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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电影与节气深度交响】霜降篇
作者:幼鱼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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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转载】读物本 / 现代字数: 4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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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二次创作
角色0男0女
作品简介

18段。本书以中国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为脉络,每个节气配以一部经典电影,通过作者独特的视角和感悟,带领读者在影像与文字的交织中,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和四季的更迭变换。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4-10-22 16:07:14
更新时间2024-10-22 16: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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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电影与节气深度交响】霜降篇

1.   作品介绍:

本系列是一部深度挖掘电影艺术和生活哲理的深度影评集。作者央视著名主持人、全国百优主播孙凡迪以其独特视角,将二十四节气与经典电影相结合,为读者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电影欣赏角度和思路。 

本系列,孙凡迪不仅对每部电影进行了细致和另类的解读,更将电影中的情感与节气特征相融合,展现了一个个鲜活的故事和深刻的人生哲理。从春的生机勃勃到夏的热烈奔放,从秋的丰收喜悦到冬的沉静内敛,孙凡迪以其丰富的情感和敏锐的洞察力,将电影中的人物命运与自然的节奏相映成趣,让读者在阅读中不仅能感受到电影艺术的魅力,更能体会到生活本身的节奏和意义。 

本系列深度剖析了中国年轻人对婚姻的态度,以及爱情对女性影响的深度。揭示了爱、勇气以及自我成就的力量。


霜降——《罗丹的情人》:孤光自照,慧极必伤

2.   题记:霜降,已经是秋天最后一个节气了。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就想抱着旧俄文学或者传记电影蜷缩在被窝里看,厚浊的感情与物事、浓稠又灼烈的悲伤、叩问灵魂的张弛,正与天地渐沉的阳气、白雪冰凌、呵气成霜遥相呼应,艺术需要季候感,而爱情需要四季。

我经常会想,从概率上讲,女人总会因为爱情而被点燃,但长久看,会因此而活得更好些吗?或许不见得。爱情对女人是基因层面的无限游戏,对男人却是肉体上的有限垂涎。

爱情不是耐用品,但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在关系中的影响却可能很久。就算有一天,你忘记了那个男人,却还是很难摆脱那个当时被释放出的另一个自己。

3.   收藏《罗丹的情人》很久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看完这部长达三个小时的经典电影。有一个原因大概是我不喜欢这个翻译的名字。其实它讲述的是法国著名雕塑大师罗丹和天赋异禀又貌美倾城的卡蜜儿,两个国宝级的艺术家,从助手到情人再到仇人,一路纷杂纠葛,又让人唏嘘痛楚的人性与爱情故事。

他说她是自己的缪斯,也最终变成了最强大的敌人;她说他盗取了自己所有的灵感、青春和对爱情的渴望。爱上他,是在心里埋下了一颗剔除不了的毒瘤。卡蜜儿向新生迈出的每一步,都始终踏在罗丹阴影随即放大的边缘。看完电影再体味,也竟寻不出比“罗丹的情人”更合适的名字了。这是卡蜜儿的悲哀,是我们的悲哀,或许也是时代的悲哀。

4.   卡蜜儿纵身跳进的网,一生挣脱不得脱离,缠绕着情爱道德、私欲权术,还有世人给那个时代的女人狭隘又不公的界定。女人纵然在艺术上再有天赋造诣,一脚踏错的道德线,便一生难以逾越。

蒋勋曾经说:“我们用各种方法使语言越来越准确,语言就丧失了应有的弹性,当语言不具有沟通性时,语言才开始有沟通的可能。”看似很绕的一句话,却让我觉得入木三分。于艺术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有的人扛着真的艺术大旗,有的人披着假的艺术战衣,艺术在艺术家手里变得有弹性有韧性,灵感在艺术家之间气息丰富、自如流转。当艺术在彼此的头脑中无须刻意解读的时候,才真的有了沟通的可能。罗丹和卡蜜儿之间就是如此。

5.   有些女人因为上天给予的美貌、才华和禀赋,是独立、骄傲又自恋的,一旦陷入爱情,也很容易迷失自己,由极度自恋变为过度依恋,向内的延展力会逐渐皈依为对“他”世界的全部附着,会突然失衡、迷失,找不到自信或者一下子过度自负。她们内在自我的边界会逐渐坍塌,兴奋刺激又惴惴不安地在爱的世界失控,跌落在全新的关系中。

