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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人物志】游本昌(转载)
作者:是壞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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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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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人物志】系列传记,转载自网络,随缘更新。 本期:活佛济公——游本昌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3-05-17 15:49:18
更新时间2023-05-19 19: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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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人物志】游本昌

转载

    1987年,54岁的游本昌受邀去新加坡演出。彼时他入住的酒店属于一位当地富豪,富豪财大气粗,整栋大厦都是他的家产。有媒体问游本昌,羡不羡慕拥有这样的财富。游本昌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羡慕。

“许许多多的孩子都叫我爷爷,济公让我广结欢喜缘,这些他几辈子的财富也换不来。”

    喜欢他的孩子里面,就有胡歌这样的后辈演员。

    2023年的春天,他90岁了,经历过爆红、暴富、赔本、卖房、崛起、重生。假名虚利,已成过往云烟;浮生若梦,已然悲欣交集。

    游本昌说过的一句话,可以作为他最合适的人生注脚:

“该干的事,不给钱也干,贴钱也干;不该干的事,给多少钱也不干。”

 

    而是否有这样的坚持,直接影响了包括影视行业在内的很多领域的现状。这不仅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更是一个“人”的自我修养。

    颁奖典礼走到今天,你方唱罢我登场,似乎很难再引起波澜。除非上演“意难忘”,陪跑多年终于得愿,或者手捧大热剧,当红演员实至名归。但3月底,一九旬老者出席颁奖典礼,仅靠发言,就掀起了浪花——游本昌。

    3月30日,“2023电视剧品质盛典”开幕,其中“品质剧匠”一奖颁给了游本昌。今年,游本昌90岁,亲自到场领奖。他从舞台一侧阔步走出,精神矍铄(jué shuò),台下演员纷纷起立鼓掌,向他致敬。他开口,自我介绍是演员游本昌:

“感谢大家还能想起我,记得我,还喜欢我。”

    突然,他又将手中奖杯交给一旁的主持人,请他先帮自己拿一下,笑着表示:

“这是一个负担。”

 

    颁奖嘉宾胡歌在电视剧《繁花》中与游本昌相遇。这部由王家卫执导的电视剧拍了3年,从游本昌的87岁拍到了89岁。在此之前,游本昌是胡歌的童年偶像,准确地说,是游本昌所饰演的那个“济公”。

    胡歌回忆自己与游本昌对戏的过往,那时,即便没有游本昌的镜头,游本昌也坚持为其搭戏,一天工作要近10个小时。有时,他们工作到深夜,游本昌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依旧是:“我可以做得更好,再来一遍。”30年前,活佛济公游戏人间,教导着无数中国孩子惩恶扬善、济世为公的人生格言。30年后,游本昌坚持着艺术创作,无形中指导着青年演员们从艺的初心与坚守。获奖感言讲到最后,主持人请游本昌对台下的年轻演员们说几句话。游本昌想了想,语气中满是感慨:

“你们好幸福,进入这么一个伟大的好时代,我羡慕你们。”

 

    他形容自己每天一抬头,就会看到一块匾,匾上写着七个字:“以文艺 化导人心。”他说,这是他践行了半辈子的一句衷心之言。

    很多人认识游本昌,是从济公开始。传说中,济公一身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醉眼乜(miē)斜睁又闭。他看似荒唐,实则清醒,专管人间不平气。上海电视台想将济公的故事搬上荧幕,一来二去,找到了游本昌头上。游本昌欣然答应。那是1985年,中国电视剧制作行业刚刚起步,如何拍,拍什么,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困难也排着队出现。

 

    首先是济公的形象。《济公传》里讲济公其人:“破僧衣,不趁体,大小疙瘩接又续;破僧鞋,只剩底……”但服装师拿来了一件干净完整的僧衣,这哪儿成。游本昌就把衣服挂起来,这里扯扯,那里铰铰,再到鞋帽,如法炮制,全都破破烂烂。

    其次是形态。“一半脸儿哭,一半脸儿笑,是哭是笑只有我知道。”想练成这个神态,着实要下苦功。游本昌别无他法,只每天对着镜子练,练到不由自主,在饭桌上都会无意间表现出来,三个月后,表情才像了样。

