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舌战惠相》

【节选自电视剧《大秦帝国之纵横》篇片段】

原著编剧：孙皓晖

 

自公元前328年始，到公元前325年...

秦国短短数年...占领宿敌魏国大片疆域，

尤其河西之地，尽为秦地。

从此秦国据崤函，拥黄河天险...

守无忧，攻则是整个山东列国了

 

[魏相惠施等待在廊道一旁]

【转场】

【远远传来张仪的脚步声入】0：25

张仪：（远处喊）老相国！惠施先生！

张仪：哈哈哈哈哈（满面春光的作揖）惠施先生！

惠相：（作揖）相邦大人。

张仪：（一把抱住惠相的手）哎呀老相国啊。

张仪：（一拍手）啧！哎....这帮下人怎么能够让你在这等着呢？

张仪：（笑着伸手）来，这边请！

惠相：相邦大人请！

张仪：来,随我来！呵（堆笑）魏相可好啊？

张仪：（来至门口 做出请的手势）哈

惠相：相邦大人先请吧。

张仪：哎~来（索性扶着魏相进了屋）

【脚步声完入】1：12

惠相：哎（叹气）

张仪：（带路）得知老相国光临大秦....

张仪：我特意请示了君上，把我大秦！最高军事机密开放给老相国。

[情景：惠相闻言一懵，随即说道]

惠相：唉呀，(作揖)相邦不必如此

惠相：在下此番，是领我王之意，前来恳请贵国——不要再打下去了。

张仪：（走近询问）贵国王上，是这么说的？

惠相：（点头）我王，愿 再割十五城——献给秦国，以求国泰民安。

[情景：挥手示意下人拿过来]

惠相：(双手捧着)这是我王，亲书之盟约。(低声)还请相邦能怜我百姓、悯我君王。免除生灵涂炭之苦，终成/睦邻友好之福啊。

张仪：（惊讶）老相国啊，您老人家要是这么说——我张仪可承受不起啊。

张仪：打仗嘛，你打我，我也打你呀。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面的事嘛。

张仪：（指着）现在魏国输了，就一副可怜相，可这场仗明明是魏国挑起来的，魏国一直想要打秦国，也一直在不停的打~

张仪：怎么现在弄的好像是秦国在欺负魏国了呢？

惠相：（愁苦）相邦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情景：闻言，张仪转身瞪眼，听他接下来讲什么]

惠相：河西一战...秦国斩我八万大军,沙场上尸骨成堆，血[xié]流成河。使魏国...[doú]陡增无数孤儿寡母，生不如死啊....

惠相：（委屈）这难道，还是我魏国欺负秦国不成？

张仪：（急）老相国啊！您要是这么掰扯旧账，那张仪就奉陪到底了！

张仪：（开始算账）说起河西一地，本来就是秦国的封地。

张仪：（奇怪）不知为什么？魏国偏偏眼馋，硬要把它夺了去。

张仪：唉，秦国...彼时弱小，眼睁睁/被夺走了。

张仪：（转身）百年来！秦人虽居秦地，却只能，忍屈受辱！看魏人的脸色行事。

张仪：献公以来，秦人便下定决心，要夺回自己的土地！

张仪：历经孝公...乃至，而今的君上，为的/就是为了讨回自己的尊严，让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能够堂堂正正地做人！

张仪：（反问）可是魏国呢？为了强占这一块肥沃的河西平原，为了锁住秦国不让其出关，为了能够称霸中原，便纠集韩国，在秦国的领土上，烧杀掠夺。

张仪：（气愤）这些年来，你们挑起的战事，数不胜数！所杀的无辜百姓，又何止八万！

张仪：近年来，秦国屡败魏国，可魏国每每先假装/割地求和，等到秦国退兵之后，便撕毁协议，赖着不走！？

张仪：秦国没办法，被逼得/只能再殊死一战，彻底断了贵国的念想。（指向地图）

张仪：夺回河西之地对秦国而言，是正义之举。虽，历经百年，但终将获胜。

张仪：魏国，[jì yǔ]觊觎别国的领土，导致本国百姓白白牺牲。

张仪：（皱眉）怪谁呀？要怪就怪魏王，怪魏王太黑心了！太有野心了！太贪心了！！！

[张仪说罢怒目圆睁看向惠相]

惠相：（沉吟）啧....哎！

惠相：（苦着脸）相邦~不必再悉数往事。在下此来，只是为了一意求和呀。

张仪：（神色一变）哦，是为了这个呀。

张仪：（笑着）来来来！老相国请....

