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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夜读散文】山村琐忆
作者:若.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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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转载】读物本 / 现代字数: 2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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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转载作品
角色0男0女
作品简介

在冬日的山坡上,不乏有生动忙碌的场景。有人施肥,有人割荆梢,有人刨草药,村民们用手中的铁锨、䦆头、镰刀等付出了辛劳和汗水,拼出了一条生存之道,也造就了勤劳、坚毅、不怕吃苦的好品质。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4-08-20 12:40:05
更新时间2024-08-22 21: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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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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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村  琐  忆

作者:曹学军

(仅供习读,如侵联删)

1.

我的老家是豫西渑(miǎn)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先人依山傍坡而居,挖窑洞,填沟壑,建院落,于是山坡上就有了星罗棋布的人家。这个有窑有房的四方院就成了小村祖祖辈辈的栖息地。

窑洞冬暖夏凉,在冰天雪地的冬日,站在院子里能听到窑顶呼啸而过的风声,即使窗外霜雪漫天,屋内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因而故乡的冬天,留给我的记忆是温暖的。

2.

寒冷的冬天,乡亲们闲不住,小村的土地养人,但要不断给它施肥。西十亩地,长延壕,庙洼,后阴地等都是村里的高产田。“农家无闲月”,到了冬天,虽说没有太多的农活,可庄稼人总闲不住,地里总有人们忙碌的身影。

山路上,有人牵车,有人驾车,牛铃的叮当声,装满粪架子车的咯吱声,响成一片。一车车农家肥到地后,被均匀地一堆堆地卸在地边,等待着一场大雪的到来。下雪了,伴着满天飞舞的雪花,人们挥动铁掀扬粪的场景,便成了雪天里最美的风景。

3.

除了给大田追肥,山坡上还有两种热闹有趣的现象,一是到山坡上割荆梢。那时小村七八里外有煤矿,荆梢是最经济的堵漏材料。虽然价格不高,但好歹有点收入。村里人冬日有的是空闲时间,山坡上经常出现村民背着一大捆荆梢艰难行走的一幕。那些老迈的村民则扛着䦆(jué)头漫山遍野寻找中草药,冬天草药最肥,药力都藏在根部。他们虽年迈,可始终闲不住。所以,在冬日的山坡上,不乏有生动忙碌的场景。有人施肥,有人割荆梢,有人刨草药,村民们用手中的铁锨(xiān)、䦆头、镰刀等付出了辛劳和汗水,拼出了一条生存之道,也造就了勤劳、坚毅、不怕吃苦的好品质。

4.

老家吃水难的岁月,成为我终生抹不去的记忆。村民们以前吃水全靠肩挑手提,路途远不说,路也十分难走,吃水仅靠一个常年不断流的泛水泉供给。位于村子中部的泛水泉,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春夏秋冬,靠这股汩汩(gǔ gǔ)流淌的泉水滋养着小村的人们。泉水清冽甘甜,常年不断流。泉中有潭,幽深不见底。美中不足的是潭口不大,取水不能用桶,只能用瓢舀。通往泛水泉的路仅有一段能通架子车,还有一段沙石路,如天然石梯,担水走在上面,需要有极好定力和耐力,所以担水这活儿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是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项技能。

5.

我九岁那年初学担水,一次只能担两小半桶,踉踉跄跄来回绕了一里多路。由于要不停地挪动扁担或抬高水桶,稍不注意,桶底就会触碰地面上的石头棱角,磕磕绊绊中,水桶里飞溅的水花经常打湿了鞋袜和裤腿,最让人提心吊胆的是,一只水桶竟然开始漏水,自此以后每次担水都要用面团去糊桶底。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家里人只好买了一个新桶。

6.

不知从何时起,会挑水竟成了村里人找女婿的一项标准,想想也是,一个即将养家糊口的大男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个女孩愿意跟着过一辈子。每年正月初二,新姑爷上门来给丈人家拜年,得好好表现一番,才能赢得女方欢心。于是担水的路上,人来人往中,不断有新面孔出现,他们就是我们村的新姑爷。他们的表现,让我很是羡慕。莫不是他们提前悄悄练习了,挑水竟是那么的轻松和洒脱。

7.

我结婚那年,家里新买了一个大水桶,拉一趟能把厨房里的水缸灌满。拉水地点有两个:一个是村里的泛水泉,路程近,需要用瓢舀;另一个是到好几公里外的矿上拉。距离比较远,但不用等,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那年我第一次驾车拉水,妻子牵车,我家那头大牛很听话,我和妻子一路有说有笑,顺顺利利拉回一大桶水,丝毫也不吃力。但糟糕的是,回到家后,晚上洗脚,才发现我的脚在白天拉水时,被磨出了好几个血泡,妻子见了很是心痛。拉水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时光荏苒,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直到去年,我们村也像城里一样,终于通上了自来水。

8.

