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301】
读物本·散文《你心柔软却有力量》17
作者:海蓝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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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转载】读物本 / 现代字数: 6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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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转载作品
角色0男0女
作品简介

林清玄 从容彼岸是生活 害怕失去才是痛苦的根源, 此所以有了拥有, 就有了负担, 就不能自在。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1-11-10 10:55:29
更新时间2022-07-22 08: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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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只手之声

 如果要我选一种最喜欢的花的名字,我会投票给一种极平凡的花:“含笑”。 说含笑花平凡是一点也不错,在乡下,每一家院子里它都是不可少的花,与玉兰、桂花、七里香、九重葛jiǔ chóng gé、牵牛花一样,几乎是随处可见,它的花形也不稀奇,拇指大小的椭tuǒ圆形花隐藏在枝叶间,粗心的人可能视而不见。

 

 比较杰出的是它的香气,含笑之香非常浓盛,并且清明悠远,邻居家如果有一棵含笑开花,香气能飘越几里之远,它不像桂花香那样含蓄,也不如夜来香那样跋扈bá hù,有点接近玉兰花之香,潇洒中还保有风度,维持着一丝自许的傲慢。含笑虽然十分平民化,香味却是带着贵气。 

 

含笑最动人的还不是香气,而是名字,一般的花名只是一个代号,比较好的则有一点形容,像七里香、夜来香、百合、夜昙tán都算是好的。但很少有花的名字像含笑,是有动作的,所谓含笑,是似笑非笑,是想笑未笑,是含羞带笑,是嘴角才牵动的无声的笑。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看见含笑开了,我从院子跑进屋里,见到人就说:“含笑开了,含笑开了!”说着说着,感觉那名字真好,让自己的嘴也禁不住带着笑,又仿佛含笑花真是因为笑而开出来白色没有一丝杂质的花来。

 

 第一位把这种毫不起眼的小白花取名为“含笑”的人,是值得钦佩的,可想而知,他一定是在花里看见了笑意,或者自己心里饱含喜悦,否则不可能取名为含笑。 

 

含笑花不仅有象征意义,也能贴切说出花的特质,含笑花和别的花不同,它是含苞时最香,花瓣一张开,香气就散走了。而且含笑的花期很长,一旦开花,从春天到秋天都不时在开,让人感觉到它一整年都非常喜悦,可惜含笑的颜色没有别的花多彩,只能算含蓄地在笑着罢了。 

 

知道了含笑种种,使我们知道含笑花固然平常,却有它不凡的气质和特性。 但我也知道,“含笑”虽是至美的名字,这种小白花如果不以含笑为名,它的气质也不会改变,它那里在乎我们怎么叫它呢?它只是自在自然的生长,并开花,让它的香远扬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事物都与含笑花一样,有各自的面目,外在的感受并不会影响它们,它们也从来不为自己辩解或说明,因为它们的生命本身就是最好的说明,不需要任何语言。反过来说,当我们面对没有语言,沉默的世界时,我们能感受到什么呢?

 

 在日本极有影响力的白隐禅师,他曾设计过一则公案,就是“只手之声”,让学禅的人参一只手有什么声音。后来,“只手之声”成为日本禅法重要的公案,他们最爱参的问题是:“两掌相拍有声,如何是只手之声?”或者参:“只手无声,且听这无声的妙音。” 

 

我们翻看日本禅者参“只手之声”的公案,有一些真能得到启发,例如: 老师问:“你已闻只手之声,将作何事?”学生答:“除杂草,擦地板,师若倦了,为师按摩。” 老师问:“只手底精神如何存在?” 学生答:“上拄zhǔ三十三天之顶,下抵金轮那落之底,充满一切。” 老师问:“只手之声已闻,如何是只手之用?” 学生答:“火炉里烧火,铁锅里烧水,砚台里磨墨,香炉里插香。” 

 

老师问:“如何是十五日以前底只手,十五日以后底只手,正当十五日底只手?” 学生伸出右手说:“此是十五日以前底只手。” 伸出左手说:“此是十五日以后底只手。” 两手合起来说:“此是正当十五日底只手。” 老师问:“你既闻只手之声,且让我亦闻。” 学生一言不发,伸手打老师一巴掌。

