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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经典阅读】10 埃里克·霍弗【狂热分子】
作者:辛夷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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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明出处转载】读物本 / 现代字数: 3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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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转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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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这是一本深度探讨经典文学作品的阅读随笔集,通过对文学经典的深度解读,从爱情、自由、道德、人性等普遍主题出发,展现了人性的复杂性和生活的多样性。本文仅供读文练习,如侵联删。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4-10-16 16:57:22
更新时间2024-10-16 17:3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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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经典阅读 之 所有灯火只是为了不让夜晚失传10

《狂热分子》:孤独的善与狂欢的恶

01

我不止一次碰见过这么一种人,他们始终干不好自己的分内事,可却对别人的事充满热心;即便是同样的工作,他们也总是乐于先去帮着别人干,而将自己的任务抛置脑后。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样的人,如果要感激他们有先人后己、助人为乐的无私奉献精神,他们却连自身的本职工作都没有做好。如果要称赞他们是好人,那么他们的好又的确并不令我欣赏和认同。

后来,我读到了《狂热分子》这本书,发现它的作者埃里克·霍弗在当码头搬运工时,也遇到过这样一位搭档。这位搭档向来不着急先干完自己的工作,而总是喜欢跑到别人那里去帮忙。经过一番观察和思考,埃里克·霍弗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当你做不好分内的事时,别人会耻笑你,但你帮别人时,便没有人会耻笑你。”随即,这一结论就成了埃里克·霍弗写作《狂热分子》这本书的动因。

02

《狂热分子》原名《关于群众运动性质的思考》,意在探讨群众运动的魅力根源及其成员的心理状态。就群众的心理分析而言,它堪与勒庞的《乌合之众》相媲美,只是埃里克·霍弗更感兴趣的是群众运动对于群众的吸引力。他从自己那位工作搭档的表现上看出:“一个人自己的事要是值得管,那么他通常都会去管自己的事。如果自己的事不值得管,他就会丢下自己那些没有意义的事,转而去管别人的事。”群众运动就是别人的事,它可以让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从中获得极大的满足感:“对失意者来说,群众运动是一种替代品:要么是可以替代他的整个‘自我’,要么就是可以替代一些能让他的生活可以勉强忍受的元素。”虽说群众运动本可以同自己无关,但他们却必须把它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

03

这些对自我生活深感不满的人往往都是情绪化的,在埃里克·霍弗看来,这样的人并不会运用头脑谋求自我改善,个人的前途命运根本就无法激发他们的斗志,因为他们会以为这完全是属于自私自利的个人奋斗,是一种堕落邪恶的心理。并且,他们认定这样的奋斗注定不可能取得成功。“他们最强烈的渴望是新生,是重生,要是无法实现,他们就会渴望通过认同于一件神圣事业而获得自豪、信心、希望、目的感和价值感这些他们本来没有的元素。一个积极的群众运动可以同时提供他们这两样东西。如果他们完全皈依到一个群众运动中去,就会在紧密无间的集体里得到重生,而如果他们只是在一旁敲边鼓,仍然可以得到自豪、信心和目的感这些元素。”

04

他们没有独立的勇气,所以宁肯选择信赖群体。在价格而非价值上,群体一定高于个体,而能令他们觉得荣耀的亦恰恰就是价格。毕竟,价值需要判断和辨识,价格则一目了然。况且,价值常常独立于价格,而这种独立正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接纳了他们的群体可以轻易赋予其以信仰,“信仰一项神圣事业,相当程度上是替代已经失去了的自信”。基于此,埃里克·霍弗一针见血地指出:“一个人愈是没有值得自夸之处,就愈容易夸耀自己的国家、宗教、种族或他所参与的神圣事业。”可是,因为没有自我,他们所有的夸耀都只能是一种虚荣:“无私者的虚荣心是无边无际的。”没有理性,仅有的情感也不属于他们自己,事实上,他们的一切都属于群体,属于领导群体的最高权力。

05

埃里克·霍弗还指出:“几乎所有当代的群众运动,在其初期阶段,对家庭都会抱持敌对态度,竭尽所能加以损害和分化。”运动的发起者很清楚,身体血缘是群众运动最大的障碍,必须借助对精神血缘的鼓吹来淡化甚至置换身体血缘,让精神血缘成为维系集体主义最有力的合法性借口。大义灭亲即是对精神血缘的肯认,以及对身体血缘的消弭。一旦遗忘了身体的记忆,洗脑便是轻而易举之事,理念可以随意左右人的感受。

洗脑的教义从不需要人们去理解,只要人们信仰就足矣。帕斯卡说过:“只有对我们不理解的东西,我们才会有百分百的信仰。”信仰的魅惑就在于它的承诺,它允准人们一个天堂般的未来,使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它而效忠。它要人们相信,现在是毫无价值的,唯有未来才是可取的。“渴望而非拥有,才是人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动力。”忠实的信徒永远生活在想象或者说幻觉里。

