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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万卷楼国学经典(珍藏版)庄子》贰拾肆
作者:墨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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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转载】读物本 / 古代字数: 6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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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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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庄子是我国先秦时期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庄子》为庄子的代表作品,共三十三篇,分“内篇…外篇”“杂篇”三个部分。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4-09-03 10:51:59
更新时间2024-09-03 14: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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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寓 言

1. 《寓言》出自《庄子》杂篇,主要内容是阐释寓言、重言和卮言的特点以及作用。

     文章开头便探讨了寓言、重言以及卮言,并指出只有卮zhī言才合乎无言之言;后借庄子和惠子的谈话、颜成子游和东郭子綦的谈话来说明只有潜心修道才能达到忘言的境界,才能通达自然之道;接着又罗列了五个寓言故事,阐明修道要做到物我两忘、顺随自然、态度谦和的道理。

原 文

     

2. 寓言十九[1],重言十七[2],卮言日出[3],和以天倪。

    寓言十九,藉外论之。亲父不为其子媒。亲父誉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与己同则应,不与己同则反;同于己为是之,异于己为非之。

    重言十七,所以已言也[4]。是为耆qí艾[5],年先矣,而无经纬本末以期来者[6],是非先也。人而无以先人,无人道也。人而无人道,是之谓陈人[7]。

3. 卮zhī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8],所以穷年。不言则齐,齐与言不齐,言与齐不齐也。故曰:​“言无言。​”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有自也而可[9],有自也而不可;有自也而然,有自也而不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恶乎可?可于可;恶乎不可?不可于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shàn[10],始卒若环,莫得其伦[11],是谓天均。天均者,天倪也。

注 释

    [1]寓言:寄寓他人之言。[2]重言:庄重的言论。[3]卮言:无心无知之言。[4]已言:已经存在了的言论。[5]耆艾:寿命长的人。六十为耆,五十为艾。[6]经纬本末:寓指见识。[7]陈人:陈腐的人,这里指老朽。[8]曼衍:发展变化。[9]自:由来,缘由。[10]禅:代替。[11]伦:次第,次序。

译 文

4. 寄寓他人的言论中十之有九的会被相信,引说圣人的言论中十之有七的会被相信,而无心无知地随意表达的言论每天都在发展变化,因此才合乎自然。

    寄寓他人之言中十之有九的会被相信,是由于借助他人来论说。父亲是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做媒的。因为父亲称赞自己的儿子,总比不上由他人来赞扬显得可靠;这并不是父亲的过失,而是不相信的人的过失。与自己的见解一致就加以应和,与自己的见解不同就加以反对;与自己见解一致的就去肯定,与自己见解不一致的就去否定。

5. 引说圣人的言论中十之有七会被相信,是由于传述了前辈的言论,这些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者。年纪大的人,没有对世事的独特见解而又以年长自居,这样的人就不能看成是前辈长者。人如果没有过人的才德,也就丧失了做人之道;如果没有做人之道,那就是陈腐之人。

    无心无知地随意表达的言论每天都在发展变化,合乎自然,顺随着无穷无尽的变化,因此能延年益寿。不言则齐一,不言与言就不会齐同,那么言与不言也不齐谐一致,所以虽然说了一些话却等于没有说。说了话等于没有说话,终身都在说话,也就像是没有说过话;而终身没有说话,也未必不再说话。有一定的缘由才被认可,也有一定的缘由而不被认可;有一定的缘由才被肯定,也有一定的缘由而被否定。

6. 那怎样才算是对的?对的就在于它有对的地方。那怎样又算是不对的?不对的就在于它有不对的地方。那怎样才算是可以?可以就在于它有可以的方面。那怎样才算是不可?不可就在于它有不可以的方面。万物本来就有对的一面,有它可以肯定的一面,没有哪个事物不存在对的一面,没有哪个事物不存在可以肯定的一面。如果不是无心无知地随意表达的言论每天都在发展变化,合乎自然,那还有什么言论能长久地维持下去呢?万物共有一个本原,却以不同的形态相互更替,终始如此,循环往复,没有谁能明了这其间的次序,这就称作是自然本身的变换。自然本身的变换也就是指自然的分际。

原 文

7. 庄子谓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

    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

    庄子曰:​“孔子谢之矣,而其未之言也。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复灵以生。鸣而当律,言而当法。利义陈乎前,而好恶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wù[1],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 韦编三绝

注 释

     [1]蘁:违逆,违背。

译 文

8. 庄子对惠子说:​“孔子活着的六十年里都随着年龄的变化而不断完善自己,起先所肯定的,最后又进行了否定,不知道当下所认为的对是不是五十九岁的时候所认为不对的。​”

    惠子说:​“孔子勤于运用心智来学习。​”

    庄子说:​“孔子已经改了之前那运用心智来学习的态度,只是他没有言说罢了。孔子曾说:‘天授予人心智,但回归本性的灵气方可穷尽生涯。发出的声音合乎律令,开口的言辞合乎法度。动不动就给人谈论利害、仁义之道,以此来分辨好恶和是非,这只是使人口上信服罢了。如果能让人们从心里诚服,并且还不敢有任何违逆,那就能使天下安定下来了。’算了,算了,我是不如他啦!”

