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角色
白小年
男,0岁
张司令的机要秘书,坚韧谨慎,机智过人,饱受世俗冷暖,深悉人情薄恶,表面愤世嫉俗,实则极度警惕,做事滴水不漏,深得张司令信任。
金生火
男,0岁
金生火,伪军军机处处长,处事温吞,但在局促背后,却隐藏着宿命的智慧。他吃喝玩乐养小妾,和其它腐败官员毫无差别,却胆小怕事,患得患失,很难让人把他和老鬼联系起来
吴志国
男,0岁
第一剿匪大队大队长,冷漠料峭,偏执狠厉。自幼被当做杀人器养成,却险些命丧豢养者之手;集九州寒铁铸成他这一把杀人刀,却偏偏被迫投入伪总队这个火狱熔炉。
顾晓梦
女,0岁
顾晓梦,伪军军机处译电科科员,美艳玲珑、洒脱娇纵。她为了保全自己,不惜挑起风浪,将危机转嫁。她和吴志国针锋相对,和李宁玉情同姐妹,行事却莫测高深。她时而尖锐刻薄,时而柔弱温顺。
李宁玉
女,0岁
伪总队机要处译电科科长,高傲冷漠,卓尔不群,容貌姣好,却不苟言笑,智商超群,却离群居所。哈佛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具有天才般的心算和逻辑推理能力。
三井
男,0岁
日本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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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1.宴会厅 夜 内
三井:不,他离开过,他有杀人的时间。
金圣贤:少佐!我,我那是回自己的舱房,取李宁玉的稿纸.....我,我是怕你们发现,我藏了她的稿纸!.
李宁玉:所以,你承认,你一直有意在森田大佐、三井少佐面前诬陷我了?
金圣贤再次哑口,少顷,又慌忙开口分辩。
金圣贤:可是少佐!那份电报是发给你们剿总司令部的,如果我是苏联间谍,为什么把情报发给你们!
此话出口,三井豁然站起,金生火的眼睛亮了。
李宁玉:你承认了!那份电报就是你发的!
金圣贤意识到自己情急失口,一脸惊惶懊恨。
金生火:不错,金教授终于招供了。那份偷发的电报到底是发往哪里的,大佐从未公布过。除此之外,只有发电报的人——你,才知道,是发到剿总司令部的。
金圣贤慌忙看看李宁玉金生火,又看看三井,紧张得面无人色。
三井:原来那份只写着“裘庄”的神秘电报,就是金教授发出来的——请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裘庄”二字入耳,金生火蓦地转眼望向吴志国,又急忙收回目光。
金圣贤:裘庄?什么裘庄? ! ——不是我发的,我不知道,不知道!而且,我,我为什么要发给剿总司令部?这没道理!
李宁玉:有道理!因为你闯进机电室,杀人发报的目的,根本不是传递情报,因为此时我还没破译出电文;你的目的,是让组织通过电报来完成定位和追踪,做好接收你将要传出情报的准备!
2.(切)森田办公室日内
三井向森田点头致敬,身后的士兵将厚厚的稿纸送到办公桌前。
办公桌前,除了李宁玉一方之外,其余三方专家再度齐集,以金圣贤为首,对着李宁玉的稿纸快速核算着。
李宁玉(os):在森田大佐公布了此次任务后,你猜到这条密电很可能跟德国对苏行动相关。可是大佐防备严密,我又快破译成功了,你只能铤而走险,执行“紧急条款“。
金圣贤神色一变,悄悄退出了房间。
三井发现了金圣贤的动作,却没吭声。
3. (切)机电室外走廊日内
金圣贤走到机电室外,左右看看无人,从袋中掏出特制的铁丝,插入钥匙孔。试探数下,撬开了锁。金圣贤闪身而入。
4.机电室日内
守在无线电发报机前的日军士兵吃惊地转过身,还未来得及呼叫,金圣贤已经欺身而上,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将铁丝死死勒在他的咽喉上。
士兵挣扎,很快毙命。
金圣贤将尸体放倒在地,走到发报机前,戴上耳机,迅捷发报。
5.宴会厅夜内
李宁玉:这应该是你们的"紧急条款" ,但凡间谍,都会有应急方案。在不得己的情况,可以利用敌方电台,给指定的电台发信。你的组织,就可以通过追踪这条特殊的电报,定位你当前所在的位置。刚才金处长也说过,所有与会者的名单是提前发给各部的,金教授想必那时就把剿总司令部定为了发报对象。这样做,还有一个意外的好处,就是把嫌疑集中到我们五个人身上。
金圣贤:一派胡言!
李宁玉不理睬他,拿起那只铁盒,转向三井,语锋更是咄咄逼人。
李宁玉:一旦等我破解了那条密电,他就马上按照约定的方式,把情报传了出去!
金圣贤:约定的方式?哪个职业间谍会这么蠢,在海上用漂流盒传递重要情报!
李宁玉: 一时毒药,一时良方!你已经通过那道电报,暴露了这条船的位置和信号,你的组织,只要继续追踪船上的电台讯号,就可以轻易跟踪我们。到了约定的时间,你把情报投入水中,他们自然会来打捞!
金圣贤(大吼):荒唐,太荒唐了!真有人来跟踪打捞情报,怎么会不被发现?
李宁玉:所以你才要断电!干扰船上的侦查系统;然后刺杀大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6.(切)宴会厅夜内
金圣贤一边与李宁玉谈论,一边斜眼打量着顾晓梦与森田起舞的身影;暗中以皮鞋的胶底后跟,磨开了身后的电线胶皮。
金圣贤:李上校,你的这种验算方式太过取巧,我并不赞同。
李宁玉:那是您没有掌握恩尼格码替换的规律。
李宁玉说着,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顺手抓过桌上的餐巾,匆匆写下一串公式。金圣贤看准桌上餐刀的位置,趁机将杯中酒液泼向那根裸露的电线。
大厅骤然陷入黑暗,正搂抱着顾晓梦起舞的森田马上推开她,冲向桌前大喊。森田:不许动!
