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幕（方敏入狱） =

（高源办公室里。）

高源：前几天的事情被争相报道，影响很坏，怕是不好办哪！上峰 又来电表示了对此次示威事件的密切关注。明天，会有特派员来组建临时法庭，对本案进行审理。郑副处长，我担心 审理过程中会出现对我们不利的言论。

肖途：你是说，贪污腐败？

高源：（快速）贪什么污？腐什么败？跟我们有关吗？

肖途：（低声下气）当然没有……

高源：你放心！我们做的事，党国内所有人都在做，包括特派员！

肖途：那还担心什么呢？

高源：你！我担心的是你！据我了解，这里面有两个人跟你是老同学。

肖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高源：但他们还牢牢记得你，对吧？汉-奸-肖-途！

（肖途沉默不语。）

高源：民众闹事影响越来越大，特派员正急着找个人来背锅，而陈副局长又虎视眈眈，巴不得我们这边谁出点事情！郑副处长的身份，无法掩盖“汉奸肖途”的恶行，你依然前途未卜！郑途，你自己惹的事，只能由你自己处理。我没精力帮你擦屁股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该处理的人，都要给我处理掉！不能让郑副局长脸上无光！

高源：我们必须赶在你的两个老同学找麻烦之前 办妥事情！所以，赶紧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肖途：在学生内部制造矛盾，让他们分崩离析！

高源：好，你立即去办！

（肖途一脸得意。）

（饭店里，肖途宴请游行队伍领头人刘振民。）

肖途：来尝尝！这玩意儿是这儿最贵的天九翅，比黄金还值钱呢！

刘振民：（大义凛然）哼，我不吃这一套！

肖途：呵呵，刘振民，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

刘振民：（用手指着肖途的鼻子，怒道）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狗汉奸！

肖途：（不生气）我现在是保密局的副处长！你知道 我当上这个副处长，用了多长时间吗？

肖途：七个月！我只用了七个月的时间，就一路升上了副处长！而你呢？毕业七年了，看看你自己，（嘲笑）混成什么样子！

刘振民：（正气凛然）我不图富贵，只为民众说话！

肖途：我问你，民众能发你工资吗？民众 能让你升职吗？民众能让你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吗？呵呵，当然了，如果你愿意配合政府，平息骚动，那么济仁大学文学院院长一职，（抓住刘振民的胳膊）就由你来当！

刘振民：（动摇）真……真……真的？

肖途：呃呵呵呵……嗯，党国从不亏待自己人！

刘振民：我……我考虑一下！

肖途：这样吧，你再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消息！

（刘振民刚要走，看到满桌菜肴，又坐了回去。）

刘振民：（狼吞虎咽）不吃，浪费了！

（肖途在旁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临时法庭上。）

公诉官：煽动学校师生，袭击政府官员，方敏，你认罪吗？

方敏：（义正词严）我们为了民众向政府请愿，何罪之有？抗战胜利以来，许多官员都打着接收敌产的旗号，巧取豪夺，把原本属于百姓的财产据为己有！

公诉官：这种说法毫无根据！政府的每一次接收工作，都是经过了严格的审核。

方敏：上海沦陷时，两伪币可以兑换一法币，现在二百伪币才能兑换一法币！百姓手里钱不如纸，这也是经过你们严格审核的吗？

（底下议论纷纷。）

公诉官：这当然不是！审判长，我们要 请一名证人出庭作证！

（刘振民上了法庭。方敏惊讶。）

公诉官：请介绍你自己，并说明你与被告人的关系。

刘振民：我 叫刘振民，是济仁大学的老师，方敏是我的同事。

公诉官：这次学校闹事，谁是主谋？

刘振民：是方敏！是她带头挑唆学生闹事，抗议政府。这些 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公诉官：你觉得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刘振民：方敏的父亲方汉州，生前是共产党，方敏也脱不了干系！她教唆学生抗议政府，就是在蛊惑群众，抹黑政府，颠覆政权！

方敏：（激动，语速快）刘振民！国民政府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颠倒是非？

刘振民：你……你血口喷人！

方敏：（义正词严）你们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学生没有钱读书，百姓手里的钱 连米面都买不起，你这些政府官员借着时局，大肆敛财，不顾百姓死活，我等着看你们自食其果的那一天！

