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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鲜衣怒马少年时 刘禹锡
作者:桃桃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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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作者】读物本 / 古代字数: 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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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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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唐宋诗人的诗酒江湖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4-04-04 17:13:59
更新时间2024-04-07 09: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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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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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衣怒马少年时 刘禹锡

刘禹锡 有本事你来咬我呀

我是个诗人。我的诗,你们都听说过,但关于我的一生,你们了解得还不够。我现在老了,每天在洛阳的别墅里晒太阳,衣食无忧,朝廷给的退休金足够我养老。

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你们唠十块钱的吧。

我爸中年得子,有了我。

 

01

 

他是个文化人,认为我是上天赐给他的,就翻遍古书,给我取了名,叫刘禹锡。

这俩字大有来头,取自“禹锡玄圭,告厥成功”意思是尧帝为了表彰水利工程师大禹同志,赐给他一块玉圭。在上古时代,汉字还有bug,锡,就是赐的意思

后来我出名了,有个堂弟,竟然就取名“刘禹铜”。诶,没文化,真可怕。所以导致很多人说我家里是开矿的。你才是开矿的,你们全家都是开矿的!

小时候,我勤学好问,提的一些问题,老师都回答不上来。妈妈从不担心我的学习,只是老师们总是打着我给减负的旗号,实际上是给自己减负。

02

公元793年,我二十二岁。

我参加了公务员考试。从考场出来的那一刻,我点了一根烟,知道这事成了,我中了进士。

什么?你不知道二十二岁中进士有多厉害?

那我告诉你,进士很难考,每年全国才录取二三十个。有句话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明经考的是记忆力,不难,三十岁考上,就算老的了。进士考的是创造力,五十岁考上,也算年轻的。有的人都当爷爷了,还在考。

我有个死党叫白居易,别看他写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那么厉害,还不是二十七岁才考上!他还连续刷了半个月的朋友圈显“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这厮,二十七岁还敢自称少年,脸皮比少年怒马还厚!

我二十二岁就考上了,只是我低调,我不说。

因为我的梦想,从来就不是当一个公务员。我的梦想,是大唐梦,是重现盛唐荣光。

03

李唐皇帝们太不靠谱,对外管不住藩镇,对内管不住太监。我着急呀。

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能不辜负“禹锡”这个名字,要做大事,就得找团队。

幸好,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跟我同一年考中进士的,有个叫柳宗元的兄弟,人靠谱,讲义气,文章也写得好。我们经常一起喝酒撸串到处交朋友,后来认识了韩愈、元稹(zhěn),当然,还有白居易。

他们都很有才,也有梦想。跟当时很多只想做官发财的人比,我们不一样。

但有一点是一样的,我们都做着小公务员,为生活忙忙碌碌。

每个人都有命中的贵人,做了几年公务员后,我遇到了我的贵人,他叫王叔文。

你不知道这个名字我不怪你,因为我俩认识没两年,他就死了。

04

那是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那一年,我三十二岁。

我的文章总在朋友圈刷屏。某天晚上,我正要睡觉,收到一条信息.“在下王叔文,求通过。”当时我并不认识他,粉丝太多了,加不过来,就没搭理他。

半柱香时间,又发来信息:“太子侍读,王叔文”。啥叫侍读?可不仅是服侍读书,那是个官职,负责给太子授书讲学的。将来太子继位,他就是“帝王师”。李白、杜甫等前辈的终极梦想,就是这个岗位。

幸运女神在向我招手,机不可失。

在王叔文那里,我又结识了很多大咖。比如翰林学士韦执谊、长安市长韦夏卿(他有个女儿叫韦丛,很漂亮,后来嫁给了元稹)

还有个大叔,叫令狐楚,位高权重。多年以后他收了个学生,叫李商隐。还有个叫牛僧孺的小兄弟,当时他还是无名之辈,没想到之后因政治才华爆棚,跟李德裕互黑几十年,史称“牛李党争”。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几年后,我们终于等来了机会,先皇驾崩,太子继位,就是唐顺宗。我们风光一时。

但唐顺宗一点也不顺,我们风光也真的是一时。因为顺宗刚继位,就得了风疾,几个月后被迫退位,次年就死了。我一定是哪里得罪了幸运女神。新皇帝继位,是唐宪宗。

唐宪宗对我们这帮人恨之入骨,御笔一挥,我们倒霉。

王叔文被赐死,王伾(pī)死得莫名其妙;我和柳宗元、韦执谊等八个人被发配到偏远地区当司马(司马听起来厉害,其实就是个小小的治安官)。这就是“二王八司马”事件。

宪宗为了关照我们,还特意加上一条“纵缝恩赦,不得量移”意思是,就算朝廷大赦天下,也没我们的份。

唉,李白那样的狗屎运,我是等不到了

我们的革新行动,只持续了一百四十六天,那一年是永贞元年史称:“永贞革新”

我先被贬到连州,后来改到朗州;柳宗元兄弟被贬到永州。都太远了

以前我的生活里只有诗,现在倒是诗和远方都有了……有些人那么向往诗和远方,我真想不通。

05

其他朋友也好不到哪里去。没过多久,韩愈大哥因为一篇热文揭露旱灾,被贬;元稹兄弟因为跟太监争酒店大床房,被贬;白居易因为越级上书,也被贬。

官场套路太深,只有靠阿谀奉承才能苟活

但我们不一样。

不就是被贬吗?老子不能认怂,我要用诗回击他们:

