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专业术语，一定要提前看本

宋阎：投机者、信任问题、冷漠、虚伪

邬凡：触底反弹、杀伐果断

龙套男：Stephan（投资人）、知名媒体、助理、警察

龙套女：X（神秘人）、电视播报、接待员、HR、邬母（爱芝，去世）

 抵达机场，脚步声入

宋阎：（混响）在密码学中，密钥，是指某个用来完成加密、解密、完整性验证等密码学应用的秘密信息。在对称密码学中，加密和解密用的是同一个钥匙，因此钥匙需要保密。而在公钥密码学中，加密和解密用的钥匙不同，一个通常是公开的，称为公钥；另一个是保密的，称为——私钥。

 00:45 微信提示音

X：京北已经对外宣布逾期了，你低调点，最好别出什么事。

宋阎：（打字）无所谓，我打算换个赛道玩玩。（吐烟）放心吧。

 01:00 脚步声，场景交错，对话无关

邬凡：（混响）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商业街）

邬凡：您好，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宋阎：中心化货币必然会有超发贬值的问题，于是去中心化的货币——黄金币被创造出来。

邬凡：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宋阎：经过SHA-256哈希运算，就会得到一个256位的二进制数。

邬凡：老板，下周一我能请个假吗？我家里有点事。

宋阎：我们随机生成一条曲线，就能计算出两个数，你可以理解为国王和王后。

邬凡：（混响）只是我还太年轻，什么都没有察觉。

（回忆无需混响）

 01:49 （邬凡家，餐桌）

电视播报：（电话音）6月10日，针对京北集团逾期兑付事件和爆雷跑路的说法，京北相关负责人回应称，近期，集团正在监管部门监督下，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有序开展存量网贷业务清退工作，并将在清退完成后进行历史资产清缴，打击逃废债。

邬父：（放下筷子）爱芝，我今天去了一趟京北，办公室人去楼空。

电视播报：（电话音）京北集团四千名员工遭解雇.……今年年初，集团高管层名单泄露，遭解雇的员工自发组织的追讨...京北集团即将...

邬父：小严跟我说，让我往后拖一个月…

邬母：（混响）你要告诉她吗？

邬父：先不说了吧，（叹气）我不想让她丢掉对未来的信心。

 02:41 钥匙开门，玄关，脚步声

邬凡：爸，我回来了！（放包）晚饭做什么了，这么香？

邬父：先洗个手过来坐吧，爸有事跟你说。

邬凡：（疑惑）哦…好…

 03:00 洗手，脚步，坐下

邬凡：爸，什么事儿啊？您表情这么凝重。

邬父：凡凡，上回你跟爸爸说的那个事…

邬凡：（打断）爸，我都说了没事儿。（扒饭）不去就不去了，我跟导师说一声就行。

邬父：爸爸知道你很想去，等结了工程款，咱们晚一年去，你看…要不再跟导师商量商量？

邬凡：哎呀，爸，这个项目又不是只选了我一个人，我不去那名额就给别人了。（看开）我还年轻，将来毕业了有的是机会出去闯，也不差这一次。好啦，您再不吃，菜都凉了。

邬父：（低落）好，咱先吃饭，先吃饭……

（轮船途中）

 03:50 电话响起，接通

X：我听说你去V港了？

宋阎：嗯。我不是说换个圈子么。

X：什么圈子？

宋阎：你听说过黄金币么？（停顿）黄金币在不同交易所之间的价格差距很大，存在套利空间。

X：据我所知，根据V港的法律，交易的钱只能存入本地银行账户，无法汇出。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阎：呵，你听不出来？

