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剧本角色

无惮
男,0岁
出场时55岁,剧终时65岁

巧玲
女,0岁
50多岁

瘦马
女,0岁
30多岁,会粤语较佳

慕飞
男,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老黑
男,0岁
50岁左右

牛布
男,0岁
40岁左右
鳄 鱼
(四幕话剧)
剧中人物(4男2女)
单无惮(简称无惮)——原系中国某海滨城市市长,仪表堂堂,派头十足。2004年因贪腐畏罪逃往美国。此剧开始时他五十五岁,剧终时六十五岁。他出身贫寒农家,少时勤奋读书,曾因一边挖野菜一边背诵唐诗宋词而得乡里美誉;中学毕业后,曾任小学代课教师,因文笔出众,被调到县委宣传部通讯报道组,其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与吴巧玲结婚;“文革”结束后参加首届高考,进入大学中文系学习。在校期间,因是党员,且口才与文才均佳,颇受校方重视与同学拥戴;毕业时因顾念家庭,放弃到中央国家机关工作的机会,回故乡县委宣传部任职;此后仕途平顺,升迁至地级市市长,官声甚佳。他的贪腐之路与大多数贪官类似,只是手笔较大,不零敲碎打。
刘慕飞(简称慕飞)——曾任单无惮秘书,通英语,无惮的亲信,后辞职与瘦马合伙开公司。与瘦马一起赴美,为无惮外逃打前站。他好赌,到美国后很快将财产输光,寄生在无惮家。他与瘦马有暧昧关系。无惮对此早有察觉,但身为逋客,不通英语,一切皆依仗慕飞对外联络,因之对他与瘦马的关系只能装聋作哑。
牛布——四十岁左右,曾任《滨海时报》记者,是无惮的瓜蔓亲戚。他自称是诗人、作家、民主斗士,混在美国,持有绿卡,后以无惮经历为素材写了一本书,发了财。
小涛——单无惮与吴巧玲所生儿子,生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赴美后在一所三流大学混了几年,后染上毒瘾,开枪自杀。他也持有绿卡。
鳄鱼——会说人话
老黑——在美华人,专做观赏鱼生意,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是单宅的常客。
黄大师——本名唐黄,风水先生。
魏局长——逃亡贪官,原系市文化局局长,无惮部下,后回国自首。
马秀花(简称瘦马)——单无惮的情妇,比无惮小二十多岁。她原是市政府招待所服务员,文化水平不高但人极聪明;与无惮相好后,被提拔为招待所副所长、市建委办公室主任;后辞职成立房地产公司,在无惮帮助下,低价拿地,高价转让,大发横财;在无惮外逃之前即转移财产,在美购买别墅,并加入美国国籍。
吴巧玲(简称巧玲)——单无惮之妻,年龄与无惮相仿,无惮的小学、中学同学,其父是公社食品站站长。巧玲中学毕业后回乡任代课教师,后转正,曾在县教育局任一般干部。巧玲的家境优于单家,生活困难时期,无惮曾得到过巧玲的帮助。巧玲2000年时辞去公职,以伴子读书的名义赴美定居,持有绿卡。
灯罩——女,三十岁左右,行为艺术表演者,与牛布同居。
唐太太——中国金融界某著名贪官包养的“二奶”,持有美国绿卡。其情夫在国内被“双规”,后判刑。她起初混在美国,后来办了一家出版社,出了牛布的书,赚了不少钱。
女佣、男工数人。
关于BGM
1. BGM为仅供参考的串场音乐,可根据乐曲长度自行暂停播放。
2. BGM与音效声都须手动播放及停止。
开场铃声
第一幕
第一场
〔2005年5月5日,无惮生日。
〔美国西海岸某市富人区一栋豪华别墅,地处半山,面向大海。坐在客厅里可以俯瞰宁静的港湾。港湾里白帆点点,鸥鸟翻飞,巨大的轮船无声地滑过。远处是横跨海湾的雄伟大桥。
〔客厅右侧,是无惮的半敞开式书房,中间格扇相隔,有月亮门与客厅相通,左侧有楼梯通向楼上,别墅入口亦在左侧,登场人物均由左侧上。
〔客厅正面横亘着一个长方形的大鱼缸。一个人横躺进去绰绰有余。鱼缸里养着色彩艳丽的热带鱼,有绿色的水草、红色的珊瑚点缀其间。开场时此鱼缸用红布遮住。
〔大鱼缸前面是半圈沙发、一张茶几。在合适的位置放一张麻将桌。
〔大幕拉开时,无惮已坐在沙发的正位上。他摇了一下铜铃,女佣端着一杯茶和一叠报纸上。
〔无惮喝茶,看报。
〔慕飞从台侧悄悄地走到无惮身后。
无惮:说吧,有什么情况。
慕飞:我先给您说一下美国的情况。
无惮:美国的情况与我有什么关系?