06

狂热的信徒没有理性,也不相信理性,所以谁也别想用理性说服他们。他们仅是一堆情绪的火药,时刻等待着被爆燃,被煽动。“热情依附是他们盲目献身和笃信的根本,被他们视为一切德性和力量的源泉。”他们在乎的不是他们甘愿用生命来捍卫的神圣事业或教义本身,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是自己这种狂热的情感需求。只有置身在这种情感依附当中,他们才能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因此,埃里克·霍弗说:“同样道理,沙文主义者的对立面不是卖国贼,而是理性的公民,他们爱恋现实世界,对殉道和英雄姿态毫无兴趣。”实际上,卖国贼和沙文主义者在本质上即是一致的,他们都把仇恨当作热爱的前提。亦就是说,他们看重的是仇恨而非热爱。他们生活的重心永远是在敌人那里,倘若没有了假想敌,他们便要丧失生活的目标和干劲。

07

可见,仇恨和敌人就是群众团结的催化剂。“仇恨可以把人从他的自我那里快速卷走,使他忘记自己的幸福和前途,不去妒忌他人也不会只顾自己。他会变成一颗匿名的粒子,渴望跟同类汇聚融合,形成一个发光发热的集体。”上帝对于群众运动无足轻重,魔鬼对于它却不可或缺。有鉴于此,当希特勒被问及有没有考虑过要将犹太人斩尽杀绝时,他的回答是:“没有……那样我们势必得另外创造一个犹太人。要紧的是得有一个具体的敌人,而不仅是一个抽象的敌人。”敌人可以使仇恨获得宣泄,并在宣泄的过程中切实感受到组织权力的无上荣耀。

从这一意义说来,埃里克·霍弗承认克里姆林宫的理论家们都是同希特勒一样的宣传高手,他们不等“二战”结束,便选定西方——特别是美国作为他们的公敌。无论对方表现出多大程度的善意和让步,他们都不会收敛自己的中伤和构陷。他们十分明白,自己这个新生政权的稳固不得不假借于想象出来的敌对危机。只要有了仇恨和恐惧,狂热的民族激情就能够被一举燃起。

08

需要说明的是,人们对于敌人的仇恨心理当中隐含着嫉妒甚或是钦佩,一个一无是处和远不如己的人是不值得被当成敌人的。所以,埃里克·霍弗说:“每一个群众运动都会按照它选定的魔鬼的形象来塑造自己。”运动的目的不单单是消灭敌人,更重要的是让自己取代敌人,抢占敌人曾经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仇恨的意义和价值所在。他们是一群无药可救的虚弱者,压根就没有爱与创造的实力,然而通过集体和仇恨却可有效掩饰自身的弱小和卑怯。

怀恨在心的虚弱者喜欢服从,不喜欢自由,因为自由意味着个体对责任的担当,而“他们自愿把生活主导权交给那些爱计划、爱发号施令、爱把所有责任一肩扛的人”。一个领袖之所以能轻松驾驭一个庞大的群体,就在于有这样的虚弱者自觉自愿地追随。他们不要思考,只想行动。在这样的集体里,不管是领袖还是民众,他们都共同憎恶思想者,因为思想会导致行动的延宕或是破产。“思想者彼此很难共事,而行动者之间却很容易发展出同志情谊。”思想始终就是动摇团结的最危险要素。

09

当然,此种所谓的团结其实与“和平”并无关联,它仅仅是一种强制的“和谐”罢了。要知道,人类斗争的终极目标不是为了和谐,乃是为了和平,和平本身已然包含自由、正义以及和谐三个方面的内容。相对于和平,和谐几乎成了自由和正义缺失的掩盖。这也恰是和谐的群众运动所缺失的灵魂,因而它必定只会走向和平的反面。

浩大运动中的群众都以为自己是在追随,难以意识到他们是在被控制。关于这一点,埃里克·霍弗深刻揭示道:

群众运动用什么手段来强化和维系其依附者的不完整感,值得一提。其中一个手段是把教条提高到理性之上,这样,个人智慧就没有用武之地。另一手段是通过经济集权和故意使生活必需品稀少,让个人产生经济依赖。拥挤的居住或生活空间可以让人少些独立性,逼使每个人每天参与公共活动,亦有相同功能。对文学、艺术、音乐和科学强力审查,可让即使有创造力的人也无法过上自足的生活。教诲信徒向教会、党、国家、领袖或信条献身,亦可以强化个人的不完整感,因为献身乃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10 杀青段

不过,作为集体中的一分子,他们就是整个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随时接受操纵是他们的使命,也是宿命。他们为操纵者而生,没有了控制,他们注定会再次陷入迷失和虚无。

孤独的个人心怀敬畏,有限的力量处处制约着他作恶的冲动,而一旦个人融入集体,他的胆量便可迅速膨胀,跃跃欲试着恶的狂欢。毋庸置疑,人类所有的浩劫无不是由集体制造出来的。勒庞在《乌合之众》里写道:“孤立的个人很清楚,在孤身一人时,他不能焚烧宫殿或洗劫商店,即使受到这样做的诱惑,他也很容易抵制这种诱惑。但是在成为群体的一员时,他就会意识到人数赋予他的力量,这足以让他生出杀人劫掠的念头,并且会立刻屈从于这种诱惑。”

回想少儿时代的自己,岂不也是如此?一个人的时候尚有慎独的想法,然而一等有了三五同伙,便要设法干出欺凌弱小和虐待小动物的勾当。由此说来,如何在群体之中保持自我的思想和灵魂,确是每个人终生都不可无视的严肃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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