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524】
普本·话剧雷雨(改编)【两代人的相爱相杀关系全程炸裂】
作者:齋黎(摘梨)
排行: 戏鲸榜NO.20+

BGM点击查看所有BGM

【注明出处转载】普本 / 近代字数: 13367
145
235
45
0

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转载作品
角色3男3女
作品简介

此剧以1925年前后的中国社会为背景,描写了一个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的悲剧。该剧情节扣人心弦,语言精炼含蓄,人物各具特色,是“中国话剧现实主义的基石”,中国现代话剧成熟的里程碑。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2-04-09 20:42:02
更新时间2024-01-25 20:51:43
真爱榜
小手一抖,榜一到手
投币
点击可重置字体
复制
举报
剧本正文

剧本角色

周萍

男,25岁

他胆小懦弱,像浮萍一般四处游离,最终面对着残忍的现实,他选择了彻底的逃避——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只有这样为自己解脱。

周朴园

男,55岁

周朴园是剧中的中心人物。他是一位既有资产阶级自由平等思想,又有封建专制思想的新兴资本家形象,出场时55岁。他是个内心较深沉的人,有着当时社会中资本家都有的一面:阴险,狡诈,虚伪。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

周冲

男,17岁

是一个受新思想、新文化影响下成长的青年。他富于幻想、生性浪漫。但他没有韧性,对封建制度的顽固性认识不足。周冲恐怕是《雷雨》中最无辜的角色,他和他的名字一样鲜活,富有生机活力。

鲁侍萍

女,55岁

虽然处境艰难,但她凭借自身坚强的性格,不屈不挠走过了人生最艰苦的时期,她是一个顽强的女性。侍萍作为一个旧时代的下层妇女,她的人生已被分成两部分:一半属于丈夫;一半属于儿女。她希冀在默默无私地为他人奉献中得到对方的关爱与理解,从而确证自己存在的价值。

繁漪

女,42岁

她敢爱敢恨,努力争取独立与自由,向那个病态的时代挑战。然而她只是涟漪,改变不了“死水”,也不为“死水”所容忍。她是五四运动以来追求妇女解放,争取独立、自由的新女性代表。她敢爱敢恨,对周家人人都怕的周朴园,也不放在眼里。

四凤

女,19岁

她是《雷雨》的女主角, “四凤”,好似一只凤凰,她天真单纯、青春活力,给周萍带来了温暖和希望。她爱的人为她编织了一个温暖美丽的梦,同时又给了她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让她活在幸福的错觉中。她的纯真,她的天真烂漫,和她美丽的梦想,都在那个雷雨夜,被摔的粉碎。她付出了爱的代价。宿命让他们邂逅,宿命让他们

展开

友情提示1:本剧本有一定的难度,但是萌新误退,你要锻炼你自己,pia戏是属于所有人的爱好!剧本爱好者勿退!请仔细揣摩剧情的跌宕起伏!

 雷   雨(改编版)

正文即将开始!准备好了吗?先报个幕!!!

编剧:曹禺先生

后期:齋黎

整理:齋黎

 

角色安排

男1鲁贵/周朴园(负责 所有橘黄色的字)周朴园是剧中的中心人物。他是一位既有资产阶级自由平等思想,又有封建专制思想的新兴资本家形象,出场时55岁。他是个内心较深沉的人,有着当时社会中资本家都有的一面:阴险,狡诈,虚伪。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 鲁贵是资产阶级常见的小人物,他见钱眼开,巴望女儿找一个有钱人的奸恶嘴脸在他的言语中尽显无疑。

 男2周萍 (负责所有蓝色的字)他胆小懦弱,像浮萍一般四处游离,最终面对着残忍的现实,他选择了彻底的逃避——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只有这样为自己解脱。

男3周冲(负责 所有绿色的字)是一个受新思想、新文化影响下成长的青年。他富于幻想、生性浪漫。但他没有韧性,对封建制度的顽固性认识不足。周冲恐怕是《雷雨》中最无辜的角色,他和他的名字一样鲜活,富有生机活力。


女1繁漪 (负责所有紫色的字)她敢爱敢恨,努力争取独立与自由,向那个病态的时代挑战。然而她只是涟漪,改变不了“死水”,也不为“死水”所容忍。她是五四运动以来追求妇女解放,争取独立、自由的新女性代表。她敢爱敢恨,对周家人人都怕的周朴园,也不放在眼里。

女2鲁侍萍 (负责所有灰色的字)虽然处境艰难,但她凭借自身坚强的性格,不屈不挠走过了人生最艰苦的时期,她是一个顽强的女性。侍萍作为一个旧时代的下层妇女,她的人生已被分成两部分:一半属于丈夫;一半属于儿女。她希冀在默默无私地为他人奉献中得到对方的关爱与理解,从而确证自己存在的价值。

女3鲁四凤(负责 所有红色 的字)她是《雷雨》的女主角, “四凤”,好似一只凤凰,她天真单纯、青春活力,给周萍带来了温暖和希望。她爱的人为她编织了一个温暖美丽的梦,同时又给了她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让她活在幸福的错觉中。她的纯真,她的天真烂漫,和她美丽的梦想,都在那个雷雨夜,被摔的粉碎。她付出了爱的代价。宿命让他们邂逅,宿命让他们永别。好似凤凰,燃烧是一场轰轰烈烈,终究还是幻灭。

友情提示2:请各位演员站起来走动起来pia这场戏!

 


 

第一幕 鲁贵说鬼

BGM  1

时间:下午

地点:周公馆

人物:鲁贵  四风

 音效等人唱完入词

鲁贵:(拦住她)凤,凤!四凤!!我跟你商量点事。

四凤: 什么?

鲁贵:昨天不是老爷的生日么?大少爷也赏给我四块钱。

四凤: 好极了,(口快地)我要是大少爷,我就一个子儿!也不给您!

鲁贵:(鄙笑)哎呦!说的太对了!你说这四块钱,够干什么的,还了点帐,就他妈没了。

四凤: (伶俐地笑着)那回头你还是跟哥哥要去吧!

鲁贵:别,别,别!我那赌账还没还清呢!我跟我亲闺女说瞎话是王八蛋!你手头宽裕,匀给我七块八块的?

四凤: 我没钱!

鲁贵:没钱?你可放明白点儿!你妈疼你,那只在嘴上,你爸爸我疼你!可是把你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放在心上了!

四凤: (明白地,但是不知他闹的什么把戏)您又要说什么!

鲁贵:(停一停,看向四凤)要说啥?我要说的是!大少爷!大少爷呀常跟我提起你,大少。。。

四凤: (快接住)大少爷!大少爷!我不跟您说了,我要上楼了!

