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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番外八——为宋庆龄开谣言粉碎机
1.
自宋庆龄新寡之后,就不断有绯闻缠身。蒋介石集团借攻击她的私生活,毁灭她一向优雅、端庄、忠贞的形象。
这种纠缠不断的谣言一直持续到她晚年。连她去世之后,在宋庆龄故居外蹬三轮的车夫们都会津津乐道地谈论起她晚年再嫁的八卦故事。其中最常被用到的佐证是:如果宋庆龄没有再嫁,为什么她最后没有跟孙中山合葬在一起,而是跟保姆李燕娥一起葬在父母身边?
据宋庆龄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晚年再嫁的传言绝对是子虚乌有。宋庆龄是一个非常保守和严谨的女性。孙中山去世后,她总是在脑后绾一个发髻,穿深色的旗袍,用镶着黑边的信纸。她从不跟异性打情骂俏,也很少展示和卖弄自己。她连孙科非婚生的孩子都不愿意承认是孙家的后人,更不可能接受再嫁这样颠覆传统的行为。
2.
而针对宋庆龄和自己的侍卫(一说是秘书)结婚的传言,宋庆龄的护卫进行过这样的解释:他们在北京宋庆龄故居工作的时间里,不被允许进入宋庆龄的卧室。唯一的三次,一次是刚搬进去,要打扫房间,一次是为了修理电视,还有一次是因为宋庆龄病重,前去见她最后一面。而了解宋庆龄的人对此解释就更直接了:宋庆龄对爱情、对伴侣的要求一直很高。她怎么可能随便自降身份,用一时的激情去毁自己一生的清誉呢?
而宋庆龄跟保姆李燕娥的感情,则是超越一般主仆的姐妹情深。
3.
李燕娥是广东中山人,16岁就来到宋庆龄身边,陪伴了宋庆龄整整53年。她虽然没有文化,但爱憎分明、性格爽朗。新中国成立前,在重庆、上海等地,国民党特务多次用金钱收买她,用介绍对象诱惑她,想通过她来刺探宋庆龄的情况,但李燕娥对宋庆龄忠心耿耿,丝毫不为所动。新中国成立后,她留在上海照看着宋庆龄在上海的寓所和那些孙中山留下来的遗物。
宋庆龄从不把李燕娥当作“下人”,而视她为家中的一员。李燕娥比宋庆龄小了近20岁,但却一直被称为“李姐”。吃饭时宋庆龄与她同桌,并且让她坐在主人的位置上,自己则坐侧座。李燕娥身体比较胖,宋庆龄又让人专门改制了一张矮床,方便她休息。
4.
新中国成立后,宋庆龄住北京时间居多。她把自己的照片和北京寓所主楼的照片寄给她,让李燕娥随时可以看到。有一次李燕娥受了伤,宋庆龄十分担心,专门指示上海的同志抓紧为李燕娥疗伤,还专程赶到上海看望。她还时不时地叮嘱上海的工作人员送些火腿、广东腊肠等家乡食品,带给李燕娥。
1971年11月8日,宋庆龄专门给上海寓所的管理员周和康写信说:“现在委托你办一件事:旧历十月十日是李燕娥的生日,她在我处服务快40年了,我应该对她忠心耿耿的工作有些表示。请你在9日那天代买一只熟的大油母鸡及8斤苹果、2斤香蕉送给她(连同这张贺片)。多谢你!”
5.
1979年,李燕娥患了子宫癌,宋庆龄万分焦急,亲自把她从上海接到北京,不仅请人照料她的生活,还嘱咐身边的工作人员要像对待自己一样来照顾李燕娥。她还请来最好的医生为李燕娥诊治。
但是不幸的是,医生已经确定了李燕娥的癌变已到晚期。宋庆龄自己正被疾病折磨,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心情抑郁。她压抑着悲痛之情,尽可能抽出时间陪李燕娥聊天,以缓解她的痛苦。当时北京的青菜很少,她怕李燕娥不习惯,就请人想办法多买些新鲜蚕豆来补充。为了给李燕娥增加营养,宋庆龄特别吩咐每天要让李燕娥吃鸡肉,喝鸡汤。
6.