【  贰  】

【坐下声完入】

张仪：来人，上酒！

[侍从端着酒杯进来]

【脚步声】

【放完酒杯入】 

张仪：（笑谈）这秦魏两国——能够友好相处 ，全仰仗老相国你了。

[闻言，惠相也连忙举杯，开始商业互夸。]

惠相：（摇头）非也非也。

惠相：相邦，天下大才，谋国高手。和平相处，还要靠相邦...高抬贵手啊。

张仪：请！

[二人互相掩杯而饮]

张仪：刚才老相国说，签订了盟约....贵国，便予我大秦十五城？

惠相：（低声）屈膝求和，魏国 不敢讨价还价。

张仪：哎，老相国过谦啦，呵呵（假笑）。

张仪：这两国签订盟约嘛，就如做买卖，无非，利益二字，而已~

张仪：你多要点呢，我就得少要点。我再要点别的东西呢~给还是不给，可以再谈~

张仪：（笑意）最终呢，双方都觉得妥帖了，才有盟约之签订啊。

惠相：相邦所言，乃国与国之平等盟约。此/不平等盟约，恐怕...不可同日而语吧？

张仪：不平等盟约，秦国不签。要签，就是平等盟约。

张仪：老人家看到啦，相国带来的盟约，张仪连瞧都不瞧。

惠相：（试探）那不知相邦，还想要哪一种盟约呀？

张仪：平 等 盟 约！

惠相：（抬手）相邦请讲。

张仪：秦国，可以不要贵国敬赠的十五城。而且，还会重新归还，占领的焦城，曲沃。如何？

惠相：（疑惑）贵国如此大方，究竟是想要我魏国何物啊？

张仪：（抬手）城池都不要了，土地都归还了，这么实打实的东西，秦国都不要了！（反问）那还能要什么呀？

张仪：（讪笑）秦国只是希望，贵国能回赠一些，（手指敲了敲）虚的东西。

惠相：（严肃）请相邦明言。

张仪：老相国可曾记得当年，秦、齐、魏、三国彭城相王？

惠相：（眼睛躲闪）记得~

张仪：秦国君哪(遗憾)被贵国所劫持——未能称王啊。

惠相：（受气）哎呀，为此贵国已经连续攻打魏国多年...难道？贵国君...憋在心头那口怨气，至今还未能平息？

张仪：（烦）哎呀呀，又来了！老相国，又说我们打你了吧。（不耐烦）好好好！这个呀我不和你争论了。

张仪：（戏谑）秦国君，被人欺负了，要点公平，却被说成了是小家子气。本来头上有的王冕，至今没有戴上，换了谁，心里都总会有那么点不舒服吧。

惠相： （点头）明白了，贵国君上，要相王。

张仪：秦晋西北，有个龙门邑，还真有个龙门在那儿。据说，鲤鱼跃此龙门，便可化身成龙啊！哈哈哈...