慕飞:咱们这不是住在美国吗?
无惮:可我总觉得这是个梦。
慕飞:市长,这不是梦,是事实。
无惮:当我不做梦的时候,一切都是梦;只有当我做梦的时候,一切才都是真实。
慕飞:市长,您本质上是个诗人。
无惮:初中时我即在省报上发表过诗歌;大学时,我在国家级文学期刊上发表过诗歌。
慕飞:如果您不从政,现在就是大诗人。
无惮:你这是拍马屁!
慕飞:发自内心的。
无惮:(冷冷地)我记得曾经对你说过许多遍了,我最不喜欢别人悄悄地出现在我身后。
慕飞:(谦恭但略带讥讽地)对不起,市长,我忘了。
无惮:我也对你说过,不要叫我市长了。
慕飞:对不起,市长,我忘了。
无惮:(一字一顿地)我已经不是市长了。
慕飞:对不起,市……叫习惯了,发音器官也有惯性。
无惮:说说吧,我们滨海市昨天有哪些新闻
慕飞:青云大桥通车典礼。
无惮:终于通车了。
慕飞:出席通车典礼的有省委领导顾衡、市委书记赵良新,市长梁魁主持典礼。
无惮:好,很好。
慕飞:这是典型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无惮:准确的说法是前任奠基,后任剪彩。
慕飞:如果您晚出来一年,主持典礼的是您!
无惮:(自嘲地)晚出来一年有可能我在主持通车典礼,更大的可能是我在写交代材料。
慕飞:其实您没有什么事……您那点事,多大的一点事啊!
无惮:(摆摆手)别说了,已经这样了。
慕飞:他们最不应该的是把大桥的名字给改了。您原本定的名字多好啊!起凤大桥,大桥的造型像凤凰展翅,象征着我们滨海市像凤凰一样腾飞。
无惮:如果我是他们,我也会改的。
慕飞:青云大桥,青云直上,升官梦嘛。
无惮:不要庸俗化阐释。这也是原方案中有的,大桥这头是青城区,对面是云港镇。
慕飞:不如“起凤”有气魄。
无惮:我是有私心的。我的父亲名叫单起,母亲名叫于彩凤。
慕飞:这么巧妙,您若不说,谁也想不到。
无惮:他们把名字改了,说明他们已经想到了。
慕飞:他们不改,老百姓也不会知道的。
无惮:是老百姓先知道了,然后他们才想到的。这世界上,也许有上帝不知道的事情,但没有老百姓不知道的事情。
慕飞:市长,以前在国内时,我还没发现您的水平这么高,可出来之后我发现您就是一个哲人。
无惮:刚才说我是诗人。
慕飞:诗人中的哲人,哲人中的诗人。
无惮:我刚才还说过,已经都这样了!
慕飞:(递上几张照片)我从网上下载了几张青云大桥的照片,您过过目。
无惮:(欣赏照片)看上去还挺美。设计是一流的。
慕飞:看上去也还结实。
无惮: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慕飞:网上有人说这是个纸糊的风筝。
无惮:那是胡说!(沉思片刻)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我就摊开了说吧。我承认这座大桥建设过程中存在贪腐现象,甚至是比较严重的贪腐现象,但那是预算的一部分。
慕飞:您的意思是?
无惮:扣除了贪腐那一部分,剩下的钱足以保证这座大桥的质量。我不敢保证它像赵州桥一样千年不倒,但我敢保证它一百年后还屹立在那里。
慕飞:我坚信不疑。
无惮:为了保证工程质量,你应该还记得,我对那些承包商们说,该拿的钱大家都拿了,如果谁还敢偷工减料,我就刨了谁的祖坟!
慕飞:您这句话流传甚广。
无惮:你也不会忘记,我每周至少去工地视察一次。
慕飞:您还经常搞突然袭击,不打招呼,突然出现在工地上。有一次,您亲手扇了那个外号“灰耗子”的包工头一记耳光,一记响亮的耳光。
无惮:打人总是不对的。
慕飞:但这一耳光让让您的威信大增,老百姓都拍掌叫好,还给您起了一个外号,叫“铁巴掌”。
无惮:为此事,我在省委领导面前做过检查。——但我坦率地告诉你,做这种检查是愉快的。因为,我知道自己赢得了民心。从这种意义上说,做一个好官,真是一种幸福!(慕飞大声不停地拍手)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女佣上。
女佣:老爷,车备好了。
无惮:我对你说过,不要叫我老爷。
女佣:是的,老爷,但是我叫习惯了。
无惮:习惯是可以改的。
女佣:是的,老爷。
无惮:让他等一会儿。(转问慕飞)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慕飞:今天是2005年5月5日,您的五十五岁大寿!