对于病重的李燕娥,宋庆龄心情十分沉重。她频频在给朋友的信中提到这件事。她给马海德写信说:“我亲爱的管家患了可怕的疾病,使我十分心烦意乱。她跟随我50年了,她是那么的忠诚,也是我最可信任的朋友。我害怕她很快会死去……她躺在床上全然不知真正折磨她的是什么病痛!我是如此悲伤和六神无主……”
第二天,她又写信给爱泼斯坦:“近日来我为李姐(我50多年的伴侣和管家)病重而极感心烦意乱。她不仅是我的助手,更胜过我的亲人……”
如果不是这些信件被保留了下来,我们简直难以想象,在任何巨大的压力面前都不曾惧怕、不曾退缩的宋庆龄,为了李燕娥竟会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悲伤。
7.
1981年2月,在焦虑的煎熬中传来了李燕娥病逝的消息,宋庆龄顿时热泪盈眶。当李燕娥的骨灰盒被送到宋庆龄住所时,她迎上去,把脸紧紧贴在骨灰盒上,不住地抚摸着,亲吻着,泪水点点滴滴洒落……
在李燕娥骨灰移送上海那天,宋庆龄支撑着病体,亲自把骨灰盒从自己的卧室里抱出来,步履蹒跚地从楼上一直送到门口的汽车上。事后,她给一位友人写信说:“我痛心地告诉你,我亲爱的管家和同伴李燕娥……因患癌症逝世……我可怜的燕娥在几天前由一些信得过的朋友陪同,在上海埋葬了。她的骨灰将埋在宋氏墓地。我死后,将长眠在我忠心的同伴旁边。”
8.
为了李燕娥的后事,宋庆龄特意写信给秘书说:“我一直答应让李姐的骨灰埋葬在我父母的坟的边头,要立她的碑。我以后也要埋在那里。”她还要求墓碑“和李姐要做同样的”。为此,她还专门画了一张草图。
就在李燕娥去世100多天之后,宋庆龄亦不幸病逝。宋庆龄的骨灰被送到了上海万国公墓宋氏墓地,就是今天的宋庆龄陵园。陵园中间,是宋庆龄父母——宋耀如和倪桂珍的合葬墓,东侧是宋庆龄墓,墓碑上刻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名誉主席宋庆龄同志之墓”。西侧对称位置,是形状相同的李燕娥墓。墓碑上刻着“李燕娥同志之墓——宋庆龄敬立”的字样。
所以这才有了最后的一幕。
第69章
宋美龄——被误解的思乡人
9.
跟亲姐姐老死不相往来,宋美龄真的是这么绝情的人吗?从她们的交往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些无奈和不得已。
姐妹俩最针锋相对的对峙发生在1971年宋子文在美国旧金山猝然离世那一次。宋子文的妻子给宋家姐妹三人都发了电报。当时宋霭龄在美国,宋庆龄在大陆,宋美龄在台湾,三个人收到消息,第一反应都是急着要前往旧金山。几乎是同一时刻,宋庆龄动身前往英国,预备在伦敦包机赶往旧金山,而宋美龄从台湾直飞美国,中途在檀香山落脚休息。
就在这时,蒋介石给宋美龄打电话,让她别再往前走了。因为当时大陆和台湾正为着争夺联合国席位关系紧张,而蒋介石又十分担心宋美龄的安危,不愿意让她跟共产党碰面。宋美龄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又去买了一份报纸,再次确认了宋庆龄预备奔丧的消息。小美十分犹豫,最后她还是给大姐打了一个电话,宋霭龄便也找了一个借口,不去参加子文的追悼会。
10.
此时宋庆龄已经到了伦敦,虽然工作人员四处想办法,却并不能找到去往美国的包机。无奈之下,宋庆龄只好给美国方面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没法前往了。
这时美国方面连忙再给宋美龄和宋霭龄打电话,急匆匆地说:“宋庆龄先生不来参加追悼会了。你们抓紧时间赶快过来吧!”
宋美龄又打电话跟宋霭龄商量,两个人一致认为宋庆龄一行人声称不来可能有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公开露面为妙。于是最终都回绝了美国方面的邀请。最终只以蒋介石的名义“颁挽”一块匾额,上写着“勋猷永念”四个字。
当时的美国总统尼克松非常吃惊地说:“真不能理解你们中国人!”