这时她们的灵魂可能会因爱而生,也可能会因爱而死。

一旦跌落的是善意的大地,会促生这些女人更强的生命力,但是如果这片土地根本是一片接不住这颗宝贵内心的沼泽泥泞之地,就会一点点吞噬甚至异化曾经璀璨又珍贵的灵魂。有一股毒素在身心流窜,把努力长出的新叶全部蚕食,把她们渴望在“关系”中伸出的触角全部折断,她们会最终退守蜷缩在自己封闭又阴暗的自我世界。一直到疯、到死。

6.   她是绝代芳华的天才雕塑师,但最终被历史记住的却还是罗丹的情人

卡蜜儿·克洛岱尔很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艺术天赋,她喜欢雕塑。她的作品中有一种动态的灵气和女性的敏锐。这也让当时颇具盛名的法国雕塑大师罗丹一眼便捕捉到了。

我之前对雕塑没有太多了解,但看了罗丹的著名作品《青铜时代》《思想者》《雨果》和《巴尔扎克》后,确实感觉他在雕塑界的地位,就好像但丁在欧洲诗界的不容撼动一般。

卡蜜儿真正被罗丹认可并请她做自己的助手,是因为她雕刻了一只青筋微露的脚送给了罗丹。这是一只普通又不普通的脚,一只脚雕刻出来,成了千千万万人眼中感同身受的脚,这或许就是卡蜜儿流露出的非同常人的艺术造诣吧。

7.   卡蜜儿无意中给了罗丹《地狱之门》中三个亚当的灵感。那个时候罗丹知道他最珍贵的灵感源泉就是这个女人。不只她的思想,还有她的身体。

自己的创作得到罗丹的认可和器重,对他的崇拜和爱慕又进一步升华为激烈炽热的爱恋。他们住进了罗丹刚在巴黎近郊买的佩安园工作室。无休止地做爱、不知疲倦地雕塑,爱情与艺术生死相依。就算偶尔出席上流社会的应酬,二人也不顾及旁人当众亲密,卡蜜儿逐渐远离家人朋友。那段时间,她丢了自我,觉得自己的灵感和灵魂只有在罗丹的眼中和手里才能孵化成艺术的生命。两个人的热恋让壁炉中飞溅的火花都嫉妒。他们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在爱情中激发创作的灵感,在创作中,又让彼此的爱意燃烧。

8.   艺术家的爱就是要沸腾给天地共见,与人所嫉。只不过卡蜜儿是完全沦陷于对罗丹的爱,用自己对艺术的全部灵感和天赋给他们之间的爱提供能量;而罗丹,这份爱情只是点燃自己创作灵感的途径,卡蜜儿或许比他一生中给他提供灵感的众多女人有些许更高的地位,但是也依然只是他心上的一段桥梁而已。她为了他堕胎流产,想要一份名正言顺的婚姻,罗丹害怕了,逃避了,厌弃了。他口口声声、义无反顾的爱,珍贵的不容亵渎的爱,在碰到实质性问题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破碎了一地,玻璃残渣狠狠划破了卡蜜儿编织的爱情幻境。她用生命去呵护、滋养、坚守的爱情,到最后只是水月镜花,比石膏的雕塑还易碎。

9.   她爱的那个男人,在艺术世界里再骁勇坚毅,所向披靡,在真实生活中,却是破败不堪、疏落断离的线条,他既不能给你方向,也不能给你力量。

一个人的生命最终会在两个维度中延续,自恋的展开和关系的构建。在认识罗丹以前,卡蜜儿自恋又自大,但也自卑和自省。一切都源于她太想证明自己和对现状的不甘。她举止激烈,是因为内心随时涌动着按捺不住的创作热情;她阴沉多疑,是因为她笃定执着,任何偏离主航道的意念和行为,都让她觉得是对艺术的亵渎。爱上罗丹后,她从自恋的躯壳中义无反顾地挣扎出来,一种单向度的向内而生的力量,瞬间掉头开始对外招兵买马、恣意生长。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和胆识去构建爱情中的全新关系。

