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尘归

编/后/美-二七十四

人声音效 @易尘 @小肥啾 @阿黎

（人物介绍）

顺水；前期活泼爱玩，后期留洋归来，性格洒脱

玉怀；前期端庄开朗，后期身处压抑之地，破碎凄凉

道具准备：

一张折起来的纸，最后需要

 翻书声入

顺水：（有气无力，念）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脚步声起入

玉怀：（柔和）瞧瞧你，读首诗像是被人胁迫着干多么劳累的活似的，我倒杯茶的功夫，你就坐不住了？

 放杯

顺水：（抱怨）这什么呀，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晕头转向，来来回回就这几个字儿，我都能写出比这更好的

玉怀：（无奈笑了笑）

顺水：怀姐姐，陪我去种花儿吧，前天腾出好一块儿地呢，新买的玉兰也刚到

玉怀：你这身下的石凳上落了钉子，怎么坐都不舒服是吧

顺水：（傻笑）我坐不住嘛，这么大好的时光，真要浪费在这些破书上吗？

玉怀：消停一会儿吧，以后出了院子，谁容得了你啊

顺水：这些书等我出去了会好好看的，季叔叔说了，我今后的日子不是整天在学堂，就是在家和书本打交道，肯定能磨平我的性子。怀姐姐你就别操心我了，想想你自己吧

玉怀：我怎么了？

顺水：你真要去给那蒋家当小妾啊？你都没有见过他的，万一他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有老又丑的大魔王怎么办？

玉怀：（戳她脑壳）你啊

顺水：哎呀...

玉怀：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啊

顺水：我可没有框你，虽然我诗书读的少，但是话本子我看过不少，上面都说，男人天生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花心大萝卜，你可得小心了

玉怀：少看点儿那些东西吧

顺水：欸，你这么爱看书，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读书吧，我让季叔叔也带上你

玉怀：（沉默了一会儿）家主不会同意的，这个家里，也总要有一个人先嫁出去

顺水：你就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吗？

玉怀：（抿嘴笑）不求

顺水：那也太没意思了，我跟你说啊，将来我一定能在外面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让所有人都瞧瞧，师傅把我领进门，我定比师傅还要高一乘

玉怀：我倒觉得安稳些好，人不能没有志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若是好高骛远，定会迎来落差。那句话怎么讲来着，款款独行，才不致倾溢。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你呢就顺风顺水顺着什么都行，我就听天由命咯

顺水：（os）当时并不知道，“小妾”这个词意味着什么，还一个劲儿的调侃着她，她也不会恼

玉怀：不是说要去种花嘛，走啊，挑水

顺水：（笑）好！

玉怀：（停步）

顺水：怎么了？

玉怀：后院儿的下人昨天说是被蜜蜂蜇肿了半张脸，到现在都疼着呢

顺水：这么严重啊

玉怀：（轻叹）随便吧，反正天天都有只蜜蜂在我身边嗡嗡的，早就习惯了

顺水：啊...！在哪儿啊？

玉怀：（敲她脑袋）在这儿~！（快步走）

顺水：欸！你...真坏！

玉怀：（笑）

顺水：你等等我~

顺水：（os）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玉怀姐姐，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夜里，当时阿爹带着她回来，说她没有了亲人，以后，就住在我们家。或许我们注定有缘，仅仅只用了一晚的时间，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从此睁眼是她，闭眼她的声音也犹在。我们形影不离，一起在这个春风和煦的小院儿度过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懵懂幼年，我不知道她在我心里意味着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反正她在就好

玉怀：阿水，我同你讲个故事

顺水：什么呀？

玉怀：（清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顺水：（紧接）庙里有口缸！

玉怀：缸里有个盆儿

顺水：盆儿里有个碗~

玉怀：碗儿里有个勺！

顺水：勺里有块儿肉！

玉怀：我吃了！

顺水：我馋了！

玉怀：同入这个故事讲完了~！

顺水：同入这个故事讲完了~！

（二人笑了起来）

玉怀：原来秀云姐姐也和你讲过了啊，我还以为她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呢

顺水：早就和我说过啦，就她那张嘴，能把住什么风儿啊

玉怀：诶你帮我看看，这朵是不是种歪了

顺水：无规律才是自然最大的协调，是不是昨天那本上写的

玉怀：也对。（笑）这你都还能记得，不容易啊

顺水：那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儿记性就好，连上个礼拜吃的每一顿饭是什么都还记着呢

