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二）

1、黑暗里的黏腻摩擦声突然消失了。

我僵在原地，手腕上的呼吸机管子不知何时松开，冰冷的触感褪去，只剩皮肤被勒过的麻痒。病床上那个“我”的胸口还在起伏，呼吸机规律地发出“呼——吸——”的轻响，和我胸腔里的起伏完全同步。

周明站在病床边没动，腐烂的半张脸在突然亮起的应急灯下泛着青灰。他手里的烧杯不见了，白大褂上的污渍变得模糊，像是被水洇过的墨痕。

“第一层？”我开口时，喉咙里的灼痛彻底消失了，声音清晰得不像自己的，“什么意思？”

周明缓缓侧过身，露出病床另一侧的东西——那是台老式的脑电波仪，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绿色波纹，连接仪器的导线一端贴在病床上“我”的太阳穴，另一端……插在墙壁的插座里。插座周围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缠绕的电线，有一根断了的线头正冒着微弱的火花。

2、“你上周值夜班时，在走廊里被漏电的插座击倒了。”周明的声音不再诡异，甚至带上了点病理科主任惯有的冷静，“电流击穿了你的左脑颞叶，造成了创伤后癫痫，伴有持续性幻觉。”

我猛地看向自己的手——皮肤是正常的肉色，没有透明，没有蠕动的血管。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重新亮起绿光，黏腻的甜腥味消失了，空气里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得近乎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