难道宋美龄就真的不愿意跟姐姐见面吗?或许撇开政治,姐妹两人依然可以像过去那样坐在一起,用道地的上海话拉拉家常,话话心曲。但是她们的命运已经同政治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再也不能清静地回到家庭的净土中,以纯良本真的面目相偎相依。
11.
多年之后,据当时的知情人说,宋庆龄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是想办法创造了一个可以脱离政治的见面机会,只可惜最后没能实现。当时宋庆龄身边的一个姓林的工作人员在两边进行联络,安排两姐妹都以看病的名义到日本会面。都安排好之后,林先生从日本返回台湾,准备前往大陆。但是他刚到台湾,就以通匪的罪名被抓了起来,一关就是5年,彻底断绝了宋氏姐妹相见的最后机缘。
晚年的宋美龄住在美国一栋15层高普通公寓的10楼。她的侍从们多住在9楼。她也老了,常要到附近的诊所治疗牙齿和眼睛。她很少下楼,因为她见人就必须化妆、梳头,而且一定亲力亲为,每次至少花去一两个小时。然后还要换上待客时穿的长及脚踝的中式旗袍,太过折腾。所以除了见一些重要的客人,宋美龄很少下楼跟侍从寒暄。
12.
2000年农历春节前夕,一位曾经的侍从提着两罐宋美龄最爱喝的乌龙茶去探望她,却没有见到夫人。前来接待他的宋美龄秘书塞给他200元钱,满脸抱歉地对他说:“老夫人不方便见客。”这位原侍从想了想,觉得也是。若为了与一名侍从见一面,又是化妆又是梳头的,还真是太麻烦她了。
恐怕当初陈香梅带着宋庆龄的信来看她的时候,宋美龄半天不下楼见客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出于避免麻烦。
当宋庆龄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宋美龄却完全沉默,一言不发了。她总是默默坐着发呆,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侍从们都不敢打扰,连这个老女孩平日里最爱吃的果味冰激凌也受到了冷待。
13.
网上流传一篇宋美龄为姐姐写的悼词:
我本不该惊悚若此等情形的。二姐久病,已非秘事。我之所以惊悚,与其说是因了她永去,不如说是因了这永去留给我的孤独。
好在孤独有期,重逢是可待的。
此刻,往事越来越清晰地现于眼前。
二姐的性格却与我迥异。她是宁静的,我是活跃的。她是独爱沉思的,我却热衷于谈笑。多少次同友人们谈聚,她总是含笑静听,有时竟退到窗下帷边去;但我说笑最忘情的那一刻,也总感觉着她的存在。她偶尔的一瞥,或是摩挲,或如指令,都在无言间传予了我。
三姐妹中,挑起些事端的,自常是我。而先或为了哪个洋囡囡,后或为了一条饰带,在我与大姐间生出争执的时刻,轻悄悄走来调停的也总是二姐。她常一手扶着我的肩,另一手挽了大姐的臂,引我们去散步;争执也就在那挽臂扶肩的一瞬间消去。
此刻,遥望故国,我竟已无泪,所余唯一颗爱心而已。这爱心,也只有在梦中奉上。
14.
这篇美文是以宋美龄的口吻所写,文笔清丽,竟比林徽因、冰心都不逊色。宋美龄的中文水平似乎并没有如此杰出,而且出处不明,所以目前还被看作是伪作。但是宋家姐妹情深却又是可信的。
有一次,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太太意外得到了一本大陆出版的《宋庆龄画传》,连忙拿来给宋美龄看。宋美龄立刻拿到手里,也不管客人还在身边,就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旁若无人地翻看了两个小时。书里有她们小时候的照片,一家人的合照,还有后来姐妹分别后的珍贵照片。宋美龄一页页认真看着,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什么都不说,只吩咐服务人员把书收起来。这下才扭过头跟客人谈话,把话题带到其他地方。
宋美龄也是孤独的,她不能回到大陆,而蒋经国又不欢迎她去台湾。虽然有大姐的子女在身边照顾她,但终究是隔着肚皮,不能心贴心。而最孤独的是兄弟姐妹一个个离开了,到后来连晚辈都比她早离去。她似乎已经参透了生死,耐心地等待上帝来接她。而上帝却似乎忘记了这个温顺的子民,把她留在了尘世,一遍又一遍演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戏码。
第70章
宋美龄——“老干”终未发“新枝”
15.