X：海浪声？你在渡轮上？

宋阎：人只要肯动脑筋……（阴郁）这多出来的20%，可是纯利润。

X：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帮过你的人啊。

宋阎：（突然想起）卡都收回来了吧？别让人顺藤摸瓜，查到我们自己身上。

X：知道。对了，这次风头过去，你打算回来吗？

宋阎：（点不着烟，烦躁）不回。

X：（沉默）

 05:00 挂断

（过去和现实交错）

（银行ATM取款机前）

 插卡，按键

系统提示：余额不足，请取出银行卡，重新进行操作。

 退卡

系统提示：非常感谢您的使用。

（邬父从钱包里摸索出一张又一张卡，每一张都提示着余额不足）

邬父：（捶机器）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等不到一点兑付的风声。

 05:30 开门

邬凡：（混响）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邬父：原本我决定先瞒住凡凡，等拿到钱再和她说明情况的。

邬凡：（混响）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们的房贷还没还清。

邬父：我在业务员先前组建的群聊里问小严，其他出借人的兑付情况。

邬凡：（混响）偿还房贷的钱，仍然冻结在爆雷的P2P理财产品中，至今无法取出。

邬父：然后场面失控了，群聊被解散了，小严消失的无影无踪。

邬凡：（混响）我辍学了，打算出去找工作。

邬父：我跟爱芝说我也想加入追讨的队伍，我说，试试吧，万一呢。

邬凡：（混响）我哭不出来。我知道我的灵魂在很远的地方，可我失去了寻找它的线索。我无路可走。

邬父：他们骗了我。所有的一切，整个公司，都是一场……骗局。

邬凡：（混响）爸，你知道吗，人要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才能真实地活着。可是你看，房间里橘黄色的光是黯淡的，和亮着感应灯的楼道相比，家里更像是地牢。我也更像个影子。

 关门重音

（会议室）

宋阎：在淘金热中，如果你不想开采黄金，你就去卖铁锹。我想打造一个纯期货合约平台，无论加密币走势如何，平台都能收取手续费。我在想，我们可以合作。

Stephan：所以你上过几门课，参加过一两个研讨会，你就觉得自己对区块链懂的够多了，能创业了？（靠在沙发上）先说说你打算怎么操作。

宋阎：通过营销去创造更多的需求。这么多年来，一年期存款利率一直低于官方公布的CPI指数，这意味着，民众放在银行里的存款，剔除通货膨胀之后实际上是负收入，去年存款100元，从数字上看今年变成了102元，实际的购买力却变成了98元。

Stephan：诚然，没有投资渠道的普通人，如果去存款，就等于是在白白给别人送钱。

宋阎：所以为什么不让这些没有投资渠道的普通人去体验一夜暴富的快感呢？

Stephan：更有可能是财产一夜蒸发。我还是那句话，在这个领域里，首先你得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其次，最重要的依然是运气，你不能出错。

宋阎：我打算提高订单处理的速度，让它远胜于一般交易所。降低平台的门槛，并且无需实名认证。发行自己的加密币，我们把它叫做黑钱。

Stephan：有成品了吗？

宋阎：（顿）我还没做好展示的准备，但我可以提供一些别的资料。（犹豫）你觉得董事会，会愿意见我吗？

Stephan：（无奈）那我建议你还是准备好了再来。方案摆出来，如果你的动作比其他人慢，你就一定会被取代。

宋阎：一些涉密的内容当然不可能在方案里呈现。

Stephan：你从风投公司拿了钱，搭完了平台，他们依然可能会开除你。

宋阎：Stephan（史蒂芬），你帮我这一次，我可以让你在平台上享受最高的授信额度，你也可以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Stephan：我不能帮你。你的想法也许是可行的，但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类人。你不明白，再长一串让人心动的数字乘上一个零，结果只能是零。所以我建议你做点踏实的工作，别执着在投机上。（起身离开）

（地铁）

 02:34 短信提示

HR：（拒信）邬凡，感谢你这周来参加面试。我们很欣赏你在财务方面的能力，只是你的工作经验不足，学历也不是很匹配。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希望很快有其他的职位可以邀请你。

