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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动物散文2】6《义马》《上帝关心流浪狗吗》
作者: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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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转载】读物本 / 现代字数: 4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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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转载作品
角色0男0女
作品简介

人生活的世界不仅属于人,也是各种生物的世界,包括各种看似没有生命的物质的世界。人只有和天地万物深情相处,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它们的同时,才会在多大程度上理解自我。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4-06-21 05:36:59
更新时间2024-06-21 09:5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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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义马

雪儿

1

20年前,我有一匹马,这匹马,是我跟爸爸磨了将近一个星期才获准归我的。它是爸爸从内蒙古赶来的20匹马中最漂亮的母马,雪青的毛色,深情的眼睛,温驯的性格。我给它起名儿叫“雪雪”。当时雪雪已经怀孕,闲的时候,爸爸就带我骑上雪雪到甸子上去。虽然雪雪只是耕马的马种,但去大甸子上奔驰的时候,雪雪是昂扬的,潇洒的。风从对面强劲地吹来,小小的我,伏在它温暖的背上,感受速度,充满喜悦。慢慢地,停下来,它低声温柔地“咴咴”两声,告诉我该下来回家了。如果我不下来,它会再跑上一圈儿,再请求我下来,因为爸爸早就唤我们回家吃饭了。我是任性的,还不下来,它就再跑一圈儿,反复地请求我。它的声音充满母性的娇纵和疼爱。

2

这样的日子,多么快乐!我和我的雪雪,后来是我和我的雪雪和雪雪的孩子——跟雪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雪,过了一个夏天又过了一个冬天,又过了一个夏天和一个冬天。那是雪雪来到我家后第三年的冬天,一个少有的寒冷的冬天,我趁着放寒假去撒欢儿。我拿上三哥的单腿冰车,扯上两根比我高半截的冰钎子,遛着雪雪和它的儿子小雪到辽河去支冰车。

踏过雪窝子,穿过雪墙,我们来到结有数尺厚坚冰的辽河。我对雪雪和小雪说:“去吧,你们自己去遛着找点草吃吧,我要支冰车啦!”雪雪和小雪很听话,站在河岸上看我支冰车,看了一会儿,它们便顺着河岸找雪下的草吃。正当我玩得兴致浓时,不小心把冰车划到临岸的一墩苇草上,强大的反弹力把我整个掀翻,只觉得后脑勺狠狠地磕在比石头还硬的坚冰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3

这时,一件至今想起仍让我动容的事情发生了——

雪雪和小雪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它们奔到我的身边。然后,小雪留在这里,而它的妈妈雪雪狂奔回村。

雪雪机灵地躲过村路上的行人,“咴咴儿”鸣叫着奔向我家,跳过一米高的木栅院门,寻找我的爸爸,正房里空无一人,雪雪着急地在院子里转着圈儿。爸爸和妈妈正在下屋里收拾农具,雪雪听到了铁器相碰的声音,它冲着下屋的窗子大声呼唤。爸爸以为我们回来了,它在向主人要水喝,爸爸说:“雪雪,你等一会儿,我就快收拾好了。”

4

雪雪见爸爸没理它,急了,它反复在房前踢踏着、叫着,爸爸用锹把敲着窗棂呵斥它。爸爸的漫不经心让雪雪急得不行,它狂乱地转着圈儿,忽然停下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撞开下屋的木门,脸被门上的铁钉挂出深深的一条伤口,血滴答下来,它不顾这些,只是固执地朝着爸爸低声呜咽般地嘶叫。爸爸被雪雪反常的举动激怒了,举起手中的锹把照着雪雪的身体抡下来。雪雪不后退,还往屋子里闯。爸爸很生气,越发起劲儿地打它,但它顶着爸爸的狂怒,开始把头转向我妈妈求助。妈妈不明白,一向温驯的雪雪今天是怎么了,疑惑间,她发现,小雪没回来,女儿也没回来。

5

妈妈喊着爸爸:“快,一定是雪儿出事儿了!”爸爸愣了一下,他才发现平时和雪雪同出必同归的女儿没有回来。雪雪见爸爸停了下来,便仰天嘶鸣,然后奔向院门口,再回看着爸爸。妈妈说:“雪儿爸,快,骑上雪雪,跟雪雪走!”

被爸爸打得遍体鳞伤的雪雪,驮着爸爸,风驰电掣地赶向我的身边。

而那时,雪雪的儿子小雪则显得十分安静。它听从雪雪的安排,留在这里等待着男主人。它一定知道冰的寒冷,知道冰上的我如果不能及时被抱走就会被冻死。于是,小雪,这匹平日里显得淘气有余的义马,它躺在了我的身边,紧紧地,用它的体温温暖着昏迷的我。

6

雪雪踏起积雪,身后扬起高高的雪尘,身上蒸起腾腾的汗气,把它的男主人带到我身边。爸爸拍拍安静的小雪,小雪看到主人和妈妈来了,“咴咴儿”叫了几声,站起来,它躺着的地方留下一个深深的水凹。爸爸上前抱我,我头上流出的血却使头发和冰冻结在一起。这时,奇迹再次发生,小雪,它低下头,用鼻子喷出的热气暖,用舌头的温暖和湿润舔,一点一点,把我的头发和冰分开。而它的舌头却被冰粘掉了苔皮,流着血。

