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50】
读物本·《歌德谈话录》选题之美(3)
作者:白衣素素
排行: 戏鲸榜NO.20+

BGM点击查看所有BGM

【注明出处转载】读物本 / 现代字数: 2157
14
8
69
5

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二次创作
角色0男0女
作品简介

歌德谈文学的选题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2-02-28 16:30:39
更新时间2022-03-01 09:43:40
真爱榜
小手一抖,榜一到手
投币
点击可重置字体
复制
举报
剧本正文

经典诵读第三天

1823年11月3日

(关于歌德的游记;论有价值的题材对文艺的重要性)

  我于是把话题转到一七九七年歌德经过法兰克福和斯图加特去瑞士的游记。他最近把这部游记手稿三本交给我,我已把它仔细研究过了。我提到当时他和迈约(迈约(I.H.Meyer,1760―1832),《古希腊造型艺术史》的作者,对西方崇拜古典艺术的风气有很大影响。歌德和黑格尔都很推崇他。)对造型艺术题材问题思考得很多。

  歌德说,"对,还有什么比题材更重要呢?离开题材还有什么艺术学呢?如果题材不适合,一切才能都会浪费掉。正是因为近代艺术家们缺乏有价值的题材,近代艺术全都走上了邪路。我们大家全都在这方面吃过亏;我自己也无法否定我的近代性。"

  他接着说,"艺术家们很少有人看清楚这一点,或是懂得什么东西才使他们达到安宁。举例来说,人们用我的《渔夫》(这是一首抒情谣曲。关于诗与画的界限,可参看莱辛的《拉奥孔》。)为题来作画,没有想到这首诗是画不出来的。这首民歌体诗只表现出水的魔力,在夏天引诱我们下去游泳,此外便别无所有,这怎么能画呢?"

  我提到我很高兴从上述游记里看出他对一切事物都有兴趣,并且把一切事物都掌握住了:山岗的形状和地位以及上面各种各样的石头;土壤、河流、云、空气、风和气候;还有城市及其起源和发展。建筑、绘画、戏院、市政、警察、经济、贸易、街道的格局、各色各样的人、生活方式、特点,乃至政治和军备等等数不清的项目。

  歌德回答说,“不过你看不到一句话涉及音乐,因为我对音乐是外行。每个旅游者对于在旅途中应该看些什么,他的要旨是什么,应该胸有成竹。”

  ……

  我告诉歌德说……我现在已逐渐摆脱我已往爱好理想和理论的倾向,逐渐重视现实情况的价值了。

  歌德说,"若不是那样,就很可惜了。我只劝你坚持不懈,牢牢地抓住现实生活。每一种情况,乃至每一顷刻,都有无限的价值,都是整个永恒世界的代表。"

  过了一会儿,我把话题转到梯夫尔特以及描绘它时应采取的方式。我说这是一个复杂的题目,很难给它一个恰当的形式。我想最方便的方式是用散文来写。

  歌德说,"要用散文来写的话,这个题目还不够有意义。号称教训诗和描写诗的形式大体上或可采用,但还不够理想。你最好写上十来首用韵的短诗来处理这种题材,音律和形式可以随不同方面和不同景致而变化多端,不拘一格,用这种办法可以把整体描绘得晶莹透澈。"我马上表示接受这个很适当的忠告。歌德接着又说,"对了,你为什么不来搞一次戏剧方式,写一点和园丁的谈话呢?用这种零星片段可以使工作轻松一些,而且把题材具有特征的各个方面都显示出来。至于塑造一个无所不包的巨幅整体总是困难的,一般不易产生什么完满的作品。" 

1823年11月14日

(论席勒醉心于抽象哲学的理念使他的诗受到损害)

  话题转到戏剧方面,明天席勒的《华伦斯坦》(《华伦斯坦》,席勒戏剧代表作,写十七世纪封建骑士和农民联合反罗马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斗争。)要上演,因此我们就谈起席勒来。

  我说,我对席勒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读他的长篇剧作中某些场面,我倒真正喜欢,并且感到惊赞。可是接着就碰上违反自然真实的毛病,读不下去。就连对《华伦斯坦》也还是如此。我不免想,席勒对哲学的倾向损害了他的诗,因为这种倾向使他把理念看得高于一切自然,甚至消灭了自然。凡是他能想到的,他就认为一定能实现,不管它是符合自然,还是违反自然。

  歌德说,"看到那样一个有卓越才能的人自讨苦吃,在对他无益的哲学研究方面煞费苦心,真叫人惋惜。洪堡(威廉。洪堡(W.Humboldt,1767―1835),普鲁士政治家,语言学家,文学史家,柏林大学的创办人,和席勒与歌德都是好友。)把席勒在为玄学思维所困扰的日子里写给他的一些信带给我看了。从这些信里可以看出席勒当时怎样劳心焦思,想把感伤诗和素朴诗完全区别开来(席勒所谓"素朴诗"就是古典主义和现实主义的诗,"感伤诗"就是浪漫主义的诗。歌德认为近代感伤诗仍须导源于古代素朴诗)。他替感伤诗找不到基础,这使他说不出来地苦恼。"这时歌德微笑着说,"好象没有素朴诗做基础,感伤诗就能存在一样,感伤诗也是从素朴诗生长出来的。"

  歌德接着说,"席勒的特点不是带着某种程度的不自觉状态,仿佛在出于本能地进行创作,而是要就他所写出的一切东西反省一番。因此他对自己作诗的计划总是琢磨来,琢磨去,逢人就谈来谈去,没有个完。他近来的一些剧本都一幕接着一幕地跟我讨论过。

  "我的情况却正相反,我从来不和任何人,甚至不和席勒,谈我作诗的计划。我把一切都不声不响地放在心上,往往一部作品已完成了,旁人才知道。我拿写完了的《赫尔曼与窦绿苔》(歌德诗作,写田园生活,并反映法国革命时期莱茵区被法军占领后情况。)给席勒看,他大为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就写这部诗的计划向他泄漏过一句话。

  "但是我想听一听你明天看过《华伦斯坦》上演之后对它会怎么说。你会看到一些伟大的人物形象,给你意想不到的深刻印象。"(席勒与歌德齐名,两人交谊最深而性格迥异。席勒比歌德年轻,但一八○五年就已去世,所以没有直接出现在这本《谈话录》的场面里。可是《谈话录》谈到席勒的话很多,比较重要的都选译出来了。) 

1823年11月15日(《华伦斯坦》上演)

晚间我到剧院第一次看《华伦斯坦》上演。歌德没有夸大。

  印象很深刻,打动了我的内心深处。演员们大多数受过席勒和歌德亲身教导他们的影响,他们把剧中重要人物的整体摆在我眼前,同时使我想象到他们各自的个性,这是单靠阅读所不能办到的。因此这部剧本对我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效果,一整夜都在我脑子里盘旋。 

    埃克曼以日记体的形式书写了这三天的和歌德谈论艺术的日常,可以值得现在的我们借鉴,即:话题的核心性以及与当下发生事件的关联性。埃克曼除了是歌德的一位得力助手外,在梳理自己的写作思路,近距离接触歌德的日常言语交流中,获得的是最接地气的对于艺术潜移默化的认知与反思。侃侃而谈的理论终究是灰色的,只有在现实的生活中,互相碰触为火花,才会成为常青之树。 人的感知的敏锐程度一定是受过有迹可循的刻意训练的,融为骨子里的一份无意识。

 

 

 

白衣素素整理於春暖花开日

2022.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