无惮:五十五岁,土埋到胸口了。
慕飞:别这么说啊市长,五十五岁,年富力强,大有可为。
无惮:我还有什么可为?等死而已。
慕飞: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
无惮:老母在堂,不做寿!
慕飞:是是,但老人家远在国内。我们这边,小规模的,何况,今天日子特殊。
无惮:嗯?
慕飞:2005年5月5日,五十五岁。
无惮:八八八八,发发发发;九九九九,长长久久;这五五五五五,有什么说法?五十五盒三五牌香烟?
慕飞:打扑克时,除了大小王,五是最大的。
无惮:九九九,劝君更尽一杯酒;五五五,谁能知我心中苦!(对女佣)出发!(女佣帮他穿上风衣,递给他墨镜、帽子)这个马大夫,医术还可以,我去扎过几次了?
慕飞:算上这次是第六次。
无惮:能不能请他来家扎?
慕飞:跟他谈过,他说他从来不出诊。
无惮:还有不出诊的医生?
慕飞:在滨海市没有,在这里还真有。
无惮:落时的凤凰不如鸡?
慕飞:大丈夫能屈能伸。
无惮:我只能屈着了!走。
〔无惮由女佣陪伴下。
汽车发动开走
〔瘦马出现在楼上弧形的栏杆内,这里应该是与卧室相连的一个空间,可以俯瞰整个客厅,亦可透过玻璃远眺港湾风景。她身穿睡衣,用一把红色的梳子梳理着披散的长发。
慕飞:(不快地)还以为这是滨海市啊,这是美利坚合众国!
瘦马:(懒洋洋地)说谁呢?
慕飞:(吃了一惊,略带讥讽地)夫人?夫人,您睡好了?
瘦马:(粤语)我睡好没睡好,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慕飞:(暧昧地,粤语)你睡得好不好,我当然知道啦。看气色,睡得不错。
瘦马:吃了两片安眠药,睡了两个小时,这算错呢,还是不错呢?
慕飞:有人吃两片安眠药,只能睡一个小时。
瘦马:这么说我睡得还不错?
慕飞:但也有的人一片安眠药也不用吃,就能睡十个小时。
瘦马:也有人吞下一瓶安眠药便能睡一觉,睡到地球毁灭。
慕飞:(笑)抬杠是不是?
瘦马:我如果不找个人抬抬杠,不是要变成白痴吗?
慕飞:大学时听我的老师说,黑格尔经常半年不说一句话。
〔瘦马把梳子往头发里一插,抓住一条拴在栏杆上的看上去很柔软的红绳子。
瘦马:黑格尔——(纵身滑下)呀——哈哈哈!
〔瘦马越过鱼缸,稳稳地落在无惮适才坐过的椅子上。
慕飞:(讥讽地)夫人,您常有惊人之举!
瘦马:“夫人”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总是这么别扭。
慕飞:你们家的人为什么总是爱在称谓上较真呢?
瘦马:我们合伙办公司时,你叫我“马总”。
慕飞:是这样叫过。
瘦马:当着他的面时,你叫我“瘦马”。
慕飞:是的。
瘦马:你看着我不顺眼,想骂又不敢时,就叫我“夫人”。
慕飞:偶尔会有这样的潜意识。
瘦马:但有的时候,你会叫我“马儿”“小瘦马儿”……
慕飞:确有这种情况。
瘦马:所以,从你对我的称谓,可以知道你的心情。
慕飞:人非草木,总是会有些情绪变化。
瘦马:你以为草木就没有情绪吗?
慕飞:你说有就有。
瘦马:不是我说有,是他说有。
慕飞:他说有当然更有啦。——我想起来了,有一年他针对个别市民偷剥杜仲树皮的不文明行为做过一个报告,其中谈到过植物的情感问题,哈哈哈哈!
瘦马:也不是他说的,是他老婆对他说的。——他老婆的继母好骂人。有一次,院子里有棵枣树碰了她,她骂了一上午,你猜怎么着?——那棵枣树叶子由绿变黄,由黄变枯,第二天就死了。
慕飞:我的天,骂死一棵树。
瘦马:你说她在这样一个继母手下长大,该有多扭曲。
慕飞:(幸灾乐祸地)她不是你的冤家对头吗?