黑暗中,金圣贤抓起桌上的餐刀,伸手攀上森田的肩头,攥着餐刀猛地插入森田的脖颈,森田声音戛然而止,倒地身亡。
7. (切)走廊夜内
李宁玉:杀了大佐,还不够,你还得杀死走廊的两名士兵,嫁祸给吴大队长。即使嫁祸不成,也可以造成外人闯入,刺杀大佐的假象
金圣贤冲上走廊,击杀两名士兵。
8.宴会厅夜内
金圣贤:闭嘴!闭嘴
金圣贤猛地抓起面前的餐刀,仿佛要刺向李宁玉。
吴志国豁然站起,盯着金圣贤,那只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微微抬高了。金圣贤畏惧地瞪视着他,终于把餐刀丢到了桌上。
金圣贤:餐刀...我的餐刀就在这里!不是我杀的大佐。
李宁玉:你刚才亲口说过,餐刀没有刻名字。这把餐刀,可能就是大佐的刀!
金圣贤:你也亲口说过,黑暗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刀、杀人!
李宁玉:你当然没有在黑暗里偷刀!三井少佐进来时,森田大佐的餐刀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可是当少佐去查看大佐尸体的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9. (切)宴会厅夜内
三井手持手电,依次照向厅内众人。
金圣贤、白小年、吴志国、金生火、李宁玉...都在原来的位置。只有顾晓梦手足无措地站在舞池中央。.
三井(日语):你去找大佐。
机要员(日语): 是!
机要员手提电筒,慢慢向黑暗的大厅深处走去。
三井的手电筒再度从众人脸上划过一或迷茫、 或惊恐、或泰然自若。
“砰“地一声,机要员的手电筒掉落在地上。
三井(日语):怎么回事? !
机委员: ....玉碎了。
机要员惊恐的声音中,地上晃动手电筒光晕,在黑暗中照出森田双目圓瞪的尸体!
三井(日语):什么? !
三井快速跑到尸体前,查看尸体。
三井(日语):大佐,大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三井与尸体身上。金圣贤见状,在黑暗的掩饰下悄无声息来到森田的位置前,自桌上取走了餐刀。
10.宴会厅夜内
李宁玉:我想,如果不是外面的守兵凑巧发现了漂流盒,你的组织可能已经取走了情报。
你一个人,闯室杀人,偷发电报,刺杀大佐,发出情报。。。。。。环环相扣,天衣无缝。斯大林的间谍,果然堪为业内导师。
金圣贤:你说的这个故事,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金圣贤缓缓站起身,面如死灰地盯着李宁玉,少顷,把目光投向了三井。
金圣贤:少佐,李宁玉其人,极度危险。还剩下十一个人,他们就占了五个。我无法为自己辩白,但我恳求少佐,执行森田大佐生前的命令,释放毒气。
金生火、顾晓梦神色大震,三井也略为吃惊了。
金圣贤:剩下这十一个人,总有一个是偷窃情报、杀害大佐的真凶。既然黑白颠倒,我宁肯玉石俱焚!
金圣贤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宁玉,已经出离了恐惧。
三井缓缓站起身,伸手握紧了那只奇克隆B。
白小年、顾晓梦、金生火等人也相继站起,一个比一个神色迫切
白小年:少佐明鉴!金圣贤这是明知不能逃脱,拉我们垫背作为报复!.
顾晓梦:少佐三思!大佐遇刺,非同小可,如果我们都死了,调查案件要怎么写?只怕!会有人说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金生火:少佐冷静!这个金圣贤是斯大林的间谍,他是想以命换命,为他们的组织清除李上校这样杰出的破译人才!少佐!万不可使亲者痛、仇者快!
三井:都结束了!
三井一声断喝,众人立时安静。三井把目光投向了李宁玉,将手中的毒气瓶交给了身边的机要员。
三井:(日语)带走她一个人。
金生火豁然色变!
白小年:少佐,我们已经找到了凶手,你不能失信!
三井:我没有失信。找出凶手的是李宁玉一个人,她可以活下去。
三井转向金生火等人,深深鞠躬。
三井:你们的授勋,不会取消。我以帝国军人的荣誉保证,你们将有最体面的葬礼!
三井说完,转身而去。
吴志国一跃而起跳上餐桌,抓起桌上的餐刀,越过长桌直袭三井!
闪闪刀锋逼上三井的脖颈,吴志国挟持住了三井。
三井并不慌张,只是目光向旁边的李宁玉轻轻一瞥 。
李宁玉被两名士兵挟持着,一左一右两只手枪,对准了她的左右太阳穴。
三井:吴大队长,日本军人是不怕死的。但至少,我可以让一个人活下去。
吴志国看向李宁玉。
李宁玉回望着他,微微笑了。
“咣当”一声,吴志国手中的餐刀落地。他回退两步,离开了三井。
金生火脸色惨白,颓然坐下,闭目长叹。
金生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士兵推着李宁玉,跟随三井向外走去。
顾晓梦:玉姐!
顾晓梦一声呼唤,李宁玉停住了脚步。
顾晓梦:请转告我父亲,第一次任务,我完成了。
李宁玉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过身去,随三井走出宴会厅。
沉重的宴会厅大门,轰然关闭。
11.宴会厅外走廊夜内
宴会厅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前面有士兵用手电简照亮。李宁玉跟在三井身后,一步步向前走。脚步在走廊间回荡。
12.操作室夜内
机要员走进操作室,戴上了防毒面具。
他伸手拿起毒气瓶,想要打开通气阀,迟疑了一下,转身打开了对面的唱机。莫扎特的《安魂曲》传出。
13.宴会厅夜内
《安魂曲》的乐声通过通气孔,传入宴会厅。
烛光中,金圣贤放声狂笑,金生火面如死灰,白小年颓然饮酒,吴志国的脸上,竟似还带着一丝笑意。
曲声中,顾晓梦缓缓站起,在黑暗中独自继续跳舞。
14.走廊夜内
李宁玉:情报部要完了!