爸爸哭了。爸爸从不轻易落泪,但那次,爸爸哭了。赶来的妈妈和乡亲们都看到了雪雪脸上和小雪嘴里流下的血,也都看到了雪雪和小雪眼里流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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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雪和已长成强壮“小伙子”的小雪拉上车,把我快而稳地送到离村子有二十里远的乡医院去。我被诊断为脑震荡。

而呆在家中的雪雪和小雪,从把我送到医院的那一天起,便开始不吃不喝。小雪的左前腿时不时会抽搐起来,那是它为我暖身子时贴着冰面的一侧。爸爸心疼地用旧布帮它缠上伤腿,一边把精心碾磨的玉米渣和着精细的草喂它。它只是依着雪雪的身体,低着头,不理睬。爸爸又把食槽挪到雪雪跟前,雪雪用前蹄轻刨几个地面,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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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无奈,就舀来一桶温水:“不吃草料,总该喝点儿水吧?”雪雪闻了闻,把脸扭到一边,小雪则是显得有些烦躁地在原地踢踏起来,头一顶,把桶掀翻。一天,两天,三天,爸爸用尽了各种办法,它们就是不吃不喝。爸爸半辈子养马,多么不听话的马到了爸爸手上都变得很乖顺,但这次,爸爸却束手无策。雪雪背上被爸爸用锹把打的伤痕一条条地隆起,很快脱了毛,小雪平时光亮的毛色也变得黯淡杂乱。

已经是第五天了,再这样下去,雪雪和小雪肯定会垮的。爸爸来到医院,跟妈妈说。我一听就急得哭起来,我的雪雪,我的小雪,它们一定是以为我死了,以为我再不回家了,不行,不能让它们这样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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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雪和小雪已没有力气驾车了,爸爸找来五叔家的马,把我拉回家。妈妈把我从车上扶下来,走近马棚。我忍着头痛喊:“雪雪!小雪!”它们同时把头抬起来,它们看到我啦!小雪开始摆头,想挣脱拴在棚杆上的绳索,雪雪则兴奋地仰天嘶鸣……

雪雪和小雪死后,我们家再也没养过马。但它们的故事仍然被乡亲们当作传奇讲起,而我因为实实在在地亲历过见证过,更会深刻地想念它们,感动于它们那充满神性与人性的昭示。

上帝关心流浪狗吗?

玛瑞恩·庞德·威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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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刺骨的天气迫使那只红毛大狗紧紧地蜷成一个球,还把鼻子藏在它沾满污泥的大脚下,老红住在赖瑞理发厅门外,睡在一张破破的小地毯上,这只杂种狗气喘了一个溽暑,每回一看到有小孩从靠近理发厅的那家小杂货店出来时,就会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他们,有些小孩会分一些东西给它。情人节的时候,还会有人在老红的地毯上留下些心形的糖果。

老红曾经有过一个同伴,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狗,这一对忠诚的伙伴总是蜷在一起睡觉,不过在感冒大流行的那阵子过后,黑狗失踪了,老红摇个不停的尾巴不再摇动,以示哀悼朋友离去,当熟朋友弯身轻拍它时,老红连头都懒得抬起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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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有人丢了只小狗在外面,老红马上就收养了它,像只母鸡一样团团围着小狗转,冷冷的夜里,老红也让这只快活的小狗趴在自己的地毯上,还让小狗睡墙边,自己睡在外面比较冷的地方。但小狗很快也失踪了,老狗又再度形单影只。

有那么一刻间,我实在很想把它带回家。往往只是因为那种充满希望的眼神,任何无家可归的狗或猫就能赢得我立即的友谊,但我老公已经说过好几次,我们不能再收养走失的动物,我知道他没错,但有时就是会忘记,每每要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有办法不带感情地回视那些饥饿的流浪狗猫,不过老红从来看起来都是吃饱了的,所以我才决定要跟它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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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我偶然间自理发厅老板娘口中得知,老板每天都会喂老红,“而且从不买便宜的狗食,”她大笑,“都买一些最贵的。”我中途停了下来到理发厅去跟赖瑞说,我有多感激他能喂那只狗狗,但他对我的感谢没什么感觉,还坚持那狗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我一直想把它送走。”赖瑞粗声咕哝着。他骗不了我。

老红在一场大雪暴中失踪后,我常去理发厅问,“赖瑞,它会去哪里啊?”“它走了我才乐呢!它啊!是个大麻烦,而且养它也要花我不少钱。”赖瑞根本不看我,还是继续帮顾客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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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稍后他老婆就告诉我,赖瑞开了好几里的车,只是为了要找老红回来。

