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茗三日

编剧：安林

鸣谢：穹霄

青茗：乖巧单纯，澄澈质朴。

公子晋：温文尔雅，喜怒不形于色。

谁又不是这世事变迁中一粒小小的沙尘呢？

BGM1 悠然宁静-魏小涵

/第一日，接风宴/

青茗：（OS）公子晋巡游央城时，我刚被卖入武阳伯府不久，端茶倒水的规矩都只不过学了三日。

公子晋：谢武阳伯款待，孤不过巡游途径此地罢了，如此大阵仗，回去怕又要被父王斥责了。

青茗：（OS）这么隆重的场面，本轮不到我一个粗使丫头登堂敬茶，可我偏偏出现在了安排中。

公子晋：此茶金贵非常，孤在宫中一年也不过分得一两，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喝。（笑）承蒙四叔府上拿出这许多来招待，小侄有些惶恐呢。

青茗：（OS）我斟茶时，终是未忍住心中悸动，被他好听的声音牵着，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

公子晋：此女……粗中有细，淳朴可爱。这几日不妨留她贴身侍候吧。

青茗：（OS）惊鸿一瞥误此生。

02 不换BGM

/第一日，夜/

公子晋：听你家主人说，你刚被买进府中不久？

青茗：是。

公子晋：抬起眼，看着孤。

青茗：……是。

公子晋：可知孤是谁？

青茗：知晓。

公子晋：你话不多。

青茗：（紧张）嬷嬷叮嘱，贵人身前不可多言。其实我平时话挺多的，有趣解闷。

公子晋：（轻笑）放松些，孤不是刁难人的主子。（顿·观察她）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嬷嬷还与你说了什么？

青茗：（赫然）嬷嬷说，公子看上我，是我的福分。我……我须得好好服侍公子，等公子走了，我或能…许个厉害的管事。

公子晋：嬷嬷教你怎么做？

青茗：……（紧张）青茗，服侍您……歇息……

公子晋：（失笑）你今年几岁了？你可懂什么叫服侍？

青茗：嬷嬷刚刚……教我了……

公子晋：你可愿意？

青茗：随、随公子所愿。

公子晋：（打量·轻笑）不需你做这些。掌灯研墨，孤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青茗：啊……我刚入府，平日只是做一些粗活，这些精细活计……我还没学过。

公子晋：在孤身前伺候的机会可不多。

青茗：我怕伺候不好，怠慢贵人。

公子晋：可曾见过他人研墨？

青茗：只悄悄的看过我家大公子的书童……

公子晋：你只需照着做就好。（浅笑）莫怕，今日孤不对你做什么。

青茗：……（略放松）是。

公子晋：（混响·提笔写字）初至央城，于武阳伯府驻留，府上款待诸多，筹备丰富，想来早已知道了我北上的消息。

青茗：（OS）我初回研墨，再小心翼翼，也总是浓淡不匀。我心下紧张，他却并无责罚之意。

公子晋：（混响·故意写，试探青茗是否偷看并识字）府中遇一婢女，神似卿卿。只是年岁尚小，不谙世事。我留她随侍，有心收她，却略有不忍。身处枢机，许多事并不能随心所欲。（见她没有反应，把纸收起来）

青茗：（OS）他写写顿顿，偶尔抬眸看我一下，似乎打量着什么。我大着胆子回看他，他也只是温柔笑笑，似乎无奈于我研出的墨，又不愿苛责。墨迹在纸上晕开，他换了张新纸重新落笔。