鲁贵:站住!我问你,前天!我看见大少爷买衣料。

四凤: (沉下脸)怎么了?

鲁贵:(打量四凤周身)还怎么了?哎,哎,(看到四凤手上的戒指)你手上这戒指,(笑着)不也是他送给你的么?要说一个当差的女儿,拿人点东西,花人点钱儿,这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这不要紧,我都明白。

四凤: 您说吧,您到底要多少钱用!

鲁贵:哎呀!不多,不多,三十块就够了!

四凤: (吃惊)三十块!那您还是跟您那位大少爷要去吧!

鲁贵:(恼羞)站住!别以为你爸爸我真装糊涂!你当我不知道你跟这混帐大少爷做的事情么?!

四凤: (惹怒)您是父亲么?是父亲有这么跟女儿说话的么?

鲁贵:(恶相地)就因为我是你父亲,我才要管你!

四凤:你!

鲁贵:我问你,前天晚上我不在家,你半夜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四凤: 那是太太听说老爷要回来,让我收拾老爷的衣裳来着。

鲁贵:哦,(低声,恐吓地)那大半夜送你回来的那位是谁呀?坐着汽车,喝的醉醺醺的,还给你直接说胡话的那位是谁呀?(得意地微笑)

四凤: 行了,行了!我的都在这儿。原本预备给妈买新衣裳的,您都拿去吧。

鲁贵:(假客气)哎哟,都给我啦?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见四凤端药走忙叫住)哎!哎!孩子!我给你提个醒啊,这两天我看太太的神色有点不对!

四凤: 太太的神色不对,跟我什么关系?

鲁贵:我怕她是看见你呀心里才不痛快!

四凤: 为什么?

鲁贵:还为什么?我可告诉你呀!咱们老爷可比这位太太岁数大得多,大少爷不是这位太太生的!

四凤: 这我都知道。

鲁贵:还都知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一到晚上,就没人敢到这个屋子里来吗?

四凤: 不是半夜里闹鬼么?

鲁贵:鬼!一点没错!我可看见过!(骄傲)

四凤: 啊?您看见来着?

鲁贵:(自负地)那是你爸爸的造化!那时候呀!你还没有来,老爷经常在矿上,这么大个阴森森的院子,就住着太太!大少爷!和二少爷,在那时这屋里就闹鬼!二少爷那孩子胆小啊,非让我住在他门口,我记着那时是个秋天,大半夜的二少爷忽然把我叫起来,说这客厅里又闹鬼,非叫我一个人去看看!二少爷吓的脸儿都白了,我吓的也直哆嗦呀!可那时候我刚来,少爷让我去我能不去嘛!

四凤: 那您去了?

鲁贵:我去了呀!我喝了两口烧酒,穿过荷花池,来到这廊子后面,我就听见这屋里边啾啾地像一个女鬼在哭。哭得那叫一个惨呀!我是越听越害怕!越害怕,越想看。于是我就硬着头皮轻轻的那么一推门儿!

 05:06 推门音效开始+恐怖音效

四凤: (喘气)您看见什么?

鲁贵:我看见就在那张桌上点着一支要灭不灭的洋蜡烛,我恍恍惚惚地看见那儿!

鲁贵:同入就在那!

四凤:同入(害怕)啊!

鲁贵:沙发上坐着两个穿着黑衣裳的鬼,像是一男一女,背朝着我,那个女鬼靠在男鬼的身上一个劲的哭,那个男鬼低着头直叹气。

四凤: 真的?

鲁贵:可不是嘛?我借着酒劲儿,朝着窗户缝这么轻轻地一咳嗽。只见那两个鬼飕!

四凤:(尖叫)啊!

鲁贵:一下子分开了,他们回过头来都向我这边看,这下子他们的脸清清楚楚地正对着我,哎呀!这回呀!我可真他妈见了鬼了!

这两段要有互动!不要以为对手戏别人的词儿你就在那里闭麦了!两个人要有互动!不然你让对方对空气说吗?对手给你说话!你要有有反应!

四凤: 鬼么?什么样?谁?

鲁贵:谁?这个女鬼呀,(回头低声)就是我们的太太。

四凤: 太太?那个男的呢?

鲁贵:那个男鬼,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就是大少爷!

四凤: 他?

鲁贵:他!就是他,他跟他的后妈在这闹鬼呢!

四凤: 我不信,您看错了吧?

鲁贵:你不信?别糊涂了孩子!也不想想你是谁他是谁?你凭你没有个好爸爸,跟人家...

四凤: (突然闷气地喊了一声)您别说了!(忽然站起来)妈今天回来了,您看我是太快活是吧?您编这些瞎话!这些瞎话!

鲁贵:我说的都是真话啊!孩子!为了叫你放聪明点。你看你!你还而生气了,唉,你呀!

四凤: 您没话说了吧! 我要上楼了!

鲁贵:等等!(对着四凤的耳朵)回头呀!你妈就到这儿来看你。

四凤: (变色)什么?妈要上这来!

鲁贵:你妈一下火车,就到这儿公馆来。

四凤: 妈不愿意我在公馆里帮人,您让她到这儿来干什么?我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自然会看见她,您叫她到这儿来干什么?

鲁贵:哎呀!不是我让她来的,是楼上的太太想要见她!

四凤: 太太要见她?

鲁贵:太太要告诉你妈!让你妈带着你!卷铺盖!滚蛋!

四凤: (低声)她要我走,可是,为什么?

鲁贵:还为什么呢?那你自己明白呀?

四凤: (低声)要妈来干什么?

鲁贵:哼!她要告诉你妈一件很要紧的事!

四凤: (突然明白)哦,爸爸!无论如何,不能让妈知道我在公馆里帮忙的这些个事呀!您想,妈前年离开我的时候,嘱咐过您,让您好好地看着我,不许您送我到公馆里帮人。您不听,您要我来。我是妈的好孩子,妈疼我,妈爱我!我死也不能叫妈知道(开始哭腔)我在这儿的这些事情的呀!(哭到鲁贵下句台词)

鲁贵:行了!孩子!哎呀! 凤儿!别哭啦!这回你知道谁疼你了吧!爸爸疼你!(四凤停止哭)你放心!她不敢辞你!这儿!还有个人叫他怕呢!

四凤: 她会怕谁?

鲁贵:我!你爸爸会抓鬼呀。今天趁着姥爷在家,她要是想再跟我装糊涂,我就把客厅闹鬼的事,给她往外这么一说。。。

四凤: (忽然听有咳嗽声不必等鲁贵把最后一句说完直接入词)爸!我像是听见有人在(指左边)咳嗽。

鲁贵:哎?咳嗽?不会是太太下来了吧?啊?(惊吓声,四凤这里也要有反应)还真是她!奇了怪了,她怎么从楼上下来了?别害怕,别害怕,什么都不说了我先走了啊!