前方的三井忽然停下脚步。
三井:你说什么?
李宁玉:政变一定会失败!情报部会同时失去土肥原大将和松井司令的信任,马上会完了!
三井:我这就可以杀了你!
三井转过身来,怒不可遏,李宁玉却更加笃定了。
李宁玉:这次破译根本不是什么执行秘密军部的行动,而是为了协助土肥原大将改变军部决策,巩固与德国的反共盟约,全力对苏采取行动!
三井拔枪上前,枪口顶住李宁玉的下颚。
两人的目光像烧热的铁,在极近的距离间对撞。
李宁玉:从东北事变开始,这场战争已经开始整整十年了,蒋介石败而不倒,中共游而不败,日本的经济要消耗不起了!要把仗打下去,只能寻求新的战略物资补充基地;对于日本帝国来说,只有两个选择:南下,开辟太平洋战场北上,攻占苏联的西伯利亚腹地!所以关于对苏、德的态度,军部最高层早就分裂了——山本五十六为首的一派力主”南下”; 可土肥原大将与板垣参谋长等苦心缔造了满洲国,一旦南下开战,苏联一定会趁虚侵占东北!他们宁可与德军配合,两国共同夹击苏联一一
三井狠狠瞪视着李宁玉,枪口越顶越紧,李宁玉几乎透不过气来,极力压抑咳喘,继续快速说着。
李宁玉: 监控盟军的军事情报是大忌,土肥原大将不惜命令你们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山本的南下战略已经开始付诸实践,所以大将想先斩后奏,配合德军挑衅苏联,胁迫军部不得不对苏开战!
三井:你果然是个天才。 不但懂破译,还懂政治。
三井瞪视着李宁玉,神色可怖。
三井:天才的血到底有多热,我还真想试试。
李宁玉:少佐!如果计划成功,日本就会陷入与蒋介石和斯大林的双面作战,这是打不赢的!战事惨败,情报部必然会被追究责任。如果政变失败了——情报部,就会是责任的起源,一定,一定会被连根铲除
三井:住嘴!住嘴!
李宁玉:少佐!我看得出,您是位理智谨慎的人,一定不会赞成这么疯狂的计划....只要,只要让宴会厅里的人活下去,顾忌泄密,土肥原大将一一定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少佐!你这是在拯救无数帝国军人的生命,还有情报部!
三井咬牙看着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收紧了。
忽然,有脚步声,自他身后的黑暗走廊间笃笃传来。
15.操作室夜内
《安魂曲》吟完了最后一个音符。
机要员缓缓打开毒气瓶的安全阀,将出气孔对准了宴会厅的换气孔,手指就要按下气阀。
16.宴会厅夜内
音乐沉寂了。
桌上的蜡烛袅袅熄灭。
顾晓梦优美的身姿湮没在黑暗里,金生火手中的雪茄掉落地上,白小年绝望地闭上了眼晴。
一切归于黑暗与死寂。
17.宴会厅夜内
黑暗中,轰然一声枪响!李宁玉紧闭的眼睫微微一颤, 逼近在她脸前的三井脸色狰狞,举枪对准天花板,开了这枪。
三井(日语):执行命令。
三井转身而去。
18.宴会厅夜内
紧闭的大门被轰然推开,李宁玉从光里走来。
一丝亮光投到顾晓梦苍白沉静的脸上,她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推门而入的李宁玉,少顷,微微笑了。
19. 甲板日外
海上旭日初升,黎明照耀海面。
吴志国站在船舷边,修洁的手撕碎面包,捧在掌中,由它们随风而去。水鸟翔集,啄食。
20.金生火舱房日内
顾晓梦手持一支红酒, 站在窗前,望着吴志国投喂水鸟的背影。
顾晓梦:看来我们这些人里,只有吴大队才是真菩萨。
金生火背对窗口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身后一一眼,品酒冷笑。
金生火:杀孽造得太多,总要布施消灾。
白小年:金处长手上最干净。心中从来无鬼,自然不须念佛。
白小年品酒,似笑非笑瞥着金生火。
金生火放声朗笑起来。放下酒杯,正色望着白小年。
金生火:白秘书,此番劫后余生,也算生死之交。晓梦也不是外人,金某就有话直说了。
白小年不看他,只轻摇手中红酒,打量挂杯。
白小年:金处长太瞧得起白某人了。我这机要秘书,从来不管机要,不过是司令身边小小马弁。副司令宝座归属,远非我可置喙。金处长若是给我上香——
白小年轻轻瞥了眼顾晓梦。
白小年:不如另拜真仙大佛。
顾晓梦(嗤笑):金处长,我看您的履历档案有假。
金生火愕然色动。
金生火:你说什么?
顾晓梦:您不似军统间谍出身。
金生火:顾上尉见教?
顾晓梦走到沙发后,俯身微微靠近金生火的耳边。
顾晓梦:更像是老钱庄放高利贷的。账才离手,就急着收印子钱了!
白小年放声大笑,金生火也一笑解嘲。
金生火:晓梦,不许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白秘书,你跟顾上尉都误会了。上岸之前,大家还是同乘一 条船,金某功名心再热,也不会没出地狱,就伸手打油锅里捞官印。
白小年:那金处长是有何指教?
金生火:电文上的“裘庄”,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生火声音忽然变沉,白小年、顾晓梦脸色都是一变。
白小年:(强笑):电文是吴大队发的,这您得问他。
金生火:若他问得出来,何必等到现在?不怕说给白秘书听,张司令向来在同僚上情分薄,对属下见死不救的事多了,为什么看到区区”裘庄”两个字,就会火速派你白秘书上船?
白小年:推羊入虎口,还不是一样见死不救?
金生火盯着白小年,缓缓摇了摇头。
金生火:羊入虎口,也是个妥协的态度。只怕这“裘庄”二字,就是吴大队对张司令念的一道紧箍咒。
白小年的脸色冷了下来。
白小年:金处长的意思,是张司令有什么把柄,攥在吴大队手里?