10.   如果对方可以用爱意和善意接得住这份信任,那么对卡蜜儿而言,这次的向外新生的关系就可以让自我的能量流动起来,但罗丹只想接住她身上对自己有益的部分,却不想接纳全部,这就使得卡蜜儿压上所有筹码构建的关系失败了。这样的爱,是残缺的,并会反噬卡蜜儿的灵魂,最终让她枯竭,找不到养分,只能再次退守到一个人的世界。

只不过这一次和最初的自恋展开不同,曾经是积极地发起自恋,又因为爱情放下自恋,但现在是被爱情和关系抛弃,回头也再找不到自恋的力气和勇气。热恋到后来,两个人逐渐有了分歧,卡蜜儿一心希望独占罗丹,希望他们的世界就是雕像和艺术;可罗丹却拼命想要跻身上流,热衷出席各种社交场合,他对艺术的爱和卡蜜儿那种狭隘纯粹的爱相比是广义而稀释的。

11.   她的世界他是唯一,而他的世界她只是几分之一。

可因为爱之切,卡蜜儿的意识行为已经不受自己掌控。在罗丹离开的日子,她一个人为他雕刻了一个可以永远守护自己的罗丹雕像。她在信里说:“罗丹先生,我很遗憾不能到加莱和你会合,我没有鞋帽,高跟鞋也磨碎了,也没有合适的衣服,但是请你不要以为我没有诚意,我着手为你雕像,在黏土的基础上,又做了一层石膏模子,当干了以后,打破模子你就能看到自己。我裸身而眠,但是醒来却看不到你,请不要欺骗我。”

罗丹说这是所有人给我半身像雕塑中最成功的,因为她是凭借记忆雕刻的。后来她被罗丹的妻子偷袭,在滚烫的炉火上烫伤她的双手,并骂她是妓女,她经历了一段彻底自我怀疑和迷失堕落的日子。

12.   后来在音乐家德彪西等有威望人士的帮助下,卡蜜儿的作品也获得了参展,但世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她窃取了罗丹的灵感,偷来了创作的精髓。

从此卡蜜儿就好像一副十字架,被残忍地钉在了罗丹的影子上,她无法在自己生命的维度重获新生,她只是一个影子,一个罗丹的众多情人之一的影子。“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从这个意义上讲,在后来卡蜜儿接近崩溃边缘,疯狂捣烂所有自己精心的雕塑,也把自己的灵魂扔在了那片毁灭里。这是艺术家的悲剧,更是女性艺术家的悲剧。

最后一次二人见面彻底决裂,罗丹来到卡蜜儿生活的地方,这里堆满了这段时间卡蜜儿高产的作品。他不开灯,就想用手指去触摸感知这些雕像在黑暗中低语流动的灵魂。就好像曾经摸着卡蜜儿的头颅脖颈去摄取灵感,再马上注入雕像作品中一样。

13.   可是当他看到卡蜜儿创作的《成年》雕塑时,罗丹勃然大怒。一个男人怀抱着一个女人,身后还有一个老妇在苟延残喘地拖拽着那个男人的雕像,罗丹主观认定这是卡蜜儿对他们曾经过往不堪的回忆和暗示,觉得那个老女人是暗示自己的妻子,而男人是被两个女人撕裂的玩偶,是赤裸裸的讽刺,她的一切作品起源和构思都来源于罗丹自己,她永远是三流的。

而卡蜜儿的痛苦在于,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罗丹的学生、情人的身份,无论她多么用心创作,给她的标签永远都是从罗丹那里偷艺。而最令卡蜜儿无法忍受的是,罗丹一直对此置若罔闻。

她觉得是罗丹偷走了她的一切,包括生命的意义。

14.   其实那个雕像,三个人都是卡蜜儿自己。她是少女,是老妇,也是男人,是缪斯,是一种艺术化的三位一体,是一种现实折射在艺术世界的虚空,是一种投射。她自言自语,目光如盛世光景不被注意的一角,灼烈燃烧烛火后的灰烬。

她丢弃了第一件为罗丹创作的雕塑,那个有他亲笔签名的一只大理石的脚;在暴雨肆虐的深夜,她蜷缩在路旁漆黑的角落,凝视着罗丹和情人搀扶着走进属于他们的家。一切都结束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失去卡蜜儿,罗丹只是少了创作灵感的一种获取渠道;而失去罗丹,卡蜜儿却在艺术世界里断手断脚、迷路疯癫。