四凤: 爸!要是妈来了,您提前告诉我一声。

鲁贵:哎,回头见着你妈,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走了!我走了啊!(走到中门,又回头大声说)哎! 我走了!回头见到太太!就说鲁贵直惦记着太太的病!


 

第二幕  喝药

BGM  2

时间:下午

地点:周公馆

人物:四风 繁漪 周冲 周萍 周朴园

 音效起过3秒左右入词

四凤:(奇怪地)太太!怎么您下楼来啦?我正预备给您送药去呢!

繁漪: (咳)老爷在书房么?

四凤:老爷在书房里会客呢。

繁漪: 谁来了?

四凤:刚才是警察局长,现在不知道是谁,太太,您预备见他?

繁漪: 不。两礼拜没下来,这屋子改了样子了。

四凤:太太,我看您脸上像是在发烧,您还是到楼上歇着吧。

繁漪: 不,楼上太热(咳)

四凤:老爷吩咐过,说您有病,让您好好在楼上歇着。

繁漪: 我不愿意在床上躺着。我忘了,老爷是哪一天从矿上回来的?

四凤:前天晚上。

繁漪: 那白天我像是没有见过老爷来。

四凤:这两天老爷天天忙着跟矿上的董事长开会,到了晚上才上楼看您。可是您又把门锁上了。

繁漪: 怎么,楼下也这样闷热。

四凤:对了,闷得很。一早晨乌云就遮满了天,也许今儿个会下一场大雨。

繁漪: 怎么这两天没有见着大少爷?

四凤:(紧张)大...大概是很忙。

繁漪: 听说他也要到矿上去是么?

四凤:我不知道。

繁漪: 你没有听见说么?

四凤:倒是伺候大少爷的下人尽忙着跟他拣衣裳,来着。

繁漪: 你父亲在干什么呢?

四凤:我不知道,哦。他说,他问太太的病。

繁漪:他现在还没有起来么?

四凤:谁?

繁漪: 自然是大少爷。

四凤:(嗫嚅地)我不知道,他每天总是两三点钟才回来,(繁漪看向她,她忽然紧张的说)我早晨像是听见我父亲叨叨说下半夜给他开的门来着。

繁漪: 他又喝醉了么?

四凤:我不清楚,太太。(转移话题)太太!您吃药吧。

繁漪: 谁说我要吃药?

四凤:老爷吩咐的。

繁漪: 我并没有请医生,哪里来的药?

四凤:老爷说您犯的是肝郁,今天早上想起从前您吃的老方子,就叫抓了一副给煎上了。

繁漪: 那煎好了没有啊?

四凤:煎好了都凉在这儿好半天啦。

[四凤端过药碗来】

四凤:太太!您喝吧。

繁漪: (喝一口)这味道太不好喝了!谁煎的?

四凤:我。

繁漪: 倒了它吧!

四凤:倒了?

繁漪:要不,你先把它放在那儿。不,四凤!你还是倒了它。

四凤:(犹豫)是。

繁漪: 这些年我喝这种苦药,大概是喝够了。

四凤:(拿着药碗)太太,您忍一忍喝了吧。还是苦药能够治病。

繁漪: (心里忽然恨起她来)谁要你劝我的?倒掉!

四凤:是!

繁漪:(自己觉得失了身份)这次老爷回来,我听老妈子说瘦了。

四凤:瘦多了,也黑多了。听说矿上正在罢工,老爷很着急的。

繁漪: 老爷很不高兴么?

四凤:老爷还是那样。除了会客,念念经,打打坐,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

繁漪: 没有跟少爷们说话么?

四凤:见了大少爷,没有说话,倒是问了二少爷学堂的事。对了,二少爷今天早上还问了您的病呢。

繁漪: 那你告诉他我很好就是了。回头到帐房拿四十块钱给二少爷,说这是我给他买书的。

四凤:二少爷总想见见您。

繁漪: 那就叫他到楼上来见我,(环顾四周)这老房子永远是这样闷气,家俱都发了霉,人!(看着四凤意味深长的说)也是鬼里鬼气的!

四凤:(想想)太太,今天我想跟您告假。

繁漪: 是你母亲从济南回来了吧?你父亲说过来着。

周冲(在 门外喊)四凤!

繁漪: 你去看看,二少爷在喊你。

四凤:二少爷我在这儿呢!

 04:55 音效起

周冲: (进门只看见四凤)四凤,我找了你一早晨。

繁漪:冲儿!

周冲:妈!(开心)您怎么下楼来了?

繁漪:你看你怎么了?一头的汗孩子!

周冲: 我刚和一个同学在打网球。

繁漪: 四凤,你给二少爷拿一瓶汽水来。

四凤:是!

[四凤由饭厅门口下】

周冲:妈!我正有许多话要跟您说呢!您好点了吗?这两天我去楼上看您可您的门总是关着!

繁漪:我想清净清净!你看!妈的气色怎么样?

周冲: 让我瞧瞧!我瞧您挺好的,没有一点病,可为什么他们总说您有病呢?您看,父亲回家三天了,您还没见着他吧!

繁漪: (忧郁地看着周冲)这几天我心里头不舒服。冲儿!你看,妈老了么?

周冲: 不!妈!您想什么? 您知道我们要搬家么?新房子!父亲昨天对我说后天就搬过去。

繁漪: 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搬房子吗?

周冲: 您想父亲哪一次做事先告诉我们?,不过,妈!您知道这房子闹鬼吗?

 06:19 音效惊恐

周冲:前年秋天,半夜里,我像是听见什么似的。

繁漪: 你不要再说了。

周冲: 妈,您也相信这些话么?

繁漪: 我不相信!我只是觉得这老房子很有灵气,我很喜欢它。

[四凤拿汽水上】

四凤:二少爷,给您汽水!

周冲: (站起来)谢谢你。(四凤红脸)

[四凤倒汽水】

周冲: 你再给太太拿一个杯子来,好么?(四凤下)

四凤:是!

繁漪: 冲儿,你们为什么这样客气?

周冲: (喝水)妈,我正要告诉您呢,那是因为,(思索下)回头我再告诉您。妈!您跟我画的扇面呢?

繁漪: 你忘了我不是病了么?

周冲: 哦,您原谅我。这。。这屋子怎么这样闷热?

繁漪: 大概是窗户没有开。

周冲: 让我来开。

四凤:老爷说过不叫开,说外面比屋里热。

繁漪: 不!开开它。他在外头一去就是两年不回家,这屋子里的死气他是不知道的。

四凤:是!