金生火:至少,他不敢让日本人知道。
白小年:金处长!
白小年豁然起身,面色严冷。
白小年:你这是在指控,司令对汪主席、对日本人不忠了!
金生火:要害所在,未必就是忠好二字。你我虽是军人,但奈何入了官场;自古宦海险恶,能要人命的,可不止是投敌叛主。
白小年:那还有什么?
金生火阴冷一笑, 露出白森森的牙,伸手指了指天。
金生火:弑上。
顾晓梦:金处长,这话越来越像打禅了。
金生火:两位别装糊涂。上任钱司令,就是死在裘庄里头——是被人暗杀的。
白小年与顾晓梦急速交换了下眼神,顾晓梦恍然大悟。
顾晓梦:你是说,是张司令为了司令宝座,指使吴大队杀了钱司令,所以看到吴大队发了这条电报,他才——
白小年:别胡说!
金生火呵呵大笑起来。
金生火:晓梦啊晓梦,顾会长真是把你给惯坏了!太聪明,又太不聪明!
白小年脸色已变得铁青。
白小年:无稽之谈!
金生火站起身,拍了拍白小年的肩膀。
金生火:小年,我说这番话,可没逼你的意思。愚兄早你几年入行,风波险恶,经得太多了。有时是你不入地狱,自有人推你下去。江湖路险,步步见刀见血。有个结盟,总好过单打独斗,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被人推进虎口里的羊了。
说完,金生火举起酒杯,对着白小年、顾晓梦轻轻一举
金生火:就像这回,五人通力合作,见佛杀佛,遇鬼杀鬼,有什么过不去的生死劫!
顾晓梦:金处长,您又说笑了。咱们这一路,没杀佛,更没杀鬼。
顾晓梦洁白的手举起酒杯,轻抿一口,嫣然一笑。
顾晓梦:我们的手,都比真菩萨的还干净。手上有血的,是他金圣贤。
21.金生火舱房外走廊日内
房门开启。
白小年打开房门,颇为绅士地将顾晓梦先让了出去,自己轻轻关上房门。顾晓梦回身,感谢地一笑。
白小年:再有三个小时就要靠岸了。顾上尉,稍作休息吧。
顾晓梦:我先去看看玉姐。
白小年:没想到,顾上尉这几天,能跟李科长相处得这样好。
顾晓梦:不应该么?
白小年:应该。只是,很难得。
白小年意味深长地一笑, 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颇具风度,顾晓梦却看得有些警惕。
22.李宁玉舱房日内
顾晓梦轻轻推开房门。
李宁玉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毛毯,沉沉睡着,那只受伤的右手搭在床边。
顾晓梦走上前,凝望她,少顷,抬起那只手臂,仔细看了看手腕的浮肿,轻轻将它放入毯中。
顾晓梦转身离去,带好了房门。
李宁玉豁然睁开眼睛,起身坐好。
毛毯被揭开。露出她身下一角纸张。
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公式、数字,画着路线图....竟跟那些仁丹药盒里搜出的图纸模一样!
23.金生火舱房日内
金生火走到唱机前,放下唱针。
唱针落下,“女人善变”的咏叹调流淌出来。
金生火靠在唱针前,划亮火柴,翻烤雪茄,点燃。烟圈喷出。裊袅烟雾里,金生火思索的眼神扑朔莫测。
(混)顾晓梦转过头,与金生火近距离对视着。
顾晓梦: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救李宁玉。
李宁玉:收起大小姐脾气吧,生死攸关,再大的傲气,也别对着枪口使。
餐巾下,雪亮的餐刀在烛光映照下,闪着微光。
24.白小年舱房日内
“女人善变”的音乐声中,白小年和衣倒在床铺上,两眼望着天花板。
(混)张司令(OS) :裘庄? 裘庄!——他怎么会知道? !啊? !你去!如果他活不了,你就得保证,让他死都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第二个人!
25.顾晓梦舱房日内
制服外套被丢在床上。
顾晓梦站在床铺前,木然解着衬衫领扣。在她右手的衬衫袖口上,赫然一滴血迹!
26.顾晓梦舱房盥洗室内日内.
顾晓梦伸手拉过一只铁盆。
一手拎着衬衫,一 手擦燃打火机。
火苗吞进了衬衫袖口的血迹。攀上衣袖,缓缓吞噬了整件衬衫。
顾晓梦松开手,燃烧的衬衫落在铁盆内,火光映上她的脸颊,仿佛是血。
那支令人毛骨悚然的《春之声》,又响在了耳边。
27.(混)宴会厅夜内
金生火等人在餐桌旁喝酒说笑。
大厅中,顾晓梦与森田相拥而舞。
李宁玉看了眼顾晓梦与森田起舞的身影,与金圣贤走到他的座位旁。
顾晓梦左手搭在森田的颈边肩头,右手被森田的左手轻轻握着,在森田的搂抱下,翩然起舞。
森田:顾小姐说过,令尊是苏杭船王顾民章先生,汪主席的座上宾,连松井司令都能说上话。
顾晓梦:森田大佐难道不觉得,这种时刻,提及我的父亲家室,并非是对我本人的恭维。
森田:那可太遗憾了。我是个标准的帝国军人,并不擅长恭维女人。
森田的笑容有些变冷,脚步一拖,踩到了顾晓梦的脚;顾晓梦微一踉跄,忍痛不语。
森田:我只是好奇,这样优隆的家室,何种生活不可求,为什么要进入汪精卫的特务系统,以自己的生命冒险?
顾晓梦:因为我喜欢冒险。
顾晓梦望着森田的脸,笑容纯净。
顾晓梦:再者,如果我没有进入“剿总”机要处,恐怕此刻也不会跟大佐您一起跳舞了吧
森田:我只可惜,这种相遇,决定了顾小姐此刻穿的是军装,而不是长裙!