原 文

9. 曾子再仕而心再化[1],曰:​“吾及亲仕[2],三釜而心乐[3];后仕,三千钟而不洎jì[4],吾心悲。​”

    弟子问于仲尼曰:​“若参者,可谓无所县其罪乎[5]?​”

    曰:​“既已县矣!夫无所县者,可以有哀乎?彼视三釜、三千钟,如观雀蚊虻méng相过乎前也。​”

● 啮齿心痛

注 释

      [1]曾子:即曾参,是孔子的弟子。[2]及亲:养活父母。[3]釜:古代的一种量器,六斗四升为一釜。[4]钟:古代的一种量器,六斛四斗为一钟。洎:能,及。[5]县:通作“悬”​,系。

译 文

10. 曾参zēng shēn第二次入仕为官的心绪较第一次又有了不同,说:​“我当年为奉养双亲而做官,虽然利禄只有三釜,但也让人觉得快乐;如今再次为官,虽然利禄有三千钟,但无法赡养双亲了,因此我感到很悲痛。​”

      然后弟子们就去问孔子说:​“像曾参这样的,就能说是没有牵系利禄的罪过了吧?​”

     孔子说:​“曾参zēng shēn已经与利禄相牵连了。如果心中没有牵系,又怎会感到悲痛呢?不在意利禄的人,他们看到三釜、三千钟的利禄,就犹如看到那麻雀和蚊虻从眼前飞过一般。​”

原 文

11. 颜成子游谓东郭子綦曰:​“自吾闻子之言,一年而野[1],二年而从,三年而通,四年而物,五年而来,六年而鬼入,七年而天成,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九年而大妙。​”

    “生有为,死也。劝公以其私,死也有自也,而生阳也,无自也。而果然乎?恶乎其所适?恶乎其所不适?天有历数,地有人据,吾恶乎求之?莫知其所终,若之何其无命也?莫知其所始,若之何其有命也?有以相应也,若之何其无鬼邪?无以相应也,若之何其有鬼邪?​”

注 释

    [1]野:质朴,这里指摒弃世间的规矩。

译 文

12. 颜成子游对东郭子綦说:​“从听过你所谈的大道,我一年后就摒弃世俗而归于质朴了,两年后就顺随世俗而不固执,三年后便通达外物,四年后就与物混为一体,五年后就有人归附我,六年后就能神化理物,七年后能融入自然,八年后就忘掉了生死,九年后便通达了大道的奥妙。

       东郭子綦说:​“生前追逐外物而有所作为,就相当于已经死亡了。劝勉人们致力于个人之事,那么死亡也是有一定缘由的,可生命的形成源于阳气,没有什么缘由。你真的能这样看待人的生死吗?那何处让你感到适宜呢?又何处感到不适宜?天有时令和节气的变化,地有人们所依附的处所,我又能有什么追求呢?没有人真正明了生命终结的循环变化,怎能说没有命运的操纵?没有人真正明了生命起始的循环变化,又怎能说存在着命运的操纵?有时对死者的形影有所感召,怎能说没有鬼神的存在呢?有时对它又没有感召,怎能说有鬼神的存在呢?​”

原 文

13. 众罔wǎng两问于景曰[1]:​“若向也俯而今也仰[2],向也括撮cuō而今也被发[3];向也坐而今也起;向也行而今也止:何也?​”

      景曰:​“搜搜也[4],奚稍问也!予有而不知其所以。予,蜩tiáo甲也,蛇蜕也,似之而非也。火与日,吾屯也;阴与夜,吾代也。彼,吾所以有待邪,而况乎以无有待者乎!彼来则我与之来,彼往则我与之往,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5]。强阳者,又何以有问乎!”