在宋美龄客居美国的11年中,台湾的经济形势出现了极大的飞跃。蒋经国着意推动行政十大革新和经济十大建设,使行政执行更为简廉有效,台湾经济发展迅速,很快跃居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
从1972年蒋经国担任行政院院长,到1986年,台湾的人均所得从482美元增长到超过5000美元,但同时间,最高所得五分之一的家庭与最低所得五分之一的家庭的收入差距,仅从4.49倍微调到4.85倍。这代表着“均富”在台湾的普遍推行。中国征了几千年的田赋,也在经国先生“行政院长”任内停征,用以照顾农民。国际油价波动,台湾什么油都可以涨,渔业用油、农业用电不准随便涨。台湾什么烟酒都可以涨,基层在抽的“新乐园”牌香烟不准涨,原住民深山取暖、家家煮菜要用的米酒不准涨,但高价位的烟酒可以多涨一些,用来贴补中低收入者,并维持稳定民生物价。
16.
而对于一向十分受关注的接班人问题,蒋经国在1985年8月16日接见美国《时代》杂志香港分社社长时的谈话中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中华民国总统、副总统一直依据《宪法》及《总统副总统选举罢免法》之规定,由国民大会选举产生。今后亦当如此……至于将来国家元首一职,由蒋家人士继任一事,本人从未有此考虑。”
就在这时,宋美龄突然回来了。1986年,宋美龄以参加蒋介石百年冥寿纪念活动的名义返回台湾,重新住进士林官邸。而她的行李也源源不断地从美国搬回来。人们开始猜测,她这次回来难道打算不走了?她回来的目的难道和重病的蒋经国有关?
17.
谙熟台湾政治的报纸评论道:“宋美龄返台,是因为蒋经国要表现台湾各方面的团结,调和与元老派、保守派之间的矛盾,商讨晚年接班大计。”但是宋美龄的行为却似乎不太“团结”,反而表现出强烈的独立性和叛逆性。就像是过去敢冒险、敢出位的少女又重新回来了。
10月31日,宋美龄发表了纪念丈夫的文章,题目是《我将再起》。之后,她又陆续召集了台湾当局党政军高层人士,如俞国华、李登辉、“行政院”各部会首长等,听取他们对政局变化和革新的意见,并予以嘉勉劝慰。
宋美龄这些“胆大妄为”的举动使得她重新变成民众所瞩目的焦点,没有人可以否认她依然是,并且永远是台湾的“第一夫人”。她的种种手段明显是要重抓政治大权,调节和加深同国民党当局领导层的关系。而她将自己的行为视为支持蒋经国的政治革新,安抚反对“革新”的元老重臣。
18.
那些生怕宋美龄要抢着接过蒋经国位置的人却由此有了攻击她的借口。台湾《雷声》周刊评论说,宋美龄这种“不知自我节制的行为,实在有失进退之道,而且假如夫人的动机是出之企图展示政治实力,则又令人对政局发展感到忧心”。
年长蒋经国13岁的宋美龄留在台湾,一直看着蒋经国病魔缠身,日日衰落,直至最终病逝。蒋家王朝在台湾正式结束。
在全岛一片哀戚的氛围中,宋美龄清醒地察觉到平静下面的旋涡。尽管宋美龄出面反对分裂主义倾向的李登辉出任国民党代主席,但在不见刀剑的权力斗争最后,国民党中常会通过了由李登辉代理国民党主席的决定。而有过太多光环的宋美龄再次成了不受欢迎的人。
19.
1988年7月7日中国国民党十三大召开。宋美龄于次日亲临会场,由于健康原因,她请李焕代她宣读了题为《老干新枝》的富有政治意味的讲话。讲话称:
“目前正值紧要关头,老成引退,新血继之,譬如大树虽新叶丛生,而卓然置基于地者,则老根老干。于今党内白发苍苍,步履蹒跚者,不乏当年驰骋疆场之斗士或为劳苦功高之重臣,其对党国之贡献,丝毫不容抹杀,当思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夫国之强,党之壮,赖有一定之原则,连续生存之轨迹,创新而不忘旧,前进而不忘本,当年国父如不建党立国则无今日之中华,台澎依旧日本殖民地,饮水思源发人深思。”
20.
