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剧本角色

男
男,0岁
无

女
女,0岁
无
《开放夫妻》 达里奥福
剧中人物
男: 女:
【幕起。灯渐亮。 【一间公寓房子内部,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敲着浴室的门,聚光灯打在他脸上。】
男:别傻了,安东尼亚,出来……说点话,你在干什么?听着……也许你对,是我的错…但是请你出来,开门啊,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老天,你为什么要把每一件事都变成悲剧呢?我们就不能讲道理吗?(他从钥匙孔中看进去)你在干什么?你不只是疯了,而且还不在乎,这就是你的问题!
【一个女人出现在舞台的另一边。聚光灯也打在她身上。舞台其他地方是暗的。】
女:浴室里头那个蛮不在乎的疯女人——就是我。另外一位——那位乱吼乱叫,求我不要做傻事的家伙——就是我丈夫……
男:(继续说着,就像那女人还在浴室里)……安东尼亚,拜托你,出来!
女:我在吃各种药——摩加登、奥大利登、佛米多尔、飞尔浪纳尔、西巴吉纳、四种尼西地尼太特……全部口服!
男:讲话啊,安东尼亚!
女:我老公已经叫了救护车。他们会把门打破……
男:救护队快到了,他们会把门打破……老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女:关于急救治疗,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抽胃,那根混账管子通你的喉咙,连着几天昏昏沉沉的,每个人都看得你发窘,还像白痴一样地对你说话,为了要装自然,然后,当然,我还得看心理医生——对不起,是精神分析家,那个屌就坐着,含了根烟斗,气也不吭一声地看着你两个小时,然后突然冒出一句:“哭吧!没关系!哭吧!”
男:安东尼亚!你不能吞那些黄色药丸,那是我气喘吃的。
女:还有一次我想从窗户跳下去,我要跳的时候他抓住我。(她跳上这个时候摆在舞台上的窗台,他抓住她的脚。灯光在这个时候打亮整个舞台。)
男:拜托你下来,你没错,我是杂种,好不好?我保证我不会再把你搞到这种地步了。
女:你以为我在乎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对你和你的鸟事,还有你那些笨女人没兴趣吗?
男: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她们聪明的话,你就不会那么在乎?到下面来商量,下来。
女:不要,我懒得理你……我要跳了!
男:不要!
女:要!
男:我会先扯断你的脚踝。
女:啊!(她从窗台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他给她一根拐杖。)
女:(对观众)这白痴真的把我的脚踝给扯断了。我的腿上了一个月的石膏!每个人都问我:“你去溜冰吗?”老天,我不生气才怪。(她一跛一跛地把拐杖放下,从桌子或是另一个家具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
女:还有一次我试着想对自己开枪……
男:不要,他妈的,住手!(他走过去制止她)我还没拿到执照,你要我被抓起来是不是? (她对观众说话,好像人不在戏中。)
女:我每次想死的原因都一样,他不要我了,他不再爱我了。每次我发现我丈夫最新的恋爱勾当时悲剧就发生了。
男:(试着把枪拿下来)你理智一点,我跟别人在一起只有性关系……没别的了。
女:是吗?跟我就没有“性”可言了。
男:但是跟你是不一样的,我非常尊敬你。
女:那么,你知道你可以用你的尊敬做点什么。(对观众)不错,我是心胸狭窄了一点,但那都是我那不体贴的丈夫逼出来的。我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他已经好久没向我求爱了。
男:我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把每件事都翻出来跟大家讲……
女:哦,你不爽了,啊!(对观众)起初我以为他是病了,疲劳过度。(她准备从窗户前面翻过去,她丈夫制止她。)
男:小心,你会掉下去。
女:不会,那边是舞台。
男:没错,可是道具只摆到这里。
女:对,但我是戏里的角色,我正在说故事,所以我跳出角色,而且我可以离开这些道具。(对观众)我说到哪里了……噢,我想也许他太累了,然后我才发现他跟别人有生龙活虎般的性生活……我要他解释他怎么了,他就找一些借口。(她讲到最后时,他坐在窗台上,两腿晃来晃去)
男:我找借口?
女:对。有一次你还企图把责任推给政治!
男:我?
女:小心,你要掉下去了!