注 释

      [1]罔两:即影子的影子。[2]若:你。向:先前,从前。[3]括撮:把头发束起来。被:通作“披”​,散着头发。[4]搜搜:行动的样子。[5]强阳:动,运动。

译 文

14. 影子的影子问影子道:​“从前你低着头当今又仰起头,从前你束着头发当下又散着头发,从前你坐着当下又站了起来,从前你行走当下又停了下来,这是什么缘故呢?​”

      影子回答说:​“我只是自然而然地随意运动,有什么值得问的呢?我虽有这般举止,但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我,就像是蝉蜕掉的壳、蛇蜕掉的皮,与它们的本体虽然相像,但却不是他们本身。有了火和阳光,我就能聚合而显现出来;有了阴和黑夜,我就隐息不见。可那形体真就是我所依赖的吗?更何况那形体又有依赖的事物呢!形体来了我也会随之而来,形体离去我也会随之离去,形体自然而然地运动我也随之自然而然地运动。这种自然而然地运动,有什么值得问的呢?​”

原 文

15. 阳子居南之沛[1],老聃西游于秦。邀于郊,至于梁而遇老子[2]。老子中道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可也。​”

      阳子居不答。至舍,进盥guàn漱巾栉zhì[3],脱屦jù户外[4],膝行而前,曰:​“向者弟子欲请夫子,夫子行不闲,是以不敢;今闲矣,请问其过。​”

      老子曰:​“而睢huī睢盱xū盱[5],而谁与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

      阳子居蹴然变容曰[6]:​“敬闻命矣!”

      其往也,舍者迎将其家[7],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yàng者避竈zào[8]。其反也,舍者与之争席矣!

注 释

       [1]阳子居:即杨朱,字子居,战国时代魏国的政治家。沛:即彭城,今天的徐州。[2]梁:一说为沛郊之名,一说为大梁(今天的开封)​。[3]盥:洗手。漱:漱口。栉:梳,梳子。[4]屦:麻制的鞋。[5]睢睢:仰视的样子。盱盱:傲慢跋扈的样子。[6]蹴:通作“蹙”​。[7]迎将:迎送。家:旅馆,旅舍。[8]炀:烤,烤火。竈:通作“灶”​。

译 文

16. 阳子居向南到了沛地,正好老子向西去秦地游历,阳子居就打算邀请老子在沛地的郊外相见,可到了大梁才见到面。老子在半道上仰天叹息道:​“起先我还把你看成是可以教导的,当下看来是不可教了。​”

      阳子居没有答话。回到旅店后,阳子居就进上各种梳洗用具,把鞋脱在了门外,双腿跪着往前去,说:​“方才我想向您请教,正赶上您行旅中没有空闲,因而不敢贸然开口。当前您有了闲暇的时间,恳请您点出我的过错。​”

     

17. 老子说:​“你目空一切而又傲慢跋扈,谁敢和你相处呢?洁白过分了就总觉得自己有什么污渍,德行最为高尚的就总觉得自己有什么缺点。​”

      阳子居听后忐忑不安地说:​“我谨遵您的教导。​”

      阳子居刚到这个旅舍的时候,舍里的客人都对他迎来送往,并且旅舍的男主人为他安排席位,女主人则拿着毛巾梳子给他梳洗,旅客见他来了,都得给他让座,烤火的人见他来了,也离开火边给他让位。但等他回去的时候,旅舍的客人都已经能和他无所拘谨地争席而坐了。

让 王

18. 《让王》出自《庄子》杂篇,主要内容是阐释轻物重生的思想,宣扬洁身自好,表达对现实社会的不满。

        文章罗列了十多个小故事,多次阐述不因外物而伤生的思想,提倡安贫乐道,宣扬随遇而安,主张无为,批判有为的思想和政治,表达对当时人世状况的不满。文章主旨与庄子思想有一定的背离,疑似后学所作。

原 文

19. 尧以天下让许由,许由不受。又让于子州支父[1],子州支父曰:​“以我为天子,犹之可也。虽然,我适有幽忧之病[2],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夫天下至重也,而不以害其生,又况他物乎!唯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托天下也。

      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子州支伯曰:​“予适有幽忧之病,方且治之[3],未暇治天下也。​”故天下大器也[4],而不以易生,此有道者之所以异乎俗者也。

20. 舜以天下让善卷[5],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chī[6]。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悲夫,子之不知余也!”遂不受。于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处[7]。

      舜以天下让其友石户之农[8]。石户之农曰:​“捲quán捲乎[9],后之为人,葆力之士也[10]。​”以舜之德为未至也,于是夫负妻戴[11],携子以入于海,终身不反也。