森田手上用力,顾晓梦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舞步,步入了大厅更深处。
白小年:没准儿不用拼命。
白小年瞥着顾晓梦与森田越舞越远的身影,压低声音对金生火一笑。
白小年:顾小姐千金一笑,森田大发慈悲,留我们一条命也未必。
金生火也盯着起舞的森田与顾晓梦,冷酷地笑了。
金生火:可惜啊,着两人的步子里,都有杀意!
顾晓梦伏在森田肩头,嫣然笑语。
顾晓梦:大佐的话,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森田低头,凑近顾晓梦的耳边,低声狞笑。
森田低头,凑近顾晓梦的耳边,低声狞笑。
森田:军团,戴笠,锄奸计划。刺杀金生火,这样你听明白了?
顾晓梦脸色一僵,随即勉强笑了。
顾晓梦:大佐原来也会开玩笑。
森田:戴笠难道没有培训过你,当底牌也被掀开的时候,就不必再伪装了。
顾晓梦沉默了。再开口,依然是微笑的。
顾晓梦:大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森田:就在宴会之前,我看到关于“裘庄”档案的时候!
顾晓梦怔了!
顾晓梦:裘庄?
森田:闯入机电室,杀人发报的是你吧?“裘庄”, 应该就是你们行动的暗号。
顾晓梦(苦笑):这个“暗号”,连我自己都没听说过。
森田:还不承认?那我就继续 “提示”你。三个月前,“剿总”的前任司令钱虎翼就是在裘庄里,被人暗杀了。
顾晓梦:那跟我毫无关系。
森田:毫无关系?那就当做与你无关吧。但金生火呢?他和钱虎翼一样,都是投汪的军统骨干,也都列在戴笠的那张“锄奸计划”的暗杀名单上。
顾晓梦:他们不但是军统的叛徒,还是众人眼里的汉奸。想杀他们的人,多得很。
森田:可是知道金生火跟裘庄关联的,除了戴笠,就没有几个人了吧?十年前,还是军统王牌间谋的金生火,奉戴笠之命,成功逮捕了中共特务陆训章,同时,还杀了一个叫裘月荣的人。这个人,就是裘庄的原主人。
森田猛地一转身,顾晓梦身不由己,向后折身弯腰。
森田收紧手臂,顾晓梦重新直起腰,被他紧紧禁铜在胸前。
森田: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杀裘月荣,但一定是受命于戴笠。由裘庄想到戴笠,由戴笠想到锄奸计划。再想到名单上的钱虎翼,金生火...这时我就明白,这条船上的军统间谍是谁了
顾晓梦(讽刺):就凭这些,大佐推断出,间谍就是我。
森田:不错。从上船开始,只有你,给金生火造成过直接威胁。
(混)森田抓起相机,逼近金生火,神色狰狞。
森田:这两个人,都是你的下属!一个要求曝光密码机,一个私携相机上船。如此相互配合,只有一种可能,这是金处长精心筹备的窃密行动!
森田:栽赃金生火这步棋,蠢,但直接有效。只要金生火被我们怀疑审查,军统一定会放出更多手段,置金生火于死地。叛徒死于投靠者之手,惩前亦是毖后,戴笠比共产党还要高明!
顾晓梦自嘲地朝人一笑。
顾晓梦:大佐,命运比政治还荒谬,你相信么?
森田深深凝视着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声音低沉而急切。
森田:顾小姐,你真的很美!绝望的时候更美。我是个军人,军人最不愿杀死美人。只要你说出,接收那封“裘庄”电文的人是谁,我可以保证你活着!
顾晓梦:我没有人,可以出卖。
森田:太可惜了!
森田忽然收紧了手指,死死扣住了顾晓梦的咽喉。
顾晓梦顿时呼吸不得!她越过森田的肩头,绝望地看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灯。
吴志国( OS) :你要保证森田请你跳舞。我会切断电源, 灯黑的时候,你们三个, 一起劫持他!
28. (混)走廊夜内
吴志国自盥洗室里走出,一边向宴会厅的方向走去,一边将手中还在燃烧的烟头,弹到了走廊墙壁的壁灯上。
燃着暗红火焰的烟头贴着壁灯的灯泡。
“嘭”地一声,灯泡爆炸了!
29.(混)宴会厅夜内
眼前骤然一片黑暗。
森田大惊,甩手放开顾晓梦,转身冲向餐桌前。
森田:都不许动!
身后的顾晓梦猛地扑身而上,一手摸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手腕一转,藏在袖中的餐刀滑入掌中!
顾晓梦握紧餐刀,重重刺入森田的脖颈!
顾晓梦:你说得对,跟我这样的美女跳舞,代价就是命!
顾晓梦俯在森田耳边,轻声耳语。
森田瞪大眼睛,在黑暗中栽倒地上。
金生火冲到森田与顾晓梦身边,恰恰森田尸体倒下,几乎压在他身上。
金生火:晓梦!
黑暗中,金生火愕然抓住了顾晓梦的手。
顾晓梦:(极低声)失手了。
金生火忙拉着顾晓梦,退到一旁。
30.顾晓梦舱房盥洗室内日内
盆中衬衫已成灰烬。
顾晓梦将残灰冲入马桶。转身打开水龙头,在水流下反反复复冲洗着自己的手。水流中洁白的手。镜子里苍白的脸。
在她身侧,舷窗外,已可见码头旁停泊的船只。
31.码头日外
军舰在汽笛中缓缓驶入码头。
熙熙攘攘的码头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32.车内日内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拉开后车座的车窗纱帘,向外看着。
透过纱帘缝隙,可见那艘海防舰入港停靠,金生火、顾晓梦、李宁玉、吴志国、白小年等五人,都站在甲板上等候。
33.甲板日外
几个汪伪士兵抬出几只材质、规格各异的空皮箱,一一打开,依次放在金、顾、李、吴、白的脚下。
另有几名士兵,抬出几只沉重的、统一规格的军用皮箱,打开,露出里面满满的用品、衣物。
两名士兵一组,一个手持清单报数,一个将报出的物品从军用皮箱捡到空皮箱里去。
士兵:丝袜一打,万宝路香烟两条,《佳媛》一......