男:我也是剧中人。
女:不,你不是。你在四层楼上! (男大惊,几乎要摔下去。)
女:(对观众)我说他想把责任推给政治。他嘲笑政治的不稳定:“你必须明白,我怎么能和那些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人做爱?这种结合——”
男:我并没有捏造这种不稳定。那是事实。我们所做的种种奋斗都告失败之后,就在挫败的边缘摇摆不定。看看你自己。你看到了什么?犬儒主义。
女:说得好!有些人厌倦政治,丢下家庭,参加了拜印度教的团体……或是离开了办公室去开了家健康食品的餐厅……也有些人开妓女户给自己用,这都是政治的错。
男:我承认,增强性欲是个愚蠢的嗜好……但我发誓,跟你是不一样的。做爱时不能缺少你,你是唯一的,你是世界上我最爱的女人……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安全,你就像我妈妈。
女:我知道了!你妈妈!你太抬举我了。太太就像人民的公仆一样,没有用处时就被踢下楼去,让她们去指挥一些没有用的公共团体。好,我宁愿被降级,做一个只能用一晚的货色,用完就被丢到床上,渴望被爱。我他妈的就是没兴趣做你的暖毛毯给你抱。你妈妈!你不知道你有多无聊吗?你是怎么侮辱我的?我到底算什么?你丢到垃圾堆里的一只老皮靴?你妈妈!你走着瞧!哪天我高兴我也可以找男人玩。(他做了一个反应)少装那种自鸣得意的笑了,我会帮你开个妓女户,对就在你办公室对面。我会拿个广告牌,在人行道走来走去。广告牌就写着“营业中:X先生的太太的特别服务。——洗过澡,喷了香水。特价优惠。”广告工会还注册通过。
男:我就是喜欢你这样……老是对我真诚的感情放屁,我试着开诚布公地跟你谈……
女:那你为什么不谈?谈哦!你解释一下你那些狗屁事情,你那些床上的故事,哼!床,床,好像我家里就没有半件别的家具似的。(她说话时他企图取走枪)不要碰这把枪!我发誓我不会对自己开枪。
男:真的?
女:真的……不会,我没兴趣了。(他走开)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射你。(她把枪对准他)
男:不要玩这种笨把戏了。
女:我没有在玩。(她开了一枪,没打中他)
男:你疯了?你居然开枪。差点就打到我了,你看,我们就是把这种事一再重演。
女:我一想到你的事就变得这么暴躁。
男:不是说好我只是个剧中人吗?
女:闭嘴!举手!面对墙,给我好好站着。我要跟大家说句话……然后就杀了你。(她转向观众,枪仍然指向他)然后,有一天,他反击了。
男:你是怎么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当我做这些事,在别的地方寻找某种感情——某种刺激——某种热情——某种不一样的东西时,你试过去了解我吗?
女:某种不一样的东西!(对观众)有一天,我在那边,看到……看到他像个十五岁的小家伙一样在手淫……搞了好久,这也算是某种不一样的东西!
男:你就是这样!除了把我搞得灰头土脸你还会做什么?不错,每次我都能满足自己。这很健康,可以使我放松——尤其在我紧张跟沮丧的时候,好像洗了个蒸气浴。
女:对——洗我的——我不想说脏话。
男:你最好不要说。有很多男人——
女:(用枪威胁他)闭嘴!(对观众)我说,我丈夫反击了——他提议说:“我们一定要谈谈——你和我——如果我们改变我们这种有教养的态度就可以挽救我们的关系。”他嘲笑那些假正经的中产阶级,说他们茶余饭后的闲扯淡是最恶心的教条。
男:当然!诚实只是一个没有屁用的概念,太不文明了!婚姻和家庭的概念完全只是因为要维护庞大的经济利益而存在,父权也是这样产生的。你不了解的是我能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同时又和你做好朋友——
女: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吗?还是以为参加一个老男生的聚会?我知道了,通奸已经不流行了。今天,我们像现代人一样——有教养——政治正确,不!不!我可以看到自己那副样子,我会受不了的。门铃响了,我走到门口看看是谁,哦,原来是我丈夫。我说:“哈罗……这位年轻漂亮的小姐是谁啊?”我丈夫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这是我女朋友。”我就对她说:“很高兴见到你,请进。”