公子晋：（混响·意有所指）她入府不久，结合我北上的安排，不知几分天意几分人为，让我与她相遇。

青茗：（OS）如今方知……心悦一人，原是这般心境。

公子晋：（随意闲谈）你磨墨确实有待练习啊。

青茗：我……我没见过这些贵人们用的东西。

公子晋：你可识字？

青茗：我不识字，我爹只是种地的……那些私塾，也不是我家能去得起的。而且我一个女儿家，只是许个好人家，便是造化了。

公子晋：那你是如何卖到武阳伯府的？

青茗：今年天灾，收成不好，家里吃不饱，武阳伯想拿粮食买我入府。我……也是想让家里日子好过些。

公子晋：如何天灾？

青茗：普通人家的田都在地势低处，今年雨多，我家的田全被淹了。其实我家算好的了，好歹是自家的田，只是日子苦了点，人还是活得下去的。好多被淹的佃户连佃租都交不起，他们家的儿女只能被卖给人牙子，估计……唉。

公子晋：没有去领赈粮吗？

青茗：（愣）赈粮……是给吃不起饭的人吗？我还以为是给那些大户田主，弥补损失的……

公子晋：（不动声色）一点都没领到吗？

青茗：前几日城南李家，煮粥布施，可能就是拿赈粮煮的吧。李家真的是心善人家，没有他们，怕是又要多死很多人。

公子晋：哦。武阳伯呢？可做了什么？

青茗：我刚来，什么也不晓得。不过……至少他们愿意花钱买下我，我不用饿肚子了。

公子晋：（浅笑）是啊，你不用饿肚子了。

青茗：嗯！（欲言又止）

公子晋：怎么了？

青茗：（眼睛亮晶晶）公子，您真的是个好公子。

公子晋：你知道什么是好吗？

青茗：至少，对我好。我墨磨得不好，您也没有责罚我。

公子晋：（浅笑·顿）那武阳伯好吗？

青茗：武阳伯……

公子晋：你大胆说。

青茗：府上管事给了我爹好多粮食，让他们也不用饿肚子了。所以……武阳伯也好。

公子晋：如果，你们本来就不用饿肚子呢？

青茗：啊？

公子晋：（意识到失言，浅笑换话题）你家主上安排孤明日登山，你也随着一起去吧。

青茗：是。

公子晋：明日，你跟着孤的婢女走就行。具体听她们给你安排，随时等我传话。

青茗：是。谢公子。

BGM2 圈套-张渠

/第二日/

公子晋：（对属下）路线都探查清楚了？从山腰至央坝，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步行往返。我必须亲眼去堤坝处看看。