玉怀：是是是，这点我不如你

顺水：我们快点儿收拾一下吧，一会儿该吃饭了

玉怀：嗯

顺水：（os）那天，做了一整桌菜，我只随便对付了两口。之后，就和怀姐姐站在前厅正门的台阶上，等着季叔叔的人来把我接走

顺水：怀姐姐..我怎么有点儿不想走了

玉怀：前些日子不是还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候有人来啊，怎么这会儿还不乐意了

顺水：我什么时候都能回来看你的，对吧？

玉怀：（看着她）

顺水：（os）我们没有好好道过别，明明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到来时，还是觉得好突然。直到有人来把我领走，我跟着过了第一道月亮门，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我们视线交错，过往深刻于心的温柔都化作了不舍，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离不开她。本是憧憬话本子里的别离，二人转身，你的未来可期，我也不负韶华。不曾想，我们这一分别，竟是我留下了她孑然一身，终了她的豆蔻华年，她站着的那块地，成了永远束缚她的枷锁。随后我转了向，过了第二道月亮门，看不见她了

（让音乐多放一会儿）

 脚步声停

顺水：你们三太太呢？

下人：啊，那边儿

 脚步声停

顺水：三太太去哪个院儿了？

下人2：往里走

顺水：...

 脚步，音乐起入

顺水：（os）时隔五年，我再次来到了她的住处，这次的院子是在静僻的深处，门首矮了些，院中除了小片玉兰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余瞧不见任何活物，空中古香撩人，闻久了，竟有些腐败的气味。她坐在桌椅旁，盘弄着手持，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我

玉怀：...阿水

顺水：怀姐姐！（抱住）

玉怀：（欣喜，笑了笑）

顺水：（松开）这几年我学业繁忙，没空回来看你，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件，你怎得就回我一封？

玉怀：信件？

顺水：你没收到吗？

玉怀：（摇头）

顺水：难怪呢。（停一下）怀姐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玉怀：（没有说话）

顺水：是不是这家人欺负你了？我去找他们评理！

玉怀：（拦住）诶...！阿水，别去，不得喧哗的

顺水：这怎么比我们家规矩还多。姐姐，你一定受苦了

玉怀：（柔和）来，坐下。姐姐好好看看你（抚摸，微笑）是不是在外边儿什么好吃的都有，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看这小脸儿圆乎乎的

顺水：（皱眉）...姐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问你是不是受苦了也不答我。刚进府还看得着几个下人，越到你这儿，那领路的丫头也不跟了，之前那间院子也换了人，他们把你调来这么偏僻的小院了

玉怀：（落寞，沉默）

顺水：姐姐？

玉怀：（咳嗽了好几声）

顺水：姐姐...你没事吧

玉怀：（微微慌乱）我没事..阿水，你回去吧

顺水：我这才刚来

玉怀：（咯血）..

顺水：怀姐姐！你...

玉怀：这几日着了些凉...没事

顺水：（担忧）都咯血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玉怀：真的没事...快回去吧，再晚些，赶不上车了

顺水：你有什么事不愿告诉我的！是你写信叫我来，现在又上赶着让我走！你到底...！

玉怀：（绷不住，哽咽）

顺水：姐姐...

玉怀：...阿水，我羡慕你

顺水：我有什么可羡慕的。从小我有的，你也定会有，我们是姐妹，胜过血脉相连的那种，你不用羡慕我

玉怀：（平复）我同你的差距并不在出身，只是你的认知已经不仅仅在于这小小的院落，也或许是我偏了向，对这世界来说，恰似井底之蛙。你不是走远了，而是眼界辽阔了，我却走不得，这就是我们的差距。我何尝不羡慕你呢

顺水：那些外头的东西好些我都带不回来的，但我早说过可以把你带走啊，走远了，虽瞧不见林立的琼楼玉宇，但能看到更好的风光。我学堂里的老师总说，春风浩荡，接踵（zhǒng）而至，该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出去迎风闯荡，你同我一样的年岁，怎么就走不得了。早知道你成了今日这般模样，我当初是绑也要把你绑着带走的...

玉怀：（慢慢地）..好妹妹，人各有命。我们都在风中，聚散也由不得你我。你有天赐的福气，是老天爷眷顾你，你注定不会止步于此。现下江南院子，白墙黑瓦，才是我的栖身之所，我是永远走不出那第二道月亮门的。你看看这里的幽暗，那是能扼住呼吸，是能杀人的。外人只瞧见那外院的宽敞惬意，觉着是清新不落俗套的雅意，可又有谁甘愿一世都枕山栖谷呢。我是落入了这高高墙围的人，惘然一世，鹤唳华亭，就连寒冬都无人为我添把柴火，看着有迹可循，实则早已无路可走。你再看看，那屋外的玉兰都是一日比一日凋零。如此薄凉，才叫你走远些，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顺水：要不是你在这儿...我才不想回来呢，看到你的信，我担心死了，你那是字字嘱咐，句句道别，现在看到你，不用想都知道你过的不好，从前看你是体弱凉薄，现在却是愈发憔悴了。你说的对，这里的气息，是能杀人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非得守着你那规矩。别人待你不好，也不知道对自己好些，那些缠人的规矩礼数，不听也罢了

玉怀：我...走不得...