瘦马:(不屑地)她也配?我跟她是井水不犯河水。
慕飞:平心而论,老头子对你还是不错的。
瘦马:可他至今也没给我个名分。
慕飞:她是有名无实,你是有实无名。甘蔗没有两头甜。
瘦马:我可见过,有的甘蔗从根甜到梢儿。
慕飞:那你见的肯定不是甘蔗,那是棒棒糖。
瘦马:你就会跟我油嘴滑舌。
慕飞:陪夫人解闷儿。
瘦马:又来了。
慕飞:不过,我劝你,这名分的事儿,不提也罢。
瘦马:为什么?
慕飞:老头子现在的口头禅是“已经都这样了”。
瘦马:他起码登报声明一下。
慕飞:那你还不如让他回国自首去。
瘦马:娘希匹!
慕飞:怎么说脏话啊!
瘦马:(粤语)我这是跟蒋中正学的。
慕飞:蒋中正……今天是老头子生日,我们要想法让他高兴。
瘦马:那要看我高兴不高兴。
〔女佣上。
女佣:夫人,早——早餐准备好了。
瘦马:(对慕飞)你跟我一起吃吗?
慕飞:我已经吃过了。
手机铃声
慕飞:(接答)喂,我是,你哪位?牛先生,对对对,单先生十点回来,提前到一会儿?当然可以,欢迎欢迎,待会儿见。
瘦马:什么人?
慕飞:老头子的外甥。
瘦马:从哪里冒出了个外甥?
慕飞:说是老头子的姐姐的儿子。
瘦马:老头子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慕飞:也许是堂姐,或者是表姐。
瘦马:又是来蹭饭吃的。
慕飞: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瘦马:我们——富吗?
慕飞:你们富吗?你们应该算是很富的啦!
瘦马:你也不穷。
慕飞:刚出来那会儿,我不敢说穷;现在,我是真穷。
瘦马:好赌是中国人的劣根性。
慕飞:赌博,是我的信仰!
瘦马:如果你是我的老公,我把你的手剁了!
慕飞:没有手也能赌。
瘦马:那才叫高手。
慕飞:但是我已经不赌了。
瘦马: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吃屎。
慕飞:很多貌似正确的话其实是不正确的。——如果有肉,狗不会吃人的排泄物。
瘦马:同样一句话,被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一修饰,就显得文质彬彬。
慕飞:谢谢夫人夸奖。
瘦马:你真的不跟我一同吃早餐吗?
慕飞:(停顿)我跟你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借钱。
瘦马:你说过多少次“最后一次”了?
慕飞: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啦。
瘦马:我干脆帮你把钱直接汇到赌场,反正早晚要输光。
慕飞:赌博的乐趣就在过程,但我这次真不是去赌,真不是!我得去还一个人的债。
瘦马:其实你可以用那张卡上的钱。
慕飞:那张卡上的钱是老头子的,用于支付家庭生活费用。我,君子固穷,取之有道。我借的是你的钱。
瘦马:还有句老话叫“羊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
慕飞:狗要真的吃了羊肉包子,(挑逗瘦马)肯定会叼回一只野兔子。
瘦马:(躲,对远处站着的女佣)小辛,给我榨一杯西柚汁儿。
女佣:是,夫人。
〔瘦马将垂搭在鱼缸外的红绳子抛上去。
慕飞:怎么不从这儿溜上去呢?
瘦马:这跟你们官场是一样的:哧溜下来容易,爬上去可就难啦。
慕飞:能上能下才是好马。
瘦马:(沿着楼梯上楼,回首道)上有多种上法,下也有多种下法!
手机铃声
〔慕飞接电话。
慕飞:Go ahead...Speaking...Yeah, yeah, I konw..Good, good, good… Seafood, yeah...lobsters, sure... crabs... abalone and sea cucumber, should be from Liaoning or Australia... good, I’ll be there.
〔女佣引牛布有几分拘谨地走上来。
牛布:(谦恭地)您好!刘先生。我是牛——
慕飞:牛布先生吧?欢迎欢迎!
牛布:(递给慕飞一张名片)请多指教!
慕飞:(读名片)环球诗人,著名作家,《真真理报》总编。
牛布:徒有虚名,徒有虚名。
慕飞:(吩咐女佣)小辛,给牛先生上茶。(指指沙发)请坐。
牛布:(拘谨地落座)我舅舅出去了?
慕飞:(反应片刻)噢,对对对,市长出去了。(看看手表)一会儿回来。
牛布:(感慨地)这房子可真够气派的!
〔女佣将一杯茶放在牛布面前。
牛布:哟,谢谢您谢谢您。
慕飞:牛先生,到了舅舅家,就跟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
牛布:是是是,谢谢您。
慕飞:抽烟可以的。
牛布:谢谢,不抽。
慕飞:那您自便。
牛布:可以吹箫吗?