 

 一只手能听到什么声音呢?在一般人可能是大的迷惑,但禅师不仅听见只手之声,在最广大的眼界里从一只手竟能看见华严境界的四法界(理法界、事法界、理事无碍法界、事事无碍法界),有禅师伸出一只手说:“见手是手,是事法界。见手不是手,是理法界。见手不是手,而见手又是手,是理事无碍法界。一只手忽而成了天地,成了山川草木,森罗万象,而森罗万象不出这只手,是事事无碍法界。” 可见一只手真是有声音的!日本禅的概念是传自中国,中国禅师早就说过这种观念。 

 

 例如云岩禅师问道吾禅师说:“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什么?”道吾说:“如人夜半背手摸枕子。”云岩说:“我会也!”道吾:“汝作么生会?”云岩说:“遍身是手眼!”道吾:“道太煞道,只道得八成。”云岩说:“师兄作么生?”道吾说;“通身是手眼!” 通身是手眼,这才是禅的真意,那须仅止于只手之声?

 

 从前,长沙景岑cén禅师对弟子开示说:“尽十方世界是沙门一只眼,尽十方世界是沙门全身,尽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尽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里,尽十方世界无一人不是自己。”这岂只是一只手的声音!十方世界根本就与自我没有分别。

 

 一只手的存在是自然,一朵含笑花的开放也是自然,我们所眼见或不可见的世界,不都是自然的存在着吗? 即使世界完全静默,有缘人也能听见静默的声音,这就是“只手之声”,还有只手的色、香、味、触、法。在沉默的独处里,我们听见了什么?在噪闹的转动里,我们没听见的又是什么呢?

 

 有的人在满山蝉声的树林中坐着,也听不见蝉声;有的人在哄闹的市集里走着,却听见了蝉声。对于后者,他能在含笑花中看见饱满的喜悦,听见自己的只手之声;对于前者,即使全世界向他鼓掌,也是惘然,何况只是一朵花的含笑呢!

 

来自心海的消息 

几天前,我路过一座市场,看到一位老人蹲在街边,他的膝前摆了六条红薯,那红薯铺在面粉袋上,由于是紫红色的,令人感到特别的美。 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这红薯又叫山药,在山顶掘的,炖排骨很补,煮汤也可清血。” 

 

我小时候常吃红薯,就走过去和老人聊天,原来老人住在坪林的山上,每天到山林间去掘红薯,然后搭客运车到城市的市场叫卖。老人的红薯一斤卖四十元,我说:“很贵呀!” 老人说:“一点也不贵,现在红薯很少了,有时要到很深的山里才找得到。”

 

 我想到从前在物质匮乏的时候,我们也常到山上去掘野生的红薯,以前在乡下,红薯是粗贱的食物,没想到现在竟是城市里的珍品了。 买了一个红薯,足足有五斤半重,老人笑着说:“这红薯长到这样大要三、四年时间呢!”老人哪里知道,我买红薯是在买一些已经失去的回忆。

 

 提着红薯回家的路上,看到许多人排队在一个摊子前等候,好奇走上前去,才知道他们是排队在买“番薯糕”。 番薯糕是把番薯煮熟了,捣烂成泥,拌一些盐巴,捏成一团,放在锅子上煎成两面金黄,内部松软,是我童年常吃的食物,没想到在台北最热闹的市集,竟有人卖,还要排队购买。

 

 我童年的时候非常贫困,几乎每天都要吃番薯,母亲怕我们吃腻,把普通的番薯变来变去,有几样番薯食品至今仍然令我印象深刻,一个就是“番薯糕”,看母亲把一块块热腾腾的、金黄色的番薯糕放在陶盘上端出来,至今仍使我怀念不已。

 

 另一种是番薯饼,母亲把番薯弄成签,裹上面粉与鸡蛋调成的泥,放在油锅中炸,也是炸到通体金黄时捞上来。我们常在午后吃这道点心,孩子们围着大灶等候,一捞上来,边吃边吹气,还常烫了舌头,母亲总是笑骂:“夭鬼yāo guǐ!”