顺水：（赌气转身）走不得，怎么就走不得了

玉怀：（拿出草蜻蜓）阿水，这是...儿时送我的，你自己编制的草蜻蜓，可惜散了，我却舍不得丢，还有那边桌上，你有一次带回的，你说，那叫钢笔，我一次都没有拿来写过字，就放在那儿。就连你信手拈来的纸盒，我都会留着，掂量一番。我看呐，上边儿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毕竟是你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你用过的，从哪儿拿来的，东西该在什么时候用，我想啊，一直想，可我哪里能想得到，（哽咽）我怎么知道，字还能这么写，衣服还有那么漂亮的...和人交谈，也可以随心所欲

顺水：（红眼）

玉怀：我求了好久...那封信件才能被送到邮局，要是放在那绿色邮筒里，我总觉着会慢些送到你手上...我唯一的念想，那就是...我终是会等到你的，阿水...我在盼你啊。前些日子，就感觉自己快走到头了...让我提着一口气秉持着的原因是，我怕我的阿水...要是回来了，瞧不见我怎么办...

顺水：（忍住眼泪）我看你是闷久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我们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我多回来看看你，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就和我说一声，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带给你

玉怀：...傻子

同学：你当真有个这么好的姐姐？

顺水：是啊，可好了

同学：那后来呢？她离开那儿了吗？

顺水：（沉默）嗯，离开了

顺水：（os）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解脱

顺水：（os）事实上没过多久，她已是骨瘦嶙峋，卧在榻上，像是睁眼都觉得疲惫。那些天我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呼吸一日比一日沉重，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即将生死离别的哀痛和煎熬。我不争气的先哭了，不是因为我看到了她，而是因为，我想她了，想她轻推我的额头叫我追不上她，想她银铃般的欢声笑语，想她如从前那般和我逗趣儿，想再追一追她的背影，可是她不跑了...她说的对，这里，是能杀人的

（轻声细语）

玉怀：（虚弱）阿水...

顺水：...姐姐

玉怀：（闭着眼）外边的玉兰，是不是开了...

顺水：是啊，开的可好了...你可得出去瞧瞧，那院儿里的花，就是开给你看的呀...

玉怀：那玉兰......我...早就看够了，不如那时我俩栽的...

顺水：...我们那院子的玉兰，现在还开着呢，等你下了床，我带你回去看

玉怀：好

顺水：多少年没有见过爹娘了，他们其实也都念着你呢，只是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还有秀云姐姐他们，打小就照顾我们，我听说，她和哑巴哥成亲了离开了小院儿，不过我打听到了他们的住处，还等着改日我们一起去拜访他们呢，那喜糖我们还没吃着呢，可得向他们多讨一些

玉怀：好...

顺水：我常在学堂那些朋友面前说，我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姐姐，他们都不相信，都盼着想见见你呢。我才不管呢，我的怀姐姐，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是对我最好的姐姐

玉怀：（没有说话）

顺水：姐姐，你看看我...

玉怀：姐姐可能...要睡了

顺水：别睡..别睡

玉怀：我好...羡慕你

顺水：怀姐姐...

玉怀：（气声）阿水...我不甘心...深陷在这尘世里，不惊不扰的过完这一生...你别让他们把我葬在这儿...你答应我，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顺水：（眼泪不止，但没有哭出声）...姐姐

玉怀：诶...

顺水：姐姐...

玉怀：（濒死）欸...

顺水：（轻声多叫了几声）姐姐...姐...（泣不成声）好姐姐...

（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沉寂了很久）

顺水：（os）她抬起的手悬落于床榻边，惊落了院里的玉兰花。从前我总是怪她太懦弱，以至于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现在知道了，困住她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是礼崩乐坏的世道，和那些颠扑不破的规矩。不过，她现在自由了。我也知道了，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末熟黄粱，是大梦一场，是她穷尽一生换我此世酣畅。可她的离去又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无人再唤我阿水，我也唤不得谁好姐姐了

顺水：...（不知道是第几次打开信件）（*自配纸张声）

玉怀：（os）阿水亲启。见字如面，展信舒颜。五年载，海天在望，不尽依迟，一别临岸两端，安否？虽知道你已学识渊博，但我的阿水，向来不喜欢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姐姐想你了，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担忧你，也念你。我无刻不望想与你同行，不负情谊，不料想拘泥于江南，此生以落定。予你写这封信，无非就是想再唠叨你几句，天寒露重，记得添衣，望你一路风顺，祝你前程似锦。希自珍卫，至所盼祷，暂书至此，不复一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