    1986年春节前后,电视连续剧《济公》在上海电视台和杭州电视台同步播出,济公出世。浙江台州,李善人的独子李修缘出家当了和尚,多年后回到家中,发现双亲亡故,家产已被恶管家霸占,他捻了把火,烧了自己的家。女孩问他为什么要烧自己的家,济公半哭半笑:“出家无家,一烧白了。”哭的是李修缘,笑的是济公。

 

    此去经年,济公这个表情依旧被观众反复咀嚼,奉为经典。但对于游本昌来说,表情神态有依据,勤学苦练便是,肢体形态却让他大吃苦头。直到前两集拍完,游本昌都拿不准,这疯疯癫癫到底该如何呈现。第三集,摄制组转道杭州西湖拍日出。早上四五点钟,游本昌靠在一旁亭子栏杆上休息,远处,导演喊开拍了,游本昌赶紧踢踏着破鞋往回跑。鞋子不跟脚,他跑得摇摇晃晃、拖拖拉拉,心中突然一动:这不就是济公的形态吗?情动于中,而形之于外,继而,才有了荧幕上这一版的“济公”。

 

    很多人看了电视剧,说游本昌演这部戏真是幸福,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游本昌摇摇头,都是臭的。有一集,寺里和尚排挤济公,济公反而在寺庙里吃肘子,大快朵颐,吃得喷香。但这肘子是道具组前一天买来的,那时是盛夏的杭州,足足39摄氏度的高温。第二天,剧组天不亮就开始忙活,先拍日出,又拍上山,等拍到济公吃烤肘子这场戏时,天色已经黄昏。工作人员点起火一烧,香味飘了起来,游本昌再一咬,一嚼:坏了,肉臭了。导演喊着:吃吃吃。游本昌不假思索,张口猛吃,直到导演喊停,他转过头,吐了一地。知道是肉臭了之后,剧组工作人员笑他傻:“知道肉臭,就别再演了。”游本昌不置可否。

 

    游本昌常挂在嘴边一句话:“要热爱自己心中的艺术,但是绝不可以爱艺术中的自己。”

    为了艺术,演员需竭尽全力,还要大胆质疑。若是只顾自己形象,何来进步一说。比如其中一幕,济公晃悠到包子摊前,手一摸,包子上留下五个泥手印,摊主无奈,让他快快拿走了事。这是《济公传》的原本情节,也是剧本里早已写好的剧情,但游本昌转念一想,小恶也是恶,遂加了一剧情——济公啃着包子扬长而去,扭头抛下两枚铜板,摊主摇头一笑:“这个和尚。”

    《济公传》不是大家之作,而是游民文学的代表,直白地讲,流传至今,靠的是江湖艺人的耳闻口传。

“吃白食等等消极的东西,是民间艺人根据自己的理解添加的一些笑料等,这是传统文艺上的一些灰尘,我们可以把它掸掉。”游本昌说。

 

    电视剧《济公》播出之后,一句“鞋儿破,帽儿破”传唱至今,活佛济公的故事,也变得家喻户晓。因为济公,观众相信了破烂中也有完美,疯癫中暗藏道理。也因为济公,人们相信惩恶扬善就有希望,济世为公才是真理。

    回看往昔,游本昌说,这个角色,耗尽了他一生所学。游本昌得到济公这个角色时,已经52岁了。这是他人生中所饰演的第80个角色,前面79个角色,他演的多是配角或B角(二线阵容),主角寥寥无几。他不止一次地感慨,是济公在度化我。

 

    济公,源自江浙一带的民间传说。出生在江苏泰州的游本昌,也就听着济公的故事长大。10岁时,他在昆山听“江南活济公”、苏州评话演员沈笑梅的《济公传》,听完之后,意犹未尽。回到家,他模仿着济公在摊子上讨要汤圆的桥段,演得惟妙惟肖(xiào),家人也不吝夸奖。称赞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冥冥之中,游本昌种下了表演的种子。

 

    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游本昌正念高中。听闻国家解放,他想贡献点微薄之力,就开始组织剧团义演,票价捐给水灾灾区。第二年,他又排了一出《胜利之歌》,在区里汇报演出拿了一等奖,后来汇报到市里,又拿了一等奖。游本昌戏剧人生的开启,如此顺理成章,却又急流直下。

