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心

张建霞

地点：王大兵家里。

时间：星期五晚12点。

[一个相当闷热的夏夜，在一间杂乱的房子里，客厅的窗前，王大兵一家正焦急地等待着王大兵归来。儿子王大兵跃王跃文，烦闷地吸着烟，默默地深思着……他的母亲，惊慌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做什么好，无心思地整理着一堆报纸。他的妹妹王大兵小王小琪毫不掩饰内心的不安。不时地打量着妈妈，胡乱地看报纸、杂志。王大兵小王小琪脸上做着面膜，一台旧电风扇咔咔地响……白：《三江日报》6月26日，以通栏的标题写道：三江市19名县处级官员落马，涉案官员中包括三江市城建局局长薛艺峰，卫生局副局长张帆，三江市烟草专卖局副局长缪建升等官员，另有6公司特大行贿受贿案正在查处。

一阵紧张的沉默。似乎谁也不想打破沉寂。王大兵小王小琪不时地走到窗口，望着深夜被路灯照射得更加酷热的街道。电视机里，摇滚乐“朋友”的歌声在唱着……

毛菊芳：（烦躁、焦急）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王跃文：是的，怎么这么长时间，天都要快亮了。

毛菊芳：临走时叫他带伞他不听，这个人一辈子就是这个榆木脑子

王小琪：烦死了，烦死了，电视关掉……

毛菊芳：（起身关电视……）天可能要下雨了……（不等回答，她就走到窗前，焦急地张望着)天这样闷。（她一震动）一道闪电！……小王小琪，到爸爸房间去，看看窗子是不是都关了。（王大兵小王小琪慢慢站起来，把手里的报纸往地上一扔。向房间走去)

王跃文：（轻声地）妈。（没有回答）妈！（毛菊芳慢慢地转过身来）丁总找爸爸到底有什么事？爸爸好像出什么事了？

毛菊芳：不会。

王跃文：那他老婆为什么深更半夜请人来叫他呢？

毛菊芳：肯定工作上的事。

王跃文：还工作上的事？听说丁总都快要双规了，他找爸爸干什么？

毛菊芳：你这孩子，这些事你别管。

王跃文：还别管，现在满天下谁不知道。

毛菊芳：（一怔）跃王跃文，工作方面的事情你爸爸是从来不多说的，（她停了一下)我看到报纸才知道公司出事了。当然，这几天他情绪是有点不太好。

王跃文：（停了一下后）你怀疑？怀疑爸爸会出事？

毛菊芳：你爸爸是什么人？就凭他这个榆木脑子还能出事，不要上人家的当就好了……

王跃文：妈，你知道人家怎么说的？

毛菊芳：那些话是不能听的，公司的事谁知道。

王跃文：爸爸总是听丁总的，人家都说除非我爸爸是个“二五”才会不知道。这忽悠谁啊！

毛菊芳：你爸爸当然要听丁总的啰。

王跃文：（痛苦地）听他的！我爸爸难道就这样没头脑吗？

毛菊芳：（停了一下以后）跃王跃文，你爸爸对别人的事历来一概不问。这是他偶然发觉的！

王跃文：你怎么知道？

毛菊芳：我不知道。我是猜想的——（急切地）我说，跃王跃文，你爸爸不可能做什么错事，他这个人死人头脾气，公司里哪个不知道。

王跃文：（缓慢地）知道。大家都知道爸爸不会给丁总作证明，这个不值得瞒的。

[王大兵小王小琪又进来了。

毛菊芳：（找到话题）窗子开着吗？

王小琪：（简短地）我已经关上了。（她走到桌子边，一屁股坐到桌边的椅子上)喂，妈妈，丁桂华这家伙三更半夜把爸爸叫去干什么？

毛菊芳：我哪知道。

王小琪：你没有问他？（见她没有回答）嗯？

毛菊芳：小琪，你烦什么！

王小琪：烦……烦什么！我……我怕这家伙杀人灭口。

毛菊芳：（一下惊晕了）天啦……，（神经质地）我怎么没想到……，（冲向了电话)