 

 还有一种是在宵夜时吃的,是把番薯切成丁,煮甜汤,有时放红豆,有时放凤梨,有时放点龙眼干,夏夜时,我们总在庭前晒谷场围着听大人说故事,每人手里一碗番薯汤。 那样的时代,想起来虽然心酸,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我父亲生前谈到那段时间的物质生活,常用一句话形容:“一粒田螺煮九碗公汤!” 

 

今天随人排队买一块十元的番薯糕,特别使我感念为了让我们喜欢吃番薯,母亲用了多少苦心。 卖番薯糕的人是一位年轻少妇,说她来自宜兰乡下,先生在台北谋生,为了贴补家用,想出来做点小生意,不知道要卖什么,突然想起小时候常吃的番薯糕,在糕里多调了鸡蛋和奶油,就在市场里卖起来了。她每天只卖两小时,天天供不应求。

 

 我想,来买番薯糕的人当然有好奇的,大部分则基于怀念,吃的时候,整个童年都会从乱烘烘的市场,寂静深刻的浮现出来吧! “番薯糕”的隔壁是一位提着大水桶卖野姜花的老妇,她站的位置刚好,使野姜花的香正好与番薯糕的香交织成一张网,我则陷入那美好的网中,看到童年乡野中野姜花那纯净的秋天!

 

 这使我想起不久前,朋友请我到福华饭店去吃台菜,饭后叫了两个甜点,一个是芋仔饼,一个是炸香蕉,都是我童年常吃的食物;当年吃这些东西是由于芋头或香蕉生产过剩,根本卖不出去,母亲想法子让我们多消耗一些,免得暴殄tiǎn天物。 

 

没想到这两样食物现在成为五星级大饭店里的招牌甜点,价钱还颇不便宜,吃炸香蕉的人大概不会想到,一盘炸香蕉的价钱在乡下可以买到半车香蕉吧! 时代真是变了,时代的改变,使我们检证出许多事物的珍贵或卑贱、美好或丑陋,只是心的感觉而已,它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面目,心如果不流转,事物的流转并不会使我们失去生命价值的思考;而心如果浮动,时代一变,价值观就变了。

 

 克勤圆悟禅师去拜见真觉禅师时,真觉禅师正在生大病,膀子上生疮,疮烂了,血水一直流下来,圆悟去见他,他指着膀上流下的脓血说:“此曹溪一滴法乳。” 圆悟大疑,因为在他的心中认定,得道的人应该是平安无事、欢喜自在,为什么这个师父不但没有平安,反而指说脓血是祖师的法乳呢?于是说:“师父,佛法是这样的吗?”真觉一句话也不说,圆悟只好离开。

 

 后来,圆悟参访了许多当代的大修行者,虽然每个师父都说他是大根利器,他自己知道并没有开悟。最后拜在五祖法演的门下,把平生所学的都拿出来请教五祖,五祖都不给他印可。他愤愤不平,背弃了五祖。 他要走的时候,五祖对他说:“待你着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

 

满怀不平的圆悟到了金山,染上伤寒大病,把生平所学的东西全拿出来抵抗病痛,没有一样有用的,因此在病榻上感慨发誓:“我的病如果稍微好了,一定立刻回到五祖门下!”这时的圆悟才算真实知道为什么真觉禅师把脓血说成是法乳了。 圆悟后来在五祖座下,有一次听到一位居士来向师父问道,五祖对他说:“唐人有两句小艳诗与道相近: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tán郎认得声。”居士有悟,五祖便说:“这里面还要仔细参。” 

 

圆悟后来问师父说:“那居士就这样悟了吗?” 

五祖说:“他只是认得声而已!”

 圆悟说:“既然说只要檀郎认得声,他已经认得声了,为什么还不是呢?”

 五祖大声的说:“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去!”

 圆悟心中有所省悟,突然走出,看见一只鸡飞上栏杆,鼓翅而鸣,他自问道:“这岂不是声吗?”

