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图片是原创作品，感谢蛋蛋辛苦付出，禁止任何形式的盗用！

大唐糙汉营出品

背景介绍：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原宣大总督卢象升加兵部尚书衔，适逢清兵入塞，他奉命入卫京师，期间力主对清抗战，与兵部尚书杨嗣昌及关宁总监高起潜不合，处处受到掣肘。同年十二月，卢象升在巨鹿贾庄被清军包围，卢象升派人联络驻扎在五十里之外鸡泽，指挥关宁铁骑的高起潜，期望次日清晨合兵与清军决战。然而高起潜不应，东走临清。十二月十一日，卢象升率师与清兵决战，终因炮尽矢绝，战死疆场，年仅三十九岁。

提示：此本不要盲走，建议提前看一下文本。慢慢走，不要着急。

特别鸣谢以下CV为剧本做出的声音贡献：张师傅（高起潜）、难大虾（杨嗣昌）、颂一（小兵、杨国柱）、蒙面（明史旁白）、薯小杰、熊猫（陈永华）。感谢大家的帮助。

人物：

马镐：二十一岁，字汝尘，原右佥都御使马士英之子，杨嗣昌的门生。无意识间做了杨嗣昌派往卢军中的内细，为卢象升忠心所感。是位秉性耿介，理想主义的热血青年。

卢象升：三十九岁，明朝末年大臣、名将。字建斗，号九台。力主对清抗战。忠肝义胆的无双国士，深谙为官之道，但不愿堕落沦为尸位素餐之辈。

崇祯十一年（1638年）·十二月·巨鹿

 奔跑声

 帐篷掀起，走几步跪倒后入词

马镐：（跪倒）恩师！学生马镐（hào）求见！鞑子兵正欲合围贾庄，军情紧急，朝不保夕！

 高起潜：马公子！你怎么敢乱闯军营？要不是念在你是杨阁部的学生，我立马就治你个军前失礼！

马镐：（大声）高公公，学生知罪，但实属无奈之举！鞑子兵已靠近蒿（hāo ）水桥，卢公只有六千兵，实难抵挡，望您和恩师速发官兵前去相助。

高起潜：哼，他卢建斗不是说我是不详之身嘛？既然如此，我的兵也是不详之兵，可莫要折了卢总督的锐气！

马镐：（咬牙）好啊！高公公，我不求你。你把杨阁部请出来！

 高起潜：如此凶险之境，杨阁部怎么会在这儿？他已经回京了，走之前特地嘱咐我，若你前来求兵，要让你时刻记住自己是杨门弟子，不是他卢门走狗！我看你也不要回去了，这次卢象升定然凶多吉少！

马镐：（气急）你！奸臣误国！（凄厉）奸臣误国！（向高起潜扑过去）

 桌椅酒杯翻倒之声

 小兵：监军大人，小畜牲晕过去了。

 高起潜：把他送回卢营，别让他死在我这儿。想要报国，就死在战场上吧。

马镐被送回卢营，昏迷中梦见了恩师杨嗣昌

 翻开书卷声

杨嗣昌：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

 铁蹄铮铮

 瓷瓶碎裂

马镐：（惊醒起身）恩师！（轻声喃喃）恩师啊。

卢象升：你醒了？

马镐：（面如死灰，从床上一翻，跪倒在地）九老，学生无能，带不回一兵一卒，你治我的罪吧！

卢象升：我已经料到了。（淡然一笑）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

马镐：天命不该绝！劳烦九老借我骏马一匹，我再去借兵！

卢象升：（沉默片刻，丢下一封信）这是杨阁部昨日暗发给你的信，让我截住了。问得是我兵／粮草存余和军心起伏之情。（严肃）马公子，你是朝廷派来的赞画，此举所犯军律，你不会不知道吧？

马镐：（愣神几秒，羞愧）恩师与我书信往来，是以防/军情严重时，后方无法驰援。我对天起誓！若有泄露军情机密，学生甘愿以死谢罪!