注 释

      [1]子州支父:姓子州,字支父,相传为得道之人,与下文的子州支伯为同一人。[2]适:刚,恰。幽忧:隐忧之病。[3]方且:将要,即将。[4]大器:贵重之物。[5]善卷:姓善名卷,古代的隐士。[6]葛絺:精致的葛布。[7]莫:没有谁,没有人。[8]石户:地名。[9]捲捲:努力的样子。[10]葆力:勤劳用力。[11]负:背。戴:顶。

译 文

21. 尧想把天下让位给许由,许由不领受。又想让位给子州支父,子州支父说:​“让我当天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得了一种隐忧而又顽固的病,正要去医治,没有空暇来统治天下。​”治理天下是世间权位最高的了,但也不能因此而损伤自己的生命,更何况是那些普通的事物呢?只有那忘却治理天下的人,才能把这一重任交托给他。

       舜想把天下让位给子州支伯,子州支伯说:​“我得了一种隐忧而又顽固的病,正要去医治,没有空暇来统治天下。​”如此看来,治理天下应当是世间最贵重的了,但也不能用生命去换取它,这就是得道之人和世俗之人大不一样的地方。

22. 舜又想把天下让位给善卷,善卷说:​“我立身于宇宙之中,冬天披着皮毛制成的衣服,夏天穿着细细的葛衣;春天耕种劳作,形体还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劳动;秋天收获储藏,完全能养活我自己;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就下地劳作,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就回家休息,悠然自得地生活在这天地之间,心中感到很快意。我又何苦去治理天下呢!可悲啊,你没有真正地了解我!”于是就没有领受。因而善卷辞别了家而隐居深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舜还想把天下让位给他石户的一个农夫朋友,然而石户的农夫说:​“君主实在是很用力地治理天下了,真是一个勤劳用力的人。​”他认为舜的德行还没有成熟,于是夫妻二人又是背又是顶地拿着家当,带着子女逃入了海上的荒岛,一辈子都没有返回。

原 文

23. 大王亶dǎn父居邠bīn[1],狄人攻之[2]。事之以皮帛而不受,事之以犬马而不受,事之以珠玉而不受。狄人之所求者土地也。大王亶父曰:​“与人之兄居而杀其弟,与人之父居而杀其子,吾不忍也。子皆勉居矣!为吾臣与为狄人臣奚以异。且吾闻之:不以所用养害所养。​”因杖策而去之[3]。民相连而从之。遂成国于岐山之下[4]。夫大王亶父可谓能尊生矣。能尊生者,虽贵富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皆重失之。见利轻亡其身,岂不惑哉!

       越人三世弑其君,王子搜患之[5],逃乎丹穴[6],而越国无君。求王子搜不得,从之丹穴。王子搜不肯出,越人熏之以艾。乘以王舆。王子搜援绥suí登车[7],仰天而呼曰:​“君乎,君乎,独不可以舍我乎!”王子搜非恶为君也,恶为君之患也。若王子搜者,可谓不以国伤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得为君也。

注 释

     [1]亶父:周文王的祖父,是周部族强盛的奠基者之一。邠:在今陕西境内的彬县。[2]狄人:当时的少数民族之一。[3]策:马鞭。[4]岐山:在今陕西境内,属于周王朝的发祥地。[5]搜:从《竹书纪年》的记载来看,​“搜”疑为“无颛”的异名。[6]丹穴:即南山洞。[7]援:拉,引。绥:系在车上的绳索。

译 文

24. 大王亶父以邠地为住所,但狄人多次侵扰。把兽皮和布帛献出来,狄人没有接受,把猎犬和宝马献出来,狄人也没有接受,把珠宝和玉器献出来,狄人依旧没有接受,因为狄人想获得邠地的土地。大王亶父说:​“与他人的兄长一起居住却杀了他的弟弟,与他人的父亲一起居住却杀了他的子女,这是我不忍心做的事情。你们就和狄人好好居住在一起吧!做我的臣民抑或是做狄人的臣民没有太多的不同!再说,我曾听过这样的话:不要因争夺用以生存的土地而伤害所要养育的臣民。​”于是就拄着拐杖要远离邠地。而当地的百姓就连人带车地跟着他,因而又在岐山的山脚下建起了一座新城。大王亶父,算是最珍重生命的了。能够重视生命的人,即使享有富贵也不会因贪恋俸禄而损伤身体,即使处于贫贱同样也不会因追逐利益而使形体受累。如今,那些居于高官爵位的世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自己会失去权位,见到利益就轻易地为之搭上了自己的生命,这难道不是很糊涂吗?