 

    1952年,19岁的游本昌进入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学习,学的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毕业大戏时,他被孙维世导演看中,带到了中央实验话剧院(现中国国家话剧院),成为了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青年演员。事情已经过去了60年,游本昌仍记得自己刚进入话剧院的样子。那是1956年,他只有23岁。

 

    彼时,中国国家话剧院在排练建院大戏《同甘共苦》,游本昌在排练厅门口踌躇了好一会,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进去。最后,他绕到排练厅幕布后面的小台阶上,竖着耳朵,贪婪地听着里面同事们发出的任何一点声响。“哎呀,真神圣啊。”他心里想。

    当时流传着一种说法,男演员想出头,要么帅,要么怪。但游本昌个头不高,长相也不出色,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起码能当一个“硬里子”演员,一个够格的配角。

“好像上菜似的,我不是那个肘子,也不是那个黄鱼,我是那个佐料。”

    谁知这一干,就是20年。老地主,小士兵,他演过喜剧丑角,也扮过革命伟人,甚至,都算不上龙套,充其量就是块背景板。

 

    他提起一个著名剧目,俄罗斯经典名著《大雷雨》,他演女主人身边的两个仆人之一,跟在女主人身后,从出场走到下场,只有19秒的时间,一句台词也没。“这个角色叫什么名字?”有人问他。“就叫‘两个仆人’,是个农奴。”为了演好角色,游本昌看完了原著的19个中译本,研究角色的穿衣打扮、衣食习惯以及心理活动。剧本中,这个角色的戏份只提到了一句:仆人跟着女主人走下场。剧本外,游本昌把这个人物设计成瘸了一条腿——从房顶上摔下来过,瞎了一只眼睛,还有咳喘病。

“这个角色没有台词,但没有台词,不代表没有声音啊。”

    上台前,他发出震颤的咳嗽声,幕布一拉开,他跟在女主人身后,一步一缓,步履蹒跚。最后,女主人自杀了,老农奴在大幕拉上之前,忆起往日恩情与残酷现实,流下眼泪。角色演完,游本昌写了一篇感悟,骄傲地起名《我也可以在舞台上掉眼泪了》。

 

    游本昌说:“我不认为我是个天才演员,我只是热爱戏剧。”

    没有戏排的时候,游本昌就坐在一边,看老演员排练,久而久之,院里还有个说法:从游本昌的脸上,就可以看出台上人的戏怎么样。后来,他“功力见涨”,有时,五幕戏能跑五个龙套。通讯兵、小排长、朝鲜老大爷、普通士兵、美军俘虏……他一步一演,走得扎扎实实。他被现实打击了无数次,却也无数次爬起身子,站上舞台。

    别人问他,为什么会坚持演配角这么久,枉受苦劳,没有出头之日,游本昌笑着说:

“我今天是配角,明天可就不一定啦。”

 

    日升日落,无数个明天过去了。崭新的八十年代到来,游本昌依旧在配角堆里打转。彼时,西方一种新颖的演绎方式恰好传入国内,游本昌眼前一亮。不用对白台词,只用动作与神情,就能逗得台下欢笑连连,甚至潸(shān)然泪下——这就是哑剧,沉默的艺术。艺贵独创,游本昌当下决定,要在这个新门类上下功夫。这时,游本昌已经快50岁了。很多同事不看好他这个打算,觉得他一把年纪了,认清现实,安稳等退休就是,何必还要去搞什么“创新”。

 

    游本昌没管他们,一门心思扎根在了这片新的土壤。“(我要)表人所未表,演人所未演,写人所未写”。三年过去,他积攒了一批哑剧节目。1983年,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在上海的福利院里举办了哑剧表演。演出刚开始不久,他听到台下传来阵阵笑声,并不清脆,有些特别。后来他才知道,台下三分之一的观众都是聋哑学校的学生,反应十分强烈,“他们认为哑剧是他们自己的剧种,终于,他们能够看懂台上发生的故事了”。他说,自己那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任何人当被社会需要的时候,就是一种幸福感。”

 