士兵将丝袜、香烟和《佳媛》杂志丢入白小年的行李箱内。
顾晓梦不无怪异地打量了白小年一眼, 白小年却是神情自若地一笑。
士兵:黑胶唱片两盒、洋酒一瓶...
金生火看着士兵将自己的物品没轻没重地丢入箱子,又气又急。
金生火:轻点,轻点儿!那可是王尔德亲笔签名的诗集!嗳,这烟盒磕破一点儿,杀了你都赔不起一一吴大队, 发点善心, 管管你的兵!
吴志国眼角儿都不瞥他。白小年笑了。
白小年:金处长,开这样的会,还随身带着你这些宝贝儿,倘有损失,怨谁啊?
金生火:干上这行,随时出生入死,心头所爱,当然片刻不能离身!
金生火死死盯着士兵摆放东西。
顾晓梦满眼笑意,佯装欣赏金生火的收藏,余光却盯着吴志国的箱子。
士兵:镜框一个.....
一个士兵从军用皮箱中拿起一只反扣的镜框,放入吴志国的个人皮箱里。
顾晓梦盯着那只镜框,眼睛一亮。
(切)门是虚掩的,顾晓梦略一迟疑,推门而入。
房内无人。与金生火摆着唱片机、红酒、烫金英文书的舱房比,空如雪洞,只有床上摊开的被子显示有人居住。空荡荡的桌上,反扣着一只镜框。
相比金生火那一组,士兵的动作谨慎温和很多,镜框还是翻了过来。
镜框的正面没有镜子,只嵌着一张陈旧的火车票,票面一角殷红, 似乎是陈年血迹。吴志国猛地冲上去,抓起镜框放入怀中,一手抓住士兵那只拿过镜框的手,重重撞向舱壁。
“咔”地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士兵捂手惨嚎。
众人都是一惊。李宁玉厌恶地看了吴志国与士兵一眼,转身离他更远了。
士兵们吓得停下检点。在吴志国冷厉的目光下,慌忙继续报数、装箱。
士兵:披肩一条....
士兵将披肩丢进顾晓梦的箱子里。
士兵:甘草片一瓶.....
士兵将一只药瓶丢进李宁玉的皮箱里,顾晓梦目光一瞥,认出是自己给她的那只。海风吹过,站在甲板上的李宁玉微微咳嗽。
吴志国想也没想,脱下自己的外套,还没伸出手递给李宁玉,就被李宁玉用眼神制止了。白小年看着眼里,轻声一笑,展眼望着码头上的风景。
白小年:山中棋未散,世间已于年。这条船可是反过来了,人间烟火未变,咱们可是死过一回,又重新投胎了!
金生火缩了缩脖子。
金生火:真能重新投胎,倒好了!可惜是肉身依旧,再入旧网哪!
顾晓梦:都是废话。现在扎进水里,就是真投胎了。
李宁玉咳嗽着,伸手去自己的箱子里,拿起那瓶甘草片。
顾晓梦迟疑了下,俯身抓起自己的披肩,给李宁玉披在肩头,轻轻拿过那瓶甘草片。
顾晓梦:玉姐,药总不能多吃。
李宁玉:不必。
李宁玉要褪下披肩,顾晓梦按住李宁玉的手,微笑看了吴志国一眼。
顾晓梦:玉姐,你不怕我心疼,也得顾一顾人家的情分。
李宁玉忽然脸色一变,抓起披肩,丢进了水里!
吴志国与顾晓梦的脸色同时变了。
金生火:嗳——李科长,这是何必!
李宁玉:顾上尉,下船之前,我只劝你一句话。
李宁玉不看金生火等人,转过脸,目光直盯盯落在顾晓梦脸上。
李宁玉:从这条船上下来,再进剿总司令部,不是什么死里逃生,也不是什么新罗旧网。你只是个从绞架上被赦免的犯人,不知什么时候,会再上绞架。到时就未必再有今天的运气了。所以,你只能相信自己,也只能依靠自己。没人会”心疼”,也别指望什么”情分”这样,也许还能多活一天。
顾晓梦望着李宁玉的脸,再看了眼水中飘走的披肩,轻轻点头。
顾晓梦:玉姐,我记住了。
李宁玉:叫我李上校!这是最后一遍。
李宁玉说完,转身走到一边。
金生火:她这个人! ——晓梦,本事大的人,脾气都怪,别放在心上。
顾晓梦不理金生火的劝慰,只是望着李宁玉的背影,暗中攥紧了手里的药瓶。
三井:顾少尉,你好像还落下了东西!
三井的声音忽然响起。顾晓梦转过头,居然见三井手持那只微型相机,走上了甲板。
三井:这是珍贵的情报设备。如果遗失,只怕在你们的司令部那里,交代不过去。三井伸出手,将那只相机伸到顾晓梦面前。
顾晓梦望着相机,深深吸了口气,抬眼望向金生火。
顾晓梦:金处长,现在我取走相机的话,不会受处分了吧?
金生火(朗笑):你也太爱说笑话了!三井少佐交还给你的,当然不会触犯军规。
顾晓梦:那就多谢少佐了!
顾晓梦举重若轻地接过相机,将它轻轻放进自己的皮箱。
三井:马上下船了,做个诀别吧。
三井一挥手,两名士兵推着金圣贤走上甲板。一直走到金生火等人跟前。
金圣贤脸上伤痕累累,眼镜镜片也破了一个,显然是已遭重刑。
顾晓梦看着金圣贤,脸上露出一丝恻然。
金圣贤却甩开士兵挟持的双手,走到众人面前,挺起了胸脯,望着众人的脸讥讽地笑了。
金圣贤:看吧,好好看看!明明是犯人,却当了无辜者的判官。看到自己的牺牲品终于要死了,不该得意么?