 于是大悟,写了一首偈jì语:

 金鸭香销锦绣帏wéi,笙歌丛里醉扶归;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特别是真觉对圆悟说自己的脓血就是曹溪的法乳,还有后来“见鸡飞上栏杆,鼓翅而鸣”的悟道。那是告诉我们,真实的智慧是来自平常的生活,是心海的一种体现,如果能听闻到心海的消息,一切都是道,番薯糕,或者炸香蕉,在童年穷困的生活与五星级大饭店的台面上,都是值得深思的。 

 

圆悟曾说过一段话,我每次读了,都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庄严而雄浑,他说:

  山头鼓浪,井底扬尘;

  眼听似震雷霆,耳观如张锦绣。

  三百六十骨节,一一现无边妙身;

  八万四千毛端,头头彰宝王刹海。  

  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尔如然; 

  苟能千眼顿开,直是十方坐断。 

心海辽阔广大,来自心海的消息是没有五官,甚至是无形无相的,用眼睛来听,以耳朵观照,在每一个骨节、每一个毛孔中都有庄严的宝殿呀!

 

 夜里,我把紫红色的红薯煮来吃,红薯煮熟的质感很像汤圆,又软又Q,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晒着谷子的庭院吃红薯汤,突然看见一只鸡飞上栏杆,鼓翅而鸣。 呀!这世界犹如少女呼叫情郎的声音那样温柔甜蜜,来自心海的消息看这现成的一切,无不显得那样的珍贵、纯净,而庄严!

 

欢乐悲歌

带孩子从八里坐渡轮到淡水去看夕阳。 八里的码头在午后显得十分冷清,虽然与淡水只是一水之隔,却阻断了人潮,使得码头上的污染没有淡水严重,沿海的水仍然清澈可见到海中的游鱼。一旦轮渡往淡水,开过海口的中线,到处漂浮着垃圾,海面上飘来阵阵恶臭。

 

到了淡水,海岸上的人潮比拍岸的浪潮还多,卖铁蛋、煮螃蟹、烤乌贼、打香肠、卖弹珠汽水的小贩沿着海岸,布满整个码头,人烟与油烟交织,甚至使人看不清楚观音山的棱léng线。 许多父母带着小孩,边吃香肠边钓鱼,我们走过去,看到塑胶桶子里的鱼最大的只有食指大小,一些已在桶中奄奄一息,更多的则翻起惨白的肚子。

 

“钓这些鱼做什么?要吃吗?”我问其中一位大人。

“这么小的鱼怎么吃?”他翻了一下眼睛说。

“那,钓它做什么?”

“钓着好玩呀!”

“这有什么好玩呢?”我说。那人面露愠yùn色,说:“你做你的事,管别人干什么呢?”

 

我只好带孩子往海岸的另一头走去,这时我看见一群儿童在拿网捞鱼,有几位把捞上的鱼放在汽水杯里,大部分的儿童则是把鱼捞起倒在防波的水泥地上,任其挣扎跳跃而死。有一位比较大的儿童,把鱼倒在水泥地,然后举脚,一一把它们踩踤,尸身黏糊糊地贴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我生气地说。

“我在处决它们!”那孩子高兴地抬起头来,看到我的表情,使他也吃了一惊。 “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万一你也这样被处决呢?”我激动地说。 那孩子于是往岸上跑去,其他的孩子也跟着跑走了,在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看见他们的制服上绣着“文化国小”的字样。原来他们是淡水文化国小的学生,而文化国小是在古色古香的“真理街”上。

 

真理街上的文化国小学生为了好玩,无缘无故处决了与他们一样天真无知的小鱼,想起来就令人心碎。 我带着孩子沿海岸抢救那些劫后余生的小鱼,看到许多已经成为肉泥,许多则成了鱼干,一些刚捞起来的则在翻跳喘息,我们小心拾起,把它们放回海里,一边做一边使我想到这样的抢救是多么渺茫无望,因为我知道等我离开的时候,那些残暴的孩子还会回来,他们是海岸的居民,海岸是永无宁日的。

 

我想到丰子恺kǎi曾在一篇文章里写道:“顽童一脚踏死数百蚂蚁,我劝他不要。并非爱惜蚂蚁,或者想供养gōng yǎng蚂蚁,只恐这一点残忍心扩而充之,将来会变成侵略者,用飞机载了重磅炸弹去虐杀无辜的平民。”这种悲怀不是杞qǐ人忧天,因为人的习气虽然有很多是从前带来的,但今生的熏习,也足以使一个善良的孩子成为一位凶残的成人呀!

