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食系列 之 美好食光记住爱04
萝卜,不哭
01
农谚里说,头伏萝卜二伏菜。每年夏季挖完地里的土豆,我妈就会撒上头年留下来的萝卜籽,耙平田垄,只等一阵雨后,两瓣嫩芽的萝卜苗就会钻出来。长到两三叶的时候,撒些肥料,噌噌不过几天时间,田地里黝黑的土壤就被绿油油的萝卜菜覆盖住了。
嫩嫩的萝卜苗掐去根须,过水洗净,筛子沥干,再焯水,用蒜子、生抽、香油搅一搅,凉拌着吃,清新爽口,还利于降血压。见到菜市场小把小把扎得齐齐整整的萝卜苗,还卖两三块钱一把,我妈很不解:“城里人也真是没得吃了,在农村,萝卜菜和萝卜都是用来喂猪的,人哪里会吃哦。”晚上,我不声不响洗了一小捆,片了嫩豆腐,剥了鲜虾仁,同萝卜苗一起打个汤。她几乎没吃出来是什么菜,得知是萝卜苗后很有些不屑:“你这种做法,又是豆腐又是虾,就是猪草也好吃了。”萝卜苗做汤我极爱,胜过豌豆尖儿。豌豆尖太娇贵,易柴。萝卜苗只要摘下来的时候是嫩的,装保鲜袋放冰箱里,隔天拿出来还是水灵灵。用我妈的话说,天生命贱,好伺候。
02
小时候最怕冬天拔萝卜。萝卜个儿大,往地里扎得深,使了蛮力双手握住萝卜缨子往外拔,缨子断了萝卜也未见动弹,搞不好还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大人拔起来要轻松很多,粗大的手掌呼啦啦扫过去,一扯一个,胡乱揩去表面的泥巴,随手丢在一边,再装车拉回家。拉回去的萝卜进不了房间,房间太暖和了容易烂。屋后的空地上堆成堆,盖一层塑料薄膜挡雨遮雪,一车子萝卜可以让家里牲畜安稳过个冬天。只是在极偶尔的时候,吃多了腊月里的大鱼大肉,要么额头冒痘,要么口里上火,才想起从萝卜堆里挑上几个,做来解解腻。
大白萝卜生吃有天然的辣味,略微刺鼻。如果是晚种的萝卜,生吃味道更好。水分足,无渣,吃后下火利于消化,“萝卜赛梨”就是这么来的。
03
煮过腊猪头的汤,又油又咸,搞不好还有臭味,但倒掉实在可惜。萝卜挑个大的洗净,切大块儿,放汤里煨煮半个小时左右,待到萝卜透明,筷子头可以轻易穿透的时候,吃起来最适口。猪头汤煮萝卜不能吃剩,现吃现煮才好,因为久煮的萝卜会“糖”,失了本身的清爽。据我妈说,我爹每年冬天至少会吃掉七八个大白萝卜。爹属羊,腊月出生,我妈就老念叨,冬天的羊命苦,没得青草吃,跟萝卜一样贱命,所以才爱吃萝卜。
《本草纲目》里,萝卜有不少好听且优雅的名字——“莱菔”、“紫花菘”、“温菘”,多达十四种医用功效算是为萝卜的贱命正了名。历史上有个例子,见于李廷飞的《延寿书》:李师逃难入石窟中,贼以烟熏之,垂死,摸得萝卜菜一束,嚼汁咽下即苏。如今唾手可得的萝卜,曾是救人性命的灵丹妙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