茫然。

主角：你不记得了吗？那天……（混响，轻快）

主角：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真好看。（温柔）

主角：但是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突然冲了上来，凶狠的眼神第一次盯上了我。

主角：我感到了畏惧，以及疑惑。你为什么突然变对我这么凶。

主角：我和你打架了，含着泪，带着不理解。

主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我，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主角：之后的一整年，我都在疑惑这个问题，但是慢慢地，疑问和委屈被恨意和畏惧取代了。

主角：从那天开始，你就一次又一次地欺负我，慢慢成为了围攻欺凌我的一员，甚至带头欺负我。

主角：我绝望地想要结束这一切，拿着刀子在手腕上比划，但又止于懦弱和害怕。

主角：我有些瞧不起我自己，这么懦弱无能，连死都不敢。

主角：这场长达一年的欺凌止于你的失手，学校活动，你失手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楼层不高，只是摔断了一根肋骨。

主角：老师叫来了家长，在医院里，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妈妈，满身的酒气，乱糟糟的头发，腰弯地很深。她是为了求我原谅来的，学校打算劝退你。

主角：她精神不正常，我明确地知道这一点，她爱你，我也知道了。

主角：我知道你是无意的，这一次真的只是不小心而已。但是，我满怀着恨意看着你，看着你挂着泪，第一次在我面前弯下腰低下头。心里满是畅快。

主角：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我死！（愤怒，混响）

主角：我就是想让你退学，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短促）

主角：我恶狠狠地想着，填满恨意的声音让你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身体发着抖，几次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主角：打断我的是我妈妈的拥抱，她抱着我，摸了摸我的头，悲伤的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速变缓）

主角：我不懂，因为我的心神全被妈妈的一句“我们原谅他了”所攥得紧紧的。（稍快）

主角：我顿时挣扎了起来，不顾伤痛地大喊着

主角：我不原谅！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高声，愤怒，混响）

主角：我不甘心，凭什么他一句简简单单的道歉可以抹杀掉我这么久的痛苦！（语速稍快）

主角：挣扎导致了伤口的崩裂以及肋骨的错位。我又进行了第二次手术。

主角：康复后，妈妈给我安排了转学，我知道，你在我妈妈的帮助下只是记过了，你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惩罚，而我却带着满身的伤痛转了学。我好恨，恨你的欺凌，恨妈妈的偏袒。

主角：我怀着对你，对妈妈的恨意上完了学，慢慢长大后，也慢慢知道了妈妈原谅的原因。

主角：你的父亲是认识我妈妈的。他们本来是一对恩爱的恋人，但是因为外公的原因，妈妈嫁给了爸爸，而你的父亲也被迫娶了你的母亲。在各自有了家庭后，事情却没有这样结束，你的父亲一直爱着妈妈，甚至偷偷跟踪，骚扰，劝说无果后，妈妈也没了办法，只能默默忍受。你的母亲知道后，只是偷偷地站在角落里，站在阴影下，远远看了妈妈一眼，满含悲伤。然后尽全力去阻止你父亲再去找她。

主角：你父亲的死，也是因为妈妈。是为了救她。

主角：当初在你母亲的劝说下，你父亲慢慢注重起了家庭，开始努力工作，但是在他即将放弃跟踪妈妈时，他看到一辆车疯狂地驶向她，那是爸爸敌对公司安排的车。

主角：你父亲救了妈妈，毫不犹豫。妈妈没什么大碍，但是你父亲却抢救无效。

主角：后来，你母亲就疯了，因为妈妈，因为你父亲的死亡，因为你父亲的毫不犹豫，和……幼小的你。

主角：我理解了母亲的偏袒和帮助，也明白了少时的矛盾。随着疑问的解开，你也渐渐淡出了我的记忆。

主角：但是记忆的淡忘并不代表恨意的消失，明白也不代表原谅。

主角：当我在修车店再次看见你后，我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主角：你穿着脏兮兮的工服，尴尬地低着头，你认出我了，我知道。

主角：这个车，我的（冷漠，混响）

主角：我声音冷漠，装作没有认出你的样子。

主角：你点了点头，爬到我的车底，给车子检修。

主角：结束后，我拿出几张钞票，递给你。你有些不自在地接过去。我看着你脏兮兮的脸，心莫名刺了一下，然后我握紧拳头向你打了过去。

主角：你愕然倒地，愣愣地看着我。

主角：你以为我不记得了是吗？我记得，永远记得！（愤恨，混响）

主角：我恨恨地说，然后凶狠地朝你扑了过去，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你抱着头，没有反抗，默默忍受着。

主角：一会儿后，我打累了，丢下一沓钞票后，开着车走了，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你慢慢爬起，拿起那些钱，放进了口袋。

主角：之后，我偶尔有空就来你的店修车。像是心照不宣似地，我们都没有提起之前的事，好像完全消抹了一般。

主角：但是我们都知道，没有。

主角：好像是个火药桶，总需要炸过后才算结束。

主角：一天晚上，你难得的请我吃饭。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上，你有些拘谨地笑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我喝了一口啤酒，没说话，慢慢吃着烧烤。

主角：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压到墙边。

主角：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压低，混响）

主角：我愤怒的盯着你，手下却用不上力。

主角：你红着眼睛，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反射着月色的泪珠滴在我的手背。我的心跳声慢慢和多年前第一眼看到你时的心跳相重合。

主角：我恨你（喃喃自语，混响）

主角：我抹了抹你的眼泪，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你。

主角：你似乎明白了什么，愣了一下，也抱住了我。我恨你，也想你，想你发着光站在我面前，想你努力搬酒瓶的样子。

主角：酒精带着多年的恨意一起蒸发，留下满身爱意。我好像曾未恨过你，多年的怨恨只是不解和不甘心，以及想听你说一句对不起。

主角：我紧紧抓住你的手，像是热恋期的少年，甜蜜而热切，唯恐你跑掉。

主角：然而到了桥上，我们却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主角：他的店需要他看着，他母亲也是。

主角：我隔着水流，偷偷看他模糊的倒影，风吹过掀起波澜，吹散你的倒影。我抬起头，往前走去。

主角：像是两条交叉的直线，短暂的相遇后又各奔东西，毫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