第三天,狗狗又出现了,我奔向它、拍拍它的头,但那干燥的大尾巴不再挥舞,甚至连头都不抬了,我摸摸它的鼻子,发现又热又干。我马上冲进理发厅,大叫:“赖瑞,老红病了。”赖瑞还是继续帮客人剪头发,“我知道,都不吃嘛!”“你想它去了哪里?”“很难查证,不过我想一定是在购物中心有人抗议,被拖出来的,你看它的腿。看起来好像走了好几天才回到这里来的。”我压低声调:“赖瑞,让它进来。”店里的客人似乎对我们的对话都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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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我不能那么做。”

我只好离开理发厅,之后几个小时里,我一直试图找个人来一起帮老红的忙。保护动物协会说他们可以收留狗狗,但我得先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横越亚特兰大送它去,可是我根本不知该怎么去那里,加上,也没人愿意收养一只生病的狗,他们只能让它安乐死。我又打电话给一个兽医,但他一听到状况就马上说他不做义诊。消防部门的警察和购物中心的经理都帮不上忙。我的朋友们对此也没有兴趣。我知道自己得不顾老公种种对于流浪动物的规定,带老红回家,不过我也好久没带任何动物回家了。那天晚上我准备好晚餐后透露了口风,老公冷冷问道:“你要我去看那只跟你回来的狗吗?”其实他的意思是:“我会帮你一点忙,但我们不能留下那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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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阁楼,带了个大箱子和一条毛毯,胡乱抓了些阿司匹林和一种小儿用抗生素,又热了些牛奶,最后我宣布:“我准备好了!”把四个孩子挤上车后,我们就启程至购物中心,雪还是不停地下,撑着点,老红,我们就来了。

踏入购物中心时,我的希望在那一刻完全破灭了,它走了。“噢!它准是到那儿去等死了。”我呻吟着,开车在附近绕了好几圈找它、呼唤它,但狗儿都没来。翌日我带儿子们去理发,老红竟然回来了!但它看起来比以前更糟,摸摸它鼻子后,我跑进理发厅:“赖瑞,狗马上就会死在你店门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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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瑞连这种事都不忘逗我,他连头都没抬,“就当它已经死了,今早都没动过好啦!”“赖瑞,”我尖声叫道,“你得想想办法!”

我离开理发厅的时候心情十分沉重,没把老红弄上我的车颇让我跟自己的意志交战了好一阵,它似乎已经不想活了,一思及此我不禁泪湿衣襟,坐在车里时,我一个双胞胎儿子不断地问我一个问题,还问了三次。“上帝关心流浪狗吗?妈妈。”

即使上帝似乎已经远离了,我知道自己还是得回答杰洛米这个问题,但我也觉得有点罪恶感,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拿这个问题来烦上帝。“是啊!杰洛米,上帝关心所有生物。”我真怕他接下来要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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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就求他让老红好过一点,可以吗?妈妈。”“当然可以,杰洛米。”我回答时有点生气,但你能跟一个五岁的小孩说些什么?杰洛米低下头,双手合十,闭着眼说,“上帝,我想跟神说,请你让老红再度好起来,还有拜托……派一个男孩来爱它,阿门。”

杰洛米很有耐性地我祷告,我很想告诉他到处都有动物在生病,但我也祈祷了,“亲爱的主,感谢神照顾你的子民,拜托神派个人来照顾老红,请快一点。”

强在我们的祈祷文上又加了些话。我才倒车出停车场,眼泪却已掉了下来,但杰洛米和强似乎没注意到,杰洛米还摇下车窗,对外面愉快地叫道:“再见啰,老红,你不会有问题的,一定会有人来这里带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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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开时,疲倦的老狗只微微抬起头。两天后,赖瑞盯电话给我,“猜猜怎么着?”我连问都怕。“你的狗好得很。”“什么……怎么会……”

赖瑞的声音中有种掩藏不住的兴奋。“昨天一个兽医来我这儿理发,我让他看了狗的状况,因为你快把我给搞疯啦!他给老红打了一针,现在没问题了。”

几个礼拜过去了,老红还是住在理发厅外头,有时我会怀疑它有没有注意遇到店里来那些有家庭的狗儿,那些狗通常会趴在车窗上对着老红吠,或是盯着它看,但老红通常都不搭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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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米则还是常说上帝一定遣某人来疼惜老红这类的话。

一天当我们开车经过理发厅,却发现老红已经不见了,我马上进去问赖瑞,老红上哪儿去了。赖瑞一见我进来马上露齿微笑,“昨天发生了件怪事,有个带儿子上我这儿理发的女士,我不认识他们,可能是刚搬来这附近的,她问到狗的事情,因为小男孩跟老红很投缘,我跟她说狗没人养,她就带老红回家去了。”

“赖瑞,不要逗我。”“我干吗逗你?我有她的电话号码,给你好了,她还带狗去注射一些预防针,又给它洗了个澡,你要是见到老红坐在别克轿车前座的样子,我是不知道其它狗会怎么样啦!不过我想它是在笑哦!我可从来没看过那么幸福的狗。”我快步走出理发厅,不想让赖瑞看到我的眼泪。

~~~节选自 小平的《动物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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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动物散文》系列请看[458249],卷尾含完整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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