    有了动力,作品随之而来。这一年,游本昌的哑剧异军突起,成为了话剧舞台上一股不可忽视的新生力量。8月份的一天,游本昌在一台演出里,一人表演了11个节目。台下观众里有个叫黄一鹤的导演,看完节目,深受震撼,就定了他上来年的春晚。于是,在1984年,游本昌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演了一出哑剧《淋浴》,一炮而红。

“我干了几十年的话剧,人家不知道,这一晚上,都认为我是哑剧演员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届春晚上,陈佩斯和朱时茂合作演了《吃面条》,从此春晚舞台上,才有了“小品”这一表现形式。也正因为在春晚上的哑剧表现,上海电视台才找到游本昌,请他出演济公,兜兜转转,命运回到应有的轨道。

    游本昌曾和郭德纲有一段对话。彼时郭德纲想演济公,却没有自信,怕毁了经典,就向游本昌请教:“我这也不像啊,哪有济公胖成这样的。”

    游本昌告诉他:

“菩萨本无相。你提供了另外一种形象,这对观众来说是有益的。”

 

    《济公》之后,游本昌风头正盛,荣誉加身。1986年,53岁的游本昌获得第4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男演员,在当时,这代表着观众的众望所归。所有人都认为他将片约不断,大红大紫,游本昌却推掉了几乎所有剧本。说他淡泊名利?其实也不是。

“我希望能够一个接一个,都是我能施展的角色,那多好啊,但是找我的剧本都是不合适的。”

    投资方看中了他“济公”的名气,想保手里的戏大爆,但游本昌看着一个个浅显的角色,心里却暗暗摇头。做演员,总要有所为,也要有所不为。

“该干的事,不给钱也干,贴钱也干;不该干的事,给多少钱也不干。”

 

    1998年,他筹拍的《济公游记》开播,有人说,这部作品和《济公》相比,说教味多了些,风趣幽默不及前者。游本昌却持不同意见。在创作剧本阶段,游本昌就多次提出一定要谨慎对待,“当年的第一批观众已经长大成年,运用一些当年的儿童趣味是很难再打动他们的”更何况,他觉得自己作为文艺工作者,或多或少担负着一些社会责任。他曾看过一则新闻,说天津一个14岁的孩子,杀死了一个老人,伪造了假现场,仅仅是为了测试警察的破案能力。这个孩子说自己的作案手法都是跟着电视上学的,游本昌看过之后,痛心疾首。

 

    于是,《济公游记》拍完后,他选择将少管所作为首映场所,实在别具一格。人心需要利导,他小心翼翼地,想着能劝一点,便是功德。至此,济公的故事先告一段落,但游本昌的人生仍在继续。

    2000年,游本昌拿出家中所有积蓄,也就是“济公”系列作品给他带来的200万,拍了一部哑剧电视剧《游先生哑然一笑》。他靠哑剧走到今天,自然希望哑剧能有更好的未来。但拍完之后,没有一个电视台愿意购买,游本昌赔了个底朝天。

    记者问他后不后悔做这件事,他回答:“就是留下来让后人作为参考价值,我这个事做得也是值得。”后来,上海戏剧学院要走了这部影片,作为学生学习资料,他欣然答应,再无遗憾。但他或许没想到,赔钱的生意,还在后面。

 

    有一句话讲:“电影被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比起以前延长了三倍。”对游本昌来说,亦是如此。舞台不仅是他实现人生理想的地方,更是他生命的延续。

    2009年,游本昌76岁。某天,他出席了中国戏剧文学学会,在场有一位浙江的剧作家,对他说了一句:“您能演弘一法师。”说者或许无意,但听者走了心。长久以来,因为济公形象的深入人心,很多观众都以为游本昌的戏路就是喜剧演员,但游本昌私下里觉得,自己应该是性格演员,可以胜任各种类型的角色。俄罗斯的喜剧演员伊林斯基,演了一辈子喜剧,到了80岁那年,突然演了《托尔斯泰之死》,获了列宁文艺奖。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回家之后,他研读了弘一法师的资料,越看越觉得,自己该做这件事。

“曾经也有很多戏讲弘一法师的,但重点都放在他的前半生,因为有戏剧性。我看了他的大传以后,觉得按照以前那种方式不行,他人生最精彩的部分应该是他人生最后的五年时光,他的成就恰恰也都在这个阶段。”