卢象升：（冷笑）死？书生一遇国事便张口“殉国”，闭口“死节”。朝廷以国士待你，一具尸体能吓退鞑子么？

马镐：（语塞）我……

卢象升：（讽刺）你恩师目前是“大司马”，又是辅臣，深蒙皇上宠信。既在昌平分了我的兵，不如直接派你用刀（用手在脖子上虚晃一下）在这儿来一下，一切也都了结了。（顿）杨嗣昌心肠之狠辣，卢某也是略有耳闻的。

马镐：（微怒）卢大人，恩师为国为民，虽不及您战功赫赫，但剿贼之功，不一定比您差！爱民之心，也不一定不如您！

卢象升：（冷笑）是啊，他倒一心扑在剿贼上。东虏进犯京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你恩师贵为大明兵部尚书，不思调兵抵抗，竟明里暗里地劝圣上议和! （厉声）马公子，这是什么情形，你不会不知道吧！

马镐：（心情沉重）城下之盟，《春秋》所耻。

卢象升：你还敢给我提什么爱民之心!? 秦晋作乱的是贼，虐杀大明百姓的鞑子就不是贼么？（怒）你恩师到底安的什么心！

马镐：攘外必先安内，恩师也是有苦衷的。“四正六隅（yú），十面张网”的大计，把闯贼围进了商洛山，这是海内皆知的大胜! 十年不结之局即将看见曙光，所以只能暂抚东虏，日后再调兵...

卢象升：（暴怒打断）暂抚?明明就是拿百姓的命去妥协！我们一路走过真定、巨鹿和赵州，东虏攻城破寨，尸臭腥闻百里，百姓尸堆如麻，你看不见吗！

马镐：（悲愤）历历在目，不敢忘鞑子屠民之仇！

卢象升：如今杨、高二人/卡着我的军粮补给，致使精兵个个骨瘦如柴。昨日王总兵回晋救援，只给我留下了六千残兵，若使他们枵（xiāo）腹当敌，（大声）我到九泉之下找谁来问责！

马镐：（沉默）

卢象升：马公子，我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马镐：句句属实，我…我恩师…（哑口无言）

卢象升：（阴狠）如今军心不定，兵变恐怕就在顷刻之间。所以我要向你借样东西。

马镐：只要于安抚军心有益，学生一定拿出来。

卢象升：好！我要借你的项上人头！

马镐：什么！？

卢象升：若不杀你泄愤，众将士不会再听本部的命令。（咬牙）杨阁部把我们害苦了！三军上下都恨不得生啖汝肉！要怪只能怪你的好老师！

 拔剑声

卢象升把剑抵在马镐的脖子上

卢象升：我被圣上夺了尚方宝剑。可死在我卢象升的寻常剑下／也不算辱没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马镐：（郑重）学生甘愿受死！

卢象升：你不怕?

马镐：（轻笑）学生若怕，就不会来军前效力。但愿九老能用我的性命安抚三军，重整旗鼓，再战东虏！

卢象升：（用眼睛上下打量马镐，讥讽） 可惜啊！你父亲贪赃来的万两白银，只能由你的弟弟们享用了。

马镐：卢大人，要杀便杀，不用出言讥讽。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若我一命能换的贼寇一命，定当赴死如归！

卢象升：（神情黯淡沉默良久，收了剑）你是哪一年的进士。

马镐：（奇怪）我…学生是崇祯八年的进士。

卢象升：授了什么官？

马镐：先授的是阳高县令，沾恩师的光，补了礼部郎中。后闻国家战事紧急，请愿去了兵部，初任武选司／主事，随军前刚升任了职方司／郎中。

卢象升：武选司可是个肥差啊，武将升迁全凭你动动手指，捋捋胡子。怎去了职方司/做背黑锅的“走卒”?

马镐：武选司／乌烟瘴气，长官下属／皆是不知收敛的贪官污吏。职方司／掌管地图绘制，城池修筑，行军打仗之事无所不包。学生幼时读的尽是四书五经，如今想学/保境安民之能，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卢象升：（慢慢走到座位前坐下，沉吟着）好官…好官。（顿）汝尘，你做过县令，你说说，该怎么做大明的县令？

马镐：（沉吟片刻）“但好事、 一一为民做了。 问侯何苦，自饥只要民饱”，做到这几点便能成为闻名乡里的好县令。

卢象升：倘若是做大明的封疆大吏呢？

马镐：若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便能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卢象升：那若是想在大明位极人臣，入阁拜相呢？