邬凡：（失望）……明明…聊的很好的…

 02:55 拨打电话，接通

HR：您好，JA集团，请问哪位？

邬凡：您好，我是周一来您这里面试的，我叫邬凡。

HR：邬凡女士，您有什么事呢？

邬凡：我刚刚收到了您这边的拒信，想问一下这个结果……

HR：哦，我们拒信都会写明不通过的原因的，您仔细看一下。

邬凡：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我想我们可以再聊聊，关于工作经验这一块，我确实是有欠缺，但我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能赶上的。

HR：女士……

邬凡：您这边要求的学历我可以想办法，我去报一个非全日制的班，转正之前肯定能拿到。

HR：是这样的，女士，我们这边无论是发录用（Offer）还是拒信（Turn Down）都是有复杂流程的。您可以符合要求后再申请试试。

邬凡：您……诶喂？喂？

 03:52 挂断

 地铁到站提示，开门，脚步声

（宋阎在跟Stephan谈话后，从Midas会议室下来）

 04:18 电梯门打开，宋阎脚步声渐近

（CBD接待区）

邬凡：您好，我是Midas（米达斯）公司约下午三点面试的，邬凡。

接待员：好的，您稍等。

 04:30 拨打电话

接待员：嗯，好的，好的，了解。

 04:38 放下电话

接待员：邬凡女士，给您面试的财务总监外出开会了，恐怕得改天了。

邬凡：（激动）你说什么？不……

（宋阎看到这一幕，停下脚步，无音效）

接待员：您不想改期吗？

邬凡：不，我……你不能就这样取消预约。我…我已经到这里了，我过来一趟得要两个小时……

接待员：当然。

邬凡：你能帮我问问…他们知道几点开完会吗？我可以在这里等他。

接待员：您还是回去等待后续的通知吧。

邬凡：我能用这个直接给他们打一个电话吗？我这是三面了，跟HR也是认识的。

接待员：抱歉，这个我们……

邬凡：（执着）那我就在这等着。

 05:20 压音效入

邬凡：他们……他们不能这样，这次的面试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逐渐绝望）而且我约好了的。我是约好的……

 05:26 靠墙慢慢蹲下

宋阎：（混响）在严谨的空间序列中，她承受着来往行人的目光，显得那么窘迫不堪。可她专注的眼神里交错着厌恶、不甘和愿意付出一切的野心。或许她可以被培养成一个不错的工具，拿命换钱的那种。

 05:52 脚步声

宋阎：你好。

邬凡：（抬头）您是？

宋阎：我刚路过，听见你跟Midas发生了点不愉快，我也是。

邬凡：（迅速起身）哦，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等人。（警惕）您有什么事？

宋阎：别误会，我不想打听什么。这是我的名片。

邬凡：……EK科技，宋阎。

宋阎：如果你需要一份能赚钱的工作，我们可以聊聊。

邬凡：什么工作？

宋阎：上车吧。

邬凡：可，可是我还在等……

宋阎：你可以继续等，但是机会不会等你。

（犹豫一阵）

 脚步声，开关车门，车驶离

（别墅露台，鸡尾酒）

宋阎：我很欣赏你的果断，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

邬凡：您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工作？

宋阎：你可以先说说你的专长。

邬凡：我，我在华大读的会计学……大二辍学了。

宋阎：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邬凡：从我家到这得坐两个小时的车，今天是特意请假过来的。已经三面了……我想，我想成功的机会应该很大才对……

宋阎：正常来说，你的学历应该连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邬凡：我知道，所以在投的时候，简历做了些……调整。

宋阎：（好笑）你以为像Midas这样的公司，不会对你做背调吗？

邬凡：……

宋阎：我并不是想听这些。我想知道你擅长的东西，以及，对未来是否有清晰的规划。

邬凡：我的...我的学习速度很快！（思考）我打了两份零工，能吃苦也能熬夜。我想把房贷还上，然后把书读完。

（沉默一会）

邬凡：您还会给我工作吗？

宋阎：你对EK科技了解吗？

邬凡：……抱歉，我…从没听说过。

宋阎：你觉得真正稳赚不赔的生意是什么？

邬凡：我认为…嗯…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只是有能力的人能把失败的概率降到最低，任何行业都一样。