青茗：（OS）央城地势西高东低，央山便在城西几里外，央坝就位于央山中。这次洪灾，央坝溃堤，淹了好些田地。

公子晋：避开武阳伯耳目，安排好替身，于山林茂密处接应，代替我登山。

青茗：（OS）央山路途崎岖，是个苦地方，除了被武阳伯强行征去的劳役，没人愿意去。我实在不太明白好好的贵公子为什么要赶着吃苦，府里明明准备了酒席。

属下：地在动！有山洪！保护公子！

青茗：（OS）登山本该是顺利的，山路虽然崎岖却不陡峭，雨季已过，本不该发生任何危险才是。我来不及思索，直接扑上前去，拽着公子就往高处跑。

公子晋：……我的替身被那个婢女救下了？只受了轻伤？

青茗：（OS）公子身上有山洪树枝擦出的星点伤痕，很快他就被侍卫包围起来。我松了口气，才察觉到腿上的伤势，痛意上涌，晕了过去。

BGM3 悠然宁静-魏小涵

/第二日夜间，回到伯府/

青茗：（苏醒）啊，公子……公子没事吧！

公子晋：你腿伤未愈，别激动。

青茗：公子，让我看看你的肩，那个石头实在太快了，我没挡住。

公子晋：孤无碍。

青茗：（低声）哦，公子无碍就好。

公子晋：（复杂）你叫什么？

青茗：青茗。

公子晋：清明？天下清明的清明么？

青茗：不是不是，是青茗茶的青茗，我爹说，青茗茶是东城的特产，他年轻行商时喝过，味道很好。

公子晋：青茗……

青茗：（羞赧）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和公子平时喝的茶比起来，肯定算不上什么。

公子晋：（浅笑）谢谢青茗姑娘今天救了孤。

青茗：（愣，无措）公子唤我青茗便可，而且……这是我分内之事。

公子晋：青茗姑娘，可愿带孤去你家看看？孤想谢谢你家人。

青茗：（惶恐）实在不必如此，太劳烦您了，救您是我该做的事。

公子晋：（浅笑）也是想出去玩玩，孤本就是赏山游水，四处游玩，谁知走哪都有武阳伯安排的一大群随从，着实不自在。孤今晚都已经换好了轻装便服，我们悄悄出发，不惊动任何人。只是辛苦青茗，腿伤未愈还要陪我奔走了。

青茗：我的伤势不算什么。只是，我家实在……

公子晋：连青茗也不愿陪孤游玩吗？

青茗：我自是愿意，只是我家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公子晋：好不好玩，是孤说了算。

青茗：那……公子您千万要着带几个护卫，随侍左右。（认真）深夜出行，公子千金之躯不容任何闪失……

公子晋：……（不动声色）自然，青茗果然细心。

BGM4 孤萧寒月-魏小涵

公子晋：（浅笑）孤和你打个赌吧，半刻不到，守城军就会经过这条街。

青茗：（OS）那日傍晚，如他所说，就像游玩。他让我领着他自偏门出去，一路步行，玩闹般穿越街巷。他平时沉稳的脸上多了些孩子气。

公子晋：此处戒备森严，孤安排了属下扮作醉汉闹事，引开守军，你与孤就扮作寻常夫妇，相机通过。

青茗：（OS）他拉着我快步行走，掌心灼热的温度顺着手掌蔓延到全身。出了南城门，城外躺着许多和衣而眠的灾民，公子束手垂眸，低声说道——

公子晋：青茗，城内安详，不过粉饰太平。城外，才是人间啊。

青茗：（OS）自前几日来到武阳伯府，我才意识到上等人和我们的差距。这个世上，人的命，从投胎那刻就注定了。

公子晋：（叹）盖藏委积一时空，断折伤残嗟满目。几许伶仃泣路旁，身无归处家无主。*

青茗：（OS）我心下酸涩，低着头带他穿过人群，走到我家。他简单问了我爹今年我家的收成情况，还问了些有关军队的问题。

公子晋：哦？你说良田划给了武阳伯府的军队，屯兵种粮？……如今的兵役和劳役还是这么繁重吗？

青茗：（OS）临行前，我爹叮嘱我，公子是好人，一定要好好伺候，我认真应下。

公子晋：您受苦了，我一定竭尽所能，还央城一份安稳。

青茗：（OS）回到伯府，已近黎明，见我十分疲惫，他便让我在外间休息，自己坐在书桌前，动笔写着什么。

公子晋：（混响·写信）今日探查，央坝溃堤是真，然有/人为挖掘痕迹，怀疑祸出有因。赈粮未达灾民手中，层层剥削严重。屯兵种粮，劳役苦重，孤怀疑武阳伯府私蓄军队，意图谋逆。疑点种种，将派人继续追查。

青茗：（OS）公子勤恳，待人温和……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他是一个好主子。

公子晋：（混响·继续写信）昨日山洪，有武阳伯府随侍婢女舍身相救，夜间行刺亦得她相助出府，方才躲过。忌惮孤的身份，武阳伯不会正面动手，待到白日出城，一切便可尘埃落定了。