慕飞:当然——可以。
牛布:谢谢。
〔牛布吹奏《苏武牧羊》。
第二场
汽车停车剎车声
〔无惮上,女佣上前帮他脱外衣,接墨镜、帽子。
慕飞:(对牛布)市长回来了。哦,你舅舅。
无惮:(舒展着胳膊,活动着脖子)似有贵客临门啊!
〔牛布看到无惮登场时即慌忙站起,有点无所措手足。
慕飞:(指着牛布对无惮)市长,这就是牛布先生。
牛布:(鞠躬)舅舅……
无惮:(上下打量着牛布)似曾相识啊!
牛布:十五年前,您刚当上副市长时,我去您的办公室找过您。
无惮:(努力回忆着)噢,有印象,你也变老了。你几岁了?
牛布:四十了。
无惮:(坐在正位上,示意牛布)坐!
〔牛布坐下,又站起,上前倾身递给无惮一张名片。
无惮:(费劲地看着名片,伸出一只手,慕飞从旁边的小桌上取过老花镜递给他)我那个老姐姐——你母亲还好吗?
牛布:(欠了一下身)还好。
无惮:你母亲是老大还是老二?
牛布:(欠身)是老二。
无惮:是下巴上有块黑痣的那位吗?
牛布:那是我大姨。
无惮:她还好吗?
牛布:她去世了。
无惮:噢,成了古人喽!(摘下眼镜,将名片扔到茶几上)《真真理报》,那就是说,还有《假真理报》?
牛布:很多所谓的真理其实是伪真理。
无惮:你这张《真真理报》登载的都是真真理?
牛布:我们尽力向真理靠拢。
无惮:怎么个靠拢法?
牛布:我们以事实为根据,揭开事件的内幕,还事件以真相,以真实的事实论证我们的理论。
无惮:(摆手)我想起来了,你去找我时是《滨海时报》的记者。
牛布:那是我最屈辱的经历。
〔慕飞的手机响。
手机铃声
慕飞:市长,我得出去一下,鲍翅行新进了一批辽参、澳鲍,我去验验货。
无惮:辽参澳鲍,纯属胡闹。灭亡之前,猖狂一跳。
〔慕飞下。
〔女佣为无惮上茶,又端上一支高级雪茄和吸雪茄的工具。
无惮:(对牛布)喝茶。(牛布端起茶呷了一小口)吸烟吗?
牛布:以前吸过,戒了。
无惮:戒了好。(点燃雪茄)从吸烟这件事儿上,足可以看出人类的弱点。
牛布:丘吉尔说过,总有一天,科学会证明吸烟的好处——他活了九十多岁。
无惮:有很多名人语录,其实是你们这种人捏造的。
牛布:(讪笑)这也是人类的弱点之一。人总是愿意相信名人的话。
无惮:假托名人,伪造真理。为了打鬼,借助钟馗。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啊!
牛布:您讲得对。
无惮:(弹弹烟灰,身体后仰)说说你吧,在这边生活得怎么样?
牛布:(讪笑)混着呗。
无惮:哪一年出来的?
牛布:1990年。
无惮:你太太呢?
牛布:离了。
无惮:孩子呢?
牛布:跟着他妈妈。
无惮:加入美国籍了?
牛布:如果我想加入,当然可以加入,但是我不加入。
无惮:(讥讽地)是吗?那你还是回去好,与其在这里混着,不如在那边混着。
牛布:其实我在这边不是混着,我在用我微弱的力量,在促进人类社会的民主、自由、公平、正义……
无惮:(摆手打断牛布的话)这些话就不要讲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牛布:没事,多年没见了,来看看您。
无惮:我记得你上次找我,是为了当记者部副主任?
牛布:那是我一生中的——
无惮:当上了没有啊?
牛布:——耻辱。
无惮:我记得是跟你们总编打过招呼的。
牛布:没当上。
无惮:他们应该让你当上。
牛布:其实我从您的办公室一出来就后悔了。我站在过街天桥上,看着桥下来来往往的车流,听着桥上卖杂品的小贩们的吆喝声,心里想,我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良知的记者吗?我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敢于与权势斗争的斗士吗?我不是一直在用最激烈的语言批评官场的腐败吗?我不是一直瞧不起那些为五斗米折腰的追名逐利之徒吗?我怎么能堕落到为了一顶小乌纱帽去求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舅舅呢?在那一时刻,我真想纵身从天桥上跳下去——
无惮:为什么没跳下去呢?
牛布:身后烤地瓜的香气勾起了我的食欲!
无惮:(仰身大笑)哈哈哈哈!