她很迷人,我问她多大了,真不可思议,只比我丈夫小二十五岁,我告诉她不要客气,晚餐准备好了,希望你还喜欢我们家,这是你的卧房,哦,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卧房——但是欢迎你来用,我睡我儿子的房间,或者我出去会好一点,你会自在一点,我去我姐姐那里,不,不,别担心,这不是问题——总有人会款待我的,那就是罗门——他今天晚上也有空,因为他老婆出去了——祝你们有个美好的晚餐和夜晚,祝好运,我希望是个男的,不,不对——我们已经有两个男孩儿了,(对观众)他看到他自己跟他的女人们厮守在甜蜜温柔的闺房里,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好运。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但谁知道以后会有几个?每个人都快乐,不在乎(对她丈夫)这就是你要的?但这实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只会打击你的神经,让你焦虑不安——然后你们开始吃药,找精神分析师,进入疯人院。行不通的,很多人试过了。
男:谁管他?别人失败的时候,就是我们从头开始的时候。我们从头开始吧。
女:从头再创造一场开放的婚姻?你滚蛋!(对观众)但是,他终于说服了我,为了保住我们的婚姻,友谊和隐私权,我们的床第只好公开。这一来,小孩就有麻烦了,而他说:“哦,小孩会了解的,我们为了要在家里谈事情,讨论问题和互相忠告,只好到别的地方做爱。这时候,赐给我勇气去尝试的人,居然是我的儿子罗勃。”(她扮演她儿子的部分时,采取了那种现在年轻人惯有的厌腻的态度——扮演自己的部分时,就表现出一个困窘的母亲的固执)妈,够了,你们两个不能再搞下去了,你们必须做点别的事,首先,你不能像老爸那样过日子,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活,爸爸既然可以同时追求别的女人和你,你也应该去找个男人,这不是报复,这是好事,而且健康通人情。“你在说什么?罗勃。”我搞不懂我为什么怪腔怪调的。“妈,不要再这样下去了,给自己找个好男人吧——搞不好比老爸还年轻,你看着好了,我会帮你。”“可是,罗勃,你怎么这样跟你妈讲话?你看,我烦死了,我已经精疲力竭了,我到底算什么?这把年纪了才开始要找个男人。”他说:“不,你只要让人家知道你是有用的人就够了。过你自己的生活吧,妈,最起码你试试看嘛!妈。”我没办法拒绝那一句“妈”,所以我就去试了。刚开始,我自己一个搬出去住,就是现在这里,我带走了从结婚到现在所有的衣服,然后全部扔了,我去弄来一个新衣橱,买了些过时的裤子和荒唐的裙子。
男:我知道,你要把你自己变成一个典型的现代白痴。
女:不错!我丈夫认为高贵的女人都是穿各设计师的衣服,她可以很高贵,但没必要替自己找个男朋友——但是我需要!亲爱的,我改变了我的服饰——还有化妆——紫色的!我看起来简直恐怖,我还去剪了个疯狂的庞克头,头发都站起来了。我看起来像不像某个广告,是关于……我就是要这么做,因为你们都知道,在我们的丈夫欺骗我们,不再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会有多惨。悲哀!丑陋!我们只能哭。那我来说吧……事情发生以后,我已经完全忘了我还有大腿,腿好像丢了,但是我应该有腿吧?我走路时连一点摆动也没有,我僵硬得跟板子一样,脚步又笨重。(她走几步)像这样,像一只有关节炎的骆驼,我一直看地上,但我全部看到的东西只有狗屎,真惨。最玄的是我居然强迫自己放松一点,多注意一下自己,重新找回友善的眼光……我知道我要什么了,那些男人都投进我怀抱里,过了一阵子我有危机了,因为那些男的都比我年轻。他们到底在追求什么?为了恋母情结找第二个母亲吗?有一次我被一个小伙子迷住了,他很帅,他好像有两个以上的……蓝眼珠……和几百颗牙齿,我们疯狂地恋爱。有一次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在哭,我在听筒里只听到抽泣的声音。我——我只不过是个母亲——有一次我跟他说:“好吧,亲爱的,我们约个时间——到郊外去。”我好害怕;到那里的时候整个心剧烈的搅动,还发出“咚!咚!”的声音。我真想戴个假鼻子。我好像白痴。我们坐下来,服务生问我们:“请问夫人要点什么?——还有您儿子?”我说:“双份威士忌……请给他一杯柠檬汁,带吸管。”当然也有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或许我运气不好吧,这些和我走在一起的男人,却被他们的太太、情人、小孩和孙子陷害抛弃而感到悲伤无力。
男:你是说……你有过这么“棒”的日子?
女:随你便……我们是开放的一对……你要做几次爱都随你……你应该见过他的。
男:没错,这就是“开放夫妻”的影响力,我不会有罪恶感了,我自由了!