宋阎：所以比起参与赌博，是不是开设赌场的风险更低？

邬凡：开设赌场？

宋阎：简单来说，EK提供一个交易平台。主要面向全球用户提供黄金币，Polonex，天使币等数字资产的现货和衍生品交易服务。

邬凡：我对您说的这些不太了解，但据我所知，这种东西都是有巨大风险的。

宋阎：我们不用去进行交易。（耐心）交易所的性质，不管它买卖什么，如果大家在A股那就是买卖A股的股票，在纳斯达克买卖的是美股，在币圈买卖的是数字货币，他们的性质都是一样的。

邬凡：这么听起来，确实很诱人。只要能够尽量避免犯下难以承担的错误，就能够保证盈利。

宋阎：平台设置了百倍杠杆，只需要1%的波动，就能够翻倍或者破产。

邬凡：百倍杠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倍率。

宋阎：它放大了投机者的贪欲，不入天堂就下地狱。

邬凡：可是这么高的风险，如果我是个普通投资者，我一定不会去轻易尝试。

宋阎：这很符合常理，注册用户在平台开放的当天就超过了3万人，但交易量远远低于其他活跃的交易所。所以我需要——做市商。

邬凡：您让我……去做市？

宋阎：套利、做市，一家专注于加密货币的量化交易公司，我想让你试试。

邬凡：（沉默）

宋阎：你得好好想，你的选择是否能支撑得起你的野心。

邬凡：您会为我提供必要的支持的，对吗？

宋阎：我会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

 （换BGM入，以下为不同时段，语速偏快）

宋阎：你要开始向那些你不认识的人借钱。接触顶尖的那些公司。你得学会如何推销。

邬凡：（慢）EK交易所的……的订单处理的速度，远胜于一般交易所。并且平台门槛非常低，无需……无需实名认证。当然，平台也发行了自己的加密币，我们把它叫做……嗯……叫做黑钱。EK交易所的订单处理速度…远胜于……我们把它叫做黑钱……

 04:32 转场

宋阎：如果知道决不能失败，你会如何行动？

邬凡：我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

宋阎：你会如何行动？

邬凡：我会……我会拉到投资的。

 04:45 转场

宋阎：不要讲不太确定、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之类的话。

邬凡：我没打算这么讲。

宋阎：声音不要太激动。

 04:56 转场

宋阎：你很年轻，但也别打扮得过于美丽，那样他们不会认真对待你。

邬凡：你不喜欢我的穿着吗？

宋阎：你应该穿得更中性，更像一个激进的人。内部的技术做得再好，没有想象力的外观，就毫无价值。

邬凡：我从没考虑过外观之类的东西。

宋阎：你现在可以开始考虑了。

 05:21 转场

宋阎：你什么时候见艾里森？

邬凡：现在就见。

宋阎：你有认真推敲过你的说辞吗？

邬凡：我推敲了。

 05:33 转场

邬凡：你觉得董事们会尊重我吗？

宋阎：当然，只要你让他们相信，你能帮他们赚钱。

接待员：是的，他们都在等你。

邬凡：大家好，感谢莅临，很高兴所有的董事会成员都来了。

Stephan：大声点，我们听不见。

邬凡：关于科恩研究机构，在座的各位可能已经有所了解。在我们研究的所有投资组合当中，我想大家最关心的，依然是哪个币会涨，或者哪个币会涨的最多。您手上是科恩提供的、还未公布的关键数据，大家可以先看一看。

 06:14 转场

宋阎：这是你内心渴望的吗？

邬凡：是的。

宋阎：为了实现它你愿意做什么？

邬凡：我可以尝试，如果失败，那就不断地尝试，直到成功。

宋阎：要么去做，要么放手，没有尝试这一说。你只有做得够久，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做了的时候，才能真正做成点什么。