(四凤拉开壁龛前的帐幔)

周冲: (见四凤很费力地移动窗前的花盆)四凤,你不要动,让我来开!(走过去)

四凤:少爷我一个人可以...

繁漪: (打断)四凤!你到厨房去,看看老爷的素菜做的怎么样了?

四凤:是!

[四凤由中门下,周冲:望着她下去】

繁漪: 冲儿,来!你坐下!刚刚你要和我说什么? 音效7:47

周冲: 妈,我要告诉您一件事,不,我要跟您商量一件事。

繁漪: 你先说给我听听。

周冲: 妈,(神秘地)您不说我么?

繁漪: 我不说你,孩子,你说吧。

周冲: (高兴地)哦!妈!(又停下了,迟疑着)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繁漪: (笑了)为什么?

周冲: 我,我怕您生气。

繁漪: 傻孩子,妈怎么会生气呢,

周冲: 妈,说完以后还不许您笑话我。

繁漪: 嗯,我不笑话你。

周冲: 真的?

繁漪: 真的!

周冲: 妈,我现在喜欢一个人。

繁漪: 哦!(证实了她的疑惧)哦!

周冲: (望着繁漪:漪的凝视的眼睛)妈,您看你的神气又好像说我不应该说似的。

繁漪: 不,你告诉妈!这个女孩子是谁?

周冲: 她是世界上最...(看一看繁漪)反正她是我认为最满意的女孩子。她心地单纯,她懂得活着的快乐,她知道同情,她明白劳动有意义。最好的,她不是小姐堆里娇生惯养出来的人。

繁漪: 可你不是喜欢受过教育的人么?她念过书么?

周冲: 自然没念过书。这是她,也可以说是她唯一的缺点,然而这并不怪她。

繁漪: 哦。冲儿,你说的不会是...四凤吧?

 09:29 惊恐音效

周冲: 是!妈妈。

繁漪: (惊愕,停,自语)怎么,我自己的孩子也……

周冲: (焦灼)您不愿意么?您以为我做错了么?

繁漪: 那倒不。我怕她这样的孩子不会给你幸福。

周冲: 不,她是个聪明有感情的人,并且她懂得我。

繁漪: 你不怕父亲不满意么?

周冲: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繁漪: 别人知道了说闲话呢?

周冲: 那我更不放在心上。

繁漪: 这倒像我自己的孩子。不过我怕你走错了。第一,她始终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下等人,你要是喜欢她,她当然以为这是她的幸福。

周冲: 妈,我认为您这句话对她用是不合适的。她是最纯洁,最有主张的女孩子,昨天我跟她求婚来...

繁漪: (更惊愕打断)什么?求婚?(这两个字叫她想笑)你跟她求婚?

周冲: (很正经地,不喜欢母亲这样的态度)不,妈,您不要笑!她拒绝了我。可是我很高兴,这样我觉得她更高贵了。

繁漪: 哦,拒绝!(这两个字也觉得十分可笑)她还"拒绝"你。

周冲: 您以为她不答应我,是故意地虚伪么?不,她说,她心里另外有一个人。

繁漪: 她没有说是谁?

周冲: 我没有问。总是她的邻居,常见的人吧。不过真的爱情免不了波折,我爱她,她会渐渐地明白我,喜欢我的。

繁漪: 我的儿子要娶也不能娶她。

周冲: 妈妈,您为什么这样厌恶她!四凤背地总是很佩服您,敬重您的。

繁漪: 你现在预备怎么样?

周冲: 我预备把这个意思告诉父亲。

繁漪: 你忘了你父亲是什么样一个人啦!

周冲: 我一定要告诉父亲!我将来并不一定跟她结婚。如果她不愿意我,我仍然是尊重她,帮助她的,但是我希望她现在受教育,我希望父亲允许我把我的教育费分给她一半上学。

繁漪: 你真是个孩子,你父亲一句话就把你所有的梦打破了!

周冲: 我不相信。(有点沮丧)得了,妈,我们不谈这个吧。昨天我见着哥哥,他说他这次要到矿上去做事了,他明天就走,他说他太忙,他叫我告诉您一声,他不上楼见您了。您不会怪他吧?

繁漪: 为什么?怪他。

周冲: 我总觉得您同哥哥的感情不如以前那样。妈,您想,他自幼就没有母亲,自然容易古怪...

繁漪: (打断)你父亲回来了,你少说哥哥的母亲,免得你父亲又板起脸来,叫一家子不高兴。

周冲: 妈,可是哥哥现在有点怪,他喝酒喝得很多,脾气很暴,有时他还到外国教堂去,不知去干什么?

繁漪: 他还怎么样?

周冲: 前三天他喝得太醉了。他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他恨他自己,说了许多我不大明白的话。

繁漪: 哦!

周冲: 最后他忽然说,他从前爱过一个决不应该爱的女人!

繁漪: (自语)从前?

周冲: 说完就大哭,当时就逼着我,要我离开他的屋子。

繁漪: 他还说什么话来么?

周冲: 没有,他很痛苦的样子,我替他难过,您说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呢?

繁漪: (喃喃地)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13:39 开门声+脚步声音效

周冲:咦,是哥哥进来了。

周冲: 哥哥!

周萍: 你在这儿。

繁漪: (觉得没有理她)萍!

周萍: 哦?(低了头,又抬起)您...您也在这儿。

 13:49 背景音效启

繁漪: 我刚下楼来。

周萍: (转头问周冲)父亲没有出去吧?

周冲: 没有,你预备见他么?

周萍: 我想在临走前跟父亲谈一次。(一直走向书房)他老人家现在在干什么?

周冲: 他大概跟一个人谈公事。我刚才见着父亲,他说他一会儿到这儿来,叫我们在这儿等他。

周萍: 那我先回我屋子里写封信。(要走)

周冲: 不,哥哥,母亲说好久没见你。你不愿意坐一坐,谈谈么?

繁漪: 你看,你让哥哥歇一歇,他是愿意一个人坐着的。

周萍: 我以为父亲回来,您很忙,所以...

周冲: 你不知道母亲病了么?

繁漪: 你哥哥怎么会把我的病放在心上?

周冲: 妈!

周萍: 您好一点了么?

繁漪: 谢谢你,我刚刚下楼。

周萍: 对了,我预备明天离开家里到矿上去。

繁漪: 哦,(停)好得很。什么时候回来呢?

周萍: 不一定,也许两年,也许三年。

繁漪: (停一停)你在矿上做什么呢?

周冲: 妈,您忘了,哥哥是专门学矿科的。

繁漪: 这是理由么,萍?

