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观灯

1政和二年(1112)正月十五的清晨，明明仍是春寒料峭，汴京宣德门前的空气中却漫溢着难以抑制的狂热气氛，似乎扯扯袖子就能擦出火来。

上元节又称元夕、元宵，是宋人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然而佳节临近，秦、衮国大长公主突然去世，坊间流传着为了按期举行大长公主丧仪，官家已下令取消今年上元端门（即宣德门）观灯的消息，以致民情低落，颇有怨声。

节日前夕，开封府突然张贴公文，粉碎了谣言。大意是因大长公主新丧，上元端门观灯本应取消，然当今天下无事，官家欲与民同乐，大长公主的丧仪将延后五天，也就是等到上元节庆结束后再举行。反转如此意外，百姓无不欢欣振奋。

2这年汴京的上元节灯市照例从十四日开始，而经历了一晚上的狂欢，到了“次夕”清晨，宣德门前的御街上依然人如潮涌，他们正热切地等待着一个近距离一睹天颜的机会（图 1）。

宣德门城楼东西两侧的朵楼上各搭有一座彩棚，上缀满花朵与彩旗，下摆桌椅与美酒佳肴，王公大臣、皇亲国戚们正依次入座。待众人坐定，教坊乐响，城楼上的帘幕卷起，霎时皇城内外齐呼万岁。

抬头望去，城楼上的大宋官家头戴小帽、身着红袍，挥着手与万民致意。须臾，官家于御椅落座，帘幕也重新放下，教坊则奏乐不停，示意所有臣民可以开始游赏节日的盛景。

图1：《宋徽宗坐像》

◎瑞鹤与黄云

3当众人刚刚投入节日的狂热气氛里，宣德门城楼上方忽然升起一阵黄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片刻，云雾弥漫的城楼顶出现了一群白鹤。定睛一数，总共二十只，其中两只立在“鸱尾”（屋脊两端的兽饰），闲适自在（图2、3）。剩下的则好似踏着教坊乐的节奏，在空中盘旋飞鸣，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往西北方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仰头到颈椎病发作的众人。

才情盖世的赵佶见此情此景，诗成只在顷刻：

清晓觚稜gū léng拂彩霓，

仙禽告瑞忽来仪。

飘飘元是三山侣，

两两还呈千岁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