25. 越人连续三代都杀死了自己的君主,王子搜因此非常忧虑,于是就逃到了荒山的南山洞里,因而越国就没有了君主。哪个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王子搜,于是便寻着踪迹来到了南山洞。王子搜不愿出来,越人就用艾草把他熏出来。并且还给他准备了君主所坐的车子。王子搜拉着上车时所用的绳索,仰天而高呼说:​“君主之位啊,君主之位啊,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啊!”其实王子搜不是厌恶做君主,而是痛恨因君主之位而带来的杀身之祸。像他这样的人,可以说是不愿因君主之位而损伤自己性命的了,这定是越人想让他做君主的原因。

原 文

26. 韩魏相与争侵地,子华子见昭僖侯[1],昭僖侯有忧色。子华子曰:​“今使天下书铭于君之前[2],书之言曰:‘左手攫jué之则右手废[3],右手攫之则左手废。然而攫之者必有天下。’君能攫之乎?​”

      昭僖侯曰:​“寡人不攫也。​”

     子华子曰:​“甚善!自是观之,两臂重于天下也,身亦重于两臂。韩之轻于天下亦远矣,今之所争者,其轻于韩又远。君固愁身伤生以忧戚不得也!”

     僖侯曰:​“善哉!教寡人者众矣,未尝得闻此言也。​”子华子可谓知轻重矣。

27. 鲁君闻颜阖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4]。颜阖守陋闾[5],苴jū布之衣[6],而自饭牛。鲁君之使者至,颜阖自对之。使者曰:​“此颜阖之家与?​”颜阖对曰:​“此阖之家也。​”使者致币。颜阖对曰:​“恐听谬而遗使者罪[7],不若审之。​”使者还,反审之,复来求之,则不得已!故若颜阖者,真恶富贵也。

       故曰,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8],其土苴以治天下[9]。由此观之,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养生也。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弃生以殉物[10],岂不悲哉!凡圣人之动作也,必察其所以之与其所以为。今且有人于此,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则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夫生者,岂特随侯之重哉!

注 释

    [1]子华子:即华子,魏国人,尊奉道家学派。昭僖侯:韩国的君主。[2]铭:契约,誓约。[3]攫:取。[4]币:即帛,礼品,礼物。[5]陋闾:穷巷。[6]苴:指结了籽的麻,这里泛指麻。[7]遗:送,给。[8]绪余:剩余,残余。[9]土苴:无用,糟粕。[10]殉:逐,追逐。

译 文

28. 韩、魏两国相互争夺国界上的土地。华子去拜见昭僖侯,看到僖侯正面带忧愁。华子说:​“如果当下让天下百姓都到你面前签写契约,签写的内容说:‘如果用左手来抓东西那就把右手砍去,如果用右手来抓东西那就把左手砍去,但是那个抓东西的一定会得到天下。’君主你会去抓吗?​”

      昭僖侯回答说:​“我不去抓。​”

      华子说:​“非常好!那从这点来看,两只手臂是比天下还要重要的,而人的形体又重于两只手臂。那韩国与整个天下相比,显得非常藐小,当下韩、魏两国所争抢的土地,与整个韩国比起来又更加藐小了。你又何苦因忧虑得不到那小块儿的土地而使自己忧愁,进而损伤生命呢!”

      

29. 昭僖侯说:​“对啊!劝导我的人有很多,却没有听到过这么高明的言论。​”华子真算得上是懂得轻重的人了。

      鲁国的君主听说颜阖得道了,就派遣使者先行送去礼品来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意。颜阖住在非常简陋的巷子里,穿着麻制的粗布衣服,还亲自去喂牛。鲁君的使者到了颜阖的家里,颜阖就亲自去接待了他。使者问道:​“颜阖家是在这儿吗?​”颜阖回答说:​“这就是颜阖的家。​”于是使者送上了礼品,颜阖见状就说:​“您大概是听错了,而给自己带来了牵累,不如先回去问明白了再来。​”于是使者就回去了,查问明白了,再过来找颜阖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因而像颜阖这种才能说是真正厌恶富贵的人。

30. 因此说,大道的精华部分可以用以修身养性,残余的部分可以用以治理国家,而那糟粕部分才用以统治天下。从这点看来,君主的功业,只是得道之人眼中多余的事,是不能用来保身养性的。当下世间所称道的君子,大多是在伤害身体、弃置本性而一味地追逐外物,这难道不是可悲的吗!但凡是得道之人的行为,一定要审察他所追求的目的以及他这样做的原因。而当下假若有这样的人,用珍贵的古代名珠去打那飞得高高的麻雀,世间的人一定会嘲笑他,这是什么缘故?这是因为他使用的东西太过贵重而想得到的东西又不值一提。像人的生命,难道不比随侯之珠还贵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