这个讲话被视为所谓“宫廷派”人士全力反扑的宣言。但“老干新枝”论的效应,只延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并没有改变台湾政局。之后,在她主持召开的国民党中央妇女工作干事会议上,她的亲信——被提名为中委会候选人的国民党妇工会主席钱剑秋落选,这使宋非常难堪,这也意味着她把持和控制了30多年的国民党妇工会“全军覆没”和宋的“彻底垮台”。
宋美龄寒心了。她知道,除非是需要和美国人对话,在台湾的政坛上,已经没有留给她的位置了。
这之后,又是连接着两场丧事等着她。1989年长孙蒋孝文辞世,1991年7月孙子蒋孝武在就任新职的前一夜猝死。而蒋孝勇也叮嘱了蒋家的后代,不许踏入政坛。蒋家王朝彻底落幕。
21.
1991年9月21日,94岁的宋美龄再度离开台湾去美国“长期休养”。美国的居住环境和医疗条件或许更适合她的身体。而远离台湾钩心斗角的政治环境和派系斗争,也能让她身心都倍感清静。此外,留在台湾一直会有许多针对她的批评的声音响起。许多人质疑她没有公职,还要坐专机,住官邸,是滥用职权,也和蒋经国一直在推行的简廉清政不符。或许离开,是最后一个明智而体面的选择。
临行当天,当时的“总统”李登辉、“副总统”李元簇夫妇都亲自前往送机。是尊敬,还是心中窃喜,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而宋美龄虽然离开,但她对于台湾的挂念没有改变。她和蒋介石一样,主张一个中国的理念,坚决反对台独,强调“不做民族罪人”,成为岛内反“台独”人士的“精神领袖”。
第71章
番外九——宋家的小五和小六
22.
在宋家六个兄弟姐妹中,宋子良和宋子安是最默默无闻的。他们没有姐姐们风靡全国的表现力,也没有兄长超群的智慧和才华。除了留下一些帅气的照片之外,他们的故事也湮没在历史的尘土中,被哥哥姐姐们的光彩遮掩得越发晦暗。
宋子良排行老五,1899年生于上海,比美龄小两岁。子安更晚,1906年才呱呱坠地。他们出生后正赶上了宋家经济起步后的“大跃进”,所以他们的爹地查理宋全新投入在工厂和革命上,没时间也没工夫教育他们,而妈咪倪桂珍已经带了四个孩子,也当够了保姆,她的兴趣从打理家务转移到宗教信仰上,有时间宁愿多跟上帝说说话,而不是陪子良和子安做游戏。
23.
等到子安到了出国读书的年纪,家里的老大已经回来了。已经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在前头打头炮,关于留学的一切事务都已经打点妥当,他们只需要循着哥哥姐姐的轨迹走一遍流程即可,既不需要跟海关周旋,又不需要费力让同学们接受黄皮肤黑眼珠的东方脸孔,踏实地泡泡妞,学学英文,考考试就完成任务。等他们从美国留学回来,宋家已经成为中国的政治明星家族。他们完全不费力就找好了工作,可以说一切是顺风顺水,毫无波折。
但是没有磨难的副作用就是没有成长,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作为。
24.
宋子良的简历其实可以说是无比荣耀的。从哈佛大学留学毕业回国后,出任上海会文局局长。1930年4月任外交部总务司司长。在孔祥熙和宋子文为了争夺金融管理权闹得一拍两散的时候,宋子良就成了最受信赖的中间人,他在1931—1949年一直担任中国国货银行总经理。后为中央银行监事。1934年为中国建设银行公司总经理。该公司由宋子文、孔祥熙及上海17家银行及政界要人投资组成,利用官僚银行的资本投资多项建设事业,如扬子电气公司、淮南煤矿铁路公司等,发展迅速。1935年4月交通银行改组,子良任常务董事。同年财政部组织上海工商业贷款审查委员会,执行对工商业的救济计划,子良作为中国国货银行代表参加该委员会,委员会总部即设在该行内。1936年子良与徐勘、陈行组织七星公司参与市场投机,利用国货银行头寸赢利。
25.