极度需要被认可,自己却飞蛾扑火,为爱葬送的一切只因缺爱的童年。

15.   1913年秋天,在卡蜜儿父亲的葬礼后不久,她被母亲和弟弟送往巴黎精神病院。在被送上医院囚车的那一刻,镜头摇到那带着铁栏窄小的半角车窗。卡蜜儿扒着车窗,满眼都是凄凉和恐惧。她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祈求他不要就这样把自己抛弃,可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生。被禁闭三十年后,卡蜜儿在精神病院孤独离世。

三十七年后,世俗终于认可了她的才华。可是她依然是“罗丹的情人”。有些爱,只是以爱之名,却有名无实。

不能说卡蜜儿的父母不爱她,只能说他们的爱,带着自己太多的偏执和欲望,拍打掉落在卡蜜儿身上的也只有一些爱的碎屑而已。我们对外部世界的恶与恨,可能本身在内心就预先藏着了这些敌意。

16.   作为艺术家,卡蜜儿是天赋异禀的,可是作为女人,她的心理是不够健全的。

卡蜜儿的原生家庭对她的性格养成起了关键影响。她从小叛逆不羁,母亲很不喜欢她,总是一味苛责嘲讽;而父亲虽然一直对卡蜜儿宠爱有加,但是这种爱也有很大成分是父亲对光耀家族的虚荣心作祟,他希望卡蜜儿在雕塑界能有所成,是把自己理想的延续绑架在了女儿身上。

卡蜜儿从小就是一个在分裂的情绪中浸泡长大的孩子。一方面她特别希望靠自己的能力获得父母和社会的认可,另一方面她内心又很不屑这些功名利禄,她只想一个人在单纯的艺术世界去创作,去享受那种心流体验。

17.   当父亲最后看到卡蜜儿为了罗丹痛苦不已,迷茫无助的时候,并没有给予应有的支持和爱护,而是表现出对女儿痛彻心扉的失望和放弃。走投无路的卡蜜儿眼含泪水叫了声背对着自己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可是母亲回身迎接她的,却是比儿时更嫌弃的眼神。

保罗,是卡蜜儿一直最疼爱的弟弟,两人在家庭中关系最好。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保罗是受到了姐姐的影响开始喜欢诗歌的。在姐姐开始受到罗丹轻视而痛苦无助的时候,他会告诉她“传奇人物因而受到传奇本身的约束,也许起初是纯洁无瑕的,最后却陷入了各种尴尬的困境,保持传奇魅力,走出困境要靠孤注一掷”。

可是到后来,弟弟成名,是享誉盛名的诗人也是响彻一方的外交官,但是对于姐姐后期的堕落疯狂,却总想置身事外,没有同情,反倒觉得丢了自己的颜面。他觉得没有信仰的人是创作不出真正的艺术作品的,姐姐没有信仰这点很可怕。

18.   爱情的抛弃、亲人的背离,让卡蜜儿走到了生命的边上,伸伸手指都能把她推下万丈深渊。或许那个时候就算没有人拉她一下,哪怕推她一把,也能让她不至于在漫长的三十多年内遭受精神上非人的折磨,但是没有。时代只是选择把她忘记了、放弃了而已。社会的伦理总是充满功利主义的,这种功利使得个人必须接受社会信念,而不是使个人和社会之间保持一种动态平衡的张力。尤其对女性而言,她们被伦理绑架的内核往往是“非伦理”的。就如同阿尔贝特·施韦泽在《文化哲学》中提到:“道德的思想必然的基本原则并不意味着只是对现有善恶观念的有序和深化,而且也是它们的扩展。只有当人服从这样的必然性,帮助他能够帮助的所有生命,避免对生命作出任何伤害时,他才是真正伦理的。”

“胸中的一副别才,眉下的一副别眼”,卡蜜儿有易觉之心和能见之眼,还有天妒盛颜的一张脸,可没有一样能自己做主带走的。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梦想,只是一场病入膏肓的梦魇罢了。如她最后在精神病院所言:“我掉进了深渊。我生活在一个如此可笑,如此奇异的世界里。我生活里的梦想,仅仅是梦魇罢了。”

—立冬篇《圣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