李宁玉: 金教授,我很为你可惜。
金圣贤(冷笑):没什么好可惜的!因为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金圣贤冷冷瞥了李宁玉一眼,转身欲走。
金生火:金教授!
金生火一声呼唤,金圣贤脚步又停住了。
金生火微笑着走到金圣贤跟前,伸手为他整了整凌乱的西装领口。
金生火:你我同宗。看在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份儿上,我送老弟一句话。
金生火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金生火: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金圣贤:这是什么意思?
金生火:可怜,可惜,可笑!
金生火拍了拍金圣贤的肩膀,怜悯地望着他。
金生火:死到临头,你还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你死了,我们活了一一你我身为间谍,赖以为生的,从来不是捕风捉影,破译几道密码。你我要破译的,是人心。
金生火后退一步,抬头闭眼,抽了抽鼻子。
金生火:不信,你听听?这风声里头,传的哪是密码?是人命哪。
金圣贤怔怔凝望着金生火,少顷,呵呵狂笑起来。
金圣贤:我输了,输了,彻底输了! ——我,我是个算数的,你们,你们是玩命的,玩命的!!
三井一挥手,士兵将金圣贤推了下去。
金圣贤一边踉跄而行,一-边扭头冲着李宁玉、 金生火狂笑。
金圣贤:玩吧,你们继续玩吧!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玩到自己头上一你杀了他,他杀了你,风里传的不是密码,不是命,是你们的血,都是你们的血!
顾晓梦毛骨悚然地望着金圣贤而去。
三井注视着她的表情,转向李宁玉。
三井:李上校,船上短短几日,想必此生难忘。
李宁玉警惕地看着他。
李宁玉:我不明白少佐的意思。
三井:你的记忆力。
三井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宁玉的前额,仿佛目光中有一把刀, 要把她的头颅切开解剖。
三井:李上校可知道,您最令我惊叹的,不是出类拔草的破译能力,而是比相机更可靠的记忆力。
【(混)李宁玉:从您出现到现在,一共走了七十四步,说了三百二十七个汉字。
森田吃惊又不解。
李宁玉:我的记忆力,比相机还要可靠。甚至照片拍不出来的,我都可以记住。要窃取二代恩尼格码机的秘密,我根本不需要什么相机。】
三井:所以,我相信,这条密码船上的一切秘密,每一条密码, 每一个部件,甚至每个人说的每话....都已经深深刻在了李上校的脑子里。
三井伸出一根手指,在李宁玉的额心虚空一点。
三井:作为破译专家,您应该知道,破译的方式有千百种,而最安当的保密方式,却只有一种。那就是——
李宁玉:是毁灭。
李宁玉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三井,三井微微笑了。
三井:我真心可惜你的才华。森田大佐说得对,您的头脑价值千军。所以,不要逼我毁了你。
三井的声音没有放低,金生火、顾晓梦、吴志国、白小年都听得清楚,众人脸色都严冷起来。
三井转身,逐一打量着众人神色,满意地笑了。
三井:希望诸位下船之前,能够明白一你们每个人,都欠了这条船,一个死亡。
三井转身离去。
李宁玉气得脸色惨白,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
顾晓梦于心不忍,不由去扶她。李宁玉顺手夺过顾晓梦手里的药品,打开,将剩下的几片药片全部倒进嘴里,顾晓梦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李宁玉弯腰,合上自己的箱子,拎箱起身而去,才顺着梯子走下两步,忽然又停住了。李宁玉转身向后望去,果然见三井立在上层甲板上,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李宁玉:晓梦,还有胶卷么?
顾晓梦一怔,随即翻看了下自己的行李箱。
顾晓梦:还有一盒。
李宁玉:给我拍照。就在这里,马上。
顾晓梦怔住了,众人也怔住了。
金生火:小李,何必非吃眼前亏呢!
吴志国也欲劝阻,却被李宁玉一个眼神止住了。她将身体挺得笔直,望着高居甲板的三井。
李宁玉:这一张照片,就是向他们宣示——离开这条船,我李宁玉也还活着,不是把死亡寄存在什么地方的行尸走肉!
顾晓梦的眼睛亮了。她迅速地打开胶卷盒,装上相机,将镜头对准李宁玉。
“咔擦”一声轻响,李宁玉挺拔高傲的身姿,定格在“ 密码船“前。
34.高层甲板上日外
眼看顾晓梦拍下照片,三井抬下抚在船栏上的手,重重砸下!
三井:(日语):把她抓回来!——马上!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正要行动,机要员匆匆跑过来。
机要员(日语):少佐!龙川肥原,他——他已经到了!三井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35.甲板/码头日外
金生火、李宁玉、吴志国、顾晓梦依次拎着皮箱,顺着简陋的梯子,自船上甲板走到码头路面。
白小年跟在最后,小心翼翼照顾着顾晓梦下船。
李宁玉跟在金生火身后,一不小心脚下一绊,几乎跌倒,幸好被吴志国扶住了。
李宁玉这次没有推开吴志国,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顺手将那只空药瓶丢到了水面上。
五人才站到码头上,一辆插着黄三角青天白日旗的黑色道奇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他们跟前。
车门打开,司机走下车,站定行礼。
司机:奉张司令之命,迎接金处长一行返家!