    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作为编剧的女儿,女儿感慨颇深,一家人意见一致,那就筹备。一开始,游本昌向许多影视公司筹资,但对方的回应无一不是:行为值得赞赏,但看不出利润,还是算了。于是,在北京房价攀升的那一年,游本昌毅然决然,卖掉了自己在北京的房子。

“把房子卖了,因为房子也是济公给的嘛。”

    他豁达得很。

游本昌在话剧舞台上饰弘一法师

    2010年,《弘一大师——最后之胜利》初具雏形,游本昌将排练地点选在了杭州虎跑寺。八百年前,这里是济公圆寂之处,一百多年前,李叔同(弘一法师)在这里剃度出家。1985年,他在这里演济公;25年后,他演弘一法师。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游本昌多次盛赞弘一法师,赞其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他将故事聚焦在弘一法师人生的后半程,抗日战争爆发之际,他亲手写下“最后之胜利”五个字,表达对抗战胜利的期许。

“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

 

    方寸之地,风雨飘摇,一个人,一盏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话剧舞台的大幕拉开,弘一法师的晚年,徐徐展开。直到2018年,游本昌带着这部话剧行走全国,甚至走到海外,举办了100余场公演。那一年,他已经85岁了。这期间,他受过伤,一身病,但一场话剧历时两个多小时,他始终坚持在舞台上,不肯轻言退场。

    有人不解,问他是不是疯了。他反口劝道:“哎呀你想一想,演剧事业是我的本行啊,为了排戏,能够成立剧团,能够运作下去,多好哇。”也有人心疼他,劝他何必受苦,不如安享晚年。“有人说我这么大年纪是演一场少一场,而我觉得,我是演一场多一场。”

    他用法国喜剧作家莫里哀的一句话回答这个问题:“死在舞台上,是演员的幸福。”

 

    近些年来,游本昌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电视荧幕上,戏份多是客串,演技却总是“喧宾夺主”。

2011年,他出演《李献计历险记》,出场仅几分钟,被网友戏称“一个眼神撑起一部电影”。

2022年,他出演网剧《少年歌行》,被人称“像动漫中走出来的人”,满目慈悲。

    今年,游本昌90岁,他依旧站在舞台上,站在明晃晃的镜头里,站在片场的灯光下。他说:要真正地做好文艺工作,一辈子的时间是不够的。

    这世上,有20岁的朽木,自然,也会有百年的常青树。

 

    时间回到1991年,游本昌去往西藏参加纪念活动。西藏那曲(nā qū),海拔4500米,他演绎那首《济公歌》,又唱又跳,还要表演。高原上氧气稀薄,每唱一句都要用尽全力,一曲唱完,他回到后台,喘着粗气,筋疲力尽。工作人员突然找到他,说有两个藏族孩子找了过来,想要签名,让他歇会儿再去。游本昌不敢歇,踢踏着鞋马上去见。见了面,游本昌看见两个孩子捧着一块小哈达,绷带大小,洁白无瑕。孩子说,他们刚看完了藏语版的《济公》,没有看够,问游本昌还能不能继续拍续集。游本昌收下了这块小哈达,对两个孩子郑重承诺:“好,回去之后我一定拍。”

 

    1994年,政策开放,个人可以筹拍电视剧,游本昌赶忙成立了公司,紧锣密鼓开始筹拍《济公》续集。4年之后,20集电视连续剧《济公游记》开播,遥远的承诺得以实现。2021年,游本昌被中国国家话剧院授予“终身荣耀艺术家”称号,奖项共颁给6人,与他齐名的是李雪健与唐国强等老一辈文艺工作者。

    游本昌很少提到这个荣誉,却在好几个场合不断提起这两个藏族孩子,回忆那块4500米高原上洁白的哈达。他说:

“这就是我所得到的最高奖项。”

 

    最后,让我们再次用心地体会游本昌曾说过的那句话——

“该干的事,不给钱也干,贴钱也干;不该干的事,给多少钱也不干。”

    是否要坚持这样的理念,直接影响了包括影视行业在内的很多领域的现状;这不仅将塑造一个人的个体命运,还将塑造一个群体的命运走向。这不仅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更是一个“人”的自我修养。

    何去何从?且行,且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