周萍: (拿起报纸看,遮掩自己)说不出来,像是家里住得太久了,烦得很。

繁漪: (笑)我怕你是胆小吧?这屋子曾经闹过鬼,你忘了。

周萍: 没有忘。但是这儿我住厌了。

繁漪: (笑)假若我是你,这周围的人我都会厌恶,我也要离开这个死地方。

周冲: 妈,我不要您这样说话。

周萍: (忧郁地)哼,我自己对自己都恨不够,我还配说厌恶别人?(叹一口气)弟弟,我想回屋去了。(起立)

 16:04 书房门开声

周冲: 别走,这大概是爸爸来了!

(书房门开一半,周朴园进,向内露着半个身子说话)

周萍:爸

周冲:爸。

周朴园: (点头,转向繁漪)你怎么今天下楼来了。病完全好了么?

繁漪: 病原本就不是很重,你回来还好么?

周朴园: 还好。你应当在到楼上去休息。冲儿!你看你母亲的气色比以前怎么样?

周冲: 母亲本来就没什么病。

周朴园:谁告诉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常来问你母亲的病么?(坐在沙发上)

繁漪: (怕他又来教训)朴园,你的样子像瘦了似的。矿上的罢工究竟怎么样了?

周朴园: 昨天早上已经复工,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冲: 爸爸!我想跟您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周朴园: 什么?

周冲: (低下头)我想把我的学费拿一部分出来。

周朴园: 哦。

周冲: (鼓起勇气)把我的学费拿一部份送给...

周朴园:四凤!(向周冲)你先等一等。四凤!叫你给太太煎的药呢?

 17:14 紧张的音效

四凤: 煎好了。

周朴园: 为什么不拿来?

四凤: (看繁漪,不说话)

繁漪:她刚才给我倒了,我没有喝。

周朴园: 为什么?药呢?

繁漪: (快说)倒了。我叫四凤倒了。

周朴园: (慢)倒了?哦?(更慢)倒了!药还有么?

四凤: 药罐里还有一点。

周朴园: (低而缓地)倒了来。

繁漪: (反抗地)我不愿意喝这种苦东西!

周朴园: (高声)倒了来!

周冲: 爸,妈不愿意,你何必这样强迫呢?

周朴园: 你同你妈都不知道自己的病在哪儿。你喝了,病就会完全好的。把药送到太太那里去。

繁漪: (顺忍地)好,先放在这儿。

周朴园: (不高兴地)不。你最好现在喝了它。

繁漪: (忽然)四凤,你把它拿走!

周朴园: (忽然严厉地)喝了药,不要任性,当着这么大的孩子。

繁漪: (声颤)我不想喝。

周朴园: 冲儿,你把药端到母亲面前去。

周冲: (反抗地)爸!

周朴园: (怒视)去!

周朴园: 说,请母亲喝。

周冲: (拿着药碗,手发一颤,回头,高声)爸,您不要这样。

周朴园:(高声地)我要你说!

周萍: 听父亲的话吧,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周冲: 您喝吧,为我喝一点吧,要不然,父亲的气是不会消的 。

繁漪: (恳求地)哦,留着我晚上喝不成么?

周朴园: (冷峻地)繁漪,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当替子女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当替孩子做个服从的榜样。

繁漪: (望望周朴园又望望周萍拿起药,落下眼泪,忽而又放下)哦!不!我喝不下!

周朴园:萍儿,劝你母亲喝下去。

周萍: 爸!我...

周朴园: 去!走到母亲面前!跪下,劝你的母亲!

周萍: (求恕地)哦,爸爸!

周朴园: (高声)跪下!(周萍望着繁漪和周冲,繁漪泪痕满面抖)我叫你跪下!(周萍正向下跪)

繁漪: (望着周萍不等周萍跪下,急促地)我喝,我现在喝!(拿碗,喝了两口,气得眼泪又涌一出来,咽下愤恨,一气喝下!)

 19:28 高跟鞋跑步声音效

周朴园: (看表)还有三分钟。(向周冲:)你刚才说的事呢?

周冲: (抬头,慢慢地)什么?

周朴园: 你说把你的学费分出一部份?

周冲: (低声)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了。

周朴园: 真没有什么新鲜的问题么?

周冲: (哭声)没有了,没有了!!妈的话是对的。(跑向饭厅)

周朴园: 冲儿,上那儿去?

周冲: 到楼上去看看妈。

周朴园: 就这么跑么?

周冲: (抑制着自己,走回去)是,爸,我要走了,您有事吩咐么?

周朴园: 去吧。(周冲:向饭厅走了两步)回来。

周冲: 爸爸。

周朴园: 你告诉你的母亲,说我已经请德国的克大夫来,给她看病。

周冲: 妈不是已经吃了您的药么?

周朴园: 我看你的母亲,精神有点失常,病像是不轻。你告诉她,说克大夫是个有名的神经科专家,我在德国认识的。来了,叫她一定看一看,听见了没有?

周冲: 听见了。

周朴园: 上去吧。

周冲:是!爸爸!

 

第三幕  对峙

BGM  3

时间:下午

地点:周公馆

人物:繁漪 周萍  鲁贵

繁漪:(直接 入 ) 萍!

周萍: 什么事?

繁漪: (阴沉地)我有话要说。

周萍: 说吧。

繁漪: 我希望你明白方才的情景。这不是一天的事情。

周萍: (躲避地)父亲一向是那样,他说一句就是一句的。

繁漪: 可是人家说一句,我就要听一句,那是违背我的本性的。

周萍: 我明白了。(强笑)那么你顶好不听他的话就得了。

繁漪: 萍!我盼望你还是从前那样诚恳的人。顶好不要学着现在一般青年人玩世不恭的态度。你知道我没有你在我身边,这样,我已经很苦了。

周萍: 所以我就要走了。我不希望我们再见面!互相提醒我们最后悔的事。

繁漪: (快接)我不后悔,我向来做事没有后悔过。

周萍: (不得已地)我想,我很明白地对你表示过。这些日子我没有见你,我想你很明白。

繁漪: 很明白。

周萍: 那么,我是个最糊涂,最不明白的人!我后悔,我认为我生平做错一件大事。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弟弟,更对不起父亲!

繁漪: (低沉地)但是最对不起的人有一个,你反而轻轻地忘了。

周萍: 我最对不起的人,自然也有,但是我不必同你说。

繁漪: (冷笑)那不是她!你最对不起的是我,是你曾经引诱的后母!

 01:50 音效起

周萍: (有些怕她)你疯了!

繁漪: (快接)你欠了我一笔债,你得对我负责!你不能看见了新的世界,就一个人跑了!