 06:40 转场

邬凡：EK平台发行的黑钱，已经与黄金币、Polonex等大型加密货币配对，存入流动池。并且会在未来市场表现优异，我们认为投资者有必要将已持有的代币换成新代币。

 06:58 转场

宋阎：让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位领袖吗？

邬凡：是的。经济学家，执行总裁，投资人。

宋阎：如果你做不了，我就会把你换掉。

邬凡：别担心，我会让EK成为日不落帝国。

 07:13 转场

宋阎：（慢）现在，你可以接手了。

 一锤定音

（宋阎家）

 电话铃声，接通

宋阎：什么事？

X：市场上的新代币，是你发行的吧？

宋阎：是我。

X：看上去潜力很大啊，可喜可贺。

宋阎：（不耐）你打这个电话，不是为了专程来恭喜我的吧。

X：还是你了解我。我想要点好处。

宋阎：当然，你就像等待死亡的秃鹫一样。

X：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你让我帮你做事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宋阎：做多少事，拿多少钱。你的那份已经给过你了，不记得了？

X：可我们的情意还在不是么，严颂？

宋阎：（烦躁）别叫这个名字。

X：我猜你身边那个小姑娘，应该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吧？

宋阎：（沉默）

X：（笑）不知道你可是害得上百万人流离失所的诈~骗~犯~

宋阎：你想要的信息我会发到你手机里。别再打过来了。

 01:10 挂断 

（公司）

邬凡：我非常感激有机会坐在这个位子上跟大家见面，很高兴能成为这样一个年轻团队的一员，期待着我们在全球化的加密货币市场中有长足的发展。

（庆功宴，露台）

 01:25 碰杯

宋阎：恭喜。

邬凡：谢谢，现在我们准备好了。

宋阎：下周开始就可以，以科恩的名义，分批次买入黑钱了。

邬凡：我能问问吗，你培养我的原因。

宋阎：（抽烟）没什么特别的，可能恰好是正确的时间点。

邬凡：正确的时间点？

宋阎：当时你走投无路，我正好缺一个伙伴。

邬凡：为什么选择我？

宋阎：不是我，是历史的偶然性和必然性选择了你。

邬凡：历史……

宋阎：（抽烟）你应该知道的吧，拿破仑。恩格斯在评论他的时候说，“恰巧拿破仑这个科西嘉人……

邬凡：（紧接）做了被本身的战争弄得精疲力竭的法兰西共和国所需要的军事独裁者，这是个偶然现象。但是……

宋阎：但是假如没有拿破仑这个人，他的角色就会由另一个人来扮演。”

邬凡：嗯，我也喜欢这句话。

（默默喝酒）

邬凡：（微醺）今晚能不聊这个吗？

宋阎：你想聊什么？

邬凡：也说说你自己吧，比如你在这个行业多久了，之前是做什么的。

宋阎：一直都在这个行业，可能是当交易员依然无法满足我想要的刺激感，所以有了EK。

邬凡：我从没见过你跟家里人联系，你是……

宋阎：孤儿。

邬凡：（沉默）抱歉。

宋阎：没关系。你一天工作20个小时，你得注意一下身体。

邬凡：你觉得我很憔悴吗？

宋阎：你都快不成人样了。（抽烟）倒像我刚遇到你时的那样。

邬凡：哦，十二月份，距离我退学已经有十个月了。当时我兼职着两份要求没那么高的工作，（笑）当然，薪水也没有那么高。干了十个月，还完房贷再去掉花销，积蓄是五千。

宋阎：还不错。

邬凡：我不想一直这么下去，没有自己的生活，精神也几近崩溃。

宋阎：你父亲怎么去世的？你一直没告诉我。

邬凡：我们的生活从省吃俭用变成捉襟见肘，他一直说工程款没有结下来，说甲方在拖欠。说我们再耐心等一等，过完年就好了。

邬凡：原本我不知道，他口中的这笔工程款，永远不会来。

宋阎：什么意思？

邬凡：他瞒着我把所有的钱投给了京北集团，他们有一个P2P平台，你听说过吗？

宋阎：京北……

邬凡：你知道？

宋阎：它红极一时的时候，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它的客户。

邬凡：后来我爸实在瞒不住了，他跟我坦白的时候语气很平静，手却一直在颤抖。他本以为几百亿成交量的P2P理财平台应该很靠谱……他根本没想到第二年它就突然宣布逾期，先前还以为只是部分标的（di）逾期，没有太在乎，直到……