王小琪：（拦住）妈！你还打电话，……电话早已被窃听了。

毛菊芳：（一下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屋里一下紧张起来……隐隐地远处传来“朋友”的歌声……)

[全家人惊恐的沉默……

[一声巨响——奶奶撞翻了一张椅子，使大家惊住了

毛菊芳：（周秀兰拄着拐杖，从房间里走出来）奶奶，（毛菊芳上前）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周秀兰：大兵到现在还不回来，这叫人担惊受怕……这叫人担惊受怕的。

毛菊芳：奶奶，你睡吧，大兵加班是常事，我们马上也睡了，不管他了。有什么事他会打电话回来的。

王跃文：是的，奶奶，有事爸爸会打电话回来的，你别烦，回屋睡吧。（毛菊芳送奶奶回房间)

周秀兰：（抹着眼泪，嘴里啰嗦着）真叫人担惊受怕，我睡不着。（被毛菊芳推进房间)

[屋子里静下来，远处隐隐地传来“朋友”歌声，外面下起了雨。

王小琪：（思索着…）妈，我今天找过小金了。

毛菊芳：金翠华？

王小琪：是的，我在体育俱乐部见到她，她说公司的人听说丁总出事了大家都很吃惊。听了这事，她简直如晴天霹雳。她说她得尽快找工作，她房子的按揭全靠工资。

王跃文：这事爸爸究竞知道不知道？

王小琪：她说我爸爸一定知道。她可以发誓，别人都不会知道。我问她到底是什么事，她说可能牵涉到一笔巨款。

毛菊芳：胡说，这绝对不可能的，你爸爸不是这种人？

王小琪：我爸爸是这件事的唯一知情人，你能保证爸爸不知道。

毛菊芳：我只知道，你爸爸是个死人头，这种事丁总怎么会让他晓得。

王小琪：（简短地）但，也不能肯定爸爸不知道。（他们好奇地望着她）丁桂华这十年来可暴发了，可是我爸爸这么多年来勤勤恳恳地为他卖命图个啥！每月只拿1200元工资，1200元钱还不如他的一个驾驶员！他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其实他在丁总眼里什么都不是。

毛菊芳：你爸爸就是这种人，奉献，奉献，傻！

王小琪：不是傻，是无能，是可怜。嘿，现在好了，人家偷牛他拔桩，这下检察院找来了，不过我看这倒是好事，干脆把丁桂华这狗东西送到监狱去，关他个十年八载，看他还克扣员工工资，看他整天花天酒地搂小姐！

毛菊芳：（有点胆怯）小王小琪你不要说这没根据话。

王小琪：（头一抬，轻蔑地说）哼！我看我老爸要背一世黑锅啰。

毛菊芳：这背什么黑锅？只要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什么事情不清楚！你爸爸除了说真话他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王小琪：你以为我希望他说谎？爸爸不会的！不过，避免不了人家背后指指戳戳。

王跃文：（在窗口）爸爸来啦！

[外面有钥匙的咔察声，大家的心一下平静下来，王大兵小王小琪向门口走去。

毛菊芳：小王小琪，你待在这儿，让我先去和你爸爸说几句话。

[毛菊芳匆匆出去，王大兵小王小琪和王大兵跃王跃文彼此看看。

王小琪：不知道丁桂华这家伙要对他说什么？不过，爸爸回来也就放心了。(她转身向窗口走去)开始下雨了。

[一阵沉默。忽然，王大兵小王小琪向着门走去，猛地把门拉开。

王小琪：哦，爸爸！

王大兵：（进来，后面跟着毛菊芳）回家晚了，孩子们！（看看王大兵跃王跃文，他拍拍王大兵小王小琪的头)

毛菊芳：你身上没有湿？

王大兵：（摇摇头）我乘车来的，没淋到一滴雨，看见吗？（他用手拂了拂袖子，他找到一张椅子坐下。一阵尴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