女:我有可怕的偏执狂,他却在腾云驾雾,他飞起来了!我们碰面时他总是告诉我他是多么屌。
男:但是,亲爱的,原谅我。可是,是你老是要我告诉你这些……所以我只好告诉你了。
女:对,我是一个被虐待狂,可是从他跟一个女人有关系时就开始了,那个女孩三十岁左右,人很聪明又开放,你知道,是属于那种左派知识分子的类型。
男:对,她是知识分子……但是你为什么要带着轻蔑的语气说她?
女:我?我会轻蔑一个知识分子?相反地,家里有个知识分子我会引以为荣,只是会有一个礼拜有点难熬。她曾经在纽约待过,她突然不说自己的话了。她会说“嘿,可以给我一点咖啡吗?”“祝你顺利。”或“不客气。”之类的话。如果他不是在跟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谈恋爱,那还可以理解。可怜的孩子,他有一个不快乐的童年。他需要奶奶,他奶奶总是坐着,手里拿着编织品。但是,他告诉我这个女人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迷人。尤其是她坐着的时候,光是从耳朵就散发出性感的魅力。她爱我丈夫的方式很特别……这不是占有欲,事实上,她有别的男人,而他又跟别的女人有关系。她已经嫁人了,他们也是开放夫妻,他们需要一部电脑来工作:甲和乙在星期一有约会,乙和丙在星期二有约,诸如此类的事。当然了……他很活跃……老是不在家,除了吃饭的时候。他和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儿调情做乐的时候,总会吃点什么,像冰激凌啦……甚至冬天也吃。这是开他一个玩笑,那女孩还在念书,他帮她做作业。
男:对,这是一种游戏,我是真的玩了那女孩。
女:是的,他们在棉被底下玩捉迷藏,他告诉我。
男:我喜欢她的疯狂、不可预期,她会发脾气、会笑、会把冰激凌丢成一块一块,她让我觉得年轻同时又像个父亲。
女:小孩兼爸爸!
男:真不值钱!
女:我告诉他:“你要小心别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他说:“那当然,可是她跟别的男孩出去的时候,我又不能跟着去盯住啊,她不喜欢那样,有什么不对吗?”
男:没错,可是,显然这只是个笑话。
女:(对观众)有一天,我丈夫很窘地来找我说:
男:听着,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你为什么不陪宝拉去——
女:就是那个爱吃冰激凌的女孩。
男:去找妇科医生给她装个乐普,也许你可以说服她——她会跟你去——一定会的。
女:是的,当然,我会做小宝拉的妈咪——当然我会带她去找妇科医生,跟他说:“大夫,麻烦你帮我丈夫的女朋友装乐普。”希望大夫和我们一样有幽默感,我会帮你装个乐普,装在你包皮里面!
男:(对观众)你们看到她怎么反应了吧,这还不算什么,(对他太太)继续啊!告诉大家你做的好事!
女:是,我承认我做的,我开了一罐五公斤重的脱皮番茄倒在他头上,还把罐子推倒,一直盖到他下巴——他看起来像一个要迎战的圆桌武士蓝斯洛。然后,我趁他受窘的时候,把他的手塞到烤箱里(她笑着)那烤箱是开着的。
男:你看——我手上还有疤,我看起来就像一块烤三明治,我用莴苣叶包手指人家就不会注意了。(对观众)然后我大叫这一对优秀、民主的开放夫妻真是侮辱啊。
女:那你还要我怎样?我已经迈开脚步走向脱轨的性自由,那要很有勇气啊!他还要我做他的洋娃娃的奶妈。他以前不是那个样子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是男人的占有欲吧!他从这个女人跳到另一个女人的速度简直跟光速一样快。我跟一些朋友谈过,做了点调查,发现他们的丈夫也一样好色。那一定是感染了一种病菌——女子色球菌。甚至连我们女佣的丈夫也一样好色,随时都在追求女色,而事实上我丈夫不只是追求,他找到了,他有这方面的狂热,像那些在找香菇的人,心里永远只想着一件事:从木头上采下香菇把它晒干或是腌起来。他只养鸟、小鸡和猫,我发誓——这是一种很独特的固执。我已经疯掉了。我一直看见房子里塞满了用完后丢弃的女性器官。我去浴室,肥皂不见了——“是一只猫!”我穿上鞋子,“救命啊!里面有老鼠!”不,是一只猫,这里面有年轻的、聪明的、笨的、好的、坏的、大的、瘦的和胖的猫,我怎么让它们生存下去的?我帮它们洗澡,从我丈夫是荣誉会员的精子银行弄来原料让它们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