宋阎：直到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钱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邬凡：快过年了，有一天他又外出回来，跟我说胸有点痛，于是早早睡下了。第二天，他去了医院，然后那个医生做了一堆检查。（笑）医生跟他说，只是压力有点大，让他回家。

邬凡：（颤抖）他当晚就去世了，死于心脏病。

宋阎：这……真令人惋惜。

邬凡：这完全可以避免，我那时每天都在想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控制不了情绪。

宋阎：京北集团绝大多数员工本身就是平台的客户，他们失去的不只是工作。

邬凡：我恨那些人。如果有一天能找到始作俑者，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宋阎：（怔住，笑）祝你成功。

邬凡：我会的。

 06：25（马路上）

宋阎：（混响）我听着她的故事，身体忍不住泛起阵阵困意。我无法产生任何愧疚，同情，或者怜悯。可当她说到恨的时候，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阵电流顺着后腰涌向头顶，让我觉得久违的兴奋，甚至隐隐希望她找到我，与我对峙，然后被我打败。

邬凡：（混响）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一无所知。

 00:05 门铃，脚步声，开门

快递员：您好，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CV不道不道

邬凡：（签字）好了，谢谢。

 00:21 关门，脚步声，拆快递

邬凡：（混响）箱子里只有两样东西。

邬凡：（混响）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严颂，高级投资顾问，京北集团。

邬凡：（混响）我翻过父亲的手机。

 00:44 以下回忆

宋阎：（电话音）我们公司现在推出一款年收益 15%的理财产品，比如您投10 万块钱，一年后就是一万五，而且我们有政府做背书，比您之前接触的任何产品都要好。

邬父：小严，我有几笔钱，怎么标到期了，钱没回来啊？

宋阎：（电话音）哦，是几家借款公司有坏帐，您别着急，我们催收做得很好的。

邬父：小严，现在所有的回款都是逾期的状态，这怎么回事啊？

宋阎：（电话音）我帮您去问问。对了，叔，我们最近新推出的一个产品，按期支付收益，非常有保障的，您要不要了解一下？

邬父：我最近家里有个急事，想问你一下，如果有回款的标，你优先安排我，行吗？

宋阎：（电话音）行，肯定优先安排您，我跟他们说一声。

邬父：小严，我看电视上说你们开始裁员了？你跟叔叔说句实话，平台是不是不行了啊，你们不会逃跑吧？

宋阎：（电话音）叔，我们这些投资您都是签了债权转让与受让协议的，这个是有法律效力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公司不存在，您的钱可以一分不少的通过法律途径追回来。您放心。

邬父：你帮我再问问，钱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消息未发送成功）

邬凡：（混响）他口中那个“小严”，微信账号已经注销了。

邬凡：（混响）还有一张金色的信用卡，背面写着Yan，Song，还有他的签名。

（02:44 压音效）

邬凡：（混响）在我的生命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汹涌而来的愤怒让我觉得窒息，我无法控制地开始砸东西。我不断想起那个人，他那张无耻的脸和那双冷漠的眼睛，发出胸腔会破裂一般的声音。

