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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我是法医·面具》第四章 第五章
作者:狸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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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转载】读物本 / 字数: 9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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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转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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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我知道大多数人听到“法医”这个词会联想到什么。血腥的凶案现场、恐怖的尸体、阴暗简陋的工作环境。我也曾看见年轻人仰慕的眼光,热切地企盼了解我的经历。鄙视也好,仰慕也好,我只想说,我不曾后悔我的选择。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5-06-17 09:05:41
更新时间2025-06-17 09: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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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第四章

 

1.

我猛地挥动胳膊,把3米多高墨绿色的落地窗帘拉开。初春明亮但不炽烈的阳光迫不及待地射进房间,把黑暗驱赶得无影无踪。室内的尘埃和几个来不及熄灭的烟头散发出的袅袅青烟,在穿堂而过的阳光中杂乱无章地飞舞着,纤毫毕现且极富质感。

刚刚在投影仪上看到的现场,我并不陌生,那是一片离村子很远的农田,村民们在一个小土包上建了一个雨棚好方便躲雨。略高的地势、潮湿的屋顶,加上前几天的阵阵春雷,你不难猜出那里发生了什么:这个地方已经是第二次有人遭雷击死亡了。第一次雷击死亡事件,我去过那里。我知道按照gb50057—94国家建筑物防雷规范,这块地方不够安装防雷设施的标准,但问题是,老天打雷之前读过这个国家标准吗?

 

2.

我站在窗前,想借着太阳的温暖竭力抵挡自己的负面情绪。都做法医好多年了,怎么还这么愤世嫉俗?我自嘲地摇了摇头。

上次的碎尸案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我们一点进展也没有:碎尸案件常见的各个侦破方向,诸如死者是谁(行话叫尸源)、分尸手段、包装物等我们都碰了壁,案件的侦破工作好像走进了死胡同,这个案件的卷宗里,死者姓名一栏还无奈地填写着“无名”。也许这个案件要石沉大海了,我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

碎尸案还没告破,新案件还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当法医几年我多少摸到了一些规律,我知道一年中哪个时段哪类案件会高发:像今天这种雷击案件春夏多发;元旦、春节前后与钱财有关的凶杀案件明显增多(别忘了小偷、抢劫犯也要过年);溺水案件多半发生在夏天;秋冬农闲季节由赌博诱发的案件明显增多。

 

3.

时光就在人世间的这些悲欢离合中无声流淌。老天就像一个顽劣的孩子,随意挑选当事人,一遍遍地重复着自己恶趣味的游戏。它毫无怜惜地夺走人类最宝贵的生命,死者家人、朋友的痛不欲生似乎没让它产生一点点恻隐之心。

欢乐和悲伤就像磁铁的两极,它们原本就不会相隔太远。就拿去年的国庆七天假来说吧,在大家都忙着休闲、购物、旅游、走访亲友的时候,我们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一组灰色的数据:国庆七天,我国因交通事故致死人数是1600余人,是三年前的整整十倍。分析起来原因很简单:私家车越来越多了,大家都还是新手。

直面人世间的悲伤可能就是法医的宿命吧,我悲哀地想。我不知道,作为这个时代的法医,面临越来越多的案件,我是应该喜,还是忧。

 

4.

就拿这起碎尸案来说吧,原本王老头在拾粪,我在暖被窝里睡觉,大家都被这件谁也不曾料想的事情裹挟了进去。消息在局里传开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慌乱地抵触:这件事情应该发生在某个好莱坞大片里头,干吗要发生在我们这个小地方?

这种抵触其实毫无用处,因为事实上案件已经发生,破案是我们唯一的目的。我们不敢把这件事向社会公布,因为担心造成更大的混乱。可事情还是越来越乱了,旧案未破,我们又必须分出精力来处理新案,天知道全国各地每天会发生多少件案子。我被这些千头万绪牵扯着,制约着,不知道哪里才是破案的方向。

也许我应该到退休返聘的老郑那里求助,看看是否有些收获。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我对自己说。

 

5.

背地里我偷偷地管老郑叫“爱趣三欧”,这说起来是有典故的。有一次我拿一份打好的报告请他看看,老郑在电脑上看着看着突然透过厚厚的老花镜,瞟着我,问道:“这爱趣三欧是个什么东西?”