周萍: 我认为你用的这些字眼,简直可怕!这种字句不是在父亲这样,这样体面的家庭里说的。

繁漪: (气极)父亲,父亲,你撇开你的父亲吧!体面?你也说体面?(冷笑)我在这样的体面家庭已经十八年啦。周家家庭里做出的罪恶,我听过,我见过,我做过!我!始终不是你们周家的人。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任。不像你们的祖父,叔祖,同你们的好父亲,偷偷做出许多可怕的事情,祸移在别人身上,外头还装作一副道德面孔,什么慈善家,社会上的好人物!

周萍: 繁漪,大家庭自然免不了不良分子,不过我们这一辈,除了我……

繁漪: (快接)都一样,你父亲是一个伪君子,他从前就引诱过一个良家的姑娘。

周萍: 你不要乱说话。

繁漪: 萍,你再听清楚点,你就是你父亲的私生子!

周萍: (惊异而无主地)你瞎说,你有什么证据?

繁漪: 请你问你体面的父亲,这是他十五年前喝醉了的时候告诉我的。(指桌上相片)你看着桌上那张遗照!你就是照片上那个年轻姑娘生的孩子!她因为你父亲又不要她,就自己投河死了。

周萍: 你,你,你简直……好,好,(强笑)我都承认。你预备怎么样?你要跟我说什么?!

繁漪: 你父亲对不起我,他用同样手段把我骗到你们周家,我逃不开,生了冲儿。十几年来像刚才一样的凶横,把我渐渐地磨成了石头样的死人。你突然出现,是你,是你!把我引到一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上去。是你引诱我的!

周萍: 引诱!我请你不要用这两个字好不好!

繁漪: 你忘记了在这屋子里,半夜,我哭的时候,你叹息着说的话么?你说你恨你的父亲,你说过,你愿他死!就是犯了灭伦的罪也干!

周萍: 可那时我年轻,我昏了头才说出来这样的糊涂话来!

繁漪: 你忘了,我虽然只比你大几岁,那时,我总还是你的母亲,你知道你不该对我说这种话么?

周萍: 年轻人一时糊涂,做错了的事,你就不肯原谅么?(苦恼地皱着眉)

繁漪: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已预备好棺材,安安静静地等死,一个人偏把我救活了又不理我,撇得我枯死,慢慢地渴死。让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萍: 那,那我也不知道,你自己说吧!

繁漪: (一字一字地)萍!我希望你不要走!

周萍: 你没有权利说这种话,你是弟弟的母亲。

繁漪: 我不是,我不是!!自从我把我的性命,名誉,交给你,我就什么都管不了什么都顾不了了!我不是!我不是他的母亲!不是!我也不是周朴园的妻子。

周萍: (冷冷地)如果你认为你不是父亲的妻子,我自己还承认我是父亲的儿子!

繁漪: (不曾想到他会说这一句话,呆了一下)哦,你是你父亲的儿子。(笑)父亲的儿子?(狂笑)父亲的儿子!(狂笑,忽然冷静严厉地)呵呵呵呵,都是些没有用!胆小怕事,不值得人为他牺牲的东西!我恨!我早没有看透你!

周萍: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同你详细解释过,我厌恶这种不自然的关系。我告诉你,我厌恶!我负起我的责任,我承认我那时的错,然而我犯了那样的错,你也不能完全没有责任!你现在骂我玩世不恭也好,不负责任也罢,我告诉你,我盼望这一次的谈话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走向饭厅门)好!请你让我走吧。

繁漪: (沉重地语气)站着!我希望你明白我刚才说的话,我不是请求你。我盼望你用你的心,想一想,过去我们在这屋子里说的,许多,许多的话。一个女子,你记着,不能受两代的欺侮,你可以想一想。

[周萍由饭厅下,繁漪的眼泪一颗颗地流在腮上,她走到镜台前,照着自己苍白的有皱纹的脸,便嘤嘤地扑在镜台上哭起来。】

[鲁鲁贵偷偷地由中门走进来,看见太太在哭】

 07:09 换音乐

鲁贵:(低声)太太!

繁漪: (突然抬起)你来干什么?

鲁贵:鲁妈来了好半天啦!

繁漪: 谁?谁来了好半天啦?

鲁贵:我家里的,太太不是说要见她么?

繁漪: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鲁贵: (假笑)我倒是想着,可是我(低声)刚才瞧见太太跟大少爷说话!所以就没敢惊动您!

繁漪: 啊你,你刚才在--

鲁贵:我?我在大厅里伺候老爷见客呢!(故意地不明白)太太有什么事么?

繁漪: 没什么,那么你叫鲁妈进来吧。

鲁贵:是,那是太太的恩典。对了,老爷刚才跟我说,怕明天要下大雨,请太太把老爷的那一件旧雨衣拿出来,说不定老爷就要出去。

繁漪: 四凤不会拿么?

鲁贵: 我也是这么说啊,可是老爷吩咐,不要四凤,还是要太太自己拿。

繁漪: 那么,我一会儿拿来。

鲁贵:不,是老爷吩咐,说现在就要拿出来!

繁漪: 好,我现在就去!你把鲁妈叫进来,让她在这房里等一等。

鲁贵:是,太太。


 

第四幕    真相大白

BGM  4

时间:下午

地点:周公馆

人物:四凤   鲁侍萍   周朴园   仆人  周冲

四凤:(直接入词) 妈,我怕您因为我来公馆里帮忙生气,所以不敢告诉您。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我想在这里做事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鲁侍萍: 不,孩子!你以为妈怕穷么?怕人家笑我们穷么?妈最知道认命,妈最看得开!不过,孩子,我怕你容易一阵子犯糊涂,你不知道这世界太!人的心!太!哎!(叹一口气)我们先不提这个。(站起来)这家的太太真怪!她要见我干什么?

四凤: 是啊!(紧张)不!妈,这边太太没有多少朋友,她听说妈也会写字,念书,也许觉着很相近,所以想请妈来谈谈。

鲁侍萍: (不信地)哦?(慢慢看这屋子的摆设,指着有镜台的柜)我看这屋子倒是很雅致的。就是家俱太旧了点。这是?

四凤: 这是老爷用的红木书桌,现在做摆设用了。听说这是三十年前的老东西,老爷偏偏喜欢用,到哪儿都带着。

鲁侍萍: 那个是什么?

四凤: 那也是件老东西,从前的第一个太太,就是大少爷的母亲,顶爱的东西。您看,从前的家俱多笨哪。

鲁侍萍: 咦,这窗户为什么还关上呢?

四凤: 您也觉得奇怪不是?这是我们老爷的怪脾气,夏天反而要关窗户。

 01:54 回忆音效

鲁侍萍: (回想)凤儿,这屋子我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四凤: (笑)真的?您大概是想我想的梦里到过这儿!