自古逢秋悲寂廖(liào),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谁说秋天就该哭哭啼啼,没看到秋高气爽吗?!在被贬的日子里,我上完班就跟朋友饮酒写诗、游山玩水,爽。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年。

俗话说,时间是一把杀猪刀。这十年,朝廷内部斗来斗去,很多猪被杀了。

那些人蠢得要命,该死。

我们,终于等来了平反的消息。

那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走在朱雀大街上,春风拂面。长安,我又回来了。

听说我重出江湖,老友们很高兴,约我一起去看花。

长安城南,玄都观,观里桃花朵朵开。十年前我叱咤长安的时候,那些桃树还没有栽下,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得势小人,还不知道在哪里,这会儿都人模狗样的。

好吧,老夫忍不住诗兴大发:

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我就是鄙视你们,怎么着?有本事你来咬我呀

然后……我真的就被咬了。

他们马上向皇帝打我的小报告,说我讽刺朝廷新贵。又一道圣旨下来,我们哥几个屁股还没暖热,又要被发配。

06

十年啊!我们等了十年,等来了第二轮发配。这次更狠,朝廷的原则是,有多远滚多远。

我成了头号打击对象,要把我贬到播州(今属贵州),真黑呀。

危难之际,柳宗元兄弟念及我老妈年事已高,怕我到时候奔丧都来不及,就伸出了援手,要用他的柳州换我的播州。够义气,好兄弟。

但我怎么忍心!后来经过活动,我去了连州。

我没事,不就是再次被贬吗?大不了,一辈子不踏进长安。只是宗元兄弟有点扛不住了,动不动就找我倾诉:

十年憔悴到秦京,谁料翻为岭外行。

............

今朝不用临河别,垂泪千行便濯缨(zhuó yīng)。

不只找我,还喜欢@其他几个难兄难弟

登柳州城楼寄漳、汀(tīng)、封、连四州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惊风乱飐(zhǎn)芙蓉水,密雨斜侵薛荔墙。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

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登上高楼,满目荒凉。狂风暴雨,催花折草。岭南千里路,就像我的九曲愁肠。咱们一帮兄弟,被贬到这些喜欢文身的蛮荒之地,连个E-Mail都发不了呀。

唉,我只能安慰他了: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可是几年后,宗元兄弟还是没了。我很伤心,推掉一切事务,跑去给他料理后事。他的小儿子还年幼,我就带回家帮他抚养了,视如己出。

我这辈子,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宗元兄弟,

那几年里,我一直被调来调去,从连州又被调到夔(kuí)州、和州。

我拿着芝麻官的钱,操着宰相的心。

谁都看得出来,大唐的辉煌快要一去不返了,那些人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是在装睡?

我从夔州顺江而下,想起了很多事情,历史从来不曾远去,一直在重演。路过鄂州,我看到了西塞山。五百年前,那是西晋大将王濬(jùn)出征的地方,他带着十万水军开足马力,直捣金陵。那么富庶的吴国,就这么game over(亡国)了:

王濬(jùn)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àn)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dí)秋。

写这首《西寨山怀古》,就是要告诉朝廷,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到了金陵,曾经的富贵之地乌衣巷,现在只剩下小笼包和鸭血丝汤的小吃店了: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首《乌衣巷》,是送给那些豪门权贵的。王导、谢安比你们厉害吧,现在还不是尽皆尘土了。

这首《台城》,是送给皇上的:

台城六代竞豪华,结绮(qǐ)临春事最奢。

万户千门成野草,只缘一曲后庭花。

陈后主的台城皇官那么壮观,结绮阁和临春阁双子座那么奢华,现在连一片瓦都找不到了

你们啊,就作吧。

就这样,又过了十三年,我收到了平反的诏书。长安,我又回来了。

07

巴山楚水凄凉地,少年子弟江湖老。当时,我已经五十七岁了。

那些年,朝廷就像个菜市场,光皇帝都换了五个,当年黑我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又去了玄都观,绕了几圈,也没看见一棵桃树,

一切风光,总有落幕的一天。我又禁不住诗兴大发:

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  前度刘郎今又来。

老子又回来啦,有本事你来咬我呀!

然后……我又被咬了。

本来,皇帝赐我紫袍、金鱼袋,是想让我做翰林学士的,给皇帝出谋划策、起草诏书。没承想,又有小人拿诗说事,打我的小报告。最后,把我调往洛阳,给了一个分管文化的闲差。

也罢,人老了,图个清净,老子不跟你们玩了还不行吗?况且白居易还在洛阳等着我呢。

想想我这一生,三十岁烈火烹油,指点江山,然后却是二十三年的贬谪生涯。人生真像一盒巧克力呀。

如果你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读读白居易给我写的诗吧:

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zhù)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他那天喝醉了,话多,但说的都对。命压人头,我还能怎么办。

武元衡这样的大军区司令都被咔嚓了,我一介书生还能咋的?

我信这都是命,但我终究没有低头。我未能改变世界,但我做到了不被世界改变。

只是,二十三年,实在太长了。

知我者,老白也。

每个诗人都有封号,比如诗仙、诗圣、诗佛。我的封号是白居易封的,朋友们都说,我性格倔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写的诗也很牛,要封我为“诗牛”。白居易这厮特小气,嫉妒我,就给我封了“诗豪”

不过,名字都是浮云,凑合用吧。

现在的我,在洛阳养老。回首一生,虽然“二十三年弃置身“,但我“暂凭杯酒长精神”

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再见了,江湖。再见了,官场

好了,白居易和小蛮来啦,就聊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