我一时蒙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等凑近了看了看屏幕,再看看老郑的键盘,我终于明白了:老郑的英语不好,生平又不喜欢求人,为了学会打字,键盘上都被他贴了膏药,“h”上写的是“爱趣”,“o”写的是“欧”,估计这“2”变成下标字太小,老郑看不清楚,于是好好的一个“h2o”就被他变成“爱趣三欧”了。

肚里的肠子在迅速地纠结,脸上我却装得若无其事。“水。”我回答道。

“前后描述要一致。你前面明明写的是‘提取现场河水’,到后面怎么变成了‘往试管内加入爱趣三欧’?其他的问题不大,就这么发吧。”老郑显然不知道问题所在。

“是。”我迅速地跑了出去,找地方揉肚子去了。

 

6.

但我绝不敢因此小瞧了老郑。法医这行涉及面太广,需要经验的地方太多。且不说专业方面,当年我刚参加工作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老郑还有一个本领是我和那位“格子”协警一样惊为天人的:做完解剖我就能吃下饭,不过至少得换个地方,对着那些残肢断臂我可啥也吃不进。老郑却可以戴上手套做解剖,摘下手套吃东西,哪怕手套上沾满了鲜血他也不在乎,还美其名曰鲜血是“蛋白质”。

就算隔了层橡胶手套我也吃不消啊,这心理素质,杠杠的。

回想着这些记忆中零乱的碎片,我来到了老郑的门口。今天他不在。他的办公室在这栋楼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阴暗得白天也要开着大灯,而且旁边的房间就储存着大量的解剖标本。

 

7.

这间办公室终年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更不要提那些狰狞的标本让普通人是如何难以接受,所以老郑的房间永远是整栋大楼最安静的地方,甚至连他出门都没必要锁门。

我轻轻地推开了大门。房间里呛人的烟味和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混合在一起迎面扑来,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房间里的摆设陈旧杂乱,桌面上堆得一尺多高的卷宗有些已经发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开来,然后随着空气一起飘荡回古老的时光;暗红色桌椅的油漆已经剥落得斑驳陆离,暴露出来的木质已经发黑。如果不是办公室还有一台老掉牙的电脑,你会觉得时光仿佛突然倒流回20年前。

看着那台电脑,我的嘴角浮现出一缕微笑,老郑打字是典型的“一指禅”,恐怕也只有他那样的打字速度才受得了这台老爷机。

 

8.

在踩扁了5个烟头后,我终于走到了那个枣红色的樟木柜子前。这个柜子里面分门别类装着几十年来这个城市所有的命案卷宗。

每次闻到这股熟悉的樟木味道,我的心里总是感慨万千:事实上,法医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救这一条条已经消逝了的生命,这一沓沓的卷宗,到底记载的是法医的功勋,还是这个城市的血腥,有谁说得清楚?

就在我准备打开柜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黎芮打来的。她的名字总是能让我轻快不少。

“浩哥,紧急求助……”

“你说。”

“我刚买了一条鱼,忘记让鱼贩帮我杀了……”

我的嘴角有点歪了。

“一菜刀拍晕它我实在下不了手,你说我能不能用根牙签,破坏它的中枢神经系统,比如说脊髓或者延脑?”

我差点没把手机掉地上。

 

9.

“你怎么找我问这个问题?”我的语气尽量平静,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怎么逗逗这个小丫头。

“得了,谁不知道你在家里是主厨啊!”

“嫂子也很勤快的……”我讪讪地说。

“知道嫂子勤快,还是个女强人呢,你就快说行不行吧!”

“鱼会动。精确地找准解剖位置估计在技术上有一定难度。”我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要不你试试把它放在水里淹死,没准它能变一水漂(法医常用缩略语。水中漂浮尸体的意思)?”

“你直接让我放生得了!”小芮有点气呼呼的,“哼哼,我先试试我的新主意,实在不行狠下心拍晕它!要是还不行……”

“怎样?”

“我把它从楼上丢下去,变一高坠(法医常用缩略语。高处坠落尸体的意思)!”小芮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

我直接就笑倒在地上了。这就是我们整个刑侦大队,不,是全局的开心果,刚毕业一年的女法医黎芮。

 

10.

老郑的影子和小芮的声音帮我赶走了负面情绪。如果说案件是冰冷和血腥的,我身边的人却经常让我感到实实在在的温暖。

我的妻子虽然是我最亲密的人,但她远在东京,是日本知名学府大阪大学的医学女博士。每隔几个月或半年她会飞回来与我团聚一下。大家总是拿我打趣,说是小别胜新婚,我也只能笑而不语。内心深处我知道实情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万水千山阻隔了我们的交流,是我们过于敏感,还是彼此的环境与生活差别太大?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每次相聚,我们首先感到的是陌生而不是温馨,我们需要好几天时间相互审视,这还是那个我们曾经连每一寸肌肤都那么熟悉的人吗?我得承认,这种感觉让我们彼此之间都很困惑,甚至有些微小的疼痛。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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