 

就像古代的法庭中都设有“庭丁”,庭丁一向是选择好人家的孩子,也就是“身家清白”的人担任,专门做鞭笞chī刑求犯人的工作。这些人一开始听到犯人惨号,没有不惊伤惨戚的,但打的人多了,鞭人如击土石,一点也没有悲悯bēi mǐn之心。

 

到后来或谈笑刑求,或心中充满恨意,或小罪给予大刑。到最后,就杀人如割草了。净土宗的祖师莲池大师说到常怀悲悯心,可以使我们免于习气熏染的堕落,他说:“一芒触而肤栗lì,片发拔而色变,己之身人之身疾痛疴kē痒宁有二乎?”

 

我们只要想到一枝芒刺触到皮肤都会使我们颤抖,一根头发被拔都会痛得变色,再想到别人所受的痛苦有什么不同呢?众生与我们一样,同有母子、同有血气、同有知觉,它们会觉痛、觉痒、觉生、觉死,我们有什么权利为了“好玩”就处决众生,就使众生挣扎、悲哀、恐怖的死去呢? 有没有人愿意想一想,我们因为无知的好玩,自以为欢乐,却造成众生的悲歌呢?

 

沿着海岸步行,我告诉孩子应如何疼惜与我们居住于同一个地球的众生,走远了,偶尔回头,看见刚刚跑走的真理街“文化国小”的孩子又回到海边,握着红红绿绿的网子,使我的心又为之刺痛起来。 “爸爸,他们怎么不知道鱼也会痛呢?”我的孩子问我。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而默然了。

 

记得有一位住在花莲的朋友曾告诉我,他在海边散步时也常看到无辜被“处死”的小鱼,但那不是儿童,而是捞鳗苗或虱shī目鱼苗的成人,捞网起来发现不是自己要的鱼苗,就随意倒在海边任其挣扎曝pù晒至死,朋友这样悲伤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轻移几步,把它们重新放回海上呢?”

 

可见,不论是大人或小孩,不论在城市或乡村,有许多人因为无知地轻忽制造着无数众生的痛苦以及自己的恶业,大人的习染已深,我执难改,这是无可如何的事,可是,我们应该如何来启发孩子的悲怀,使他们不致因为无知而堕落呢?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由于悲怀的失去,我们在乡村的孩子失去了纯朴,日愈鄙俗;城市的孩子则失去同情,日渐奸巧。在茫茫的世界,我们的社会将要走去那里呢?

 

“人是大自然的癌细胞,走到哪里,死亡就到哪里。”我心里浮起这样的声音。 原来是要带孩子来看夕阳的,但在太阳还没有下山前,我们就离开淡水了,坐渡轮再返回八里去,在八里码头,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小贩,拉住我,要我买他的“孔雀贝”,一斤十元,十一斤一百元。 我看着那些长得像孔雀尾羽的美丽蛤gé类,不禁感叹:“人不吃这些东西,难道就活不下去了吗?”

 

我牵着孩子,沉重地走过码头小巷,虽无心于夕阳,却感觉夕阳在心头缓缓沉落。 人如果不能无私的、感同身受的知觉到众生的苦乐,那么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只不过是虚空飘过的风,不能落实到生活,不能有益于生命呀!

 

文明是因智慧而创发,但文化则是建立于人文的悲悯。 菩提道是以空性为究竟,但真理则以众生的平等与尊重起步。 “文化国小”在真理街上。 文化大国则在夕阳里,一点一点地失去光芒,在山背间沉落下去!

 

仅此纪念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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