鲁侍萍: 对了,梦似的。忽然我把三十年前的事情一件一件地都想起来了,凤!你摸摸我的手!

四凤: 妈,您可别吓我。我胆子小,这屋子从前可闹过鬼!

鲁侍萍:凤,我好像我的魂来过这儿似的。

四凤: 妈,您别瞎说啦,他们二十年前才搬到北方来,那时候,您不是这在南方么?

鲁侍萍: 不,我来过。这些家俱,我想不起来!我在哪见过。凤儿,你去看,你去看!那柜子靠右第三个抽屉里,有没有一只小孩穿的绣花虎头鞋。

四凤: 妈,您怎么啦?不要这样疑神疑鬼的。

鲁侍萍: 凤儿,你去,你去看一看。我心里有点害怕,我有点走不动,你去!

四凤: 好我去看。

鲁侍萍: (急)有没有?

四凤: 没有,妈。

鲁侍萍: 你看清楚了?

四凤: 没有,里面空空地就是些茶碗。

鲁侍萍: 哦,那大概是我在做梦了!

四凤: (怜惜她的母亲)妈,您在外受了委屈,(落泪)从前,您不是这样神魂颠倒的。

鲁侍萍: (自言自语地)不,我的女儿说什么也不能在这儿多呆。不成。不成!

四凤: 妈,您说什么?这周家上上下下对我挺好的!

鲁侍萍:(吃惊) 周?!这家里姓周!

四凤: 妈,您看您,您刚才不是奔着周家的门进来的么?怎么会忘了?(笑)妈,我明白了,您是路上受累了。我给您看看周家第一个太太的相片。妈!您看!她多好看呀,这就是大少爷的母亲,笑得多美,他们说还有点像我呢!

 04:03 音效响

鲁侍萍: 不,不,我头晕,我想喝水!

四凤: (慌忙)妈,您在这儿躺一躺。我给您拿水去。

鲁侍萍: 哦,天哪。我是死了的人!这是真的么?这张相片?这些家具?怎么会?天呀!这天底下大得很,怎么?熬过这几十年偏偏又把我这可怜的孩子,放到他,他的家里?好不公平的天哪!(哭泣)

周朴园:(从 门外进来 高声喊道) 四凤!你帮我去问问后厨给太太煎的药,煎好了没有?

四凤:是!老爷!

 05:01 脚步声音效

周朴园:你不知道这屋子下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吗? 怎么?你是新来的下人?

鲁侍萍: 不是的,我找我的女儿来的。

周朴园: 你的女儿?

鲁侍萍: 四凤是我的女儿。

周朴园: 那你走错屋子了。

鲁侍萍: 哦。

周朴园: (指窗)窗户谁叫打开的?

鲁侍萍: 我去把它关上!老爷!(很自然地走到窗户,关上窗户,慢慢地走向中门。)

周朴园: (看她关好窗门,忽然觉得她很奇怪)你站一站,(鲁侍萍停)你贵姓?

 05:30 背景音乐起

鲁侍萍: 我姓鲁,老爷!

周朴园: 你的口音不像北方人。

鲁侍萍: 对了,我不是,我是江苏的。

周朴园: 你好像有点无锡口音。

鲁侍萍: 我自小就在无锡长大的。

周朴园: 嗯,(沉吟)无锡是个好地方。

鲁侍萍: 哦,好地方。

周朴园: 你三十年前在无锡么?

鲁侍萍: 是,老爷。

周朴园: 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件很出名的事情。

鲁侍萍: 哦。

周朴园: 你知道么?

鲁侍萍: 也许记得,不知道老爷说的是哪一件?

周朴园: 我问过许多那个时候到过无锡的人,我想打听打听。可是那个时候在无锡的人,到现在不是老了就是死了,活着的多半是不知道的,或者忘了。不过也许凑巧你会知道。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家姓梅的。

鲁侍萍: 姓梅的?

周朴园: 梅家的一个年轻小姐,很贤慧,也很规矩,有一天夜里,忽然地投水死了,后来,后来,你知道么?

鲁侍萍: 不敢说。

周朴园: 哦。

鲁侍萍: 我倒认识一个年轻的姑娘姓梅的。可是她不是小一姐,她也不贤慧,并且听说是不大规矩的。

周朴园: 也许,也许你弄错了,不过你不妨说说看。

鲁侍萍: 这个梅姑娘倒是有一天晚上跳的河,可是不是一个,她手里抱着一个刚生下三天的男孩。听人说她生前是不规矩的。

周朴园: (苦痛)哦!

鲁侍萍: 这是个下等人,不很守本分的。听说她跟那时周公馆的少爷有点不清白,生了两个儿子。生了第二个,才过三天,忽然周少爷不要了她,大孩子就放在周公馆,刚生的孩子抱在怀里,在年三十夜里投河死的。

周朴园: (抬起头来)你姓什么?

鲁侍萍: 我姓鲁,老爷。

周朴园: (喘出一口气,沉思地)这个女孩子的尸首,说是有一个穷人见着埋了。你可以打听到她的坟在哪儿么?

鲁侍萍: 老爷问这些闲事干什么?

周朴园: 这个人跟我们有点亲戚。

鲁侍萍: 亲戚?

周朴园: 嗯,我们想把她的坟墓修一修。

鲁侍萍: 哦!那用不着了。

周朴园: 怎么?

鲁侍萍: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08:14 背景音乐起

周朴园: (惊愕)什么?她还在?不会吧?我看见她河边上的衣服,里面有她的绝命书。

鲁侍萍: 她被一个慈善的人救活了。

周朴园: 那么,她现在呢?

鲁侍萍: 一个人在外乡活着。

周朴园: 那个小孩呢?

鲁侍萍: 也活着。

周朴园: (忽然立起)你是谁?

鲁侍萍: 我是四凤的妈,老爷。

周朴园: 哦。

鲁侍萍: 她现在老了,嫁给一个下等人,又生了个女儿,境况很不好。

周朴园: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鲁侍萍: 我前几天还见着她!

周朴园: 什么?她就在这儿?此地?

鲁侍萍: 嗯,就在此地。

周朴园: 哦!

鲁侍萍: 老爷,你想见一见她么?

周朴园: 不,不,谢谢你。

鲁侍萍: 她的命很苦。离开了周家,周家少爷就娶了一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她一个人,无亲无故,带着一个孩子在外乡什么事都做,讨饭,缝衣服,当老妈子,在学校里伺候人。

周朴园: 她为什么不再找到周家?

鲁侍萍: 大概她是不愿意吧?为着她自己的孩子,她嫁过两次。

周朴园: 之后她又嫁过两次?

