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故事一路生花】篇贰 岔路人生

1.   目睹被卖

几天后，好像是早上，申老头家突然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老头。他进屋后和余华英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抱起我就往外走。余华英推着自行车，和申老头一起跟着出来了。老头把我放在他自行车的前梁上，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我就这样被他们带向了未知的远方……

一路上，放眼望去是一马平川，身边时不时也会过去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我一直盯着路过的房子。它们有的是用蓝色的砖砌起来的，有的是用红色的砖砌起来的，之间还有过道。他们带着我路过一家又一家。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建筑，每经过一个过道，我就觉得是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我在心里一边记下这些房子的建筑特点，一边数着经过了几个过道。

直到一行人突然停在了一片绿油油的田地里。

2.   他们停下自行车后，老头把我抱下来，一起朝地里走去。我清楚地记得，路两边全是绿油油的“小草”。我好像没见过这种植物，很好奇它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当时的我还不知道，那是冬小麦，只是清楚地记得，在我家那边也有这么高的绿油油的植物，长大后能结出大米。我看着眼前这片“绿”，还在想它们跟我家那边的“绿”是否一样。

走了一会儿，他们停了下来，在小路上站着，似乎是在等人。没过多大一会儿，对面也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老头，车上载着一个老太太，停在我们面前。

“来了？”

“嗯，娃到了？”

“嗯，到了。看看吧，就在这儿。”

3.   老太太从自行车上下来，目光在余华英和两个老头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的身上。她把我浑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收回目光走向申老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便也回看她。我注意到她穿着一件中式的斜襟大褂子，动作迟缓地掀开一边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一个折叠好的白底蓝边的小手绢，小心翼翼地把小手绢平摊在左手掌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打开。里面是精心收好的厚厚的一沓钱。余华英一行人全程盯着老太太的举动。随后，老太太将小手绢里所有的钱都递给了余华英。

余华英接过钱后，认真地数了起来。

“没错，没错。正好。”

4.   等余华英确认好钱数，老太太转身从自行车上取来一个大棉袄。这时，我才注意到，车把上一直挂着一件大棉袄。老太太用大棉袄把我紧紧包住，又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在她的那辆自行车上。

“你到那边要听话，过几天我就来接你。”临走前，余华英在我的身后喊了这句话，以一种半吓唬半交代的口吻。这让我很意外，也很茫然。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当着我的面把我给卖了。

“过几天我就来接你。”余华英这句在陌生人面前装样子、哄骗人的话，当时那个五岁的小女孩真的相信了。在接下来不幸的童年生活里，这句话不知道支撑我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5.   这是余华英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仅一直记得她对我造成的巨大伤害，也记得她是唯一一个承诺能把我接回去的人。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坐上老太太的自行车后，一路上我依然在数过道，试图记下经过多少个房子，同时心里一直在想，“大伯”会来接我的。过了一个过道又一个过道，一直到进了老太太家的大门，载我的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我这才感到害怕。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我来到这里要干什么。

但我依稀感觉到，这里好像是老太太的家。

6.   到她家片刻之后，她就找来了一个大盆，往里面添了一些热水和凉水，让我坐进去，开始给我洗澡。洗完之后，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衣服给我换上。换衣服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小姑娘一直在哭喊着，不让我穿她的衣服。小女孩边哭边蹦，后来干脆躺在地上满地打滚。

她不喜欢我这个陌生人穿她的衣服，其实我也不喜欢，但是我们两个小孩子的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衣服还是被老太太套在我的身上。

我记不清屋里到底有多少人了，有老太太的女儿，有一个小姑娘，还有其他一些我印象不太深刻的人。但我心里清楚的是，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喜欢这里，这里不是我的家。

7.   于是，我一个人贴着墙偷偷地溜出去，然后贴着院子的墙根从西边一直往外走，出了院门还继续贴着墙根走，一直走到房子后面。我记得，整个过程我一直是贴着墙根走，老太太家的房子后面是大街，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站在大街上。

和我家不同，这里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是一排排对齐的，每户房子墙根处都往外伸出来一段，形成一圈围绕房子的沿，我的脚刚好能放在沿上。我没有在沿上来回挪动，也没有顺着沿走，就那样站在沿上紧紧地贴着墙，面向大街，一动不动。

这里的天空灰蒙蒙的，村庄里随处可见的是干枯的大树，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空，风一吹便颤颤巍巍的，分不清生死。

8.   这里和我家大不相同，我记得，我家四周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翠绿色的大山，无论什么时候，树木都是郁郁葱葱的，充满生机，天空是湛蓝的，风是和暖的，吹在脸上像妈妈的抚摸一般温暖。我想妈妈，我想爸爸，我想姐姐，我想回家……

我不知道在风里站了多久，一个聋哑男人出来了。他用手努力地向我比画着什么，但我看不懂。他又轻轻地伸出手尝试着来拉我，我才明白，他是想让我跟他回家。我抽回胳膊没有说话，他看出我不太情愿，就转身走开了。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还端着一碗油炸花生米。他从碗里拿了一颗花生米放在我面前，我没张嘴，没说话，也没有用手接，只是看着他。他又把碗递到我面前，我也没有接。看我没有回应，他只得端着花生米走了。

9.   又过了一会儿，聋哑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过来了，小女孩年龄比我大，像我的姐姐一样，她过来牵住了我的手，我就被带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