而子安从万德毕尔特大学毕业后,在1936年7月,担任广东省政府委员兼广东财政厅厅长,将广东省的一些银行纳入政府控制。同年12月创办中国汽车制造公司。抗战胜利后,为国际复兴建设银行代理理事兼中国银行、交通银行董事、中央信托局理事及出席国际货币会议中国代表。
两个宋家小弟占据的肥缺不止这些。宋子良是孔祥熙的商业股东银行总裁,还是黄埔港务局局长,管辖由青帮统治的上海港。宋子安还统管盐业专卖,曾任松江盐务稽核所经理、松江运副(辅助盐运使掌管盐务行政事宜),以及统率由宋子文妻弟指挥的三万税警。
26.
宋庆龄特别喜欢年纪最小的宋子安。1928年7月,宋子安从美国大学毕业,立刻来到德国找宋庆龄,陪她同游柏林、巴黎、维也纳。当时宋庆龄的经济状况很不好,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看到这样的情况,宋子安很心酸,临走时,偷偷把自己所有的钱全部塞给宋庆龄的秘书。次年5月,宋子安又亲自到沈阳迎接从柏林回国参加孙中山国葬仪式的宋庆龄,参加在北京西山碧云寺举行的孙中山遗体改殓铜棺仪式,随同宋庆龄护送孙中山灵柩南下。6月1日参加奉安大典,陪姐姐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
27.
1948年,宋家迁居美国,子良和子安也举家赴美。宋子安在1948年任香港广州银行董事会主席,定居于美国旧金山。他也是宋家兄弟姐妹中最短寿的一个,在1969年2月突发脑出血身亡。宋庆龄从一份国外杂志上看到她最疼爱的三弟宋子安病逝的消息,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她不顾一切后果,亲自拟发了电报,在周恩来的帮助下,发到了香港以表哀悼。后来她在给友人的信中还动情地写道:“婷婷(宋子安夫人)终于把子安的照片寄给我了。我真难以相信他已经离开了我们!他是我多好的弟弟,他从不伤害任何人。对他的猝然去世,我止不住地掉泪。”
1981年5月29日宋庆龄在北京逝世。次日宋子安夫人及全家从旧金山发来唁电,“对我丈夫的姐姐逝世谨表示诚挚的哀悼”。
1983年,宋子良也在纽约辞世。独留下宋美龄一个人面对漫长的岁月。
第72章
宋美龄——宋家王朝的最后见证人
28.
1991年,宋美龄回到长岛蝗虫谷。她最喜欢的外甥女孔令伟留在了台北,没有与她同行。而孔令仪和丈夫黄雄盛则陪同在她的身边。
宋美龄为了表示不再留恋,把她所有的家当都搬上了飞机。女人的东西总是又多又碎,一不小心就收拾出了97箱。所以媒体批评说“香港有九七大限,夫人带走的行李则是九七大件”。关于质疑宋美龄卷带国宝出境的争议也一直不断。但实际上,带走的不过是宋美龄自用的衣料、旗袍、日用品、家具、杂物,甚或最多是些个人的书画、摆设的收藏品。而宋美龄坚持把这些东西带走,出于浓浓的恋旧情结。
29.
回到美国后,每次看病或者办事,宋美龄就要从蝗虫谷前往纽约。每次开车要几个小时,如果遇上大雪封路,就要花更多时间,甚至走到半路就不得不折返回来。而陪她时间较长的工作人员也都逐渐离去。长年伴随她的警卫、侍从只留下了6个人,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和安全保卫工作,而从20世纪60年代初期就跟随她的一位老妈子也早在1993年去世了。极少的人口继续住在那样一间大房子里,连打扫都很不容易,平日里更是显得特别冷清和孤单。
30.
随着年岁渐长,为了减少麻烦,宋美龄索性把蝗虫谷的别墅卖掉,搬到纽约居住。孔令侃为她购置了曼哈顿上东城葛莱西广场一栋15层老公寓的9楼和10楼,宋美龄自己住在楼上,工作人员住楼下。这栋公寓面对公园、临近东河,住户包括挪威、新西兰和土耳其等国驻联合国大使,纽约市长住所葛莱西官邸也在附近,这里距哥伦比亚大学医院不远,看病方便,颇有闹中取静的风味。难以忘怀都市生活的宋美龄对这个仍具四五十年代风味的东河河边公园环境颇为满意,而住在第五大道公寓的孔令仪和丈夫去探望她也很方便。
31.