邬凡：（混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给我和父亲带来无尽的痛苦和屈辱。

邬凡：（混响）我必须……

（办公室）

 03:12 新BGM起入

助理：宋总，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宋阎：（签字）你在发什么呆？

邬凡：没什么。（坐下）现在黑钱是市场上最被看好的虚拟币，价格翻了7000倍。

宋阎：嗯。

邬凡：我觉得科恩现在的资产种类太单一，只集中在几种币上，黑钱占了70%，容易被盯上。

宋阎：科恩的投资确实应该，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多元一点。你有什么想法？

邬凡：我们可以多卖出一些。再买入其他的币种，平衡到60%应该差不多。

宋阎：嗯，你去做吧。

邬凡：哦对了，科恩账户的授信权限……

宋阎：开通了。

邬凡：我就知道你会放在心上。

宋阎：一起吃晚饭？

邬凡：好啊，我想吃和牛了。

宋阎：（起身）那走吧。

知名媒体：（电话音）根据匿名者透露，通过系统设置， EK 给了科恩账户一系列的特权。这些特权是其他所有的开户人，无论是机构也好，还是个人所无法想象的。

宋阎：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邬凡：我想要科恩账户在EK平台更高的授信额度。

宋阎：要这个做什么？

邬凡：你也知道，购入黑钱所花的成本还是EK自己承担的，现在水涨船高，科恩的现金流远远不够。

宋阎：（思考）所以你想借更多的钱给科恩做交易。

邬凡：这样应该是最有效率的办法吧。

宋阎：你倒是会省事，需要多少额度？

邬凡：（笑）瞧您说的，当然是越多越好。

知名媒体：（电话音）宋阎多次指使EK的技术人员把科恩的负金额下限一步步地往下调，最后系统中负金额下限达到了负几百亿，相当于科恩拿到了无限制的授信额度。而科恩公司的对外负债高达80亿，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宋阎：科恩目前的账户已经是负百亿了？

邬凡：别这么惊讶，现在黑钱那么贵，想要它不停地涨，科恩就要不停地花钱啊。

宋阎：现在卖的人倒是变多了。

邬凡：EK的用户都是聪明人，这么高的价，拿在手里都会嫌烫手吧。

宋阎：我总觉得最近的波动有些奇怪。

邬凡：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知道要换成新代币，只要有共识，就算再愚蠢那也是共识。

宋阎：我劝你最好警惕一点。

邬凡：知道。你就安心去度假吧，一切有我。

宋阎：布达佩斯风景真不错，你不来可惜了。

邬凡：（笑）我还年轻，也不差这一次。

知名媒体：（电话音）所有在EK交易的用户，都是有自动清算规则的，资产低于一定的数字之后，就要强制平仓。但很显然，科恩是不受自动清算规则限制的。

 06:45 摩擦声，脚步声，倒水

邬凡：（混响）在父亲死去的那个夜晚，我一整夜坐在他的身边，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讲给他听。似乎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次一次地重新活过来。我像鸟爪抓住树枝那样紧紧抓着他的手。直到天空泛起灰白，接着下起雨。我的心突然安静下来，我们的归宿其实一直在那里，分离和死亡，才是永恒的常态。

知名媒体：（电话音）黑钱的流动性极差，绝大部分都握在宋阎这个庄家手里，价格很容易被操纵，如果想卖出，也没人接得住，只会迅速带崩价格。把所有人统统拉下地狱。

重音

宋阎：（混响）如果我没有被她忠诚的表现欺骗，或许我就能在看出市场微妙变化的时候，采取规避的措施。人们会觉得俄罗斯转盘的游戏只是随机性的高风险，而对我来说却是可操控的，所以我才能长盛不衰。可这一次枪管对准了我自己，做空的价格，百亿的负债，外泄的机密，虚假的热度，像蚕食桑叶那样一步步瓦解了我所建立的帝国。

（别墅）

电视播报：自科恩公司被爆出债务问题，恐慌情绪蔓延，人们担心科恩公司的债务风险可能波及EK交易所，纷纷把手头的加密货币换成真金白银的稳定币或者法币。但EK实际上早就非法挪用了用户资金，把用户存在交易所的钱借给了科恩去投资，接受的抵押物却是黑钱等加密货币。

宋阎：（砸手机）消息是怎么曝光的？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邬凡：宋阎，你做的事不干净，就别怪别人不入流。