高源：（悄悄对旁边的肖途）这个女人话太多了，不能留！

肖途：（小声）我 会让她闭嘴。

审判长：本庭将择期对被告人方敏 进行判决。先将被告人 押下去。退庭！

（肖途在押送路上看着方敏。）

肖途：（爱莫能助）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是可以被收买的。现在你明白了吗？

方敏：（冷冷地）我们，认识吗？

肖途：（语速快）你觉得值吗？这个肮脏又丑陋的世界，值得你为之呐喊、为之牺牲吗？

（方敏看向肖途。）

肖途：听我的，把嘴闭上，我可以保你活！

方敏：（慢速）你觉得，不值得吗？

（肖途沉默。）

方敏：再见！

肖途：（内心）看来，我只能……方敏，我会让你改变想法的，我会让你看清这个罪恶的世界！它不值得！

 

= 第四幕（方敏被当做汉奸） =

（高源办公室里。）

高源：（焦虑）这个妖女，死咬着贪腐这件事情不放，我们很被动！郑局对昨天的审判结果很不满！现在是非常时期，那位笑面虎陈副局长，想要利用方敏扳倒郑局，毕竟关于学校教育经费的问题，经手人是你义父！此事牵连甚大，留着她……祸害无穷！

肖途：（淡淡地）我知道，我会尽快想办法！

高源：什么办法？

肖途：现在老百姓都在说政府的腐败问题，怨声载道，民愤需要一个发泄渠道。如果我们能操纵舆论，转移民愤，也许能一石二鸟！

高源：（感兴趣）你的意思是……

肖途：我们应该召开汉奸公审大会，让国民把愤怒的矛头对准汉奸！

高源：（疑惑）这和那个妖女……有什么关系？

肖途：国民要的是审判汉奸的参与感和满足感。至于审判对象 是不是真正的汉奸，他们不会在乎的！

高源：（欣喜）你很厉害！真的，我以为你这个年龄在官场打拼的人，只懂得通过政绩、财富、人脉，慢慢往上爬。万万没想到，你已经会使用最有力的武器——国民了！如果我们和国民保持一致，而把政敌放在国民的对立面，那么我们就已经赢了！

高源：国民由人组成，是人就有欲望。每个人的欲望虽然各不相同，但有其共通之处。而这共通的部分，就构成了国民的欲望。某些欲望对个人而言也许是 肮脏、卑鄙、甚至龌龊的，可是一旦它上升为国民的欲望，就必然是光明的、正当的！与国民保持一致的方法，就是通过某些技巧，把我们的愿望转化为国民的欲望！啊哈哈哈……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郑副处长，此举审时度势，借力打力，真是高明啊！

肖途：哈，高处长过奖！

（1946年10月，伤害，国民党正式对汉奸审判工作拉开序幕。）

（汉奸公审大会法庭上。）

审判长：（宣判语气）大汉奸梅思明，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本法庭决定判其——死刑！

（梅思明等一众汉奸被押了下去。）

群众：（高兴）好！打死狗汉奸！打死他！

肖途：（大声）安静！最后一人——女汉奸方敏！

（方敏被押了上来。）

肖途：（大声）几周前的暴民扰乱案件的主谋 方敏，身份已查明，为通日汉奸！根据日本人遗留的资料，她曾经和一个替日本人做事的汉奸走狗 赵忠义 恋爱订婚。赵忠义 以每月300块的价格，向日军提供情报，她本人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肖途一边说，方敏一边抽泣。）

群众：（激愤）汉奸该死！

肖途：在父亲方汉州被日本人打死后，为了避开正义的制裁，方敏还嫁给了跟日本人通商的澳门商人，逃到了澳门！

群众：（激愤）卖国贼！勾结汉奸，害死生父，真是畜生不如！

方敏：（抽泣）我不是……我没有那样做……我不是！

审判长：肃静肃静！

（围观群众停不下来。）

群众：（齐声喊道）大汉奸，大汉奸！

高源：（内心）陈副局长，我帮不了你了！

审判长：（宣判语气）大汉奸方敏，利用女色，通敌叛国！本法庭决定判其——死刑！

高源：（对肖途）人哪，是一种很单纯的动物！当人们认同一样事物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批判它的对立面。反过来也是如此：当人们批判一样事物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认同它的对立面！这下，陈副局长再也拿你没办法了！