金生火嘲讽一笑。
金生火:能活着听到张司令这句口谕,不容易啊。
白小年:金处长手段天高海阔,何必嘴上如此刻薄。
金生火呵呵一笑,白小年体贴地接过李宁玉与顾晓梦的行李,安排司机将行李箱一一装车。
36.车内日内
从纱帘的缝隙望出去,司机放好行李,白小年坐上副驾驶,金生火、吴志国、李宁玉、顾晓梦坐在车后座。
37.码头日外
汽车缓缓启动,驶离码头。
码头水边,一只竹竿套着网兜,在水里打捞玻璃瓶、烟盒等。网兜套上那只被李宁玉丢弃的空药瓶,缓缓收走了。
38.车内日内
眼看金生火等人乘坐的汽车驶离了码头,淹没在人群车流中,拉着车窗纱帘的“白手套”才轻轻松开。
白手套握上车门把手,打开了车门。
一双纤尘不染的黑皮鞋,轻轻踩上了码头泥湿的地面,向停泊在码头前的那艘海防舰走去。
39.车内日内
金生火:条件有限,大家挤一挤吧。
金生火坐在后排中间,左边靠门边的是吴志国,右手是顾晓梦,顾晓梦旁边,是李宁玉。
白小年:挤不了几步路了。过去前面这条街,就是金处长府上了。
金生火:不要管我了。绕过去,先送李上校回家,再送白秘书。然后呢,然后就到顾上尉府上。吴大队,你总归是住在司令部的,就委屈你最后随车归队吧。
顾晓梦奇怪地看了金生火一眼。
顾晓梦:那金处长怎么回家?再绕回来么?
金生火转向顾晓梦,粲然笑了。
金生火:当然不。晓梦,我答应过你,要把你平安送回家,说到做到。
顾晓梦恍然大悟,讽刺一笑。
顾晓梦:六月债,讨得快。金处长果然雷厉风行,是我迟钝了。
顾晓梦转向李宁玉,低声笑道。
顾晓梦:玉姐,跟我一起回家吃晚饭吧。我父亲最欣赏有本事的人,见到你,一定聊得来。
李宁玉:出了这条街右拐,就是我家了。
司机尴尬地自后望镜中看了眼李宁玉和顾晓梦,只能应了一声。
顾晓梦倒不生气,继续贴着李宁玉。
顾晓梦:那玉姐,我跟你回家,和你说说话,成么?
李宁玉看了顾晓梦一眼, 便转眼看向车窗外。
吴志国也随着李宁玉目光的方向,紧紧盯着窗外的人与景。
李宁玉:家里有人,没法接待。
车窗外,一个穿着旧西装的高瘦背影(老潘)自街头一掠而过。
车外,老潘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辆车,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转身走入巷子。
顾晓梦:我又不用什么接待
李宁玉猛地拍了下司机的车座位。
李宁玉:停下!
司机一惊,猛地刹住了车。
40.街面日外
李宁玉打开车门,走下车去。
吴志国也从另一侧开了车门,走到后备箱前,将车厢打开,为李宁玉拎出了箱子。
吴志国:今天晚上,我还会留在第一剿匪队的办公室,还是那部电话。如果那个人再闹事——
顾晓梦:玉姐!
顾晓梦俏生生走下车,站到李宁玉跟前。
顾晓梦:等我把照片洗好了,就给你送来。
李宁玉:那多谢了。
李宁玉淡淡看了顾晓梦一眼, 拎起行李箱,向巷子口内走去。
顾晓梦:吴大队,该上车了?
顾晓梦回身拉开车门,招呼吴志国。
吴志国却只管目送李宁玉的身影在小巷中越走越深。
金生火:走吧,吴大队,有要务!
车内的金生火探出头,意味深长地一笑。
41.街面日外
汽车缓缓离去。
吴志国独自留在街头,还望着李宁玉回家的方向。
雨滴自天空坠落。街头行人匆匆离开。吴志国一动不动,伫立原地。
42.车内日内
顾晓梦:糟了,下雨了!吴大队就站在街上,怕是要冲个透心凉了。
金生火:透心凉了好。吴大队长心里的火烧得太热,也该凉一凉了。
白小年自后视镜中看了金生火一眼, 似笑非笑。
白小年:下雨天是留客天, 金处长这拜访的日子选得妙。
金生火不以为忤,呵呵一笑。
金生火:比不上白秘书细心。行礼箱里的丝袜香烟,是给张司令的新夫人带的吧?面面俱到,怪不得张司令拿你当儿子疼。
白小年:小人物只能靠小道行,比不得金处长,拜大佛,烧高香!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顾晓梦只顾向车窗外张望。
43.街头小巷日内
雨越下越大
李宁玉手拎行李箱,快行两步,走进了小楼内。
44.小楼内日内
顺着盘旋的楼梯,李宁玉一步步拾阶而上。走到拐角窗户处,停住脚步,缓缓推开了窗户。
从窗口望下去,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街口,任凭雨淋。是吴志国。
李宁玉沉默地望着雨中的吴志国。忽然,楼上传来“咣当”一声响。
李宁玉连忙关上窗户,抬头向上看去。
45.船舱、宴会厅外走廊日内
那双纤尘不染的黑皮鞋,一步步踏在血迹未干的走廊上。
目光投向廊壁上的壁灯。
【(切)一直点燃的香烟被弹到壁灯上,燃着暗红火焰的烟头贴着壁灯的灯泡。
“嘭”地一声,灯泡爆炸了!
黑皮鞋继续往前走,在那摊血迹前停下了。
黑暗中,一个身影猛地跃起,击杀了走廊中的两名士兵。】
黑皮鞋迈过血迹,继续前行,走到宴会厅大门前,一双修长的手臂猛地推开大门!
龙川肥原(日语):把三井寿一叫过来。
46.顾家大院门前日外
汽车停到了一座巍峨宅院前。
黑色欧式铁艺大门,大理石浮雕门柱上,嵌着一块黄铜门牌。上面以隶书写着:顾民章宅。
顾晓梦打开车门,走下车,站在雨中,伸手去摸那块铜牌。
金生火急忙也下车,撑起一把伞,站在顾晓梦身后,为她遮住头顶的雨。
顾晓梦转回头,望着金生火,微微笑了。
顾晓梦:金处长,您清楚我父亲是什么人吧?
金生火:再清楚不过了。富可敌国的苏杭船王,汪主席的座上宾,全国经济委员会的副会长。贴补着小半个鸡鸣寺的开销,他咳嗽一声, 整个南京的工厂轮船,都得重感冒。
顾晓梦:那您是横下心,今天非要见我父亲不可?有时候,越是真佛,越像阎王。
金生火笑而不答。
顾晓梦叹息一声,推开了那道铁门。