惠相：（苦笑）贵国君上要成龙？

张仪：龙长成什么样，谁也没见过。不过！那个地方，（指着）真是个吉祥之地。

惠相：（淡然）贵国君，欲在/龙门相王。

张仪：是，不但相王~秦国还想效仿中原，举行!行腊仪式。相王行腊，同时进行。(喜)还敢请，周天子及特使、列国诸侯来捧捧场啊。

惠相：（诧异）行腊再相王，场面可真不小啊。

惠相：（吸气）哎呀，那就要看...列国王侯，是否给你面子啦。

张仪：给——，当然会给了！比如贵国王上，见秦国如此慷慨大方，割地赔钱一概不收！就凭这个，总得给秦国国君一点面子吧。

惠相：相邦的意思，在下...会禀告我王的（作揖）

张仪：嗯~（满意的肯定）

张仪：秦国君，并不想列国都来相王，他想的是睦邻友好。

张仪：不过呢，还请魏王,能够说服赵王、韩王一同前来相秦王。哎，魏国在三晋之内/可是最强最大之国，魏王，是最尊最贵的王！（温声）这点小事，总不算是难事吧？

惠相：（惊诧）贵国君...欲求三晋相王？

张仪：（自信）他国嘛，贺是要来贺的，不必君主亲至，派遣使臣便可。

惠相：（焦灼）相邦此愿，事关三晋外交，（作揖）在下更当禀承我王之后，再给相邦一个答复。

张仪：（轻松）既然是三晋来相我秦王，那必然会有个礼仪。

张仪：我张仪是这么想的昂，在那些繁文缛节完事之后。秦王会检阅列国仪仗，那是秦王无限风光之时啊，还请老相国/告知贵国王上！干脆，给足我秦王面子。

惠相：(皱眉)那如何才算是给足了面子啊？

张仪：（欠身作揖）还请魏王，为我秦王驭。

【   叁   】

【拍案声】

[情景：惠相气的站起身来摇晃]

惠相：如此？也太无礼太张狂了吧！!(指着张仪怒骂)你秦君相王检阅仪仗！

惠相：让....让我王给你王牵马？？？

张仪：嗯~（平淡）既然是三晋相王，那赵王和韩王也不好闲着。还请魏王能说服赵王和韩王，在我王/检阅列国仪仗之时，于我王身后伴驾。

惠相：(怒指)张仪....！

惠相：（气愤）我惠施敬你谋国有成，可老夫,绝不容你如此羞辱魏国！(指着张仪破口大骂)

张仪：（懵）难不成，我张仪伤了老相国的自尊呐？

惠相：个人尊严何足道哉，（挥袖）国家尊严，断不可辱~

张仪：（从容）老相国只顾你国尊严，却不顾及秦君颜面，秦国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却不趁人之危。贵国敬献十五城，我们不要了。而且还返还两城，就为了换魏王一点尊严，这还不合算吗？

惠相：（怒）不合算！此绝非等价交换！

张仪：（仰头看）敢问老相国，何者价更高啊？

惠相：国家尊严无价！（挥袖指天）

[情景：张仪拍案而起]

张仪：当年魏国，劫持秦君，迫其签订、秦魏之盟约，敢问！当年秦君之尊严何价？

惠相：（撂挑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是说贵国君上已不计前嫌吗！

张仪：秦君当然大度，大可不计前嫌。可张仪...恬为秦国相邦！一定要把这个面子挣回来。

惠相：（怒指）你，你就如此挣？

张仪：十年前！魏王撕破秦君的脸。十年后的今天，秦君，也要撕破一次魏王的脸（气愤）不成吗！？

惠相：（无力）原来..原来还是记着仇了。

[情景：惠相随即顺势坐下]

【  肆  】

张仪：（抬头深吸一口气）

张仪：（正色）老相国，何其愚钝啊，此仇，秦国国君从来未曾忘记，大秦的臣民从来未曾忘记。还请老相国反躬自省，倘若贵国国君十年前便可称王，却被劫持！且以死相逼！被迫签下丧权辱国的/城下盟约，贵国国君会如何？

张仪：倘若/我国国君许婚/贵国国君，而迎娶的新娘/竟然是行刺新郎的刺客，贵国国君/又会如何？

张仪：老相国辅佐大半生的老魏王，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不怕老天爷报复吗？

张仪：可那时（胀气）老天爷他瞎了眼，他就没睁开眼睛！

张仪：你魏国自诩，齐国是坚强的靠山，秦国不敢把你们怎么着了!

张仪：秦国要报仇，只能靠自立、自谋、自强。可如今呢？秦国和楚国联姻联盟，那见风使舵的齐国？还会帮你魏国吗？没人帮、没人管的魏国，就只有挨打的份！！

张仪：（愤懑）我秦国，可以打你魏国，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只要你们不认输，就可以一直打下去！

张仪：就是最终灭了你的国——也不是不可能！

张仪：所以，还请老相国明鉴...我张仪，让魏王/替秦王牵马执镫，那不是撕你魏王的脸,那是长你魏王的脸！！！

张仪：不然 魏国亡也亡了!你魏王的脸 还往哪放！

惠相：（转身靠着桌子）在下明白了~

惠相：（耷拉着眉眼）在下回去...会劝说我王，接受贵国的恩赐。（作揖）

张仪：好！老相国不愧是老成谋国呀。（作揖）张仪佩服！

惠相：（拱了拱手）Hahahaha...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