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场

【当晚。杨家

杨  子： 谭天啊谭天！真没想到啊...这就是你! 这就是你！

谭  天： 杨子，咱们俩好好聊聊……

杨  子： 咱们俩也没什么可聊的!你知道你成什么人了吗?你真成了鬼子进村了你!合着我们把你请到家里来，我们家就成了敌人的碉堡、鬼子的炮楼了是吧!这倒好，飞机倒是没撒药，你来了，哼！你上小院看看去，谁家不是关门闭户，弄得严严实实的，洪大妈多扣的人呐，宁可用矿泉水洗脸洗脚，都不碰那水龙头啊!二奎，每天这会儿院里溜达呢，你看现在有人吗？都是因为你!

谭  天： 我……我怎么了?没错，我是去鬼门关那走了一遭，可我没成鬼子!我活着回来了，我就是好好的一个人!(摘口罩、掏出一叠材料放桌上)你来看——专家的结论、出院的证明!

杨  子： 行了行了，收起来吧，收起来吧，用专家来压我，我问你，哪个专家把这个病弄明白了？哪个专家保证你身上病毒死干净了！说！

谭  天： （收起来） 我要是还有传染性，谁敢放我出院?

杨  子： 呦呵，听着挺有理啊!去！坐!坐着！我要好好地跟你理论理论! （坐下）

谭  天： 你就不怕那椅子把你传染了?

杨  子： （站起）你少说那没用的，我的胆儿还没切除呢，谭天啊!我送李师傅上医院我不怕，我告诉你我也怕，我怕我爸爸怕我姐姐怕你闺女乐乐——他们体质都不如我!我也怕咱们家在这院里抬不起头来!我长这么大都头一回见到老爷子气成这样!小米粥都熬糊了!心里窝了多大的火呀!而且谭天我发现你确实是不替我姐着想，她能把你请回来容易吗？合着把一拉了弦的手榴弹揣怀里呀是吧!

【秀娟端着碗，从厨房过来

杨秀娟： 杨子！别说了！（将汤碗放桌上）

杨  子： 不行，这事儿就得说!吃饭都有规矩，我这没这么多事儿，谭天！事到如今没别的啊，请您自觉点高抬贵脚，请吧你嘞

谭  天： 好，我走！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杨  子： 好好好!走就好!恕不远送!想送也出不了门，赶快自己找地，转移隔离！姐，你别又心软啊!让他走（进里屋）

谭  天： 看来我真是得走了……

杨秀娟： 你...先把这碗乌鸡汤喝了吧……

谭  天： （意外）我不喝

杨秀娟： 你说你这人，叫你喝你就喝嘛，你今天...白天一天你只吃了街道送的一份盒饭，你身体弱，抵抗力又差，万一你再犯了病，我们负不起责任

谭  天： 那我谢谢了，你说这病毒康复者他还有传染性吗？他还会复发吗？

杨秀娟： 我也说不清楚，现在连科学家对那病毒的研究都还没个结果呢

谭  天： （坐下喝汤）这碗怎么消毒？...扔了吧，我也是怕你们...你能让我进这屋来，我打心眼里谢谢你，刚才被当众揭穿确诊过，我就好像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了衣服!我恨不得有个地缝儿我能钻进去！

杨秀娟： 你说，我们不让你进这屋来我们怎么办？全院的邻居我们怎么交代啊？你给这个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呀，今天白天一见你我就觉得不对，我问你吧你又不说，谁知道洪大妈可知道了，她这一嚷全院还不炸了锅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瞒着我瞒着爸还有乐乐，你就没想着为我们的健康负责任啊?

谭  天： 你说得对，我真是不该这时候来，可广州出院的时候，大夫说了，只要是不发烧身体没有不舒服一般是没有事情的。我是从鬼门关那回来的你知道吗?我犯病的时候喘口气儿都难，那种痛苦真是生不如死，我当时想是命吧，这是命里对我的报应，我曾经半夜里爬上过窗户，我想从那住院处的楼上跳下去，一死了之，是护士长一把把我扯住了。那么多的医生护士轮着班的看护我，安慰我，我......他们...他们真是白衣天使，我绝望的时候，他们跟我说你想想亲人，想想家。我哪里有家啊，可是我想乐乐，我从广州到北京来我到这小院来我就是想见见乐乐你知道吗？

【乐乐哭着进屋。老杨头和杨子闻声从里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