鲁侍萍: 嗯,都是很下等的人。她遇人都很不如意,老爷想帮一帮她么?

周朴园: 好,你先下去。让我想一想。

鲁侍萍: 老爷,没有事了?

周朴园: 你去告诉四凤,叫她把我樟木箱子里那件旧雨衣拿出来,顺便把那箱子里的几件旧衬衣也捡出来。

鲁侍萍: 旧衬衣?

周朴园: 你告诉她在我那顶老的箱子里,纺绸的衬衣,没有领子的。

鲁侍萍: 老爷那种纺绸衬衣不是一共有五件?您要哪一件?

周朴园: 要哪一件?

鲁侍萍: 不是有一件,在右袖襟上有个烧破的窟窿,后来用丝线绣成一朵梅花补上的?还有一件,--

周朴园: (惊愕)梅花?

鲁侍萍: 还有一件绸衬衣,左袖襟也绣着一朵梅花,旁边还绣着一个萍字。还有一件,

周朴园: (徐徐立起)哦,你,你,你是--

鲁侍萍: 我是从前伺候过老爷的下人。

周朴园: 哦,侍萍!(低声)怎么,是你?

鲁侍萍: 你自然想不到,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

 11:02 背景音效

周朴园: (忽然严厉地)你来干什么?

鲁侍萍: 不是我要来的。

周朴园: 谁指使你来的?

鲁侍萍: (悲愤)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周朴园: (冷冷地)三十年的工夫你还是找到这儿来了。

鲁侍萍: (愤怨)我没有找你,我没有找你,我以为你早死了。我今天没想到到这儿来!这是天要我在这儿又碰见你!

周朴园: 你可以冷静点。现在你我都是有子女的人,这么大年级,我们先可以不必哭哭啼啼的。

鲁侍萍: 哭?哼,我的眼泪早哭干了,我没有委屈,我有的是恨,是悔,是三十年一天一天我自己受的苦。你大概已经忘了你做的事了!三十年前,大年三十的晚上我生下你的第二个儿子才三天,你为了赶紧娶那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你们逼着我冒着大雪出去,要我离开你们周家的门。

周朴园: 从前的恩怨, 过了几十年,又何必再提呢?

鲁侍萍: 那是因为周大少爷一帆风顺,现在也是社会上的好人物。可是自从我被你们家赶出来以後,我没有死成,我把我的母亲可给气死了,我亲生的两个孩子你们也逼着我留在了你们家里!

周朴园: 你的第二个孩子不是已经抱走了么?

鲁侍萍: 那是你们老太太看着孩子快死了,才叫我抱走的。(自语)哦,天哪,我觉得我像在做梦。

周朴园: 我看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起来吧。

鲁侍萍: 我要提,我要提!我闷了三十年了!你结了婚,就搬了家,我以为这一辈子也见不着你了,谁知道我自己的孩子个个命定要跑到周家来,又做我从前在你们家做过的事!

周朴园: 怪不得四凤这样像你。

鲁侍萍: 我伺候你,我的孩子再伺候你生的少爷们。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

周朴园: 你静一静。把脑子放清醒点。你以为一个人做了一件于心不忍的事就会忘了么?你看这些家具都是你从前顶喜欢的东西,多少年我总是留着,为着纪念你。

鲁侍萍: (低头)哦。

周朴园: 你的生日四月十八,每年我都记得。一切都照着你是正式嫁过周家的人看,甚至于你因为生萍儿,受了病,总要关窗户,这些习惯我都保留着,为的是不忘你,祢补我的罪过。

鲁侍萍: (叹一口气)现在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些傻话请你不必说了。

周朴园: 那更好了。那么我们可以明明白白地谈一谈。

鲁侍萍: 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谈的。

周朴园: 我看你的性情好像没有大改,鲁贵像是个很不老实的人。

鲁侍萍: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周朴园: (忽然)好!痛痛快快地!你现在要多少钱吧?

鲁侍萍: 什么?

周朴园: 留着你养老。

鲁侍萍: (苦笑)哼,你还以为我是故意来敲诈你,才来的么?

周朴园: 也好,我们暂且不提这一层。我先说我的意思。你听着!鲁贵我现在要辞退的,四凤也要回家。不过...

鲁侍萍:(打断)你不要怕,你以为我会用这种关系来敲诈你么?你放心!我不会的!大后天我就会带四凤回到我原来的地方。这是一场梦,这地方我绝对不会再住下去!

周朴园: 好得很,那么一切路费,用费,都归我担负。 这于我的心也安一点。

鲁侍萍: 你?(笑)三十年我一个人都过了,现在我反而要你的钱?

周朴园: 好,好,好,那么你现在要什么?

鲁侍萍: (停一停)我,我要点东西。

周朴园: 什么?说吧?

鲁侍萍: (泪满眼)我,我只要见见我的萍儿。

周朴园: 你想见他?

鲁侍萍: 嗯,他在哪儿?

周朴园: 他现在在楼上陪着他的母亲看病。我叫他,他就可以下来见你。不过是...

鲁侍萍: 不过是什么?

周朴园: 他很大了。

鲁侍萍: (追忆)他大概是二十八了吧?

周朴园: 并且他以为他母亲早就死了的。

鲁侍萍: 哦,你以为我会哭哭啼啼地叫他认母亲么?我不会那么傻的。我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母亲只会给自己的儿子丢人么?我明白他的地位,他的教育,不容他承认这样的母 亲。这些年我也学乖了,我只想看看他,他究竟是我生的孩子。我就算是告诉他,也是白白地增加他的烦恼,他自己也不愿意认我的。

周朴园: 那么,我们就这样解决了。我叫他下来,你看一看他,以后鲁家的人永远不许再到周家来!

鲁侍萍: 好,希望这一生都不要再见到你!

周朴园: (由衣内取出皮夹的支票签好)很好,这是张五千块钱的支票,你可以先拿去用。算是弥补我的一点罪过。

鲁侍萍: (接过支票)谢谢你。(慢慢撕碎支票)

周朴园: 侍萍!

鲁侍萍: 我这些年受的苦不是你拿钱就算得清的!

周朴园: 那,来人!到楼上请大少爷下楼,我有话问他。

仆人: 是,老爷!

周朴园: 侍萍!你不要太固执。这一点钱你不收下,将来你会后悔的。

鲁侍萍: (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周萍: 爸爸,我来了。

周朴园: (指身侧)萍儿,你站在这儿。

鲁侍萍: 你是萍?

周萍: 你是谁?

鲁侍萍: 我是你的,你的!老爷!我先下去了!(呆呆地看着周萍的脸,忽而又大哭起来)

 

完结 撒花

 

编剧:曹禺

整理:齋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