 

= 第五幕（肖途救下方敏） =

（方敏和汉奸们一起向着囚车走去。肖途在后面看着。）

肖途：（内心）现在你能理解我了吧，方敏？被所有人当做汉奸的痛苦，被所有人侮辱唾骂的无助。如果理解了，就帮我一把，我也会帮你的！

（晚上，肖途来到关押方敏的牢房。）

士兵：郑副处长！

肖途：我有要事审讯方敏，钥匙给我。

士兵：长官，您拿好！

肖途：你先在门外守着。

士兵：是！

（肖途打开牢门，见到了方敏。）

方敏：（惊喜）肖途！

肖途：（小声）嘘……我在刘振民家里放了几份伪造的共党材料，你只要站出来指认刘振民是地下党，我就可以 把你安排成为保密局的线人，戴罪立功！这是唯一能让你活下来的办法！

方敏：（低着头）那么，我宁愿去死！

肖途：（焦急）你怎么还执迷不悟？想想那个背叛你的刘振民，再想想那些唾弃你的民众。你比他们更值得活下去，不是吗？

方敏：（义正词严）活下去，会被瞧不起的！

肖途：你以后是军统的人，谁还敢瞧不起？

方敏：（纯真而又严肃）小时候的我呀！我不想让小时候的我，瞧不起长大的我！虽然没有成为故事里的英雄，也没有成为某人的新娘，但我活得堂堂正正！那个小姑娘，应该没有失望吧！你说呢，郑途？

（肖途只得放弃劝说，出了牢房。）

士兵：处长，高源长官要我们今晚秘密处决方敏！

肖途：（疑惑）这么快？

士兵：（敬礼）为党国尽忠，效率高于一切！

（趁着士兵打电话的时机，肖途悄悄将其击晕，并拿到了钥匙，打开了牢门。）

方敏：（惊讶）肖途……

肖途：同样的遗憾，我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肖途：（拉着方敏的手）赶紧走！

（方敏一边跑一边喘气。）

（肖途驾车载着方敏逃离。）

肖途：（温柔）我雇了兴荣帮的人来接你！

方敏：肖途……

（肖途不语。）

方敏：我们一起走吧！

肖途：（淡淡地）别叫我肖途，我是郑途。

方敏：为什么，肖途？

肖途：（转移话题）你旁边有个档案袋，里面是一个账本，它能揭示国民政府 贪污腐败的冰山一角，你收好了！

肖途：到了，下车吧！接你的人来了。

接应者：快，时间不多了！

肖途：人就交给你了，路上一定要小心！

接应者：我知道了！

肖途：把这份东西交给……

（突如其来的刹车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原来是高源带着手下驱车赶来了。）

高源：（失望）郑途啊郑途！枉我苦心栽培你……

肖途：快走！

高源：（喊）给我抓住他们！

（开枪射击声。）

高源：（喊）别让他们跑了！先抓郑途！

（接应者开枪掩护。）

接应者：快，他们快过来了！

方敏：（急）你跟我一起走吧！

肖途：（淡淡地说）高源拿走了我的一样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方敏：（疑惑）什么东西？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肖途：重要！

方敏：（伤心）肖途！

肖途：（不耐烦）快走！

接应者：那你自己小心！

方敏：肖途……

（接应者带着方敏跑到了车上离去。）

方敏：（喊）肖途，肖途！

高源：郑途啊，你已经被包围了！

肖途：（大义凛然）高源，我要来拿回我的名字了！我是……肖途！

旁白：站在钟楼下，久违的自己回来了！当年你冲在队伍的最前列，巴不得敌人的子弹正中胸膛，好让全世界看见那抹鲜血的亮色！现在，这份无所畏惧的感觉回来了！

肖途：（大义凛然）不要问丧钟 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

（一阵乱枪声响过。）

（肖途身中数枪，最后关头引爆手雷，与高源同归于尽。）

 

====== 结语 ======

我们在罪恶中回头，在枷锁中解脱，不是为了逃避艰难的世界，而是为了找回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