牛布:我买了一个烤地瓜,一边吃着一边走下天桥。我一边吃着烤地瓜一边走下天桥一边想,地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是中国人最应该感谢的食物。尽管有一段时间它倒了我们的胃口,但我们吃了几年白面馒头之后,又开始怀念地瓜的滋味。而且,据日本人研究,地瓜是最健康的食品,能预防多种疾病。
无惮:可你现在在这里啃汉堡、吃三明治。
牛布:中国人开的超市里能买到地瓜,我每周最少吃一次。
无惮:说起地瓜,我比你专业。
牛布:我读过舅舅赞美地瓜的诗歌!
无惮:那是顺口溜,不是诗。
牛布:(背诵)吃地瓜的人,比吃馒头的人更热爱这片土地。吃地瓜的人,比吃肉的人更有骨气!
无惮:听起来像是卖地瓜的广告。
牛布:好诗都可以做广告,或者说,好的广告都是诗。
无惮:坦率地说,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没有什么好感。但我还是为你打了招呼,知道为什么吗?
牛布:您是我舅舅嘛。
无惮:因为地瓜。你母亲,不,你大姨,下巴上有痣那位——当时村里人都戏言她有娘娘之相——她带我去倒地瓜——就是在公家收获后的地瓜地里翻找那些遗漏的。她倒了满满一筐,我倒的连筐底都遮不过来。到了村头,她将自己筐里的地瓜分给我一半。她说,(方言)兄弟,你不是干这个的,好好念书吧。我至今还记得她那同情的、殷切的眼神。当时我就暗暗叮嘱自己:如果有朝一日混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姐姐。
牛布:大人物都有类似的经历。
无惮: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县里当了干部,有一次回家看望父母,在街上遇到了她。我对她说起当年倒地瓜的事,还问她为什么能倒那么多,而我倒不着。她说,(方言)兄弟,我天生是个倒地瓜的呀。——她还挺幽默。
牛布:我大姨说话就是很风趣。——我记得有一次她到我们家去,正好我父亲过生日吃面条。刚端上桌,梁头上的燕子把一摊屎端端正正地拉在她碗里,她说,(方言)好卤头!
无惮:(不无夸张地大笑)哈哈哈哈哈!
〔瘦马穿着一件艳丽的旗袍从楼梯上走下来。
瘦马:这么热闹?
〔牛布慌忙站起来。
无惮:(对瘦马)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指牛布)这是牛布,牛先生,我的外甥。
〔牛布欲掏名片,无惮顺手将茶几上的那张名片递给瘦马。瘦马瞥了一眼,又将名片放到身后小桌上。
瘦马:(冷淡地)您好!
牛布:(点头哈腰地)您好!
无惮:(对牛布)这是我的夫人,瘦马。
牛布:舅妈。
瘦马:瘦马,不是舅妈。
牛布:(略显尴尬)名叫瘦马的舅妈,舅妈名叫瘦马,您的名字很有趣儿。
瘦马:(白一眼无惮)乱给人改名字。
无惮:此马非凡马,房星不是星,上前敲瘦骨,凛然有铜声。
瘦马:卖弄!
牛布:舅舅是中文系科班出身。
无惮:(对瘦马)坐下坐下,跟我们聊天儿。(指牛布)听他说我那老姐姐的事儿。
瘦马:(看一下表)你是时候去换件衣服了吧?
无惮:(对牛布)今天是我生日,你留下吃饭!
〔牛布慌忙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瓶子、一个纸包。
牛布:(将瓶子递给无惮)舅舅,这是我母亲亲手腌制的香椿,前天刚托一个老乡带来的。
无惮:(拧开瓶盖,嗅了一下)家乡的味儿。
牛布:(将纸包揭开)这是给舅妈的,真正的天山野生雪莲,对女性特别有用。
瘦马:这东西怎么用?
牛布:可以炖鸡,也可以泡酒。
瘦马:(呼唤女佣)小辛!(女佣趋前)把这个收好。
无惮:(对女佣指香椿瓶子)小辛,把这个放到冰箱里,不许给别人吃。
瘦马:小气!没人吃你这些霉变的东西。
无惮:怎么能这样说话!(对牛布)她是小女孩儿,口无遮拦。
牛布:人各有口味。其实,没有霉变就没有饮食文化。
无惮:怎么说?
牛布:臭豆腐、臭鸡蛋、臭奶酪,酸萝卜、酸黄瓜、酸白菜,都是因为霉变成为美味。
无惮:闻着臭,吃着香。
瘦马:臭味相投。
无惮:是啊,很多习以为常的事物,你不去想它,也就罢了,你一去想它,就发现其中有很深的道理。为什么新鲜的东西偏要放臭了再吃?为什么闻起来很臭的东西吃起来却很香?
牛布:这又是人类的弱点之一。人总愿意追求新奇,追求刺激。
无惮:这是优点!