宋美龄在晚年又变成一个小女孩,她喜欢坐车外出兜风,喜欢到郊外散步,还喜欢吃水果味的冰激凌。所以有时候,她会让几位司机一起开车到很远的郊外公园,带上自己的随从们一起兜风,她还掏钱请工作人员一起吃冰激凌,像是过节一般快乐。
而平时,她的作息很有规律。早上9点以后才起床,晚上11点以后才上床。她1950年在台湾的时候,曾经正式的跟黄君璧学过画,临帖练书法,从此以后就再也没间断过,每天要练习两个小时。晚上她会看一小会儿电视,或弹半小时钢琴,或跟侍从们聊聊天,了解一点外面的新闻。而在饮食上,她从没有额外的要求,但每天必须就5次餐,每一次进餐也只吃五分饱,即使再喜欢吃,也绝不贪食。她对宗教的信仰越发虔诚,每天早餐前都要进行祈祷。
32.
虽然年纪大了,但宋美龄依然还是把美作为自己的人生追求。她的牙齿没掉几个,而头发虽然有些花白和稀疏,但仍然可以长到腰际。她躲藏在自己的10楼小天地,检视自己的收藏,回忆过去的一幕一幕,连楼下都很少去。有时干脆就成天躺在床上休息。因为很少活动,她也发福了不少。
1994年9月,宋美龄的干女儿“孔二小姐”孔令伟因为直肠癌住院,宋美龄也迅速自美返台探望。李登辉夫妇等人按照礼仪前往桃园中正机场接机。这次返台,宋美龄一行人已经低调许多,只是包下华航的头等舱。但即便如此,大批民进党人士与地下电台的支持者,还是打着包围机场的口号打算前往冲撞,台湾警方出动了大批镇暴警察才稳住局面。宋美龄在台湾住了约一个星期返回美国。孔令伟在同年11月病逝台北,随后遗体运往美国纽约安葬,伤心的宋美龄此后再没有回过台湾。
33.
而孔令侃、孔令杰的相继离世,也让宋美龄常有寂寥之感。只有每年3月20日宋美龄过生日的时候,宋家的公寓里才能重新回荡起热闹的说笑声,除此之外,她很少见客人,就连过去的老部下来访都不愿下楼相见。而她也始终拒绝做口述历史和撰写回忆录。她表示死后想葬在纽约上州芬克里芙墓园,这里长眠着孔宋家族许多的族人。遗体也不运回台湾或大陆。
美国时间2003年10月23日23时17分(北京时间24日11时17分),宋美龄在美国纽约曼哈顿家中去世,享年106岁。她的死亡没有痛苦,她在睡梦中安然过世。当时在她身边的有她的外甥女孔令仪、外甥女婿黄雄盛、曾孙蒋友常(蒋孝勇之子)及跟随她超过40年的武官宋亨霖。
34.
关于她的后事,也一切按照她生前的愿望办理。尽管台独分子谎称“蒋家希望陈水扁为宋美龄盖旗”,但宋美龄的孙媳断然表示,宋“一生捍卫‘中华民国’,不希望一个不承认‘中华民国’的总统为她覆盖‘国旗’”。已经认祖归宗的蒋经国之子、国民党“立委”章孝严以国民党中常委和前秘书长的身份,委托在美国的友人代为致送花篮。他强调,至于宋美龄的安葬地点,“必须尊重蒋家遗属的决定,不容过多的政治考虑与意识形态干预”。
35.杀青段
宋美龄走得十分安详,毫无痛苦,如同平静中完成一个必经的仪式。她的人生就此画上了句号。对一个经历了两个世纪,见识过这个世界最高的权贵,也见识过贫民窟里最苦难生活,看遍了生生死死的女人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反而是对漫长重复生活的解脱。
或许在我们所不知道的世界里,宋家三姐妹又重新相聚,完成她们生前不能完成的愿望。她们或许又能像少年时那样,嬉笑着,拉着手从楼梯上跑下来。如果在她们中间没有政见的偏差,她们是不是始终能像亲密的一家人一样,富足地共同生活,颐养天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