袅袅的炊烟从各家各户房顶升起,不大一会儿母亲们的呼唤会从各家的小院子传出。“别贪玩了,回来吃饭喽”。很快,孩子们便像鸟儿一样飞回自家的小锅屋。

以前,我们管厨房叫小锅屋,或许是因为这个屋里放的多是锅碗瓢勺做饭用的东西吧。那时候几乎每家都是大人口,居住条件相对较差,家里没有专门的餐厅不说,就连住房也是一家人共住一间窑洞,窑洞很深,中间有一两个隔墙和拐窑。一般情况,拐窑采光性都不大好。大人们都住在靠门口的窑里,因为他们休息得晚,起得很早,这样的作息习惯不会影响到贪睡的我们。我对住拐窑情有独钟,因为那里僻静,晚上能在煤油灯下多看一会书。

9.

我们平时吃饭菜以稀饭加咸菜为主,像极了现在的分餐制。一人端一碗,坐在院子里石板上、小板凳上或门槛上,大人们多会圪蹴(gē jiu)在院子外的沟沿边吃。据说这样,饭凉得快,不至于太热,吃得也更快,感觉那时吃饭速度很快,就像比赛一样。每人端一碗饭,碗边加点咸菜,另一只手拿一双筷子和一块黄面馍,红薯稀饭成了那时冬春农村早饭和晚饭的标配,我们吃得热气腾腾,津津有味,犹如风卷残云,连碗也舔得就像洗过一样,非常干净。

10.

我有时贪玩回来晚了,母亲会给我特意留一份饭菜,放在还没有封火的锅台边。灶台的余热能使饭保温。只要我吃饭还没回去,母亲会一直在院外的大石条边等,不时地瞅着我常去玩耍的方向。要是天黑还不回来,焦急万分的母亲会赶到我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地方,揪着耳朵把我拽回来。自然免不了一顿训斥,但心里难免有一些小心思,埋怨母亲小题大做。

11.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这样做的缘由。原来我们住的山村里冬日的夜间,经常有狼光顾,虽没伤人,但鸡被叼走,猪被吃掉的事屡见不鲜。据说比我们大二十多岁的老嫂子,嘴上的豁子就是小时候在河边被狼咬的。要不是大人及时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但那时大人没有给我们讲太多,只是常叮嘱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即使去外边解手时,也让我们手里拿根棍子。直到在和母亲的一次闲谈中,我才明白,这种做法是用来防狼的。

12.

真正见到狼是我上初二那年冬天,有一天早上,原本同村和我一块每天上学的那个同学生病了,这让我始料不及。那天早上,天还没大亮,我一个人已走到了东河滩坡底。忽然背后堤堰上传来一声怪叫,我回头一看,头发马上就竖了起来。在不远的地堰上,我看见有一只像黄狗模样的动物在嚎叫,我当时怕极了,心跳加快,手心冒汗,脚有点不听使唤,我想可能要把小命丢在这里了。急中生智,我赶忙晃了晃手中的棍子。我一边挥舞棍子,一边小跑,但还是忍不住几步一回头。可能是那家伙见我手中有东西,也没有再追我,但我的手心额头的汗水还是不断往外冒。

13.

记不得我是怎样淌过那条冰河,又是如何爬过那道弯弯曲曲的山梁的。当跑到大路上时,天色已经大亮。回头一看,背的馍不知什么时候掉得所剩无几,棉裤腿和棉鞋上也粘满了冰碴子。来到学校才忽然想明白,由于一时心慌,过河时脚踏在石头上,不慎踩空,滑入河水中。直到今天和别人提起那事,我还心有余悸。

从那以后,我去学校宁可翻家对面那座山,也不会走那条人迹罕至的大沟了。只要不翻越山顶,就能看见我家的大院,看到坐在大院外的大石条上一直远望我的母亲。

14.

如今,一生含辛茹苦的父母都已离我而去。本以为老家大院会如我想像的那样,永远会屹立于不老的时空中。有空回来转一转,看看曾经熟悉的地方,想想当年温馨的场景,向孩子讲讲我曾经的过往。然而前些日子,我心心念念的老院,在一场大雪中大面积坍塌了。

回到老家,我在倒塌的房屋伫立良久,生活在老家的往事如电影画面一般,在脑海里一幕幕不断闪现。惋惜之余还有点庆幸,老院塌了,但根还在,记忆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