瘦马:是吃饱了撑出来的十三点。
无惮:(大笑,对瘦马)你陪着他聊会儿。
瘦马:(对无惮)穿那件缎子唐装。
无惮:知道了
〔无惮沿楼梯上楼。
牛布:舅舅思维敏捷,辩才了得。声若洪钟,是天生的演说家!
瘦马:空话连篇,外强中干,纸老虎一个。
牛布:官场上混久了的人,难免会说一些套话。但舅舅跟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
瘦马:哪儿不一样?
牛布:舅舅能够跳出官场,弃暗投明,这种决断,是一般人做不出的。
瘦马:这里——明吗?
牛布:这里——起码没有沙尘暴和雾霾。
瘦马:他更愿意生活在沙尘暴和雾霾里。
牛布:我像理解我自己一样理解我舅舅。
瘦马:那你理解——我吗?
牛布:我不敢说理解您,但我已经明确地感觉到您是非同一般的女人。
瘦马:牛布先生,你来这里不会是仅仅为了恭维我们吧。
牛布:(似乎颇有骨气地)您放心,我是不会向你们——借钱的。
瘦马:也不要拉你舅舅参加政治活动,他要安度晚年的。
牛布:虽然不是嫡亲的舅舅,但毕竟我母亲的曾祖父与他的曾祖父是亲兄弟,所以我们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你不能怀疑我的真诚和亲情。
瘦马:当然了,皇帝也有几家穷亲戚。我可没说您是刘姥姥啊!
牛布:您如果说我是刘姥姥那是抬举我。王熙凤最后全仗着刘姥姥呢。我也没说您是王熙凤。
瘦马:我学历不高,但《红楼梦》我看了三遍。
牛布:我只看了两遍。
瘦马:我看的是电视剧。
牛布:我看的是小人儿书。
〔慕飞与老黑上。
老黑:单太太!哈哈哈哈!
慕飞:(指牛布)这是单先生的外甥,牛先生。(回指老黑)黑先生,养鱼专家。
老黑:(抱拳对牛布)老黑,做小生意的。
瘦马:已经不是小生意了,(指一下红布遮盖的鱼缸)是大生意了嘛。
老黑:(抱拳,笑)您说得对,这的确是一单大生意。
瘦马:你可别坑我们。
老黑:如果我说没从您这儿赚钱,那我是孙子;但如果说我从您这儿赚了不该赚的钱,那我是孙子的孙子。
瘦马:也就是说你从我们这儿赚到了你该赚的钱,所以你不是孙子。
老黑:您是多么明白的人,我不敢往您的眼里揉沙子。(对慕飞)这位刘先生,可是你们家的把门虎,他砍价那个精,那个狠,就像买白菜的老太太,一层层剥我的帮子,直到把我剥成一个白菜核儿。您说是不是啊刘先生?
慕飞:我们看中的是你的人品。
老黑:您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做生意做到最后,就是靠人品。
瘦马:(对牛布)这话对吗?
牛布:我同意黑先生的说法,其实这世界上任何事情要想做好做大,看的都是人品。譬如我们这些搞文学的,人品不高尚,作品能高尚?
无惮:(穿一件红缎子唐装,边下楼梯边说)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牛布:舅舅,这两句诗您都知道?
慕飞:还有市长不知道的吗?
无惮:不知道的太多了。
老黑:(毕恭毕敬地)单老爷好!
无惮:(指红布遮盖着的鱼缸)你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揭幕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老黑:听老爷您的吩咐!
无惮:(指指慕飞与瘦马)我一切听他们的。
慕飞:等宾客到齐后,举行个简单的仪式。
无惮:还有宾客?
慕飞:我请了小涛公子。
无惮:(严肃)他算什么宾客?他来吗?
慕飞:他的手机一直关着。只好……跟夫人联系了一下,让她转告公子。
瘦马:(对牛布)我觉得贾政是个好父亲。
牛布:(支吾地)贾政么……
瘦马:贾政用大板子抽贾宝玉那场戏我看着特别过瘾。那个花花公子就该活活打死!
无惮:赵姨娘也这样想。
瘦马:我还不如赵姨娘呢。
无惮:如果赵姨娘敢像你这样,也要挨大板子的。活活打死都是可能的。
瘦马:谁敢动我一根寒毛,我让他竖一根旗杆!
无惮:女人不能竖旗杆,如果好好表现,可以争取竖牌坊。
瘦马:呸!你给她竖去吧,我不稀罕。
无惮:(对老黑)老黑,你这儿有卖马具的吧?
老黑:(愣了一下)马具?
无惮:笼头、缰绳、鞭子什么的。
老黑:有啊!我一个朋友就是开马具店的!老爷,您是想骑马是吧?我给您联系马术俱乐部,给您办VIP卡!
无惮:我要驯马。
瘦马:我踢死你!