马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时刻心念这句话，就是做首辅也不为过！

卢象升：（轻蔑大笑）哈哈哈哈…

马镐：（微怒）卢大人，若学生说的不对，乞求指点。

卢象升：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我问的不是怎么做好官，我问的是怎么做“大明”的官！（顿）做我大明的官，有“为官三诀”:对百姓要敢剿善剿，对同僚要能瞒则瞒，对皇上要绝私尽私。

马镐：（忍怒）愿闻其详。

卢象升：我和你的恩师，都是靠平贼立功，杀来杀去，杀的不都是大明百姓吗?同僚之间，今日相逢笑，明日就会落井下石。军功税功，贪污行贿都紧紧缝在嘴上，谁敢声张? （黯淡）至于绝私尽私，（轻笑）皇上爱能臣，爱贤臣，可最爱的还是没有私党的孤臣！

马镐：（震怒）卢大人，你这番话的意思，是不是要我谄（chan）上欺下，（厉声）做个为祸乡里的狗官?

卢象升：（注视着他）怎么，做不到?

马镐：《尚书》云：“民可近，不可下！”这是圣人传于我们的道理！若全顾／攀爬求荣，半分不想百姓，还做什么官？

卢象升：圣人？既是圣人有言在先，如今大明民不聊生，赤地千里。为何不见他们降世拯救苍生呢？

马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原以为…您这般的无双国士，便是上天垂怜世人，恩赐大明的圣人！

卢象升：圣人既守公理，没有私情，怎么救得了有情之苍生呢？我不是圣人。而你，活在圣人之言是救不了大明，救不了百姓的。

马镐：（激动）卢大人，学生未进军营前，十分敬仰你! 擒贼解患，进京勤王，我当你是我大明的社稷之器，国家柱石! 可从“为官三诀”来看，你无非是个…是个…

卢象升：（打断）无非是个大忠似奸的民贼罢了，对不对？

马镐：没错！我马镐虽庸碌无为，可死在你这／毒夫民贼的剑下，当真是奇耻大辱!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一头碰死即可！（转身向柱子冲去）

卢象升：（拦住他）慢着！

马镐：放手！我恩师固有万分不对，也不如你这个伪君子让人憎恶！

卢象升：（微大声）听我说!（吸口气，平静）听我说…你骑上我的马，往北逃命去吧。刘阁老的督军快到保定了。

马镐：什么！?

卢象升：我叫几个靠得住的亲兵护送你。

马镐：您是要我去找首辅大人请兵?（思忖，快速地说）此去保定少说要有四五百里，卢大人，六千残兵够你撑几天?学生马上去请兵，（咬牙）我就是血溅行辕，也要把兵请回来…

卢象升：（打断）不是请兵，是逃命。（顿）汝尘，我骗了你。

 坐回椅子上

 把信扔到马镐面前

卢象升: 信封里只是张白纸罢了。

 撕开信封

马镐：卢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卢象升：我早知道你和杨阁部有书信往来。你年纪轻轻就做到户部郎中，定是受你恩师提拔。你来我军中做他的内细，说到底也是被我挟持着。他可以不顾我，难道不顾自己的得意门生? 可我想错了，（看了他一眼）他不喜欢你。

马镐：（沉默的看着白纸）恩师想让我守在皇极殿前聆听圣训，做“天子近臣”。可我只想四海游历，和百姓近一点，这与我恩师所愿相悖（bèi）。想必自我转入职方司起，他就不再对我抱有希望了。

卢象升：（沉默良久）我幼时学的第一首诗是苏东坡的，（吟诵）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zhǎo），鸿飞那复计东西。（顿）你可知其中道理？

马镐：学生不懂。

卢象升: 人生如朝露，偶然踏下，本以为是千世功业，可转眼祸起萧墙，一朝成空。我自宜兴家乡走到巨鹿绝境，花了二十几年啊。平贼荡寇，驱除鞑虏，如今回头望去，竟是一件事也没做成。（苦笑）早知如此，何苦来哉?（顿）杨阁部是对的，你该听他的。

马镐：（沉默片刻）古时，四极废，九州裂，女娲炼石补天。如今神州大地也如当时一般，（悲伤）火燃不灭，水患不息! 猛兽食民，天柱倾颓!（哽咽）学生是一颗顽石，纵使百炼魂飞，削骨成泥，也想补天一试!