宋阎：你说什么？

邬凡：是你说的，科恩作为EK的主要做市商，可以作为交易的亏损方来吸引客户到交易所。这个客户就不能是我吗？（走近）你是打算把罪名推到我头上，然后拿钱消失，就像以前一样，对吧？

宋阎：我并没有决定什么。

邬凡：（轻蔑）你不需要决定什么，你能决定什么。（翻出）这张名片，是你的吧。

宋阎：……（狐疑）你怎么拿到的？谁给你的，X？

邬凡：我不知道，没有寄件人。但三年来我一直带在身边。

宋阎：你三年前就知道了？

邬凡：很惊讶吧。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立刻冲到你面前质问你。（笑）可是你教会了我如何撒谎，如何做一个诈骗犯。

宋阎：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邬凡：如果知道呢？

宋阎：……

邬凡：如果你知道呢？你会怎么做？

宋阎：我就不会费尽心思培养你。我就会任由你自生自灭。

邬凡：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宋阎：我们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你父亲的事只是个连带伤害，可我教了你很多，给了你工作，还让你尝到了成功的滋味，你不是也赚到了？

邬凡：所以我应该毫无怨言，是吗？所以我应该跪下来磕头，捧着你的脚说我愿意做你的奴仆，是吗？

宋阎：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兴趣。

邬凡：（病态）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啊？哦，我知道了，看别人痛苦的样子，你很快乐吧？

宋阎：可你别忘了，科恩的实际负责人是你，所有的操作也都是你以科恩的名义进行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要是沉了，你也逃不掉。共谋和洗钱，哪个都够你蹲上几十年。

邬凡：哈哈哈，我真喜欢你嘴硬的样子。你看看这份文件是什么？这一切都是你批准的，我对这些内幕可以说是毫不知情，我甚至不知道EK给科恩无限授信，也没有操作过任何科恩账户的交易。我在EK的买卖，可都是正正规规的个人账户啊。

宋阎：（抢过文件翻看）我从没见过这些文件……你，（突然想到）你伪造了文件和签名？

邬凡：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宋阎：（掐住）邬凡，你别得意！

 04:37 敲门，开门，抓人

警察：放开她！双手举过头顶！蹲下！

电视播报：在加密货币市场，惊人的上涨背后，是同样快速的下跌。无数交易者倾家荡产，但贪婪还是驱使着人们怀揣本金，不停地买入卖出、看涨做空。EK平台负责人以电信欺诈、证券欺诈等罪名被起诉，他创立的EK加密货币交易所和科恩研究机构作为行业内风光的巨头，在双双爆雷后，本人也被V港警察逮捕。

（阶梯教室，邬凡在讲座上）

邬凡：（音响）所以 EK爆雷的本质是什么？交易所本身是裁判，做市商和用户都是下面的运动员，但是在这个案子中，运动员和裁判是一个人，用户是另一个人，所以就变成了做市商和交易所一起收割用户。

邬凡：（音响）做市商和用户之间有矛盾，交易所又无限包庇做市商，最终导致了EK的爆雷。

邬凡：（音响）一场金融欺骗，造成了用户不可挽回的巨额损失。这不是黑天鹅事件，只要我们能够更谨慎，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邬凡：（音响）最后，谢谢大家。

 （THE END）

作者的话：

做市商：当你要买东西的时候，必须要有别的人去卖，但是只靠散户之间的买卖行为会出现一个问题，就是你现在要买，但是现在市场上没有人要卖，所以就导致你买一个东西要等很久很久，在这种情况下，慢慢出现了一个叫做市商的群体。

比如，有一支股票同时在港交所上和美股上市，比如阿里巴巴，港交所和纳斯达克之间有价差，那么这时做市商可以在港交所卖出股票同时在美股买入，为美股提供一个买单为港交所提供一个卖单。通过这种方式，当一个客户想要买卖股票的时候，他就可以天然地在港交所和美股去吃掉做市商的单子成交，这样就会让市场的体验会变得非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