老黑:那我去联系——
牛布:黑先生!我舅舅是幽默大师。
老黑:(自嘲地)粗人,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无惮:还有其他客人吗?
慕飞:照您的吩咐,我们尽量低调。
无惮:这么说齐客了?
慕飞:如果公子不来,就齐了。
无惮:他不敢来,大概怕挨板子吧。
慕飞:那就齐了。
无惮:(不无悲凉地)那就典了礼吧!
慕飞:我们原计划等15点5分5秒开始典礼。
无惮:你就把现在当成是15点5分5秒。
牛布:舅舅讲的是中国时间。
慕飞:太对了!(朗声)庆祝单无惮先生五十五岁诞辰暨全球最大热带鱼缸揭幕仪式现在开始。
〔两条红布幅从楼上悬下来,红布上写着: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黑与慕飞将笼罩鱼缸的红布揭开,显示出鱼缸面貌。
〔鱼缸里灯光很亮,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游动着。
慕飞:下面请鱼缸设计、制造者黑有亮先生发表演说。
老黑:(从怀里摸出一纸讲稿,读)尊敬的单大爷——单老爷,尊敬的单大娘——单太太,尊敬的刘秘书,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下午好!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
无惮:把讲稿收起来!
老黑:(尴尬地收起讲稿)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
无惮:连你一共五个人。
慕飞:(拍掌)太好了,五个人,今天又是2005年5月5日15点5分5秒,庆祝市长五十五岁大寿。九个五,九五至尊!
无惮:(自嘲地抖了一下身上的唐装)黄袍加身?——横竖是一场闹剧,往下演吧。
老黑:我还是介绍一下鱼缸吧。(朗声)这鱼缸长6米,高2米,宽1.5米,容量18立方米,用子弹都打不透的特种钢化玻璃制成……据我所知,在家用鱼缸中,这是全球最大、最豪华、最漂亮、最富丽堂皇的……
无惮:好好好,祝你能多找到几个我这样的冤大头!往下进行!
慕飞:下面请环球诗人、著名作家牛布先生发表贺词!
牛布:亲爱的舅舅、瘦马夫人、刘秘书、黑先生,还有这大鱼缸里的鱼:佛教讲六道轮回,众生平等,这鱼缸里的鱼,也许前身是达官,是贵族,是流氓,是盗贼。
无惮:空气中还有很多微生物,你那身衣服里也许还有虱子吧?
牛布:舅舅真是我的知音。我的意思是说,人生是个短暂的过程,但正因为短暂,才使我们倍加珍惜生命中每分每秒;当然,我们珍惜生命,并不代表我们贪生怕死——
瘦马:今天是你舅舅的生日!
牛布:你以为我是口误吗?不是的,我是说,只有看破生死,才能成为智者,只有成为智者才能超脱,只有超脱才能长寿;我舅舅是智者,所以我舅舅超脱,因为我舅舅超脱,所以我舅舅长寿。祝舅舅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无惮:(响亮地大笑)我要订阅你的《真真理报》。
牛布:免费赠阅,请舅舅指示。
瘦马:一个乌鸦嘴,一个神经病!
慕飞:各位各位,下面该请我们的寿星佬发表演说啦!
无惮:我是说给鱼听呢,还是说给人听?
慕飞:人鱼皆听。
无惮:那我说给鱼听,你们可以旁听。
瘦马:基本上疯了。
无惮:(走到鱼缸边,朗声)亲爱的鱼们——看到你们活泼的游姿,看到你们鲜活的身影,我感到由衷的愉快!刚才我那外甥说,你们的前身很可能是达官、贵族、流氓、盗贼,但你们现在是鱼。你们是鱼,就要在水里生活,离开水一会儿你们就成了死鱼。从鱼的角度看,你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生活在这么大的鱼缸里,没有天敌伤害之危,没有食物短缺之忧;但从人的角度看,你们又是可怜的,因为我可以饿你们一个月,我可以把你们捞上来送到厨房里去刮鳞破肚、煎炸烹炒。当然我也可以把你们放归大海,可你们知道什么是大海吗?(忽问老黑)这些都是人工繁育的吧?
老黑:是的,都是人工繁育的,我们运用了基因技术。
无惮:不知道大海,是你们的幸运。而我,对着一群人工繁育出来的怪物,我给它们讲大海?就像瘦马女士刚才说过的,我“基本上疯了”。既然“基本上疯了”,那我就说两句疯话:第一,所谓的幸福,是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的;第二,再大的鱼缸,也不如大海大!
〔众热烈鼓掌。
瘦马:(对牛布)怎么样?
牛布:舅舅是大海,我就是这个鱼缸。
慕飞:市长在国内时,每次演讲,都会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