卢象升：你这条命值几个钱?放在千军万马里就是一粒沙。你辛苦考取功名，如此冤死，岂不愧对/父母恩师/养育栽培之恩?

马镐：（郑重）养育我成材，推着我走到今日的，从来都不是他们。

卢象升：是圣上?

马镐：不是皇上，不是父亲，不是恩师。（哽咽）是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黎民百姓！！！

卢象升：好啊，原来你是个无父无君，狂悖无道的小人！（哽咽）这是我大明的幸事啊！

马镐：九老，我不知你为什么说出所谓的“为官三诀”，可我相信你与学生别无二致，都想为国家，为百姓做点好事!（郑重）今日大敌当前，学生决意把命留在这里了。请九老成全!

卢象升：（沉默片刻）我只问你最后一句话，若答错，便难逃一死，你要想好再回答。（顿）为官三诀能记住么？

马镐：（大声）学生记不住!学生不敢记!

卢象升：（抽出剑来，怒问）我再问你一遍!记不记得住!

马镐：（大声）学生记不住!学生不敢记!

卢象升：（凝视着马镐的眼睛）

马镐：（哽咽）九老，学生答错了么？

卢象升：（不回答，自顾自的）我在大明官场浮沉十几年，你说这朝廷像什么呢？厮杀的战场？（苦笑）不对，这就是个溺（nì）器，肮脏秽物共居一室，外侮内患臭不可当!（顿）可我不死心啊，总想要在这儿开出一朵花来.....若想开出花，需掀了溺器，移植泥土里，等四季变换之后，总能长出来的。（顿）汝尘，你答对了，所以（坚定）你要走出去，替我，替天下百姓，种出这朵花!

马镐：九老，大军压境，我不能做逃兵! 而且我们若赶快移军广平一带，征募粮草，召集义兵，或许还有生机! 

卢象升：移军已然太晚了，人困马疲，若被追上便是全军覆灭。而且我若移兵，高监军和杨阁部不会放过我的，冤死铡刀下和身裂炮火间，换作是你，你选哪个？去吧，哪怕见刘阁老/只能作秦庭之哭，也要试一试。（笑）像补天一样，试一试。

马镐：您若决心殉国，我便在这里陪您!绝不逃命苟活！（跪倒）

卢象升：（抚摸着他的头颈，缓缓说道）孩子，你才二十岁出头，死在乱马蹄下有什么用呢？

马镐：凡有血气，皆有国心！学生愿追随您，枕戈（gē）泣血，捐躯殉国！

卢象升：（望着他的头颈，沉默良久）不要追随我，不要活在我的影子里，走出去，见世事浮沉，救天地众生。（抬头望天）若侥幸等到天下太平，日月光辉，犹我同鉴。

马镐：（怔怔地望着卢象升）

 风声起

 马蹄声从远至近

杨国柱: 大人，鞑子围上来了!

卢象升：（抓起马镐）杨总兵，捆了马公子，派两个可靠的亲兵送他突围!

杨国柱:是

 急促脚步声

马镐：（大喊）九老!九老!（被捂住了嘴）

 脚步声远去

 炮声在远处响起

卢象升：（望着远处大火燃起，突然想起了马镐说的话，低声缓缓念起）但好事，一一为民做了。问候何苦，自饥只要民饱! 

 大火燃烧起来

 杀声震天

明史:第二日，数万清兵包围蒿水桥，象升麾兵疾战，呼声动天，炮尽矢穷，不能突围。象升落马，孤身奋战，击杀数十人，身中四矢三刃，倒地殉国。

 战场声慢慢平息 

永历二年（1648年）·二月·同安

（十年后，马镐此时三十一岁）

 清军战场声起

 抽刀声

 陈永华：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父亲已在明伦堂自缢殉国，若您决意在此抗贼，我便追随您的脚步，为国尽忠！

马镐：（抚摸着他的头颈）孩子，你还不到二十岁，死在乱马蹄下有什么用呢？（慢慢哽咽）不要追随我，不要活在我的影子里，走出去，见世事浮沉，救天地众生。若侥幸等到天下太平，（卢象升同入）日月光辉，犹我同鉴!

卢象升:（混响）日月光辉，犹我同鉴!

 江水翻涌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