青茗：（OS）可惜他总会离开的……

BGM5 落雁-张渠

公子晋：（关混响·低叹）青茗，孤该带你走吗？

青茗：（远）公子需要什么？渴了吗？

公子晋：（微愣）你还未曾歇息？

青茗：公子还未歇息，我不敢独自歇下。

公子晋：你且进来，给孤沏盏茶。

青茗：是。（沏茶斟茶）

公子晋：（品茶）这是……什么茶？

青茗：回公子，这是青茗茶。我爹给我带的。（紧张）公子喝的惯吗？

公子晋：原来青茗是这样的味道，淡而不寡，略有回甘。（浅笑）不愧是青茗。

青茗：（烧红了脸）公子、喜欢就好。

公子晋：明日孤便要离开央城了。

青茗：明日？……这么快。

公子晋：嗯，孤游玩的差不多了。明日从城东出发，也就该返回王都了。

青茗：（低声）嗯……公子一路平安。

公子晋：（斟酌）你……可要随孤一起走？

青茗：（看向他，心中期待）您是说……

公子晋：（看她，浅笑）孤差人买了你的奴籍，随孤回王都，如何？

青茗：（按捺）您……是想娶我吗？

公子晋：（愣，失笑出声）

青茗：（失落）哦……我、我瞎说的。

公子晋：无碍。武阳伯安排你跟着孤，也有让你做孤暖房丫头的意思，说“娶”虽有些过，不过你毕竟救了孤，收你入房也未尝不可。

青茗：（低头不语）

公子晋：怎么了？

青茗：我……不想随公子走。

公子晋：（有些讶异）你不愿？

青茗：都城规矩多，我笨手笨脚的，一定学不会。要是怠慢了贵人，我一定会很惨。

公子晋：都城有专门的教习嬷嬷。

青茗：我爹和我家里人还在城南，我留在武阳伯府，时常还能给他们些贴补，有所照应。

公子晋：到王都，你虽不能常见家人，但贴补一定比武阳伯府多。

青茗：（低声）我……我也想有朝一日，嫁一位夫君，不是入房，而是入室。哪怕贫苦，夫妇相守总是好的。

公子晋：（沉默·打量）

青茗：（强打精神）我已经很感谢公子了，嬷嬷说，侍奉过贵人，我接下来在武阳伯府也可以升个等第，也许以后就不用干粗活了。

公子晋：……你可知留下来会如何？

青茗：公子何意？

公子晋：罢了，你既然坚持留下，孤也不好勉强。

青茗：青茗，谢公子体谅。

公子晋：明日孤便出发了，你随队送孤便可。退下吧。

青茗：是。（低头后退）

公子晋：（顿）若有法子，还是别在武阳伯府做奴婢了。

青茗：（浅笑·苦涩）公子，人各有命。不做奴婢，我又能做什么呢。

公子晋：……是啊，人各有命。去吧。

BGM6 心声-张渠

/第三日，送别/

青茗：（OS）少女情思，匆匆三日，再无后文。

公子晋：（OS）还是有些可惜啊，她虽有些灵性，可经历、学识、眼界有限，不足以看破时局变化。

青茗：（OS）人各有命……我的命，就是个奴婢罢了。

公子晋：（OS）她若是如卿卿一般长在王都，如今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青茗：（OS）公子，青茗无悔遇到您。

公子晋：（OS）不过，谁又不是这世事变迁中一粒小小的沙尘呢？

/尾声/

属下：武阳伯府被抄后，奴仆都遣散了。只是……没有找到那位叫青茗的婢女。

公子晋：发生了什么？

属下：听说，您离开后不久，武阳伯正在气头上，她受到刁难摔了茶盏，罚了杖刑，不治身亡，被卷了草席扔到城北乱葬岗了。

公子晋：（沉默久久）……如此么。

属下：（劝慰）公子，是她不愿随您离开，您不必与自己过不去。

公子晋：孤有时候觉得，她是卿卿转生，来看孤的。

属下：她不过一届婢女，如何可与九公主相提并论。

公子晋：（低叹）你替孤厚葬她，再给她家里人一些补偿。（深呼吸）传召，让刘、吴、宋三位幕僚到书房等孤，孤半炷香后到。

属下：是。

公子晋：下去吧，让孤单独待一会。

属下：是。（离去）

公子晋：……（轻叹，低语）青茗，天下清明。

*《灾民歌》[清]冯可参

有时真的分不清，无知与无力哪个更悲哀。

安林

2021年8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